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她是被趙南鈺叫醒的,醒來時滿頭的大汗,臉色慘白,趙南鈺深色的眸一動不動的看著她,眼眸擔憂更甚,他問:“怎么哭了?”又嘆了口氣,溫柔的替她抹干凈淚痕,嘆息道:“若是實在想在你母親身邊多待幾日,也不是不行的?!?/br> 夢中胸口被利箭穿透的極度的疼痛消失不見了,只是胸腔還有些沉悶,一股子郁結之氣堵著下不去。 她忽然伸手抱緊了趙南鈺的腰,拼命的望他懷中鉆,“我胸口疼?!?/br> 那名小道士到底是什么人?他知道的事顯然比她還要多。這個詭異的夢境又算什么呢?為什么她會對夢中在城樓上被一箭穿心的女人如此熟悉? 趙南鈺臉色微變,唇瓣的血色褪了些許,他問:“我讓趙朝過來替你看看?!?/br> 他這回請的不是大夫而是趙朝。 趙南鈺臉白如紙,他閉著眼睛都還能想起來“天青”的癥狀,起先只是微不足道的疼痛,而后這種痛會逐漸加深,慢慢地,毒素會腐蝕她的五臟六腑,悠長緩慢的讓人死在極大的痛苦之中。 宋鸞仰著臉望向他說:“能不能換一個人?你弟弟看著還怪討厭我的?!?/br> “他不敢?!?/br> “好的吧?!?/br> 趙南鈺動了動,打算起床穿衣,宋鸞胸口發悶還是很不舒服,抱著他的腰不肯松開,“你先別走,再多陪我一會兒?!?/br> 抱著他才能心安。 趙南鈺心頭一震,點了點頭說了個好字,手指輕柔的拂著她的發絲,“你要不要再睡一會兒?放心,我不會走?!?/br> “我抱著你就好了,不想睡?!彼p手雙腿都纏在他身上,親密無間緊貼著他精瘦的身軀,得寸進尺蹭了蹭,“你身上好舒服?!?/br> 香香的,暖暖的。 趙南鈺被她蹭的逐漸起了變化,眸色一暗,“別亂動?!?/br> 兩個月不曾開葷的男人,經不得一丁點撩撥。 兇猛起來能把她艸的半死。 * 趙朝的婚事黃了一樁又一樁,他母親也拿他沒有辦法了。父母著急可是他本人卻不慌不忙,沒有將這事放在心上。 二哥請他去淮水居時,趙朝心里正樂著,正好不用聽母親的碎碎念。 等到了之后,趙朝發現他二哥臉色不怎么好看,氣壓沉沉,他展開扇子,半帶玩笑的說:“二哥難不成一大清早就受了氣?” 趙南鈺抿唇,“我沒心思同你說笑,你仔細替你二嫂把把脈?!?/br> 趙朝手指一頓,斂起笑意,難得正經起來,“出什么事了?” 趙南鈺深吸一口氣,喉嚨啞的聽不出本來的聲音,他慘白著臉,“我問你,你確定我之前下的量夠不上毒發嗎?” 其實那藥他是在去年初夏才停的。 趙南鈺在沒有喜歡上宋鸞之前,還是非常想要她去死的。宋鸞的性子轉變的很明顯,那個時候他以為她是裝出來的,故而還是沒有心慈手軟。 等徹底放下殺意,春天已經過去,到了初夏。 趙朝緘默,他只能說:“我師傅性子古怪,一般只造毒,不造解藥,但是上回我確實沒有在二嫂身上看出毒發的跡象?!?/br> 要么是時間不到,要么就是量不足。趙朝也不清楚到底是哪一種。 趙南鈺繃著臉,“去看看她吧?!?/br> 無論如何,他是不會讓她死的,趙南鈺扯起嘴角笑了一聲,他更不能讓她死在自己的手里。 宋鸞從屋子里走出來,素衣芊芊,衣袂飄飄,齊腰襦裙將她的腰身勾勒的纖細,她站在日光之下,金光傾瀉而下,均勻的灑在她身上。面若敷粉,膚白貌美。 趙朝一時看晃了眼睛,他迅速移開視線,往后退了兩步,拱手道:“二嫂?!?/br> 宋鸞對他假笑,“三弟?!?/br> 她可不想在趙朝這里受氣,但好在他這回沒有用鄙夷至極的眼神對著她。 兩個人相對無言,宋鸞率先開口,“我聽母親說,這些日子你相看了不少姑娘,可有看中的?” 趙朝皺眉,“此事便不勞二嫂cao心了?!?/br> 嘁,宋鸞本來就沒打算cao心,只是無話可說氣氛太尷尬,她隨便找了個話題罷了。哪知道直接就捅了他的蜂窩。 “是我多嘴了?!彼嘻[道。 趙朝張嘴,問道:“我聽二哥說,二嫂這幾日身體不太舒服?” 宋鸞上了妝,看不出氣色如何,“都是些老毛病了?!?/br> 趙南鈺知道她不待見趙朝,也不怎么情愿讓趙朝看病,他握住她的手,“讓三弟替你先把脈吧?!?/br> 宋鸞也不想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她乖乖坐了下來,把手伸了過去。 她心中有猜測,之前她昏倒、心口時隱時現的陣痛都只是前奏罷了。 目前和原主有直接聯系的所有情節,結局無論怎么樣都沒辦法改變。那原主毒發的日子也不會變。 就是在這個春天的某一天了。 也許就是今天。 手腕上墊了個手帕,趙朝道:“得罪了?!?/br> 他將手指搭在她的脈搏上,凝神屏息,過了一會兒,宋鸞發現趙朝的臉色逐漸變得難看,他意味深長的看了她兩眼,欲言又止,“二嫂………” 趙朝發現,宋鸞的肺腑已經被侵蝕的很厲害了。 明明上一回完全沒有診斷出來。 “我怎么了?我挺好的,腰不疼腿不痛,能吃能喝能跳能蹦!” 趙朝干嘛要用那種她快死了的表情看著她?不知道很喪氣很不吉利嗎? 有句講句,她非常討厭這種她仿佛入土的神情! 趙朝一時不知該怎么出聲,只得閉上嘴。沉默應對。 趙南鈺找了很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骨節泛白,他問:“她怎么樣?你如實說?!?/br> “不太好?!?/br> 趙朝不想當著當著宋鸞的面說那些話,曾經他一度希望宋鸞死于非命,真到了這天他反而不忍心,何況他二哥怎么辦? 親手殺了心愛的女人?是個人都受不住。 宋鸞看著趙南鈺死白著臉,消瘦的身軀好似能被風吹倒,他是真的很擔心她吧。 宋鸞上前挽住趙南鈺的臂彎,呸呸呸三聲,“我真的挺好的,這都是些老毛病了,就你小題大做,哎呀,我還急著去見……噗……” 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宋鸞喉頭血腥之氣一涌而上,嘴角緩緩流出了鮮血,吐出的鮮血不小心弄到了趙南鈺的衣服上。 絕了。 原書是來報復她的吧?。?!一樣都沒有落下。 [炫目的陽光有些刺眼,初春的風泛著涼意,拂過她的臉頰,吹動枝頭的玉蘭花,花瓣隨風擺動,宋鸞扶著樹干,一口血噴了出來。] 宋鸞望著院子里剛剛盛開的玉蘭花,無比確定她毒發了,她緩緩將視線移到趙南鈺的臉上,很想告訴他,不用難過的。 省點力氣等她死了再難過吧。 第六十七章 宋鸞自己真的沒有多大的感覺,甚至吐血的瞬間,她心里松了口氣,總算不用戰戰兢兢提心吊膽怕這怕那的了。 趙南鈺的確下了毒,她躲不開的命運如期而至,真正面對這一刻時,她反而淡然了。 不過宋鸞的求生欲真的很強,她不想死,無論在哪個時代她都不想死,人生那么的美好,她也還有很多事都沒有做,甚至都沒有好好談個戀愛,真的舍不得就這么死去。 她半靠趙南鈺的身上,甚至還有力氣對他笑笑,“我今天估計是回不了娘家了?!?/br> 呼吸不上來,心口鈍鈍發痛,曾經只在書里看過的天旋地轉的感覺,此刻她清晰的感覺到了。 手腳冰涼,渾身也沒什么力氣。她眼角濕潤了,小手可憐巴巴的揪著他的衣袖,搖了搖他,聲音越來越小,“我不想死?!?/br> 真的不甘心啊。 為什么是她呢?看了個書而已莫名其妙穿書就算了,還拿了全書中最垃圾的劇本人設!改過自新也不管用,怪就怪在她穿來的時間太晚了。 宋鸞開始想,莫不是當初她在《權臣》書底下打了個差評,罵了句又雷又狗血,從而得到的報應? 她一直都是那么努力的生活,宋鸞越想越委屈,明明她什么都沒有做錯的。 想著想著宋鸞就哭了,guntang的眼淚一串串的滑落,臉頰濕潤,眼角通紅。 趙南鈺以為她是疼哭的,抱著她,吸了口氣,低聲哄道:“不會死,別胡說?!?/br> 他也不嫌臟,用衣袖輕輕將她嘴角的血都給擦干凈了。 宋鸞被他抱進了屋子里,她知道他心里大抵也是很難過的,他的眼眶中爆滿了血絲,臉上血色全無。 這樣一個事事胸有成竹的男人,原來也會驚慌失措。 宋鸞那口血吐的突然,她覺得似乎吐出來之后,胸口反而沒有那么悶了,當然了,她也沒力氣了。上下眼皮子都在打架,昏昏欲睡。 趙朝才剛剛替她把過脈,不用他二哥吩咐,他立馬道:“我去配藥?!?/br> 當然他配不出解藥,只得開些舒緩的藥物罷了。 宋鸞現在僅僅是吐血,而后會漸漸疼痛,毒素會慢慢浸透她的器官,腐蝕她的肺腑。 發作的時間長達幾年。 宋鸞一躺在床上就睡了過去,睡著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她感覺的到趙南鈺一直陪在她身邊,這個人一直都游刃有余,現在卻也束手無策。 趙朝的師傅他也找了有一年多,就是找不到人。 每當他好不容易捕捉到點線索,很快就失去蹤跡。 天逐漸暗了下去,宋鸞這一睡就是一天,她胸口的起伏逐漸平緩,呼吸也漸漸平息。 趙南鈺握著她的手在床邊坐了一整天,屋內沒有點燈,稍顯凌厲的臉深深陷進黑暗中,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 之前趙南鈺給她喂過一次藥了,宋鸞倒是很乖,迷迷糊糊全都給吞了下去。 又過了很久很久,宋鸞總算睜開眼睛了,她眨了眨眼,緩緩從床上坐了起來,小聲抱怨,“好黑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