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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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蕭胤嗎?” 這句話問得這般輕飄飄的,卻如同引發雪崩的那片雪花,將顧澤慕的心打的一片狼藉,卻又居然有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他點了點頭。 顧清寧看著他,仿佛要從這具皮囊身上找到自己熟悉的影子。顧澤慕沒有對她的提問發出疑惑,說明他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這個帝國曾經最尊貴的一對夫妻,此刻卻相顧無言,房間里一時靜的可怕。 顧清寧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再見到蕭胤,她才意識到所謂的釋然并不是那么容易做到。 過了許久,顧清寧才有些艱難地問道:“我只想問你一個問題……奉展,是不是你派人殺的?” “不是?!鳖櫇赡胶敛华q豫地回答。 顧清寧捏緊了拳頭:“你的意思是,當年奉展的死與你無關?你難道沒有想過要收回兵權,甚至后來削爵,也是旁人逼你的嗎?” 顧澤慕在心底嘆息一聲,平靜地開口道:“當年我的確想要收回兵權,可我從未想過要殺奉展。我派親衛去鄴城是事實,我另外安排了威國公領軍駐守在桐城也是事實,可給了奉展假消息,讓他千里奔襲孤軍深入的,卻是鄭鐸,而最后在戰場上找到他尸首的是奉儉?!?/br> 這是顧清寧第一次聽到這個案子的全部事實經過,寥寥兩句,卻讓她完全愣住了。 她簡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鄭鐸是他們的父親所留下來的老將,在戰場上立下了赫赫功勞,奉展一直十分尊敬他,而奉儉,更是奉展極度信任的下屬。 顧澤慕垂下了眼睛,仿佛又回想起了當年自己看到這份戰報時的心情,忍不住加快了一點語速:“我事后讓仵作查過,尸體上有多處傷口,有箭傷、有刀傷、有馬蹄踩踏過的傷,他死后,敵人不僅砍掉了他的頭顱還將他五馬分尸,但除了這些,還有一處一寸三分,薄而窄的劍傷?!?/br> 顧清寧身體晃了晃,她明白顧澤慕的意思,外族所用的武器一般是馬刀或者匕首,而大周的軍隊所用的也都是矛或者刀斧,如他所形容的長劍一般只有軍中的高級將領所用,而奉儉,用的正是一把這樣形制的長劍。 顧清寧的確猜測過,奉展的死和奉家人有關,但萬萬沒想到居然是和奉儉有關,奉儉是奉家旁支的孩子,很早就跟著奉展在戰場上拼殺,據奉展說他作戰勇猛又有勇有謀,他準備好好培養對方,他對奉儉如此深重的恩情,奉儉怎么會殺了他呢? 然而顧清寧卻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在奉展死后,奉儉據說傷痛欲絕,在家中自殺。如此說來,莫非奉儉的死也別有隱情? 顧清寧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她上前一步抓住顧澤慕的衣領:“你憑什么這么認定?你有證據嗎!” “有?!鳖櫇赡降难劬锼坪跤胁蝗?,但他很快就硬起了心腸,說道,“我的人在鄭鐸的軍帳里發現了他與你們的庶兄來往的信件,鄭鐸這些老將早年仗著功勞不將奉展放在眼中,后來奉展掌了兵權之后幾乎將他們架空,他心中對奉展有恨。至于奉儉,他的一家人早就被人囚禁起來,以此來cao控他,后來他也不是自殺,是被人滅口,只是我的人到的有些晚,沒有把他救下來?!?/br> 顧清寧松開了手,這些真相幾乎顛覆了曾經她所想的一切,她搖搖頭:“他們為什么要這么做,奉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毀掉奉展對他們有什么好處!” 顧澤慕輕輕嘆息一聲:“奉展無嗣,他死了,你必然要過繼孩子繼承定國公的爵位,還有誰比他們更合適呢?利益當頭,誰還會那么冷靜地判斷局勢?” “那你呢?”顧清寧冷笑一聲,“他們為什么會有那么大的膽子害我弟弟,難道不是你的舉動給他們的錯覺嗎?你何必裝的那般無辜?” 顧澤慕沉默下來。 顧清寧越發憤怒,大聲道:“你說??!” 門外的丫鬟聽見爭吵的動靜,以為出了什么事情,正要推門進來,顧澤慕卻忽然對她們怒吼道:“滾遠點!” 丫鬟們懵了,卻不敢違逆顧澤慕的話,默默地退遠了些,只有顧清寧的丫鬟擔心主子,連忙跑去找陶氏。 而在門內,顧清寧的胸膛用力地起伏著,她看著顧澤慕,神色痛楚:“奉展將你當成親哥哥!他對你忠心耿耿,這么多年他替你鎮守邊疆,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傷!你為什么要這么對他?!” “因為他擁兵自重!” 這句話一出來,顧清寧頓時就愣了,過了半晌才回過神,卻越發憤怒:“他都已經死了!你還要污蔑他!” “我沒有污蔑他?!?/br> 顧澤慕的眼睛望著虛空的某個點,緩緩開口道:“你那幾位庶兄的確給他捏造了不少罪名,但這一條卻是真的?!?/br> 顧清寧想都不想就反駁:“不可能!奉展不是那樣的人!” “奉展在西北私設軍屯,與外族互市,甚至買賣私鹽斂財?!鳖櫇赡匠谅暤?,“這些都是真的,證據清晰,無可辯駁?!?/br> 顧清寧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你的人當年也到了鄴城,這些事情你應該知道的?!彼p笑一聲,“只不過你以為我污蔑他,至始至終都不肯相信罷了?!?/br> 奉展在西北多年,是名副其實的西北王,他的確軍功彪炳,但人無完人,他行事太過張揚不拘小節,就算他沒有不臣之心,也沒有一個帝王能忍耐這些事情。 蕭胤沒想過要殺他,但他不得不承認,在他知道奉展抗旨的那一瞬間,他是動過殺心的。 他從未覺得自己無辜,只是看到顧清寧那絕望的模樣,他的心還是仿佛被什么刺痛。他想要伸手去碰一碰顧清寧,但手伸到一半又縮了回來。 正在這時,陶氏推門走了進來,就看到顧清寧淚流滿面地倒在地上,頓時驚呼著跑到她的身邊。 第43章 陶氏一開始以為兄妹倆只是因為一點小事吵架, 但孩子小,便也只是訓斥了顧澤慕幾句,誰知顧清寧當晚就開始發高燒。 顧清寧的身體一直很好,從出生至今就沒怎么生過病,誰知道這一場病來勢洶洶,嚇得陶氏寸步不離地守在她身邊,請了好幾撥大夫, 最后連元嘉長公主都驚動了,進宮請了御醫過來,這才稍微好轉。 顧清寧昏昏沉沉地病了十幾天,一張圓潤的小臉都消瘦下去,她有些艱難地掀動眼皮, 過了好一會才適應了房間里的光線。 守在旁邊的綠柳看到她醒來, 先是愣了一下,隨即跳起來朝著門外跑去:“小姐醒了!少奶奶!小姐醒了!” 沒過多久,陶氏便沖了進來,看到她眼淚又流了下來, 將她摟在懷里“嗚嗚”地哭著。 顧清寧在心底嘆了口氣,開口軟軟地叫了一聲“娘”。 “嗚嗚嗚嗚嗚??!”陶氏的眼淚流的更兇了。 顧清寧:“……” 好在陶氏還記得女兒剛剛才清醒,身體還虛弱著,所以很快就松開了她,讓人送了一碗米湯過來。都是上好的粳米熬出來的, 只留下上面一層米油, 也不用加旁的東西, 顧清寧年紀小,腸胃弱,又昏迷了這些天,只能先吃這個暫且養養。 吃過了米湯,顧清寧便覺得有些困,陶氏便讓她躺下,又輕輕地拍著她入睡。 這樣過了幾天,顧清寧身體好了不少,陶氏又不放心,請了之前的御醫來看,終于確定是沒事了,小孩子容易復原,藥也不需要太吃,只要往后多注意些便是了。 陶氏放下心來,這些天她忙著照顧女兒,原本每日念經祈福的功課也沒做了,如今看顧清寧慢慢復原,她也要重新撿回自己的功課了。 好不容易解了禁,顧清寧想出門走走。丫鬟春櫻原本想抱她,卻被拒絕了,只能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邊,春櫻原本是陶氏身邊的二等丫鬟,因為細心體貼,陶氏便讓她專門照顧顧清寧。 春櫻讓兩個婆子將躺椅搬出來,又放上一床毯子,顧清寧走了一會,便覺得有點累,讓春櫻將自己抱在躺椅上。 沒過多久,門外傳來喧嘩聲,春櫻看了一眼顧清寧,得到她的示意:“去看看怎么回事?” 春櫻點點頭,讓個小丫頭去院門看看,誰知過了一會,小丫頭不僅自己回來了,身后還跟著一大串小蘿卜頭。 正是顧家的孩子和柳子驥,之前顧清寧生病的時候他們也過來看過,只是那時候顧清寧昏昏沉沉,他們也不敢待太久,如今知道顧清寧已經大好了,下了課便連忙趕了過來。 顧清芷最先開口:“清寧,你可好些了?” 顧清姝和顧清薇已經跑到了她身邊,你一言我一語地關心起顧清寧。 幾個男孩子則矜持許多,蕭衍之看起來也很想湊到顧清寧身邊,但礙于顧清姝和顧清薇這兩個左右護法已經將顧清寧給圍住了,只得站在兩步遠的位置,小聲道:“清寧meimei,最近學的東西我都有好好記了筆記的,等你回了課堂,我來教你,一定不會讓你跟不上的?!?/br> 柳子驥撓了撓頭:“你們女孩子也太嬌氣了,一病就病這么長時間?!彼炎约旱挠衽迥贸鰜?,“我以前生病的時候,我娘給我求了這個,可管用了,我把它借給你,等你好了再還給我?!?/br> 顧清寧一開始還有些不好意思,但聽他們輪番的安慰,此刻卻覺得心里暖洋洋的,這幾天昏昏沉沉的時候,她仿佛又回到了當初閉宮時那痛苦的時候,她原本以為自己走不出來,可耳邊的這些童言稚語卻如明煦的陽光,讓一切黑暗都無所遁形。 她輕輕一笑:“我沒事了?!庇謱α芋K道,“你把玉佩收好吧,要是伯母知道你把玉佩隨便送人,還不得揍你?!?/br> “哼?!绷芋K覺得自己好心被當成驢肝肺,頗有些郁悶,不過看著顧清寧和往常一樣與他們說笑,又小聲嘀咕了一聲,“我又沒有隨便送人?!?/br> 在人群之后的顧澤慕看著眼前這一幕,他對顧清寧的關心不比他們少,但在這種時候,他卻一步都不敢動,不敢上前。 顧澤浩還是很有兄弟情的,看到顧澤慕一直落在身后,便將他拉過來,對顧清寧道:“清寧,澤慕已經知錯了,他這幾天可擔心你了,你別跟他生氣啦!” 顧清寧看到顧澤慕,笑容淡了淡。 顧清姝見狀一叉腰:“身為哥哥,原本就應該保護meimei的,澤慕還讓清寧生病了,一點都不負責任!清寧不理他是應該的?!?/br> “哎!澤慕又不是故意的?!?/br> 眼看著兩人就要吵起來,顧清芷連忙過來拉架。 這時,陶氏也完成了每日的功課,從房子里走出來,顧清姝和顧澤浩互相哼了一聲,然后一群孩子又圍上了陶氏,陶氏來者不拒,無論他們說要吃什么點心都一應笑著答應,然后才走到顧清寧身邊,習慣性地摸了一下她的額頭,發現體溫正常,又看到低著頭站著的顧澤慕。 她摸了摸顧澤慕的頭,平日里高傲的孩子卻沒有半點反應,他此刻就像是被淋過雨的小狗,看起來很可憐。其實她也知道,顧清寧生病怪不得澤慕,之前大夫也說了,顧清寧是因為風邪入體才生病,她當時發現清寧生病的時候,一時急火攻心罵了澤慕,事后也后悔不已,畢竟都是孩子,哪里能想得到那么多呢? 這一段時間清寧因為生病瘦了許多,可澤慕看起來也沒好到哪里去,有好幾次她都看到澤慕站在清寧的房間門口,卻不敢走進去。 陶氏心軟了下來,讓綠柳將孩子們都帶回房里去,才又對顧清寧柔聲道:“清寧,哥哥也很擔心你的,讓他給你道個歉,你就原諒他好嗎?” 顧清寧低著頭沒說話。 陶氏也不好逼迫她,只得先帶人去做點心,將空間留給兄妹倆。 兩人一站一坐,一時半會,誰都沒有開口。 過了好一會,顧澤慕才抬起頭,看著顧清寧:“抱歉,我沒想過會讓你這么痛苦?!?/br> 沒想到顧清寧根本沒有回答這句道歉,而是反問:“你當初真的懷疑奉展嗎?” “我……” “他的性子你最清楚,你真的覺得他會擁兵自重?覺得他會有反心嗎?” 顧澤慕抿緊了唇:“我了解的是去西北之前的奉展,二十年了,人都會變的?!?/br> 顧清寧看著那張幼小卻冷靜的臉,心中涌出失望。但,這就是蕭胤,身為帝王的他并沒有做錯什么,只是奉長寧與奉展從未真正地看清過他。 顧澤慕似乎有些手足無措,想要說什么,但又怕自己說錯了什么,只得又低聲道:“對不起?!?/br> 沒想到顧清寧卻疲倦地笑了笑:“你何必同我說對不起呢?你其實從未認為自己做錯了,既然這樣,你對不起我什么呢?” 顧澤慕愣了,想要辯解什么,但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 顧清寧也不是真的想要聽到他的懺悔,她其實也沒資格怪蕭胤,奉展的結局也有一部分是因為她的緣故,若是她多告誡奉展,或者早些意識到蕭胤的忌憚,或許也不會有那樣的結果。 但事到如今,再說什么都沒用了,她低聲道:“就這樣吧,往后你我形同陌路便是?!?/br> 誰知顧澤慕一口回絕:“不行!” 顧清寧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顧澤慕沉聲道:“你我是兄妹,不說親密但整日也是抬頭不見低頭見,若是如陌生人一般,你讓母親如何想,你又讓旁人如何看她?” 顧清寧心口一窒,顧澤慕還真是知道她的軟肋在哪里,不管她對顧澤慕是何種觀感,但她卻不能不在意陶氏。雖然她成為陶氏的女兒還沒有幾年,但卻從她的身上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母愛,可以說,在這世上她最不想傷害的就是陶氏。 顧澤慕又道:“無論你私底下如何待我,但至少明面上,你我裝也要裝出兄妹和睦的樣子來,待過了幾年,我便尋個機會出去念書,往后我們再見的機會也不會太多,你只需要忍耐幾年便是?!?/br> 他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幾乎堵死了顧清寧反駁的口子,顧清寧又氣又恨,這審時度勢處心積慮的模樣,才是這人真實的樣子,偏偏她再氣也沒法拒絕,只得別過臉去不理他。 陶氏端著點心出來的時候,就看到這兩兄妹依然如之前她走的時候一樣的姿勢,她笑了一聲:“清寧、澤慕,來吃點心了?!?/br> 因為顧清寧的病才剛好,陶氏也不敢做那些不好克化的東西給她吃,恰好擠了新鮮的牛乳,便做了一份酥酪,用杏仁熬過的,一點腥味也沒有。 她本想喂顧清寧喝,但看到兄妹倆這副別別扭扭的樣子,頓時計上心頭,笑著對顧澤慕道:“澤慕,你來喂meimei吧?” 顧清寧與顧澤慕都是身體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