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瘋
絲絲繚繚的音律時遠時近,似渡江跨海,又似近在耳邊。音色古樸,時而激越慷慨,惹人心血沸騰,時而又如空谷幽蘭,讓人心靜神寧。 路亞的神志有些恍惚,若非這定時而來的聲音,此刻的他可能已經癲狂至死。 從被囚禁的那天算起,路亞已經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呆了一年有余了。 “好好聽的聲音,我能見見你就好了?!甭穪喿匝宰哉Z,他抬起頭,呆滯的向那個可能出得去的洞口張望了下,又將頭低下。 機械的做著一樣的動作,尋找活下去的食物,長時間的張嘴等著滴下的水珠。若非這聲音,絕望早已將他裹挾著帶入萬劫不復的境地。盤坐,看著體內那一絲氣息在四處流竄。相比于剛剛發現它的時候,已經強壯的很多。是的,路亞十七歲了,卻只剩下兩年的記憶,這記憶,一半是師傅對自己的好,另一半,是一個女人對他的惡。他記得那個壯壯的漢子,那個認自己為主,卻不見蹤影的人,安德烈;他還記得那一群追殺自己的的人。他記憶最為深刻的是自己被師傅拍出水牢,那彌漫的黑氣,那冷漠的眼神,可是這些竟然也漸漸模糊了。 另一側,有新的路亞的在復蘇。那個經歷過十多年的苦難日子,那個狡猾冷酷的路亞從意識深處一點點的回來了。也許是記憶的蘇醒,也許是生存的本能讓那個路亞必須回來??傊?,現在的路亞,有些王二狗的特質。裝傻,將自己放在最危險的地方,以博得生存下去的可能。 穹西之子,卻作為一個乞丐招搖過市。他是穹西的兒子,血液里流淌著高傲的本性,可是他做個乞丐,一個為了生存下去可以壓抑本性的人復蘇了。 是的,他裝瘋賣傻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那個關著他的女人不是不殺自己么,是為了折磨自己或者是心有顧忌,那沒有關系。不管是哪個原因,自己作為一個瘋子,對方都有理由放自己出去。 洞口時時有人看守,他們隨時向主人稟報洞內人的近況。觀察了半年,試探了半年,他們得出的結果是此人已經被關瘋了。至于如何試探,路亞清楚,一清二楚。 “此人已瘋?”華屋內,女子俯視著半跪在地的隨從,語氣不置可否。她靜靜看著自己纖細修長的玉指,微微一笑,平靜道“再試?!?/br> “屬下遵命!”跪地者身軀一正,微微一顫,凜然回道。他作為看管路亞的頭頭,當然知道怎么試探路亞,正因為知道,當他聽到再試二字時,更加畏懼那個坐在上首的女子了。 屋內只剩下紫陌一人時,她卻掉下淚來“你我素不相識,卻要結下孽果,我本良人,你為何逼我?”抹著雙頰的清淚,倒也有幾十分的可憐形狀。 “不過你真的瘋了嗎?虎父無犬子,我卻不信的?!蔽輧热俗哉Z。 紫陌長裙拖拽,走到窗前,螓首微抬,卻看向西北,修眉一皺“這神異的琴音,怎么會這個時候傳來?不會有什么變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