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宋鸞揚眉,探出個腦袋,“哦,那我滾了?!?/br> 趙南鈺沒想到會是她,這么晚了還以為她早就睡下了,他剛回院子林嬤嬤就告訴他,宋鸞沒等他自行先睡了。 說不失落也不可能。 趙南鈺愣了一瞬,語氣不自然的解釋,“我不知道是你?!?/br> 他怎么舍得叫她滾呢? 宋鸞轉頭就要走,被人從身后握住手腕,給拽了過去,她狼狽的跌在浴桶里,溫水打濕了她的臉頰,她抹干凈眼前的水,張大嘴巴剛要說話,被他胸口觸目驚心的傷痕給嚇到了。 趙南鈺受傷了,看傷口似乎是被人刺了一劍。 宋鸞動了動唇角,“你……沒事吧?” 趙南鈺將她的手掌心放在自己胸口的傷處,用力往上面按了一下,“有點疼?!?/br> 這么狠的自殘行為不疼才怪! 宋鸞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想要從浴桶里爬出去,可這人即便是受了傷力氣也很大,立馬將她捉回懷中,疲憊的靠在她身上,輕聲問:“怎么沒睡?是不是在等我?” 你清醒一點。 靜默一小會兒,趙南鈺輕輕撫摸著她的背脊,說道:“是睡不著吧?!?/br> 他這些天也睡不著,夢里面全部都是她渾身是血的畫面。痛的他出不了聲。 宋鸞沒吭聲也沒反抗,就讓他這么抱著。 他咳嗽了兩聲,沙啞著喉嚨說:“別怕,一會兒給你唱小調?!?/br> 第六十四章 宋鸞濕透的衣裳緊貼著身子,她的手還被迫壓在他的傷口上,掌心里沾上了他的血,她從浴桶里爬了起來,用帕子擦干凈手上的血跡,低頭嗅了嗅手掌,還彌漫著一股子血腥味。 她剛換好干凈的衣裳,趙南鈺赤裸著胸膛也緊跟著出來了,他自己從柜子前找到了止血的傷藥,粉末狀的藥灑在血rou模糊的傷口上,疼的倒吸一口氣,宋鸞裝作沒聽見他的吸氣聲,腳下頓了一瞬,擦干頭發爬回了床上。 宋鸞也不知道他的傷是怎么來的,明明是個儒雅俊秀的書生,又不需要舞刀弄槍。 她也不打算問,趙南鈺的事她不是很有興趣。 宋鸞大半張臉都藏在被子之下,睜著雙圓溜溜的眼睛,即便她閉上眼也還是睡不著。 趙南鈺裹好繃帶,躺在她身側,淺淺馨香彌漫鼻尖,摟住她的腰把人往自己懷里帶了帶,輕聲哼唱。 宋鸞不知道他哼的調子是從哪里學來的,但確實很好聽,沉心靜氣。 趙南鈺淺眠,半夜時分被她嘴里的夢話給弄醒了。 宋鸞無意識的揪著他衣角,嬌小的身軀蜷縮著,直往他的懷里鉆,眼角沁著淚水,意識不清,迷迷糊糊之際哽咽的說:“疼,我好疼啊?!?/br> 四肢百骸都泛著森森的涼意,五臟六腑疼的喘不上氣來。 小腹的絞痛,心口也好似被人一下一下的扎著,疼到整個人沒辦法站直。 夢里面是大片大片的暗紅,整個世界都像是被血糊住了。 趙南鈺聽著她的聲音,臉色倏然變白,他說不出話來,只得緊緊摟住她,低聲不斷的喃喃,“不怕不怕,不疼了不會再疼了?!?/br> 宋鸞顯然記不得自己昨晚都說了些什么,伸了個懶腰,從床上爬起來。 晴光正好,冬日的太陽有些些刺眼。 宋鸞發現昨天老太太送來的那兩個美人不見了,她隨口問了林嬤嬤一句,“那倆丫頭呢?” 林嬤嬤回道:“冬卉不懂事,昨夜沖撞了爺,被處置了,至于另一個也被少爺送回老太太那邊了?!?/br> 冬卉被打了一頓板子而后才被發落出府,少爺手段不善,讓人捂住了她的嘴,打的人發不出聲音來,最后血rou模糊,看著讓人心驚。 多是想殺雞儆猴,正正底下人的心思。 昨晚少爺就讓人洗干凈地上的血跡了,生怕嚇著夫人。 這些林嬤嬤都沒有告訴她。 宋鸞無動于衷,語氣頗為可惜,嘆道:“我覺著那兩位姑娘是還挺漂亮的?!?/br> 只是心太急,沒有找到合適的時機。 “不及夫人半分美貌?!绷謰邒呷缡钦f道。 宋鸞望著鏡子里倒映著的臉,這張和她在現代時一模一樣的臉,雖然依舊美艷動人,卻缺少幾分生機,眉間隱藏著淡淡的滄桑。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一陣恍惚。也不知道她還有沒有回去的機會? 識哥兒起的晚,自己穿好衣服從屋里出來,昨晚趙南鈺回來之后他已經睡著了,他又沒有看見父親,小臉喪氣。 他自覺地爬上宋鸞的腿,仰頭看著她問:“娘,父親呢?” 宋鸞不好意思的啊了聲,“娘親也不知道呢?!?/br> 識哥兒垂頭喪氣,“我好多天都沒見著父親了?!?/br> 過年的前幾天他都在外祖父家,被送回家之后,父親要照顧昏迷不醒的母親,忙的沒時間看他。 聽著孩子抱怨的話,宋鸞也不知該說什么才好。 “嗯,可能他晚上就回來了吧?!彼终f:“到時候你就能看見他啦?!?/br> 識哥兒心里失落,宋鸞見狀刻意打趣他,“原來識哥兒只喜歡父親不喜歡我呀?!?/br> 識哥兒紅著臉,磕巴的解釋,“沒……沒有?!?/br> 他仰著脖子,吧唧在她臉上親了一下,在她耳朵小聲的嘟囔,“最喜歡娘親了?!?/br> * 元宵節那天,八竿子和她打不著關系的皇后娘娘從宮里派了人來,請她去宮里做客,還特意讓她把孩子給帶上。 趙南鈺看著宮里來的太監,眉心微攏,攬著她的肩,“不用擔心,只是去說說話?!?/br> 宋鸞對皇宮沒有好印象,那回宋瑜下的毒的事她還心有余悸,偏偏她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中的計。 她不太放心的問:“皇后找我做什么嗎?我都沒見過她?!?/br> 皇后那次雖然沒有被廢,但她的娘家被砍的旁枝末節都不剩,元氣大傷,十殿下也失去了奪嫡的優勢。如今她唯一能仰仗的只有養在膝下的六殿下。 他向來與六殿下交好,也許皇后這是想拉攏他。 “不用多想。她不敢拿你怎么樣?!?/br> “那就好?!?/br> 識哥兒睡在趙南鈺的腿上,她嫌馬車里悶,便把簾子給掀開了,她忘記趙南鈺還受著傷,吹了小會兒的風,他捂著嗓子咳嗽了起來。 宋鸞別扭的問了一句,“你的傷怎么樣了?” 趙南鈺白著臉,“沒大礙,不用擔心?!?/br> 他的咳嗽聲一直停不下來,宋鸞聽得耳朵疼,默默地把窗子給關了。 等到了內宮,宋鸞才發現皇后這回設宴不止是請了他們一家子,宋鸞看見了賀潤,還有宋合卿。 時辰還早,尚未開宴。 宋合卿從角落處冒出來,望著他meimei,又看了一眼掛在趙南鈺背上的識哥兒,開口道:“我想同阿鸞說兩句話?!?/br> 趙南鈺點了點頭,自覺地離開,“好?!?/br> 宋合卿看著meimei清瘦的身子,心疼的要命,嘆完氣之后壓著嗓子大罵,“趙南鈺這個狗東西,竟是讓你吃了這么苦,瞧瞧我的寶貝meimei都瘦成什么樣子了!” 宋鸞眼圈一紅,聲音低低的,她說:“哥,我想和離?!?/br> 宋合卿摸了摸她的頭發,若是擱在以前按照他們家的權勢,仗勢欺人逼的趙南鈺和離自然不難??山駮r不同往日,趙南鈺再也不是無足輕重的小官了,前些日子父親被彈劾,眼見著便要下獄,最后關頭是趙南鈺求的情救的命。 如今皇上病重,六殿下迅速上位掌控了實權。 誰也不敢忤逆他。 幾位皇子一個個被他打壓,病重的老皇帝也不曾阻攔,大局多半是定了下來,只等著立太子的詔書了。 趙南鈺也跟著水漲船高,扶搖直上。他手段異常毒辣,生殺伐斷,弄死了不少人。 宋鸞小產那天,林姨娘不顧阻攔是去趙家鬧過的,哭的一點都不好看,言辭刻薄的罵了趙南鈺一通,不僅如此,她還要把宋鸞給帶回家,逼他們和離。 當時宋合卿也在,他沒有阻攔林姨娘,meimei受了這么大的委屈,他們娘家人勢必要給她撐腰。 趙南鈺任由林姨娘打罵,但是死都不讓她把人給帶走。 等林姨娘鬧夠了,他眼神冷漠,嘶啞著聲音開口,話中明里暗里都像是威脅,拿宋家的前程和家人性命威脅,意思就是絕不會讓宋鸞離開他身邊。 任何人都不行。 趙南鈺甚至笑了笑,說:“哪怕宋鸞自個兒跑回去,你們也得給我把人原樣送回來?!?/br> 宋合卿這么多年也是頭一回看見趙南鈺那個瘋魔的樣子,似是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林姨娘被他的話給氣昏過去,醒來也拿他沒有辦法。 如今面對自己最疼愛的meimei,宋合卿很是愧疚,摸著她的發絲,說不出話。 沉默良久,宋合卿問她,“你還是不喜歡他嗎?” 成婚這么多年,孩子都五歲了。 依然不喜歡趙南鈺嗎? 宋鸞認真的思考了她哥哥這個問題,仰著頭,眼中雜糅著各種情緒,她回道:“喜歡過的?!?/br> 是的,喜歡過。 趙南鈺長得好看,對她不算差,很多事情上都愿意遷就她,以前她真的是動過心的。 頓了頓,她又低聲補充道:“可是現在不喜歡了?!?/br> 喜歡他是一件會讓自己疼痛的事。 輕飄飄的一句話不僅僅是宋合卿聽見了,背靠著墻壁的趙南鈺也悉數聽了去。 他煞白著臉,死氣沉沉。 宋鸞也看出了她哥哥的不對勁,她想起來好像現在的趙南鈺已經逐步掌控了權勢,她笑了笑,“哥哥,沒關系,我就是跟你發發牢sao而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