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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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大約是兩人最為親近的時刻,哪怕是這個帝國地位最高的夫妻,在這一刻,與那些憂心嫁女的普通人家也沒有什么區別。 奉長寧知道,那封圣旨蕭胤寫了一個晚上,他表面上看著不在意,但那上面的每一句話都是他斟酌了許久才寫上去的。那一瞬間,奉長寧想著,蕭胤這個人也不是沒有一點可取之處的,他們即便是沒有感情,就做一輩子親人也是好的。 可是她沒想到,這也不過是一場奢望。 最后她與蕭胤分道揚鑣,而元嘉也和謝浙和離。 她們母女倆在婚姻上的運氣似乎都不太好。 顧清寧有些出神地想著上輩子,沒留神顧澤慕已經將圣旨放進了她的手里。顧清寧將圣旨上上下下摸了一遍,才又重新還給元嘉。 元嘉:“……” 元嘉本以為父皇母后急急忙忙趕過來是有什么重大事情,她還誠惶誠恐了一會,沒想到他們特意跑一趟過來,卻只是摸一遍圣旨?? 偏偏顧澤慕與顧清寧都沒有一個人給她解惑,讓她抓心撓肝地想了好一陣子。 到了晚上,顧澤慕又跑到了顧清寧的院子,春櫻已經很有眼見力地出了房間,并體貼地替他們關上了門。 顧清寧靠在床上,與顧澤慕對視一眼,他們都不確定這次能不能成功,說到底,這就是一個不斷試錯的過程,誰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碰到正確的答案。 不過這一回,顧澤慕卻是沒有猜錯了。 顧清寧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又飄在了空中,她沒有浪費時間,抓緊時間去了皇宮。 蕭湛坐在床邊,見到她很驚喜:“母后!” 距離蕭湛上一次見到她已經半年之久了,他都要以為母后重新投胎了,沒想到居然還能再見。 顧清寧聽著蕭湛的絮叨,也詭異地有些懷念,不過她還是記得自己的使命,寒暄過半,便嚴肅了神情:“我聽說奉翎闖禍了,具體是怎么回事?” 蕭湛也沒想到再見到母后,她一開口便是質問這件事,愣了一會,才將奉翎貪功冒進的事情說了出來。 這些事情顧清寧其實早就知道了,卻還是多問了一遍,便是要知道蕭湛的真實想法,聽見他這么說,便知道他其實是明白奉翎有罪的,她猶豫片刻,才問道:“你打算如何處置他?” 蕭湛沒有說話,過了一會,才低聲道:“母后,這可是舅舅唯一的子嗣了?!?/br> 顧清寧愣住了。 “我知道我應該處置奉翎,父皇從前就教導過我,軍法為大,若是不處置奉翎,威國公日后在軍隊中只怕難以服眾,而我在史書上也會留下不好的名聲,但我下不了這個手?!?/br> 蕭湛臉上露出了一抹羞愧:“不瞞母后,其實奉翎之所以會這樣做與我也有些關系的,若非我一直灌輸奉翎,要他以舅舅作為榜樣,早日立下軍功拿回奉家的榮耀,他也不會這般急功近利,如果奉翎有錯,我也要與他一樣承擔責任的?!?/br> 他這么說,顧清寧原本要說的話也說不出口了,只得低嘆一聲:“就算如此,你也不該為了私情而不顧大義?!?/br> 蕭湛的臉上露出釋然的笑:“母后說的是,其實就算今晚未曾得到母后托夢,我也有決定了。按軍法,奉翎違抗軍令,貪功冒進,其罪當誅。但他有爵位在身,再加上他是舅舅唯一的子嗣,按律法之中的‘憫恩令’,可以法外容情,削掉他的爵位,將家產全部充公用作撫恤,以此留下他的性命?!?/br> 顧清寧愣了,他的做法竟然和顧澤慕說的一模一樣。 然而蕭湛又接著道:“不過,就如我所說,這件事上我也有錯。所以這一次的撫恤,我會開私庫全部承擔。他若還想留在西北,便讓他以一個小兵的身份去一步步立下軍功,他若是不想留下,待他傷好之后,我便讓他回來,做個普通人成親生子,也算是替舅舅留下香火?!?/br> 若說之前顧清寧還只是感慨,蕭湛不愧是蕭胤一手教導出來的,但此刻她卻是震驚了。帝王權力至高無上,哪個皇帝敢這樣坦誠自己錯了,就算他們真的做錯了,也會用十七八條遮羞布將其嚴嚴實實地遮擋住,哪會和蕭湛這般甚至愿意主動承擔責任。 “你可知道你這樣做了,或許會削弱你的權威?”顧清寧忍不住道。 蕭湛卻笑了:“我知道,但比起這個,我更在乎自己問心無愧,這還是母后當年教我的,您忘了嗎?再說,縱觀歷史,便是再英明的帝王也犯過錯,這并非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比起將所有的錯誤都推給臣下,我更愿意以此作為警示,讓我往后不會再犯類似的錯誤?!?/br> 顧清寧松了口氣,跟著露出笑容,她慶幸她并沒有看錯自己的兒子。 第54章 顧清寧重新回到身體, 睜開眼睛。顧澤慕心有所感, 轉過頭看向她。 顧清寧坐了起來,顧澤慕問道:“你同蕭湛說了?” 顧清寧搖搖頭,然后將與蕭湛的對話原原本本地告訴顧澤慕, 顧澤慕愣住了, 隨后便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 在他心中,蕭湛一直是那個聽話懂事卻軟弱沒主見的太子,如今聽到顧清寧這么說, 顧澤慕簡直無法將這個人與記憶中的蕭湛對應上, 他的性子依然溫和, 但他的心卻比自己所想的要強大許多。 顧澤慕有一絲自豪卻又有一絲茫然。 他總以為自己掌握著一切, 習慣以己度人,不管是對待蕭湛還是蕭澈,他其實都不算是一個好父親,可笑的是, 這個道理他直到現在才看清。 顧清寧看到他的沉默,想到他當初言之鑿鑿的那番話,只覺得揚眉吐氣, 兒子真給自己長臉。故意問道:“聽到湛兒的回答,你現在可以放心了?” 顧澤慕回過神, 卻沒有如顧清寧所想的那般惱羞成怒,反倒是松了一口氣:“是, 放心了, 原來這么多年, 是我看輕了他?!?/br> 他如此坦率地認錯,反倒讓顧清寧錯愕了。 顧澤慕長出了一口氣:“你說的沒錯,我們既然有了新生,就不該再糾纏這些過去的事情。而且事實證明,他比我想象中的要做的好得多,已經不需要我這個死去的父皇替他cao心了?!?/br> 顧清寧眉頭微皺,她習慣了蕭胤永遠成竹在胸,仿佛永遠都不會出錯,而如今,雖然他盡力表現出釋然,卻還是讓她察覺到了一絲失落,這反倒讓她覺得很不習慣。 顧澤慕看著她,輕笑道:“好了,既然事情已經解決了,那我也先回去了,你早些休息?!闭f完,他便站起身往外面走去。 “等等?!?/br> 顧澤慕頓住身體。 顧清寧一時口快,但叫住了他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猶豫了片刻,才問道:“往后,你真的不會再管這些事情了?” “嗯?!?/br> “那……” 顧澤慕轉過身體,看著她臉上糾結的神情,替她將話說出來:“往后,我便徹底放下蕭胤這個身份,只做顧澤慕,你也不用擔心我會對元嘉和蕭湛不利。我還是那句話,你不想見我,待到我年紀再大一些,我便出門求學,日后……或許你還能念我幾分好吧?!?/br> 最后這句話,他透出幾分自嘲。 這讓顧清寧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從前覺得這個男人太過多疑自負,有時候真的恨不得要揍他一頓??扇缃窨吹剿淮驌舻厝绱讼?,心里竟然更不舒服。她甚至會覺得他就像是一只老去的雄獅,看著新的獅王高高在上,他卻要獨自孤獨地走出領地。 哪怕如今顧清寧依然不敢輕易相信他,但心中總有幾分不忍,便道:“我不是那個意思,也并沒有要趕你走,只要你別老想著抓著權力不放,讓元嘉與蕭湛為難,你愿意留在府中便留在府中,過好你自己的生活便是?!?/br> 顧澤慕的眸中似乎閃過一絲亮光,他抬起頭,有些不確定道:“我本以為你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的?!?/br> “的確沒有原諒你?!鳖櫱鍖幏藗€白眼,“所以你也別想著我們之間的恩怨就能兩清了,更別想著以我兄長的身份自居,總之往后你做了不對的事情,我該懟你還是要懟你的?!?/br> 沒想到她這么說,顧澤慕反倒笑了起來,他臉上的陰霾盡去,反倒流露出了這個年紀的孩子一般的純真。 “好?!?/br> 顧清寧冷哼了一聲。 顧澤慕這才離開她的房間,只是腳步看著輕快了不少。 鄴城。 天使宣讀圣旨,威國公等人聽到圣旨的內容之后,表情都為之一松,之前奉翎一直在昏迷之中,京城又遲遲沒有消息傳來,他們總擔心陛下會包庇奉翎,如今這結果也算是皆大歡喜。 雖說也有人覺得太便宜奉翎,犯了這么大罪,竟然因為“憫恩令”就逃過一死。誰不知道陛下看重這小子,連撫恤都開私庫替他承擔了,往后他回了京,陛下再找借口把爵位給他補上,似乎也不算什么大事,那些跟著他死在戰場上的士兵不就白死了嗎? 不過在威國公心里,卻還是大大地松了口氣,這結果已經比他預想的好太多了,而且如果能因此將奉翎送回京,對他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宣讀完圣旨,眾人都站了起來,威國公表情嚴肅地將圣旨收進匣子里,又請天使去休息,誰知對方卻擺擺手:“國公爺,陛下還有一道密旨給您?!?/br> 威國公一愣,隨即屏退左右,這才重新跪了下來接了旨。 等到天使都已經被送到客房休息了,顧永暄兄弟三人才走了進來,見威國公表情肅穆,顧永暄心中一沉:“可是陛下責罵父親了?” 威國公搖搖頭:“那倒沒有?!?/br> “那父親……” “陛下說,奉翎之事是他考慮欠妥,往后若是奉翎愿意留下,便讓他以一個小兵的身份留在軍營,不需要我對他特意照顧,就把他當成普通兵士便是?!?/br> 他這話說出來,顧永暄也愣住了:“陛下真的這么說?” “這怎么會有假?” 饒是顧永暄一向智計百出,這一下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有了這一道密折在手里,哪怕奉翎真的愿意留下來,對他們來說也不像從前一般,是個不得不背著的包袱了。 顧永翰可沒他們想的那么多,露出贊嘆的神情:“陛下還是挺明白事理的嘛!” 然后他就被大哥給敲了一個爆栗:“誰準你用這種語氣說陛下的!大不敬!” 顧永翰嘟了嘟嘴,卻也不敢跟大哥對著干,只得對著京城的方向,沒什么誠意地拱了拱手:“末將口誤,還望陛下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則個?!?/br> 顧永暄看他那模樣簡直手癢,很想再來一下,顧永翰早已意識到危險,躲在了二哥背后。 顧永焱吊著手臂,對著大哥憨厚一笑:“大哥息怒,三弟的性子你還不知道,說話從來都不過腦子的,你就算把他腦袋上彈出了包,那也不是腦子?!?/br> 顧永翰:“……”您可真是我親二哥。 “好了,別吵了?!蓖鰜碚{停,又看向顧永暄,“如今奉翎的傷如何了?” 顧永暄這才放過顧永翰,斂容道:“當時傷的有些重,但好在他年紀輕,身體底子又好,如今已經好了許多了,不過想要完全好,恐怕還需要一段時日?!?/br> 威國公點點頭:“我知道了,晚些時候我去看看他?!?/br> 奉翎躺在床上,他清醒過來幾日了,已經從徐仲口中得知了自己犯下的過錯,這幾日都失魂落魄的。 徐仲坐在一旁的凳子上,見他的模樣,也不禁嘆了口氣。 許久,奉翎才沙啞著嗓子開口:“徐先生,我犯下這樣的過錯,按照軍法,應當殺頭吧?” 徐仲猶豫了一會,才道:“若按軍法,的確如此?!彼吹椒铘岬哪樕查g變得慘白,心中也有些不忍,補充道,“不過伯爺身負爵位,又是定國公唯一的子嗣,按照‘憫恩令’,可以保下您的性命?!?/br> 奉翎慘笑道:“那又有什么用?” 徐仲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從懷中將京中傳來的密信拿出來,放在奉翎的枕邊:“伯爺,這是陛下給伯爺寫的信,您看看吧?!?/br> 徐仲說完,見奉翎仍舊只是睜著雙眼,無神地看著床帳,也只能嘆息一聲,轉身離開。 關門的聲音驚醒了奉翎,他微微地側過頭,看了一眼那封信,整個人頓時顫抖起來,雙手緊緊地握成拳頭,直到感覺到了傷口傳來的痛意,他才恍若回神,整個人因為疼痛而泛出了細密的汗珠。 又咸又酸的汗水順著額頭落了下來,滾落到了他的眼睛里,讓他感覺到了一種酸澀,然而這種酸澀反倒讓他那顆揪痛的心稍稍平緩。 自從清醒之后,他每天閉上眼睛,想到了就是在戰場中發生的一切,鮮血、慘叫還有殘肢斷臂。奉翎從未覺得戰場是這么殘酷的地方,那一刻他整個人都慌了,他想要帶著人闖出去,可眼前看到的是外族人兇狠地用馬刀砍下親衛的頭顱,耳邊聽到的是士兵們傳來的慘叫。 他從未這么痛恨自己,也從未有過這樣的恐懼。 就算有“憫恩令”又怎么樣?他失去了誠毅伯的爵位,失去了陛下的信任,他再也沒有一絲價值,他永生永世都會沉浸在悔恨與痛苦之中,如果是這樣,還不如去死。 就在此時,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剛剛成為定國公嗣子時,進宮謝恩的場景。 他本是奉家旁支,因為父母雙亡,在叔叔嬸嬸手下討生活,活得小心翼翼。當他知道自己被選為定國公嗣子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天上掉了餡餅,在叔叔一家羨慕妒忌的目光中,被人接進了定國公府,還沒等他完全接受這個事實,他又被人換上了新衣服,進宮謝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