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節
紀夏婉沒有異議,她之前在小院子里整日閉門不出,近身的只有子茹一個人,雖然肚子一天天大了起來,但正好是冬日,多穿一些也能遮蓋。 現在月份還小,若是再等等,孩子遮蓋不住了,定會有流言蜚語。 她正想著,又聽身邊人帶著一些期盼說了,“也不知道這是小太子還是小公主,等孩子出生了,咱們可一定要好好教導他?!?/br> 紀夏婉身子僵硬了一瞬,“太子?” “是啊?!?/br> 衛明言態度自然的道,“我們的孩子,若是男孩,自然是要做太子的?!?/br> 紀夏婉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 她原本以為,能夠當上皇后已經是面前的人看重自己,可他居然,要立太子。 該是喜悅的,但在鄉下被困了這七年,已經足以讓紀夏婉變得謹慎。 她娘家地位不高,若是剛生下的孩子被立為太子,將來其他有勢力的嬪妃再生下皇子,她的孩子,豈不是現成的靶子。 “陛下,孩子還小,還是要看好品行,才德,若是現在立為太子,以后其他皇子比他更加出色……” “那就讓咱們其他兒子去別的國家做皇帝?!毙l明言這一摸像是上癮了,眼中帶著喜愛的一下一下小心撫摸著那該是他孩兒睡覺的地方。 紀夏婉還是有些擔憂,她曾經聽說過,皇帝后宮佳麗三千,新君現在剛剛即位還不清楚,但將來一定會選秀填充后宮,到時候就算是一人生下一子,也絕不是新君說的這樣容易。 可她現在還不敢對衛明言說太多,生怕他覺得自己不識好歹。 穿著一身白衣的男人還在說著: “我們的孩兒,定是最好的,就算是別的不成,有我們二人教導,未來做一個守成之君也不錯?!?/br> “對了?!?/br> 新君突然想到什么,連忙看向了身邊的未來皇后,“婉婉,我自小貧寒,沒念過書,雖然后來學著看了兵書,但字跡還是太過不堪入目,你教我寫字吧?!?/br> 紀夏婉不太懂話題怎么就跳轉到這里了,“陛下,臣女的字跡太過女子氣,若是要學,還是該……” “沒有,我就覺得你的字很大氣,很好看,想你又見不著的時候,我都會臨一遍你的字帖,只當是咱們見面了?!?/br> 衛明言剛說完突然一頓,果然見到紀夏婉帶著疑惑地視線,他哈哈一笑,“你也知道,我太想念你,就讓卿子茹將你抄寫的佛經帶了幾張來?!?/br> 他的表情有些訕訕,像是生怕紀夏婉生氣的模樣,“就那么兩回,你莫氣,我下次不會了?!?/br> 人都娶回來了,自然是不需要那些俗物了。 紀夏婉看著他這副小心道歉的模樣,心中原本就被他一言一語說下去的防備,徹底消散了。 “陛下若是真想習字,臣女這里有幾幅字,都是王老大人的……” “又叫我陛下?!?/br> 新君捉了她的手,柔聲道,“婉婉,你我夫妻,不用如此生疏,日后,便叫我明言?!?/br> 紀夏婉怔怔望著他,明明知道不該的,可臉上還是再次燒紅了起來,“是……” “來,先叫一聲練習練習?!?/br> 那相貌英俊的新君笑著望著她,靜靜等待著她開口。 紀夏婉有些緊張的身子往后縮了縮,下意識顫動著眼睫,輕輕開了口,“明言……” 聽到這一句,新君立刻便像是吃了仙丹一般,在外打仗時那副冷硬的面容整個柔和下來,“誒,婉婉?!?/br> 明明只是叫了一聲名字而已,紀夏婉的心跳的卻比之前衛明言摸她的手還要快。 她總覺得這樣有些不妙。 她好像,真的有些喜歡上面前的人了…… *** 穿著精良鎧甲的兵將們挺胸抬頭的站在了紀家門外,周圍百姓已經適應了新君,街上也重新熱鬧了起來,此刻就悄悄的往這邊探頭探腦看著。 紀家的家丁跑去找回了與舊友一同在酒樓喝酒吟詩的紀父。 紀父今日得到這樣天大的一個喜訊,籌謀多年,居然一躍成為了國丈爺,饒是平時他總是自持身份端著姿態,也高興的忍不住了。 恰巧他幾位好友來道喜,幾人便一同去喝酒吟詩了。 至于為什么不在家里,他熬了這么多年在熬出了頭,當然是要出門見見人了。 果然一路上若是碰見了熟臉,都會先來恭賀一番,言語中幾乎都有艷羨之意,還未到酒樓,紀父就幾乎要醉了。 他喝的正暢快時,府中家丁找了來,明明這么冷的天,額間硬是出了一頭的冷汗。 “老爺,陛下來府中了?!?/br> 就這么一句,紀父一個激靈,喝的那一壇子酒全都清醒了。 他趕緊叫人拿了水來潔面漱口,又臨時買了一身新衣換上,生怕被皇上看到一身酒氣。 緊趕慢趕著趕回了府中,就見到了還帶著血腥之氣的禁衛軍們站的筆直將他府中團團圍住,這副看著就像是抄家的架勢頓時又將紀父嚇出了一聲冷汗。 好在,他順順利利入了府,直接被帶到了剛給女兒換的院子里,外面密密麻麻跪了一片的人,他那個新夫人則是帶著紀夏婷跪在了最前面。 紀父眼角直抽痛,他不是已經吩咐過,將紀夏婷好好關在屋中嗎? 讓里面那位看見了前朝王妃,那心情能好的了嗎? 現在也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紀父暗暗瞪了一眼新夫人,恭恭敬敬跪在了他們前面。 看著太監進去通報了,紀父心中又忍不住琢磨起來。 皇上這怎么直接進了他女兒的院子,這于理不合啊。 但新君是個泥腿子出身,不在乎這些也正常,對他來說更是好事,上次見婉兒,出落得著實不錯,新君是從底下打上來的,定沒見過多少市面。 現在大婚前見婉兒一面被迷住了那就是好事了,皇后得寵,他這個國丈爺才更加能說得上話來。 正想著,卻見那簾子掀開,穿著一身白衣的男人走了出來,門口候著的侍衛們紛紛跟在了后面。 看著那雙鞋停在自己面前了,紀父激動不已,“臣,紀午叩見陛下?!?/br> 身后,紀夏婷跟著再次口喊叩見陛下,等到聽見一聲磁性的聲音喊著起了,這才扶著母親站了起來。 這一抬眼,便望見了新君的容貌。 英偉不凡,身形碩長,比起梁王可好出太多太多了。 當初她滿心以為梁王世子只比自己大了一歲,就算長相一般也應該是個翩翩少年郎,沒成想梁王世子因為是獨苗的原因受盡了府中長輩疼愛,從小便吃成了個溜圓肚肥,還一心癡迷女色。 她嫁過去的時候,梁王世子已經有了好幾房姬妾,這還不算是身邊伺候的奴婢也被世子拉上了榻。 紀夏婷心里對待未來丈夫的幻想在新婚之夜便碎了個干凈,因此只一心想著要生下嫡子,結果梁王過世,世子成為新梁王的同時還要守孝,他跟那些姬妾胡搞,若是有了身孕便一碗打胎藥落下,對待她這個王妃卻不能這般。 她一直暗恨自己時運不濟,好不容易出孝,卻遲遲沒有懷上孩子,可現在前朝被滅,看著面前英武的新君,紀夏婷突然感激起來。 紀夏婷從來不懷疑自己的美貌,畢竟她的姨母可是親口對她說了,自己長相最是肖似她,那梁王雖然一個又一個的美人抬入府,也沒怎么冷落她。 更何況她現在還年輕,比起屋里那個病歪歪的紀夏婉還小了兩歲,又比她會討好男人,新君從泥腿子一路上打上來,沒有那些大家族的繁瑣規矩,她作為紀夏婉這個未來皇后的meimei,只要有心,還怕攀附不上新君嗎? 紀夏婷自己心中百般思緒,面上依舊是只看了一眼便將眼微微垂下,安靜端莊的微微低下頭。 梁王府姬妾大多美艷有手段,紀夏婷能一直得到梁王的寵愛當然靠的不光是美貌,她此刻的這個角度,在衛明言看來,應該是我見猶憐才對。 只要新君看上一眼,一定能給他留下個深刻的印象來。 衛明言的確看了一眼,也只有一眼,紀午便小心將人迎到了大堂,一時之間,紀夏婉的院子外面,只剩下了跪著的下人好紀夏婷母女。 新夫人幾乎要將帕子扯破,一雙原本美艷的眼中望向院子里滿是嫉恨,“倒叫她得了這個好?!?/br> 早知道紀夏婉還有翻身的這一日,她就該藥死了她。 “母親謹言?!?/br> 紀夏婷臉上還帶著端莊的笑容,一雙眼卻冷厲的看了一眼四周下人,確定她們離得遠遠的都沒有聽到后,眼中的冷意才微微褪去了。 “現在jiejie不比往常,母親就算是心中有什么,也要憋住了?!?/br> 新夫人也知道是這個理,可這個心里就是痛快不起來,只妒的心尖都在發疼,扯著帕子后悔道,“要早知道還有這么一日,當初就叫她嫁了那梁王了?!?/br> 她不說還好,一說,紀夏婷心中也不愉起來。 若是當初沒有母親自作聰明,嫁給梁王那頭肥豬,現在變成梁王妃的就是紀夏婉了。 也許,現在被冊封為中宮皇后的,就是她紀夏婷,哪里還有紀夏婉什么事。 她心中又是恨母親當初非要換了這門親事,又恨紀夏婉病殃殃了這么久居然也命大沒死,面上卻依舊修煉的一副和善的模樣。 “母親,其實jiejie成為皇后也不是什么壞事?!?/br> 紀夏婷側身,對著新夫人分析,“jiejie從小體弱,現在身上更是不好,吃藥調理了這么久還是不見好,待入宮為后,光是處理宮務都要大把的精力,更別提要費勁心神得到陛下寵愛?!?/br> 新夫人眼睛亮了亮,“是啊,這死丫頭不受寵愛,就算是皇后又如何?!?/br> 見她沒明白自己的意思,紀夏婷眼中閃過不耐,可她現在不再是梁王妃,能依靠的只有娘家,只好強行壓制住了脾氣,繼續說道,“jiejie生母早逝,周老將軍一家更是早就沒了人,她能依靠的只有我們,而到時身體不濟,身邊又無人幫助,自然會向娘家求助?!?/br> “到時,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進宮,以協助jiejie……” 新夫人聽完,頓時愣了,“婷兒,你可是嫁過人的?!?/br> “嫁過人又如何,古往今來,又不是沒有嫁過人的女子進宮侍奉,母親放心,有了jiejie這一層關系,婷兒有把握,讓陛下好生生將我迎入宮中?!?/br> 紀夏婷淺淺一笑,“母親先回吧,我進去看望jiejie?!?/br> 她想入宮,前期自然是要與紀夏婉打好交道的。 新夫人還是覺得這事不靠譜,她看女兒的樣子,像是將新君當成了粗莽野夫一般,只要稍微勾引便能上鉤,可那新君是一路打上來的,哪里有那么好招惹。 可還不等她說些什么,紀夏婷已經自顧自的進屋去了。 紀夏婷一進屋便聞到了nongnong藥味,里面一個嬤嬤見了她,走過來略微福了福身,“二小姐,主子已經睡下了?!?/br> “我看一眼jiejie便走?!?/br> 她說完,見面前嬤嬤臉上露出難色來,對著一旁丫鬟使了個顏色,那小丫鬟立刻上前,從懷中掏出了銀兩,不動聲色的塞到了嬤嬤手中。 嬤嬤臉上立刻露出了笑來,“我帶二小姐進屋去,看上一眼再走?!?/br> 紀夏婷矜持的點了點頭,有些不屑。 果然,宮里出來的又怎么樣,還不是看見銀子便如同進了錢眼。 她被帶著進了屋,也沒讓靠近床邊,就只是在遠處遠遠望了一眼,只能看見紀夏婉閉著眼,臉色發白,整個人都透著一股子的虛弱。 紀夏婷眼中不屑更重,這病秧子不會在皇上來時也是這樣病歪歪的躺在床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