十六
蛇矛橫空,綿密如雨,巨宮微震,與之和鳴,威勢更甚。路亞以首伏地,遠遠跪拜角落里的女子。這種血脈關聯,讓他心中隱隱作痛。一十八年了,路亞從未見過自己的生母。他無數次想過母親的相貌,可留給他的卻只是一道模糊幻影。他最大的愿望,不過是一家團聚,平安喜樂。這等期望,一十八年來卻一直是奢望,平凡人家的幸福于他而言如此遙不可及。 路亞一直把自己的愿望埋在內心最深處,甚至連他自己都已經遺忘。今日,高天見憐,讓他得以見到自己的生母。十八年來第一次跪拜自己生母,路亞百感交集。在他心中,即使即刻死去,也不會留下終身遺憾了。路亞無視了那些蛇矛,嘴角有笑。 女子全身樸素,不施粉黛,她靜靜盤坐在那里,面色平和,似乎已過千載歲月。她不知生死,容顏與露西雖輪廓極為相似,可是卻有說不出的韻味,她談不上絕美,甚至談不上秀麗,只是那般普通的凡間女子一般??墒沁@女子自內而外散發出的親和力,有如寒冬之旭日,讓人溫暖,讓人親近。 群矛愈近了,卻凝滯不前,在路亞的周身似乎有無形之力阻擋這一切強絕的力量。路亞跪行,一步三叩,似乎要把這一十八年郁積的孺慕之情于這一刻發泄出來。生不知母,養不知父,這等殘酷的事情于路亞今日而終。路亞心心念念,只是期望母親千萬不要已經與世長辭,離他而去。 愈發近了,路亞凝視母親,卻不敢再靠前。那祥和光芒讓他生出未有的恐懼,他害怕,心中期待與恐懼糾纏不休,他恐懼生死相隔,生母不在了。 群矛從未離開過,只是無法靠近路亞前進的五尺路,這不殺敵手絕不散去的意志與力量卻根本無法突破這無形無影的至柔之力。 眾魂怒吼,他們未滅去闖入者,絕不罷休。群矛的力量又加七成,巨宮隆隆作響,震顫不休。路變窄了,路亞也發現這一點。路亞離母三丈,靜靜看著她。生母唇角有笑,似乎正對著路亞,路亞涕淚交流,心內生出從未有過的溫暖與放松。 “人類,你膽敢來我族圣地,念你父之功,可留你一命?!本迣m之上,洪音穿地千丈,清晰傳入巨宮內的每個角落。 此聲剛沒,群魂退走,群矛散形,巨宮復歸安寧。 路亞此刻,哪里會管這些,他伏在母親腳下,對那地上的傳音置若罔聞,他最關心的是母親是否安好。 “還不速速退走???”這傳音穿云裂日,將路亞震的渾身黑血直流。 那柔和的力量也無法阻擋這等力量。女子無聲,紋絲不動,依舊不知生死。不過她卻毫無征兆的出現在路亞的身后,阻擋那傷害路亞的力量,她輕握的雙手間生出點點光團,狀若小花,漸漸長大,最終籠罩了整個的巨宮。圣芒柔和,卻與音波糾纏一處,雖落下風,卻絕未退卻。 路亞見母親如此,心中更是激動莫名,看來母親一切安好。只是他不知道母親為何像去世一般沒有絲毫活氣,又有擔憂。 “好meimei,你已變成如今模樣,九界均不得入,卻依舊袒護這害你一世的家族??!”聲音飽含悲切不忍,低泣不止,聞著動容,終于安靜下來后,那洪音低沉道“三哥不傷害他,你安息吧?!蹦强膳碌牧α拷K于不再針對路亞,只是怒吼道“快滾!” 路亞如遭雷擊,想發出悲聲,卻止于喉間,路亞無聲,淚如雨下,仰面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