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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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仲連忙站起來,想要跳窗逃走,一支匕首擦著他的頭皮釘在了窗框上。 徐仲嚇得腿都軟了,見那刺客已經沖過來,只得拿著手中的燭臺抵擋,只是徐仲是文官,雖然會一點粗淺功夫,但在這刺客面前根本就不夠看,很快便左支右絀,眼看著就要不行了。 正在這時,門外卻有一個少女提著一桿槍闖了進來,與那刺客交手了十幾回合,很快便將人給制服了。 徐仲不知是敵是友,一時之間不敢輕舉妄動。 外頭的兵器之聲漸低,甚至還有星星點點的火光往這個方向而來,徐仲尋思著他這邊雖然地方偏僻了些,但鬧出這么大動靜,城中的衛兵想來也該到了。 就在徐仲東想西想的時候,兩個人影一前一后地走進屋內,因為門已經被踹爛了,月光漏了進來,灑在他們身上,讓徐仲很快便認出了其中一人的身份。 “顧小姐?!” 顧清寧順著發聲處看過去,就看到徐仲拿著燭臺縮在角落里,很是狼狽。 而此時,裴魚也已經將那刺客給捆好,又把人給打暈了拖過來。 徐仲驚疑不定地看著他們:“顧小姐怎么會在這里?” 顧清寧也有些尷尬,她怎好說她一直派人跟蹤徐仲,今晚若不是有人要殺徐仲,她也不會暴露。 顧澤慕看出了她的不自在,接過了話頭:“徐先生,現在已經安全了,你可以出來了?!?/br> 徐仲將目光轉向顧澤慕:“閣下是?” 顧澤慕頓了頓:“鄙姓詹?!?/br> 徐仲幾乎是瞬間便猜出了他的身份,他拱了拱手:“承蒙二位搭救,徐某感激不盡?!?/br> 顧澤慕問道:“先生可知這些人為何要殺你?” 徐仲扯出一抹自嘲的笑:“這也是在下疑惑之事,想在下一個普通謀士,做的都是后勤工作,什么人會這樣大費周章地來殺我?” 顧澤慕輕笑一聲:“普通謀士,未見得吧?” 徐仲被他語氣中的篤定弄得心臟猛地一跳,面上卻裝作什么事都沒發生一般,說道:“詹公子這話是何意?” 顧澤慕也沒有跟他兜圈子,直接道:“這會兒,奉翎應該已經到京城了吧,不知徐先生給他的錦囊妙計是什么?也不知到時候陛下見了奉翎,能不能明白先生的苦心孤詣?” 徐仲一臉無辜:“在下不明白公子在說什么?” 顧澤慕緩緩道:“先生百般籌謀,一手陽謀玩的如此漂亮,幾乎沒有人懷疑你的身份,的確令人佩服?!?/br> 徐仲原本還抱著一點僥幸,覺得顧澤慕只是試探,但眼下卻再也無法自欺欺人下去,顧澤慕的確已經猜出了他的身份。 徐仲原是宮中密探,按理來說,密探應該要盡量低調謹慎才是,徐仲卻以奉翎謀士的身份大喇喇地出現在人前,眾人只以為是陛下不放心母家子侄,反倒無人懷疑他竟然是蕭湛留在鄴城的一只眼睛。 徐仲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死死地盯著顧澤慕:“你究竟是什么人?” 顧澤慕不以為意,顧清寧這才站出來打圓場:“先生稍安勿躁,先查清楚這些刺客究竟是什么身份才是最重要的?!?/br> 若不是徐仲為了查奉展之事,將手下的人都派了出去,又對鄴城的安全太過自信,也不會有今日之禍。 顧澤慕的人和聞聲而來的衛兵打了招呼,已經將刺客給抓到了,此刻正在審問,顧澤慕也不藏藏掖掖的,而是十分大方地讓徐仲親自去審問。 等到徐仲離開之后,顧清寧一把拉住顧澤慕,嗔怒道:“這就是你之前所說的后手?” 顧澤慕猶豫了片刻,實話實說:“直到今日之前,我也只是懷疑,并不確定?!?/br> 顧清寧淡淡地“哦”了一聲,又想起什么:“你讓我保護徐仲,你早知道有人要殺他?對方是……康燁?” 顧澤慕點點頭,肯定了顧清寧的猜測,又道:“我也只是猜測,沒想到康燁竟然真的這么做,不過也可以理解,畢竟如果奉翎知道徐仲死了,威國公這口黑鍋可就拿都拿不下來了?!彼D了頓,“不過,我猜他也不知道徐仲的真實身份,否則他一定會更慎重一些,至少不會這么容易被揪到把柄?!?/br> 顧清寧露出了然的神色。 顧澤慕說完之后,又看了一眼顧清寧,有些遲疑地問道:“你……不生氣了?” 顧清寧有些莫名:“我有什么好生氣的?” 顧澤慕:“……你不是最討厭我騙你了?” 顧清寧似笑非笑:“你不是已經告訴我實情了嗎,那我還有什么可生氣的,在你心里,我難道是這樣無理取鬧的人?” 顧澤慕:“……” 他看著顧清寧離開的背影,驀然覺得自己仿佛被套路了。 徐仲親自審的人,又從顧澤慕那里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康燁當年設計奉展,如今為了掩蓋真相,竟與烏恩等人聯手。如今奉翎去了京城,只要將此事稟告皇帝,幾乎就能坐實奉展叛國的罪名,甚至還能將威國公拉下水。這些刺客是康家派來的,就能很好地證明此事。 雖然他仍舊不敢全信,但眼下形勢比人強,他只能問道:“詹公子雖然這么說,可你實際上并沒有證據,否則你也沒必要繞著彎子做這么多事?!?/br> 徐仲的確很敏銳地發現了關鍵點。 顧澤慕也沒有反駁,將他帶到了一間房間里頭,里面是一個眼睛被蒙著黑布的老人,他的身上并沒有傷痕,但看起來十分驚恐,聽到開門的聲音便大喊道:“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都說!都說!” 徐仲以眼神示意顧澤慕:“這是誰?” 顧澤慕淡淡道:“他是康家家主,康燁的大哥?!?/br> 徐仲看他輕描淡寫的樣子,又看了一眼仿佛驚嚇過度的康家家主,忽然覺得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有些可怕。 但即便如此,他也沒有松口:“就算他肯說,那也只是人證,且就他眼下的狀況,你少不得落下個逼供的罪名,就算有那些刺客,也不能證明當年的事情,康相美名在外,你若沒有足夠有力的證據,是沒法扳倒他的?!?/br> 顧澤慕點了點頭,贊許地看著他:“徐先生說的不錯,所以我們想請先生與我們演一出戲?!?/br> “演戲?” 顧澤慕的臉上露出一抹微笑:“先生不是說我們沒有證據嗎?那就讓康燁親自將證據拿到我們面前?!?/br> 奉翎好不容易到了京城,整個人頓時陷入了茫然之中,他已經有十幾年沒有回京城了,如今京城的變化大到已經讓他認不出來了。 他原本打算到了京城便請旨進宮,誰知剛到京城,便聽見有人在討論奉展的身份,這讓他震驚之余又有了一絲警惕。這不同于他之前和徐仲所說的情形,此刻他若將奉展的事情說出來,那完全是坐實了奉展背叛大周的事實。 奉翎不敢輕舉妄動,甚至連自己的府邸也不敢回,找了一家客棧暫住,每日便喬裝在誠毅伯府以及城門口轉悠,一邊收集信息,一邊也是在等徐仲,畢竟徐仲之前說一旦查清楚,他也會趕到京城來的。 只是奉翎轉悠了好多天,才終于看到有人來自己的府邸,只是那人并不是徐仲,而是徐仲的長隨。 管家將這人當成是招搖撞騙的騙子,把他給趕了出去,奉翎卻跟了上去,對方認出他之后,竟然失聲痛哭,他告訴奉翎,在他走后不久,徐仲就被人殺了。 奉翎又驚又怒,連聲詢問他究竟是什么人干的,長隨卻只是抽抽噎噎的,許久才說出威國公的名字。 奉翎聽完之后,帶著悲憤的表情往皇宮的方向而去。 這一幕被康燁派去的人看到,又回報給了他。 康燁滿意地點點頭,他知道,只要奉翎入了宮,將此事告知陛下,那他便已然立于不敗之地。 康燁這般想著,吩咐康楠道:“去叫人來給我更衣?!?/br> 康楠迷惑道:“父親難道要出門?” 康燁頷首,神采奕奕道:“若我沒猜錯的話,陛下宣我進宮的旨意很快便要到了?!?/br> 第188章 在奉翎進宮一個時辰之后, 宮中果然來了旨意,召康燁與柳太傅進宮,康燁早已收拾停當, 跟著宣旨的太監便進了宮。 上書房的氣氛很沉重,蕭湛坐在主位,臉色沉郁。他的下首站著奉翎和柳太傅, 兩人的臉色也不大好。 見康燁進來了,蕭湛勉強露出一絲笑容:“丞相到了?!?/br> 康燁一絲不茍地朝著蕭湛行了大禮,隨后才裝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般:“老臣見過陛下,不知陛下急召老臣,可是有什么要事?” 蕭湛看了一眼奉翎, 欲言又止:“阿翎, 你來說吧?!?/br> 奉翎抿了抿唇, 將奉展的身份,以及威國公可能與奉展相識, 并有異心的事情說了出來。 隨著他的講述, 蕭湛的神色越發難看, 不等他全部說完,便一拍桌子:“夠了!” 奉翎連忙住嘴,老老實實地站在一旁。 柳太傅連忙道:“陛下, 威國公一向盡忠職守,他是絕不會背叛大周的, 這其中一定有什么誤會!” 蕭湛冷聲道:“這都是奉翎親眼所見的, 難道你覺得他在說謊?” 奉翎連忙跪下來:“臣以性命發誓, 所說的只要有半字虛假,就叫臣不得好死?!?/br> 蕭湛的臉色緩和了一些:“朕信你,你先起來吧?!?/br> 柳太傅心中一涼,若是換了旁人這么說還好點,但以奉翎的身份,他根本沒有必要說謊,根本就沒有半點好處,甚至還會因此背上罵名,也正是因為如此,陛下才會相信他。 柳太傅露出頹然的神色,蕭湛沒有理會他,而是看向康燁:“丞相如何看?” 康燁一直在冷眼旁觀,眼下聽到蕭湛問起,不慌不忙道:“臣以為,威國公未必就有叛國之心,只是此事畢竟事關重大,威國公卻私自隱瞞,未免有些太過自作主張了。就算威國公功勛卓著,但他的身份和地位都是先帝和陛下賜予的,更應當謹言慎行才是,如今看來,恐怕他早已失去了對陛下的敬畏之心??!” 柳太傅心中冰涼,康燁他這一字一句看似在替威國公辯護,實則句句都是刀子,這是想要讓威國公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蕭湛神色不辨,問道:“那依丞相之見,該如何做呢?” 康燁道:“為今之計,還是應當先召回威國公父子,讓他們進京面呈陛下,將此事闡明才是最重要的?!?/br> 這話說的好聽,但實則就是在赤裸裸地奪軍權,邊關的幾十萬大軍就是一塊鮮美的肥rou,不知有多少武將虎視眈眈,只要威國公父子一回到京城,這塊肥rou很快就會被瓜分地一干二凈,與他們再無干系。 蕭湛沒有說話,柳太傅卻再也顧不得,當下便斥道:“軍國大事豈能兒戲,這陣前換將更是大忌。威國公是大周棟梁,邊關正是有他辛苦支撐,才有如今的太平,若是因為一些猜疑便將他召回來,豈不是自毀長城?豈不是將朝廷多年花在邊關的軍費和陛下的苦心化為烏有?還有那些一心保家衛國的前線將士,康相又將他們的性命放在何地?!” 康燁眉頭微皺,說道:“柳大人這話的意思,倒像是整個朝廷除了威國公,便沒人會打仗了?威國公在邊關二十年,都未曾消滅外族,反倒讓他們一步步發展壯大,這難道就是柳大人口中的大周棟梁?請恕老朽不敢茍同?!?/br> 柳太傅臉上的青筋都爆出來了,厲聲道:“康相說出這話,難道不怕忠臣寒心嗎?!” 康燁冷笑道:“若忠臣這么容易寒心,這忠誠也太過廉價了!” “康燁??!” “夠了!”蕭湛忍無可忍,制止了他們。 柳太傅壓下了心頭的怒氣,整了整衣服,正色道:“陛下請恕臣御前失儀之罪,實在是康相所言太過誅心,威國公在邊關苦苦守衛二十年,如今無憑無據,只是憑借片面之言就斷他的罪,這將朝廷法度放在何處,日后有人有樣學樣,以此構陷他人,豈不是讓整個朝野都變得烏煙瘴氣,這是陷陛下于不義??!” 康燁不甘示弱:“陛下明察,臣與威國公無冤無仇,只是一片忠心,秉公說話,倒是柳大人,到底還是心疼女兒??!” 柳太傅氣得夠嗆,康燁這話分明是說他包庇親家,可事實上自從柳子驥那件事之后,他與威國公府幾乎斷了往來,之所以在這里替威國公說話,靠的只是心中文官的cao守。 康燁轉向蕭湛,誠懇道:“陛下,依臣所見,威國公父子已經不適合留在邊關了,若他愿意交還兵權,自然皆大歡喜,成就一段君臣佳話。若他不愿意,豈不是正說明了其中有鬼?當年威國公敢抗旨收留詹氏遺孤,如今又有誰能保證他不會為了他心中的‘公理道義’去做出別的事情來呢?” 他這句話出來,整個上書房頓時靜得落針可聞,柳太傅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臉漲得通紅,卻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 康燁這句話簡直是正中死x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