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將近，樹葉落了滿地。有個小小的身影嘻嘻哈哈沖他跑了過來。

    還未到最冷的時日，小小的身影已成圓滾滾的一團，跑起來，像是滾著滾著過來的一般。

    一把抱上大腿，手腳并用的爬了上來，湊到鬼荒紅夜臉前，么地一口，親在他的左臉上。

    小身影哈哈笑著“哥哥，我給你蓋章啦！”

    鬼荒紅夜好笑地拍拍她的頭，聽她說完下一句，“這樣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他們都說這樣你就必須得嫁給我了，不然就是不貞！”

    說完還很鄭重地點了點頭。

    小姑娘扎著兩羊角辮，紅色的發繩纏進了烏黑的發絲里，粉嫩的小臉上是志得意滿的笑意。

    小姑娘親完，皺皺眉，湊過去一連么了好幾口。最后，抹抹嘴，說道“這樣救萬無一失啦！”

    臉上滿是口水，鬼荒紅夜掏出手巾擦了臉，一手托著小姑娘，防止她掉下去。

    “今日去哪了？”他邊帶人往回走，邊問她。

    說到這個，小姑娘細細淺淡的眉頭一揚，雙手一揮，“反正不在家！哈哈，娘親想困住我，不可能的啦！我今日去找路口的小孩玩啦，過家家的?！?/br>
    “好玩嗎？”

    小姑娘一撇嘴，“不好玩?！庇值?，“他們太幼稚了！”聳了聳鼻子，一臉嫌棄。

    想到當時有個小男孩要親她，說是代表兩人成婚了！她就沒愿意，長地不好看啊。

    想到這，晃著羊角辮，小姑娘真心表白“哥哥，你可真好看！我見過的人力，你是最好看的。所以，我要娶你?！?/br>
    小姑娘很是嚴肅地說著。

    鬼荒紅夜捏捏她小巧的鼻子，笑道“只有男子娶女子，你只能嫁我?！?/br>
    兩人邊說邊鬧，更多的是小姑娘沒頭沒腦地說著話，鬼荒紅夜隨口應著，沒一會，小姑娘已忘了這件事，高高興興說著晚上要吃些什么。掰著手指在那數著想吃的。

    兩人走到一處棋社，小姑娘瞧了一眼，指揮著鬼荒紅夜踏進去。那黑白分明的棋子，落在棋盤上的脆響，吸引了她，頂住鬼荒紅夜的胸口，頭伸地老長。

    見狀，鬼荒紅夜笑笑，要了一張桌子，說是教她下棋。

    鬼荒紅夜坐著，她站著，小小的手掌握了一枚棋子，好奇地拿到眼前觀賞，學著模樣放了下去。

    鬼荒紅夜手把手地教她下，教她規則，小姑娘興致也很高昂。下了許久，小姑娘也似模似樣地下了幾手。

    天剛擦黑，鬼荒紅夜便要帶她回去，小姑娘依依不舍地跳下椅子，握住鬼荒紅夜的手，“明日還來，好不好？”

    鬼荒紅夜輕笑道，“好?！?/br>
    小姑娘頓時眼睛亮了，“那我們一直來好不好?！?/br>
    鬼荒紅夜沒有答應。

    小姑娘卻覺得他是聽到了，搖晃他的手，“回家吃飯啦！”

    鬼荒紅夜牽著她往回走，一路的閃爍的燭光，依稀可見凡夫俗子的樂事。他想起剛到這里之時，一人攔住了他，說是不似凡人，日后定大有所為，只是此番，有一劫。

    掐著手指，閉著一只眼的凡人，撫了撫胡子，余光瞥著他。

    也是一時興起，停住了腳，饒有興趣讓他說。

    他還是掐著手指，只不過摩擦了一會。

    鬼荒紅夜笑笑，遞了一枚靈石。

    閉著的一只眼，霎時睜了開來，意識到后，又立即閉了上去，咳了一聲。

    說道“公子是有福之人，此生必定一路順遂，大富大貴，功名利祿，都不成問題。只是，”他嘆口氣，“這命里少了一人?！?/br>
    “哦？”鬼荒紅夜道“少了何人？”

    “妻子，你必將一生孤寂，終老到死?！?/br>
    “可有解法？”

    “本是無法，只你今日偏巧遇見了我，咳咳……”

    鬼荒紅夜識趣地又掏出一枚靈石，眉開眼笑地接過手，掐著手指一算，說道“下了橋，走上九十九步，見到的第一人，能解你的孤寂之命?！?/br>
    鬼荒紅夜站了一會，那人急道“怎生還不走？”一只手捂緊了剛得手的兩枚靈石。

    鬼荒紅夜笑道“怕是見不到那人?！?/br>
    那人嚴肅道“你是不信我小老兒說的?！?/br>
    鬼荒紅夜伸出手，取下橋邊掛著一盞燈，舉到眼前，兩人之間亮了一些，他道“可看的清？”

    那人點著頭，便見了兩只黑沉無光的眼，頓時嚇了一跳，“你是……”可這人行走之間，并無異常，昏暗之中，他竟是未曾看清這點。

    鬼荒紅夜笑道“老人家，九十九步后，可還能見到人？”

    自覺被人砸了腳，捂緊靈石，一個轉身腳底抹油溜地飛快。

    鬼荒紅夜也不追，在橋上細細感受一番河水緩緩流淌之后，便下了橋。手中的燈籠倒是一直放在了手中。

    下了橋，沒了去處，隨意走走，又想起那人所說的九十九步。一時無趣，竟也真的走了九十九步。

    前方的九十九步，是一處小酒館，醉漢很多。笑了笑，心里也覺自己怎生這般無聊。

    又轉了頭，來到橋下，向右方走了九十九步。

    這一路倒是遇上了幾名女子，只是還未到九十九步，算不得數的。九十九步的盡頭，是一個小販，聲音洪亮地叫著，“糖葫蘆，又甜又大地糖葫蘆哎?！?/br>
    底下站了個小孩，仰頭看著紅通通泛著光的糖葫蘆，咽咽口水。一抹眼睛，轉身朝著鬼荒紅夜的方向走了過來。

    右方的九十九步，已走到了。來了勁，偏要走完那最嘴邊的九十九步。

    走到一半，便察覺身后跟了一人，是方才對著糖葫蘆流口水的小孩。覺得無害后，便也沒甚。繼續朝前走著，小姑娘也在后面跟著。

    驀地，一聲暴喝從前方傳了出來“死哪去了！還不快進來！”

    身后的小姑娘跑了起來，到了他的身前，投進前方婦人的懷抱，甜甜地叫了聲娘。

    小姑娘從娘親手里接過一枚靈石，跑到鬼荒紅夜面前，笑著遞給他，說道，“我見你走了好久，是沒錢住店嗎？給你?！?/br>
    恰恰好好的，九十九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