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節
“小郎君莫怕,莫怕,乳母在呢,莫怕啊……” 等到將他哄好了,輕柔放在床上時,就會拍拍他的手,“拍拍就好了……” 那活計正收拾完東西,一轉眼卻見主人臉上落了淚,吃驚的瞪大了眼,“郎君?” 范遠才閉了閉眼,伸出手將臉上淚水抹去,聲音依舊平靜,“無事,你好好照看?!?/br> 他起了身,一旁的仆從連忙跟在了后面。 活計奇怪的望著主人上了馬車離去,撓了撓頭,為何每次都是這般,來了坐在前面不干什么就又走呢。 馬車上,范遠才看了看天色,朗聲道,“去丞相府?!?/br> 他會為母親討回公道。 讓那個害死她的人,得到應有的報應。 **** “你怎么還不走?!?/br> 趙樹清給自己的寶貝花澆完水,轉頭一看便見著那穿著華貴的帝王正坐在秋千上,悠哉悠哉的搖著。 “朕在等客人?!?/br> 衛明言捧著書,挑眉笑道,“進了戶部,可該是給朕想個法子掙錢了?” 趙樹清無語的放下了手中自制的灑水器,“那棉花與馬鈴薯掙得還不夠多么?” “這些都是要交給百姓的,朕可不會為了些許銀兩,便將原本可以活萬民的東西占為己有?!?/br> 帝王將放在地上的雙|腿收回,“張元,過來,給朕推推?!?/br> 一旁的張元立刻小步跑了過去,一下一下推著坐在秋千上的皇帝,一邊推著,還要一邊小聲的諂媚道,“陛下,這個力度可以嗎?” “嗯,舒坦?!?/br> 衛明言將書隨手丟在了石桌上,微微往后靠著,出主意道,“不若這般,樹清你若是想出來了個掙大錢的物什,朕便封你,嗯,封你什么好呢……” 趙樹清原本無動于衷的神情一頓,神情冷淡的轉過了頭,雙眼中滿是平靜,心中卻泛起了激動的小浪花。 王爺??! 封王爺??! 封王拜相,走上人生巔峰的正確穿越路線終于來了么? 衛明言沒說出口,看著趙樹清望過來的視線,點了點頭,“對,就是你想的那樣?!?/br> 上道! 趙樹清澆花的動作都快了幾分。 難得,古代皇帝居然也有善解人意的一天。 讓他來好好想想,現代什么東西搬過來能賺錢呢。 他這邊面上風輕云淡的想著,那邊坐在秋千上快樂享受的帝王已經在暢想起來了,“日后,外有范遠才與郎素守國,內有樹清你安頓國庫,朕啊,只管著帶著玖兒四處玩便好?!?/br> 沉浸在即將封王喜悅中的趙樹清默默在心中嘲笑著這個異想天開的古代皇帝。 還他安頓國庫,等到王位一到手,他才不管呢。 還有那郎素與范遠才,這兩個一個比一個不靠譜,一個比一個沒心眼,守國?還是先把自己給守好吧。 想著,他澆水的動作就更加輕快了。 也是,他到底是個現代人,智商碾壓古代人那不是輕而易舉嗎? 嗯,決定了,等到當上了王爺,他就什么事也不干,只等著指使別人干活。 沒錯,這才是正確的路線。 第252章 我是好皇帝(12) 自柳國主動與匈奴開戰到現在, 已經足足六年有余,這六年中,坐在龍椅上的那位國君果真不負他曾在收回榕城時‘要將其余六城全部收回’的誓言,朝廷始終源源不絕的將物資運往軍中,支撐著他們打下屬于柳國的城。 一座又一座被匈奴人強占了的城被打下,一個個被當做畜生奴役了十幾年的柳國人被救出放回家鄉。 從最簡單打下的榕城,到了現在最后一座肖城,整整用了六年的時間。 這六年中,柳國軍早已今非昔比,他們穿著最保暖的棉衣,手上就連武器都個個精良,自從陛下派遣了專使跟在了軍中,每天抱著紙張四處轉悠,時不時在上面記下幾筆后, 軍中原本還有的幾分浮躁都不知不覺的消失不見,每個漢子都儼然是一副忠君愛國的正義面容。 不能不這般啊。 自從這名曰專使的人來了后,他每天都會特意觀察軍中事務,無論是大將軍, 還是小兵卒, 只要被專使發現了特殊之處,便會將姓名記下, 再寫下專使認為特殊的地方, 等到一個月期滿,這些紙張便會被放入箱中, 有專人快馬送入京都,呈到御前去給坐在龍椅上的九五之尊看。 專使來第一個月的時候,滿軍都以為他就是來專門記下他們名字來打小報告的,每個人心中都警醒了幾分,生怕被這位專使逮著打報告。 結果箱子被快馬送入京中,再來時,卻是帶來了陛下的圣旨,里面寫著要嘉獎哪幾位兵士。 有品級的武將也就罷了,從未面過圣的小兵卒被點名時險些沒有被這個巨大的餡餅砸暈。 直到上面宣讀圣旨的人念了籍貫,周圍人催他上去,這才暈乎乎的上去領了獎。 他得到陛下的恩獎不是為了別的,正是因為他在軍中打下一座城池時,從始至終都沒有動城中一針一線,甚至還幫著被嚇壞了的柳國孩子找到了父母。 攻破城不砸搶,這是軍中新下來的規矩,只是這些兵們早就習慣了搶奪戰利品,執行的一般罷了。 知道這小小兵卒為何也能得到獎賞后,周圍兵士們羨慕嫉妒的同時又有些恍然大悟,他們就說呢,攻城那天專使這樣一個白面無須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為何非要跟在后面,感情是在這里等著他們呢。 望著小兵卒顫抖著手接過托盤上的銀兩,落在他身上羨慕的視線就又多了幾分。 匈奴人一向是不會享受的,就算是這些城曾經繁華,也早就在十幾年前的禍事中被搶了個干凈,他們那日看著都高高興興去搶東西了,可哪里有這兵卒得到的獎勵多。 早知道不搶東西便有此等好事,他們也就不搶了。 而還沒等這些人暗暗下定決心下次一定要當著專使的面安安分分,上面獎賞的名單念完,便又開始念需要懲罰的名單了。 這些人則都是一些平時不上進,只曉得躲懶的,在破入城時倒是威風不已,居然還有人去搶奪朝廷專門派下來給這些受苦百姓的衣物。 前面那些躲懶,戰場上裝尸體的,俱都是直接被拉到了臺子上,當著所有人的面,狠狠打了三十大板。 而剩下比較嚴重的可就沒這么輕的處罰了,直接便被趕出了軍隊,并且此生都不得入軍。 這句話若是放在了兩年前,對于被驅逐出去的人來說也許還是好事一件,不定要多么歡天喜地。 可放在現在,誰不知道他們當兵的兵餉多,一年四季還都發衣裳,軍中伙食更是給的足足的,在外面能將家中吃窮的半大小子來了軍中,便如同掉進了福窩一般快活,雖說每日cao練要艱辛些,可有了這把子軍中練出來的好手藝,即使是日后從軍中退了下去,那也是比起一般漢子要強出不少來。 與匈奴人對戰時初始還有新入軍的人害怕,可他們這邊拿著被朝廷分發下來,鋒利的長刀,那匈奴人手中只有抱著廢棄布料的彎刀,有的還會因為長期使用而鈍下來,這要是擱在他們柳國,哪怕刀口只是缺了一個小口,都會被換上一把新刀的,可放在匈奴,他們也只能拿著坑坑洼洼的彎刀與他們對戰。 冬日對戰時,他們吃的飽飽的,有時還有羊rou湯喝,雖說一人也只能分到一塊rou,可和餓的面黃肌瘦的匈奴人比起來,這心中的感覺自然是美的。 他們穿棉衣,頂多也就手腳冰冷了些,那匈奴人可是從頭到腳都是受著寒風的。 一方吃飽穿暖,一方卻是忍饑挨凍,對戰起來,柳國人贏也是理所應當的了。 若是在戰場上受了傷,不能再作為平民生活,只要報告上去,便會被朝廷安排著回到家鄉做工,往往像是他們這樣受了傷的兵將回去,總能被分配到最輕省的活計,發下來的銀兩又足夠養活一家老小。 若是不幸死在了戰場上,朝廷還會派下撫恤金來,撫恤金層層松下,陛下早就言明了撫恤金的數額,若是有亡者家眷收到的數額不對,朝廷必定會嚴查到底。 哪怕是貪一兩銀子,那貪下的人也要人頭落地。 這樣的好待遇,別說是匈奴了,就連先帝在時都是沒有的。 往日人人都懼怕參軍,亦或者是被強行征兵,生怕去了戰場沒了命家中老小無人照應,甚至有漢子為了不被抓去,不惜扮做女子的。 再看看現在,每年征兵根本不用朝廷派人去每家每戶的催促,早早地就排起了長隊,有因為身體原因被刷下去的,心里多多少少還要難受幾天。 此刻的柳國,說是人人習武也差不多了,畢竟自從陛下喜武的消息傳出去之后,先是大戶人家督促著家中子弟練武,接著又因為想進軍隊又因為沒有他人孔武有力的百姓們暗自偷偷練習,只為能夠擠到軍中去,好好的打一打匈奴人。 六年中,柳國百姓們對于匈奴人的看法變得很快。 曾經的懼怕,成為了此刻的躍躍欲試,恨意沒有讓他們變得膽小如鼠,反而讓他們努力的想要與匈奴對戰。 因為這些新鮮的血液,再加上軍中總是跟著專使,每一個人都努力的充實著自己,柳國軍,早已不再是曾經那般。 當他們喊著口號,沖破了城門,殺進肖城,宣布最后一座城也被奪了回來時。 柳國,終于是完整的了。 *** 肖城里面活下來的柳國人很多,而最讓朝廷頭疼的,還是一些無父無母,連自己長輩籍貫在哪里都不知道的孤兒們。 比起曾經也繁華過一時的榕城來,肖城地形不穩,原本就挨著邊境,也是當初第一座被匈奴占據的城池,活下來的正統柳國血脈并不多,大多是與匈奴這邊奴隸通婚下來的人。 長輩活著還好,若是生養下自己的爹娘已經去世,對于他們來說,便真不知道自己是柳國何處人氏了。 從理論上來說,他們已經不算是柳國人了。 可衛明言還是下了旨,讓大軍回朝時,將這些無父無母,也無籍貫的孩子們帶回來。 現在朝廷正要建立信鴿站,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這些孩子們雖然身上流著一半的匈奴血液,但他們從小便被匈奴當做奴隸,干著最苦的活計,被匈奴人所鄙夷,比起給吃給喝還給穿將他們當成自己人的柳國,該怎么選擇,不是一目了然嗎? 若是真的有那堅持自己是匈奴人不肯跟著大軍一道走的,他們也不會強留,反正匈奴也被打怕了,柳國又正忙活著搞建設,估計短期內,兩國之間不會再有什么交戰了。 柳國軍進京時,可謂夾道相迎也不為過,柳國現在崇尚武藝,而對于這些真正上了戰場將匈奴人打的落花流水的將士們,簡直恨不得沖上前去好好訴說一番對他們的仰慕。 被從肖城救下來的百姓們喏喏的走在一起,望向周圍的目光中滿是新奇。 從小被當做奴隸長得還好,只以為他們的本國原本就是這個樣子,可也有那年老的,曾經來過京都的百姓,看向四周的視線迷茫極了。 這地上鋪著的是何物,為何能讓道路變得如此平坦。 還有街道上怎么會有未蒙面紗便出來的小娘子,她們怎么好在大街上喊著男子名字,這般就不怕被家人訓斥嗎? 他們走著,如郎素范遠才這等有官職的卻是騎在馬上,六年時間匆匆而過,郎素早就不是昔日的白嫩|嫩小郎君的模樣,五官徹底變作了成年男人的俊朗,膚色是被曬過的小麥色,就連肩膀都比曾經寬了不少,此刻穿著一身鎧甲,望著樓上正叫喊著他們名字往下撒花瓣的小娘子們,意氣風發的與好友笑道,“咱們這此次回京都是這個架勢,也不知曉何時能變些新的花樣出來?!?/br> 與他并騎的范遠才面容倒還是如同六年前那般白皙,五官未有太大的變化,看著卻沉穩又文靜,與曾經的那個紈绔子弟判若兩人。 “怕是再無下次了,既然肖城被收了回來,陛下想必不會再找匈奴的麻煩?!?/br> 兩匹馬帶頭走在前面,走到樓下時,樓上的小娘子們更加興奮了,其中也不乏穿著華貴的小娘子,激動的往下灑花瓣,尖叫著喊他們的名字。 作為被陛下親自提拔,又不負眾望幾次立功的兩位小將軍,他們二人在京中的名聲一向不錯。 一朵花瓣落下,恰好掉在了郎素頭頂,他無奈的伸手拿了下來,嘆了口氣,苦中作樂道,“還好是花瓣,若是那香囊,我還不得疼一下?!?/br> 范遠才輕笑一聲,“陛下早就下旨,不準丟除了花瓣以外的物什,以免砸到過往行人,你可放心了?!?/br> “丟花瓣也不好啊,她們肯定在這花瓣上噴了香,等到這條街走完,我怕是全身都香氣撲鼻了,又要與九娘好生解釋一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