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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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澤慕被他拍的肩膀疼,心情一言難盡。 蕭恒見他的表情,得意地笑道:“我聽衍之說你功夫挺厲害的,有空咱們可以比比?!彼蛄苛艘幌骂櫇赡?,“不過還是等你再長大一些再說吧?!?/br> 顧澤慕:“……” 常鈺嘆了口氣,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顧澤慕,也看到顧澤慕眼神中流露出的無可奈何,兩個伴讀因為這一個眼神的默契,竟陡然生出一種惺惺相惜之感。 顧澤慕在進宮之前,便知道蕭恒身邊的兩個伴讀,其實常鈺和舒曄安的家世都不算高,他當時還有些奇怪,畢竟當初他給蕭湛選伴讀的時候可是多方考察,考慮到了種種因素。但如今看來,常鈺為人溫和沉穩,對蕭恒忠心耿耿,雖然還不知道舒曄安究竟是個什么性子,但他倒也莫名對著伴讀生活產生了一絲期待。 蕭恒沒想那么多,雖然顧澤慕表現的十分沉穩,并不像個孩子,但他還是將這個年紀最小的伴讀當成弟弟一般看待:“你今日好好休息,待到明日咱們一起去上學?!?/br> 他想了想,又問道:“你晚上一個人睡害怕嗎?我們可以陪你睡的?!?/br> 顧澤慕有些哭笑不得,卻連忙拒絕了他的好意。 蕭恒看起來好像還有些失望,顧澤慕連忙告辭回了自己的屋子。 一個小太監正在鋪床,見他進來,連忙行禮道:“顧小公子,奴才名叫辛原,往后便在這兒伺候您,您若有什么需求也可以同奴才說?!?/br> 顧澤慕便知道,這就是元嘉給他準備的那個奴才了。 辛原又道:“如今太子殿下雖然入主東宮,但還是與眾皇子一同在弘文館念書,您剛來,若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問奴才?!?/br> 顧澤慕點了點頭,卻并未如辛原所想一般,立刻便問他許多問題,待他整理好東西之后,便淡然自若地看起書來。 辛原心中嘀咕,想起元嘉長公主的囑咐,也不敢多說什么,但就這位小少爺的穩重,就讓他不由得高看對方一眼了。 第64章 一個月前春闈結束后, 結果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殿試之上, 白崇被陛下欽點為狀元,一時風頭無兩, 而另一位風頭正勁的狀元候選謝長風, 卻堪堪只拿了第六名,連前三甲都沒有進去。 瓊林宴時,雖然謝長風勉力維持,但依然有不少人看得出他的失落,而原本要與之談婚論嫁的永壽候府也沒了動靜。 有人在私底下議論, 覺得陛下是因為厭惡他的叔父, 元嘉長公主曾經的駙馬謝浙,才會遷怒于他,竟也有不少人深以為然,倒有些同情謝長風了。 如今除了能夠留在翰林院的前三甲, 新科進士們被陸陸續續地安排到了各處, 可令人驚訝的是,謝長風并沒有選擇那些所謂的中縣,反倒挑了一個窮山惡水的下縣, 甚至連家鄉都沒有回,便直接走馬上任了。 與他命運相對的就是白崇,白崇進入翰林院后, 又被提為天子侍講, 一時風光無兩, 在得知他居然未曾婚配后,上門的媒婆簡直踏破了門檻。不過白崇卻通通拒絕了,他言明自己在家鄉有未婚妻,兩人早已定親,只待完婚了。 這不知讓京城多少姑娘家扼腕,對那位幸運的未婚妻各種羨慕嫉妒恨。 蕭湛不知從哪里知道了這個八卦,和柳太傅聊完正事后,一臉好奇地問起這個。 柳太傅聞言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謹慎地回答道:“臣聽說……白崇的確有個青梅竹馬的未婚妻,也的確是早就定了親的,只是因為白崇學業的關系,一直未曾完婚?!?/br> 蕭湛嘆了口氣:“我原本還想著,他模樣周正,行事又中正平和,許給元嘉做駙馬正合適,沒想到他居然有未婚妻了……真是可惜?!?/br> 柳太傅:“……” 好在蕭湛也及時反應過來,同臣下聊起自己meimei的婚事不大好,他輕咳了兩聲:“朕聽聞那謝長風竟挑了個下縣,確有此事?” “回陛下,的確如此。且據說他已經從吏部領了任職文書和官印,如今已經啟程前往艮縣了?!?/br> 蕭湛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他的確才華橫溢,可惜行事太過鋒芒畢露,不過他肯豁出去選擇下縣,倒的確是個聰明人,打磨幾年未必不是朝廷里的中流砥柱?!?/br> 柳太傅一愣,他其實也險些信了市井傳言,覺得陛下將謝長風著落前三甲,是因為謝浙的緣故,如今看來,陛下所想的要深遠太多。所有人都當陛下并不看好謝長風,卻不知他其實對謝長風的期待如此之高。 柳太傅由衷道:“陛下一番苦心,還望他能理解?!?/br> “罷了,不說他們了?!笔捳空酒饋?,“今日天光正好,你陪朕去御花園走走吧?!?/br> “臣遵旨?!?/br> 君臣二人走出御書房,張禮本要請蕭湛上御輦,卻被蕭湛拒絕了,他只得讓人抬著御輦,跟在君臣二人身后。 兩人聊著聊著便聊到了太子蕭恒身上,蕭湛忽然想起了什么,召來張禮:“之前給恒兒找的那個伴讀,可進宮了?” “陛下說的是顧家的三少爺?五日前便已經進宮了,此刻大約正在弘文館念書呢?!?/br> 蕭湛看向柳太傅:“柳卿這幾日在弘文館可有見到那孩子?果真如傳言那般聰慧?” 柳太傅斟酌回道:“他雖說年紀還小,但課業的進度卻與太子殿下相仿,至于旁的,尚且還看不出來?!?/br> “朕記得他比恒兒要小好幾歲吧,能跟上恒兒的課業,看來果真是個早慧的?!笔捳啃Φ?,“從前總聽衍之和元嘉提起,還真讓朕好奇,干脆趁著這機會,把恒兒他們都叫過來,朕也來考校他們一番?!?/br> “張禮?!?/br> “奴才在?!?/br> “去傳朕旨意,將皇子和伴讀們都叫到御花園來,朕今日就來考考他們?!?/br> “是?!?/br> 張禮得了旨意,不敢拖延,連忙跑到弘文館。此時皇子們和伴讀正在上課,講習的是翰林院佟侍講,張禮宣了旨,頓時掀起了一片議論之聲。 幾個皇子和伴讀都表現的既激動又興奮,畢竟除了太子蕭恒,其他皇子連見到父皇的機會都不多,如今眼見有機會能在父皇跟前露臉,一個個都是摩拳擦掌,勢要表現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只有顧澤慕面露古怪,雖然他從進宮開始便想過萬一見到蕭湛會怎么樣,但沒想到這一天竟然會來得這么早。 佟侍講接了旨,自然不敢怠慢。 張禮這才領著皇子和伴讀們往御花園而去。 御花園里天光正好,湖里的荷花隱約打了幾個花苞,在重重蓮葉之中露出一抹羞怯的粉色,微風吹過,帶來一陣溫熱的香氣。 一行人跟在張禮身后,遠遠地便能瞧見帝王的儀仗,一片明黃十分晃眼。 待到了地方,顧澤慕微微抬眼,看到坐在高位上的蕭湛,比起他記憶中的太子,如今的蕭湛似乎胖了一點,帶著溫和的笑意,曾經讓他蹙眉的懦弱,也仿佛消失無蹤了,只是作為一個帝王來說,他還是太過于平易近人了。 張禮一揮拂塵,眾人齊刷刷地跪了下來,拜見皇帝,誰知眾人這頭還沒磕下去,天上突然響了一個炸雷。 蕭湛嚇得身體彈起來,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不止是他,在場的所有人也都被嚇了一大跳 張禮連忙過去扶住他,擔憂道:“陛下!” 蕭湛驚疑不定地抬頭看天,發現天上依然很晴朗,那雷也不知道是從哪里打下來的。不止是他,其他人也都小心翼翼地抬頭看天,想找出落雷的痕跡。只有顧澤慕在心底無奈地嘆了口氣。 蕭湛看向柳太傅:“柳卿,這雷……” 柳太傅自己也是一頭霧水,卻還得安慰蕭湛:“陛下安心,夏日打雷是很正常的事情,請張公公派人去檢查一下宮中的避雷裝置便是?!?/br> 張禮連忙應下來。 過了好一會,蕭湛才慢慢平復心情,揮手讓這些人都起來。 他看向眼前的這一群孩子,一眼掃過,最顯眼的就是跟在蕭恒身邊的那個孩子,不僅僅是因為他個頭最矮,而且也因為他臉上的神情太過鎮定,便是個成年人,初初進宮面圣也會緊張害怕,何況是個這么小的孩子? 蕭湛都不用特意去問,便知道,這個就是顧家那個孩子。 蕭湛先是問了蕭恒的學業,又隨口出了幾道題考他,蕭恒都一字不差地回答出來了,蕭湛露出滿意的笑容,摸了摸他的頭,讓他坐在自己身邊。 隨后他才看向其他幾個孩子,這些皇子的表現就有些參差不齊了,不過蕭湛也沒有責罵,大多都是鼓勵和贊揚,幾個皇子看起來都很興奮,只是礙于禮儀,不敢像蕭恒那樣坐在父皇身邊。 等到問完幾名皇子,蕭湛才將目光投向伴讀們,他的目光劃過一張張期待的臉,最后落在顧澤慕身上,和善地看著他:“你就是顧澤慕?” 這話一出,所有伴讀都羨慕地看向顧澤慕。 顧澤慕慢慢地從人群中走出來,雖然只是個才七歲的孩子,身上卻仿佛有種氣勢,原本他應該跪著回話的,但他如今這么站在當今圣上面前,似乎也沒有人覺得不對。 蕭湛看著他的神情,不知道為什么竟有種心慌的感覺。 他定了定神,才問道:“朕聽說你年紀雖小,但讀書卻很厲害,朕考考你,如何?” 顧澤慕只覺得有點兒好笑,面上卻斂容道:“臣領命?!?/br> 蕭湛看著他,想問什么,腦子卻突然一片空白,半晌都沒說出一個字來。 底下眾人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又不敢抬頭,只得低著頭互相交換眼神。 場面一時之間陷入了尷尬之中。 蕭恒疑惑地看了一眼父皇,又看了一眼顧澤慕。顧澤慕雖然低著頭,站在下首,身上卻莫名有種從容自若,反觀父皇,竟仿若有些窘迫。如此地位與年齡都相差懸殊的兩個人,處境卻恍若完全顛倒了一般。 就在此時,眾人都察覺到天色漸漸黑了,蕭恒抬頭一看,連忙道:“父皇,您快看!” 蕭湛回過神,抬起頭才發現原本晴空萬里的天空不知何時竟然被烏云遮蓋了,看這天色,竟恍若要下雨了一般。 這原本應當是掃興的一件事,卻讓蕭湛莫名地松了口氣,說道:“罷了,今日就到此吧?!?/br> 底下的伴讀有好幾個都流露出失望的神情,顧澤慕倒仍舊是一副寵辱不驚的模樣。 蕭湛為了彌補自己之前莫名的出神,說道:“既是不考了,便賞些東西跪安吧?!?/br> 張禮連忙捧過來一個盤子,上頭放著一套文房四寶,讓一眾伴讀忍不住嫉妒地看向顧澤慕,這小子運氣未免也太好了,一個字沒回答,居然也能得到陛下的賞賜。 顧澤慕走上前來,按照禮儀師父所教的謝了賞,然后默默地跪了下去。 而此時,那層層疊疊的烏云仿佛終于醞釀夠了,隨著一道閃電。 “轟隆”一聲,在眾人頭頂炸起了一個雷。 眾人:“……” 蕭湛:“?。?!” 第65章 自從第一道雷落下, 緊接著一大串雷“轟隆隆”地在天上炸開了鍋,伴隨著黑沉沉的烏云和一道道粗壯的閃電, 遠遠看過去,還以為是某位大能在渡劫呢。 張禮連忙護著蕭湛上了御輦, 力士們穩穩地抬起御輦,往最近的宮殿而去?;首雍桶樽x們也連忙跟了上去。 不多時, 一陣傾盆大雨落了下來。 蕭湛站在廊下, 身旁是柳太傅, 蕭湛并沒有淋到雨, 但張禮還是張羅著讓人去熬了姜湯, 蕭湛啜了一口,又隨手放下。如今他想起之前那道雷仍舊心有余悸, 只是礙于皇帝的身份,所以沒有表現出來。 為了掩飾,蕭湛輕咳了一聲:“這才初夏,怎么雨水便這么多?” 柳太傅道:“回陛下,今年從春天開始,雨水便十分豐沛, 不過看這雨勢,應當下不了多久?!?/br> 他這么一說,蕭湛卻想到了其他地方,擰眉道:“欽天監說今年多雨, 也不知黃河那邊會怎么樣?” 柳太傅沉默下來, 黃河泛濫一事已經綿延多年, 一直沒有解決過,歷朝歷代的帝王都想過很多辦法,但收效甚微。 蕭湛也只是感慨一句,見這雨一時半會也停不下來,便讓張禮去拿了棋盤過來,與柳太傅手談一局。 另一邊,蕭恒等人換了干凈的衣服,他看到顧澤慕看著窗外的雨出神,忍不住湊過來:“你在看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