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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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展忽然一笑:“原來王汗是來同我興師問罪的?” “您多慮了?!?/br> 奉展將手放在身側, 慢慢地走過來,他站在卓格面前,他臉上的表情只是淡淡的, 但卓格卻仿佛被他的氣勢逼得退了兩步。 這幾年間他一直隱在暗處,也不再出手,幾乎讓人忘記了, 當初他一人獨挑噶顏部五名勇士的戰績。 而這樣的他,也讓卓格不由得回想起第一次與他見面時的情景。 那時候卓格父親戰死, 他在兵荒馬亂之中接過噶顏部首領的位置, 帶著殘余的族人在草原上狼狽逃竄, 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 而就在這過程中,他救了一個男人。 這個男人被一匹戰馬馱著,身上布滿了傷口,又長時間未進水食,整個人早就陷入了昏迷中,但即便如此,他的手依然緊緊地握著手中的劍。年輕的卓格沒有想太多,只是有些敬意,所以在拿走對方的馬匹后,又心軟將人留在了部落里。 后來這人醒了,面對他這個救命恩人也沒有什么特殊的表示,也不說自己的名字,整個人沉默寡言,了無生氣。如果給他吃的,不管是什么他都吃,若不給,他仿佛也無所謂。 卓格對他充滿了好奇,同時又有些防備,他們逃亡遷徙,常常要幾天幾夜趕路,這人雖然看著病懨懨的樣子,卻總能跟上他們。有一次部落被狼群襲擊,本以為會損失慘重,誰知這人居然一箭射死了狼王,嚇跑了狼群,救了他們全族。 因為這件事,卓格真正將這人當成了部落中的一份子,只是他還是和從前一樣,除了吃飯就是發呆,似乎游離于整個部落之外。 然而,這一切的改變發生在他救下一個小奴隸之后。 這個小奴隸是個混血,據說他的母親曾經是大周一位將領的侍妾,那位將領死后,她被賣給了一個商人,后來被俘虜,又被獻給了別的部族,而這個孩子就成為了奴隸。 他給這個孩子取名叫布日古德,之后他突然就有了求生的意志,不再每日這么得過且過,教他們如何跟大周的商人砍價,用更少的東西換更多的物資,還帶他們去打獵,他的箭法很好,有時候甚至不需要刻意瞄準,也能打下那些飛得極高的大雁。 只是在卓格千方百計想要跟他學功夫的時候,得到的仍然是拒絕。 原本卓格都習慣了,也死了這條心,直到某天,他們被一個大部族攻擊,他的妻子被人搶走,這個男人忽然走到他身邊,問他想不想復仇。 卓格當時的腦子完全被仇恨所占據,他忘記自己回答了什么,總之那一天之后,卓格的生活完全改變了。 這么多年過去,他已經想不起當初那個他深愛的為之拼命的女人長得什么模樣了,但他卻始終記得,他的馬刀劈向第一個敵人,那鮮血濺在自己臉上的感覺。 而時間越久,他也對這個稱之為老師的男人的身份越發懷疑。 他似乎對狼騎十分了解,不管是優勢還是弱點,這讓噶顏部在整個草原上都所向披靡。他們不再只是狼狽逃竄,而是不斷地蠶食著周圍的小部落,以令人驚嘆的速度成長著。 卓格每每因為戰績興奮不已,可這個男人卻永遠波瀾不驚,仿佛這些不值一提。只是偶爾,卓格會看到他遙遙望著大周的方向,那目光極其復雜,似乎有眷念也有怨恨。 而這一切的改變發生在大周成帝駕崩的消息傳到草原的那一天。 整個西北被他與奉展這兩個名字支配了整整二十年,所有的大部族幾乎都在奉展手中吃過敗仗,本以為奉展死后會好一些??山犹骀偸氐耐m然不如奉展,將他們打得抱頭鼠竄,但他守城卻是一把好手,讓每個想在奉展死后來鄴城占便宜的部族都踢到了一塊鐵板。 而如今成帝也死了,接任的帝王據說性子溫和,這對于這些年被這兩座大山壓得死死的外族人來說,簡直是長出了一口氣。 可卓格卻是第一次見到老師臉色大變,當時他那復雜的表情,即便過了這么久,卓格依然無法忘記。 而經過一個晚上之后,他找到卓格,提出了一個瘋狂的想法,要趁威國公回京奔喪的時候偷襲鄴城。 這讓卓格幾乎不敢想象,鄴城是在奉展手下被建起來的,城墻又高又厚,幾乎沒有攻破的可能性,就算威國公不在,憑借他們這個小小的部族,先別說如何從滿城的守軍中搶了物資安然逃脫,就說進去都是個大問題。 只是卓格憑著對他盲目的信任,以及越發寒冷的冬季,最后決定鋌而走險。 然而在這過程中,卓格發現他對鄴城極為熟悉,該躲在哪里,要從哪里進城,如何出城,乃至守軍將領的習慣,他都了若指掌。 最后,噶顏部以微弱的傷亡換來了大批的物資,這讓整個西北草原都震動了。 在此之前,沒有任何一個部族能夠攻破鄴城,可噶顏部做到了! 草原以實力為尊,不少部族來投奔,噶顏部從一個幾乎無人知道的小部落,一躍成為可以與穆慶部這樣的大部族相提并論。 卓格這一生,都未曾看見如此精美的瓷器,曾經如金子般珍貴的鹽和茶葉堆滿了整間帳篷。哪怕他極力維持著面部的表情,也依然無法克制內心噴涌而出的喜悅和震撼。 而更令他震撼的是老師的身份。 從前卓格就懷疑過他可能是大周的逃兵或者是一名將領,然而經過這一次鄴城之戰,他完全推翻了從前的設想,這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他竟然就是當年令整個西北草原都聞風喪膽的大周戰神——奉展。 令人心驚的財富與奉展的身份催生了卓格的野心,而奉展也的確沒有辜負他的期待,僅僅三年,就讓卓格統一了整個草原,做到了他祖上從未做過的事情。 卓格從一個小部族的首領,成為了坐擁整個西北草原的王汗,只是不管他的身份如何變化,奉展對他的態度卻從未變過。 他似乎從未掩飾過自己的輕蔑與冷淡。 這讓卓格對他既感激又怨恨。 他分明只是一個被背叛,狼狽逃跑的逃兵,可他那一身傲骨卻似乎總也無法被壓垮,哪怕卓格已經成為了王汗,在他面前卻依然只是那個被搶走了妻子無助痛哭的青年。 如果只是如此,看在他這么多年的功勞上,卓格也是可以忍耐的。然而在進攻大周的這件事上,兩人一次又一次地爆發矛盾,這也讓卓格開始懷疑奉展。 “三年前,老師勸我不要著急,還不是進攻大周的時機,如今三年過去了,敢問老師,時機成熟了嗎?” 然而奉展依然只是搖頭。 卓格急躁道:“老師!我們還要等多久!如今我們兵強馬壯,又有老師的幫助,定然可以攻下鄴城!只要沒了鄴城,大周在我們眼中就是一只露出柔軟腹部的羔羊,老師究竟在擔心什么?” “因為你們攻不下鄴城?!狈钫沟?。 卓格一腔熱血被他澆了個透心涼,他的表情也漸漸冷了下來:“恐怕不是攻不破,是老師不愿意出力吧?” 奉展卻并未動容:“我早就說過,鄴城只能從內部攻破,曾經的伎倆用過一次,你以為還會奏效嗎?——那你未免將大周的守將還有威國公想的太簡單了些?!?/br> 奉展說的如此篤定,倒讓卓格對自己的決定有些產生懷疑。只是如今整個部族都蓄勢待發要進攻鄴城,且這些年他們一直和鄴城守軍小規模試探地攻擊,對鄴城守軍的戰力也很了解,所以卓格很快便又重新恢復了信心。 “那就等我將鄴城攻下來之后,請老師在城墻上喝酒吧!”卓格聲音壓低,“只希望到時候老師不會不敢來?!?/br> 奉展也不在意:“那就希望王汗馬到成功了?!?/br> 卓格冷哼一聲,轉身離開了帳篷。 布日古德有些擔心地看著奉展:“您不阻止嗎?” “阻止做什么?”奉展漫不經心地將桌上的羊皮地圖給收起來,“他既然想去試試,便讓他去試試,這些年卓格被人吹捧過高,讓他受一下挫也好,順便也讓我看看我那位表兄這些年可有什么長進?!?/br> 布日古德嘆了口氣:“您分明不是這樣想的,何必說這樣的話呢?” “你又知道我是如何想的了?” “您分明是擔心大周那邊,又何必做出這番姿態?”布日古德擔憂道,“我只盼著您不要后悔才好?!?/br> “你把我當成了哭哭啼啼的女人了?”奉展不屑道,“我這一生就未曾后悔過,唯一后悔的事情,就是年少時太過輕信人,沒有阻止我jiejie嫁給蕭胤?!?/br> 見他這般執迷不悟,布日古德也無奈了,嘆息一聲,不再多說。 第93章 卓格帶著狼騎出征了。 在鄴城之上遠遠就能看見煙塵滾滾, 斥候拼了命地催馬回報。威國公站在鄴城的城墻之上, 臉色十分凝重。 雖說這幾年外族人一直只是小股騎兵試探, 但其實他們等這一天已經等待許久了。 世子顧永暄躬身道:“國公爺,請下令吧!” 威國公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沉聲道:“城門緊閉, 全城戒備, 所有士兵即日起枕戈待旦,迎敵!” 傳令兵將威國公的話層層地傳了下去,城中的氣氛陡然一變。 沉重的城門被重重地關上, 城中的店鋪都關了門,一列一列的士兵穿過城中, 滾木和石塊被源源不斷地運上城墻?;痤^軍也燒起了大灶, 上面燒著開水, 這水卻不是給人喝的,而是敵軍攻城時,用來澆在敵軍頭上的。 狼騎就駐扎在城外, 對于一些剛入伍的新兵蛋子來說,這是他們第一次看到這么多的狼騎,夜色中, 一雙雙透著幽光的綠色眸子,將戰場的肅殺氣氛越發加重了。 狼騎兇猛, 可鄴城守軍也并不弱, 他們依仗城墻, 打退了外族一波又一波的進攻, 這場戰役從天黑打到了天亮,又打到了天黑。 可這只是一個開始,從那天起,外族正式與大周開戰,狼騎悍不畏死,似乎打定了主意要攻破鄴城,然而鄴城就像屹立在風浪中的小島,不管攻擊多么猛烈,都地守住了。 這一場戰役打了許久,不管大周還是外族都損失慘重。 鄴城。 所有人都滿身血污,七歪八倒地躺在地上睡著了,沒有人知道這一覺能睡多久,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可能又要上戰場了。 奉翎靠在柱子旁,俊美的臉上布滿了血和灰塵,他還記得剛剛從京城過來的時候,他與這兵營中的人格格不入,一旦身上臟污了就要去洗澡,而這么多年下來,他已經習慣帶著一身臭汗和血污入睡,在短暫的時間里回復體力,重新投入戰斗。 他手上拿著一塊軟布擦拭著自己的武器,這是他這么多年唯一沒有改變的習慣,不管身上多臟,武器一定要保持光亮。 就在此時他聽到旁邊傳來甲胄碰撞的聲音,他渾身一凜,腦子還未反應過來,身體便已經做出了對敵的姿態,直到他發現對方竟然是威國公之后,這才重新松懈下來。 威國公卻滿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有警惕心,這樣很好!” 奉翎松了口氣:“國公爺?!?/br> 威國公擺了擺手:“我只是上來看看,你接著休息吧?!?/br> 奉翎卻道:“我陪著國公爺一起吧?!?/br> 威國公也沒有拒絕他,兩人便一起走到了城墻邊上,此時已是夜幕降臨,能影影憧憧看到外族的帳篷,以及遠遠傳來的狼嗥。 兩人這么站了一會,威國公突然道:“你也發現了吧?” 奉翎一愣,隨即沉默地點點頭。 “從前這些狼騎都只會橫沖直撞,可如今他們卻有了陣型,甚至還會開始使用一些戰術?!蓖嫔狭髀冻鲆唤z憂慮,“我們派了暗探去噶顏部皇廷,想要查清楚卓格那位老師的真實身份,可惜他們都鎩羽而歸了,至今唯一能確定的是,對方是大周人,而且他對鄴城十分熟悉,很有可能是鄴城曾經的將領?!?/br> 奉翎驚訝地看著威國公,這些消息應該算是機密了,而威國公竟然毫不避諱地將這些告訴他。 威國公淡淡一笑:“這幾年我一直在觀察你,比起你剛入軍營的時候簡直不可同日而語,不論是你的武藝還是機變,乃至和同僚的相處,都是軍中數一數二的。如今我有一個重要的任務,其實原本不想這么早同你說的,但既然都說到這里了,便干脆來問問你的意見?!?/br> 奉翎隱約意識到了什么。 “我記得以前你跟我說過想要加入暗探去查這件事?如今你仍舊這般想嗎?” 奉翎的心頓時劇烈跳動起來:“國公爺……” “等等,我話還沒說完?!蓖种浦沽怂脑?,“你如今已經是校尉了,若按照你立軍功的速度,幾年之后成就不可限量,不說封侯拜將,但一個驃騎將軍的位置是少不了的??扇羰悄闳肓税堤?,不說危險,你可能會好幾年都在草原上,你的同僚都在立功的時候,你要面對的可能是饑餓、寒冷和孤立無援。即便最后將人的身份查了出來,這份功勞也未必比你留在軍隊中要大?!?/br> “你可以好好考慮清楚再答復我?!?/br> 奉翎卻只是搖搖頭:“我是軍人,本就該服從命令,既然是國公爺的安排,屬下便接受,不需要考慮?!?/br> 威國公露出激賞的表情,嘴上卻說:“這并非是在戰場上,我覺得你還是考慮清楚為好?!?/br> “自從開戰,哪里不是戰場呢?”奉翎目光堅定,“屬下愿遵從國公爺的命令?!?/br> “好,好好!”威國公感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既如此,我也不矯情了,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準備,不管你是要錢還是要人,我一概滿足,一個月之后,你便跟著商隊進入草原?!?/br> “是,屬下遵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