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識哥兒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宋鸞知道他心里難過,到她還是硬著心腸沒有答應。 中午過后,識哥兒窩在她身邊躺在床上,自己脫的外衣自己蓋的被子,抱著她,“娘,那我晚上給父親寫信?!?/br> 宋鸞暗自松了口氣,還好識哥兒沒有繼續說要進宮。 她閉上眼睛,默默地想,也許這個冬天一過,京城就要變天了。 趙南鈺要走上了他的權臣之路,而距離原書中原主毒發的日子只還剩下不到三個月的時間。 宋鸞最近倒沒覺得身體有不舒服的地方,只是在做夢的時候會覺得疼,被侵蝕的疼痛,真實的不像是在夢境。 趙南鈺給原主下的毒很刁鉆,毒發也是慢性,一年一年的吞噬這具身體的生命,書中寫的是,原主每一天都會生活在痛苦中,身體里的所有器官都仿佛被用刀子攪動在一起,痛的讓人口不能言,偏偏一時半會也死不掉。 這種毒會把人折磨的不成人形,巴不得去死。 宋鸞半夢半醒間想,她應該是不用受這種折磨的,趙南鈺對她手下留情過了。 等到趙南鈺如愿以償得到了權勢,也就到了她可以 提和離的時候。 母子兩個一覺睡到傍晚,天早早就黑了下來。 屋子里暖和,香爐里點著香塊,淺淺的香氣,撲鼻而來。 宋鸞穿好繡鞋,隨意披了件衣裳把丫鬟叫了進來,盡管放低了手腳,這丁點動靜還是吵醒了睡在床上的識哥兒。 他揉了揉眼睛,表情呆萌,傻兮兮的喊了她一聲娘親,隨后習慣的伸出手,“抱?!?/br> 宋鸞在心里嚶嚶嚶了三聲,被兒子的樣子可愛到了,走回去替他穿好了衣服,才把人抱了起來。 丫鬟們魚貫而入,開始擺飯。 宋鸞抱著識哥兒走到里間的書桌前,把人放在椅子上,說:“給你父親寫信吧,怕你等不及?!?/br> 識哥兒乖乖點頭,拿筆的姿勢相當端正。 宋鸞自然不會看他寫了些什么,識哥兒寫信的時候,她去院子外邊折了幾支梅花,插進情茗花瓶里甚是好看。梅花香氣宜人,也不會覺得難聞。 識哥兒很快就寫好了信,裝進信封之后遞給她,“娘,我寫好了?!?/br> “這么快?” “嗯?!?/br> 從前趙南鈺出門外在,識哥兒也會給他寫信,只不過字數都不太多,也不會說甜滋滋的話。常常寫的問是他什么時候回來? 宋鸞笑著將他的信收好了,打算等到明天就讓小廝送進宮里。 小年那天,又下了一場大雪。 宮里傳出消息,皇帝又病倒了,幾名年紀小的皇子都在宮里侍疾。 宋鸞幾乎都要以為趙南鈺要在宮里頭過年了,她猜他肯定也是不想看見她的。 可小年那天下午,趙南鈺騎馬從宮里回趙府了。守門的人都吃了一驚。 趙南鈺冷著臉,剛跨過大門,趙老爺子身邊的人恭恭敬敬的上來帶話,“少爺,老太爺請您過去一趟?!?/br> 他多日不曾歸家,按道理的確是應該先去祖父祖母那邊請安。 趙南鈺有一絲不耐,攥緊了手指,收起眼底的殺氣,冷冰冰的吐出三個字,“知道了?!?/br> 京中局勢緊張,趙老爺子也是有話要叮囑才會把他叫過去。 三房二房的男人也都在,外派離京的大哥也回來了。 老爺子語重心長的對他們說道:“近來你們必定談要謹言慎行,切記不要隨意站隊,明哲保身才是正道。這是趟渾水,你們誰也不要陷進去,免的到時候累及全家性命?!?/br> 自古奪嫡之爭都腥風血雨,死傷無數。 一眾子孫都點頭說好。 老爺子特意朝心不在焉的趙南鈺投去一眼,意味深長道:“阿鈺,你聽到了嗎?” 趙南鈺垂下眼眸,“聽見了?!?/br> “那就好?!?/br> 從趙老爺子的院子出來,趙南鈺徑直朝宋鸞的屋子而去,走到院落前,隔著一扇門,趙南鈺都能聽見她的笑聲。 屋內燈火通明,她不知道和識哥兒說了些什么,笑倒在床上。 趙南鈺用雙手大力的把門給推開,寒風裹挾著雪花鉆了進來。 他佇立在門邊,身影高大,五官冷峻,雙眸漆黑如幽幽潭水,深不可測。 趙南鈺一動不動的盯著軟塌上的宋鸞看,木炭燒的屋里暖暖,她只穿了件淺粉色的單衣,衣領微開,鎖骨半露,嘴巴微微張開,似乎有些吃驚。 趙南鈺不得不說,宋鸞這種懵懂又帶了點美艷的模樣,真的讓人很想蹂躪。 第五十六章 宋鸞在看見趙南鈺的瞬間便收起了臉上的笑意,隨即整理好衣服,低著臉沒看他。 識哥兒連鞋子都沒穿,穿著襪子踩在地毯上,興沖沖的跑到趙南鈺身邊,緊緊抱住他的大腿,仰著臉看著他,屋內的炭火將他的臉蛋熏得有些紅,他笑了一下,“父親?!?/br> 趙南鈺摸摸他的臉,順勢把人抱了起來,抬眼望著低頭不語的宋鸞,走了過去,低聲問道:“吃過晚飯了沒有?” 識哥兒搖搖頭,“還沒有?!?/br> 宋鸞忽然從站起來,套了件外衫,“我去讓人擺飯?!?/br> 十來天沒見,宋鸞覺得趙南鈺好像瘦了些,不過這也不奇怪,這段日子正是緊要時刻,他估計是很忙,她只是有點可惜識哥兒那封剛寫好的信。 因為是小年,夜里的晚膳格外豐盛。紅色的蠟燭將屋里照的透亮。 宋鸞下午還親自去廚房里燉了鴿子湯,又煮了一碗酒釀湯圓。屋子里暖烘烘的,趙南鈺脫了外氅,里面是件青色的圓領衫。 趙南鈺喝了小半碗的鴿子湯,便沒再吃多少東西,他似乎有心事,從剛剛起就一直蹙著眉頭,臉色也有些陰沉。 宋鸞裝作自己什么都看不出來,埋頭只顧吃自己的,甚至都沒怎么和趙南鈺說話,也不是她故意不說話,只是沒什么可說的而已。 最開心的莫過于識哥兒,以前過小年,都只有他和父親。今年不一樣了,母親也在。 相安無事的吃過晚飯,宋鸞躲進了里屋,從抽屜里翻出針線,打算給識哥兒繡雙襪子,她的女紅一塌糊涂,這雙襪子純粹是拿來練手的。 趙南鈺的臉好像更難看了些,不過還是沒說什么,把識哥兒帶到了書桌前,開始檢查他的功課,這些日子雖然趙朝來的少,但是識哥兒自己也是一丁點都沒有松懈。 檢查完功課,時辰已然不早。 宋鸞打水洗面,過后慢吞吞的挪到趙南鈺跟前,神情淡淡,鎮定自若,“你今晚睡哪兒?” 她以為趙南鈺是不會愿意留在她的屋子,他大概心里還有氣,所以這么多天都沒有讓人帶過消息。 趙南鈺啟唇,輕聲吐字,“識哥兒睡隔間吧?!?/br> 他這就是要留下了。宋鸞下意識掐了掐自己的掌心,臉有些白,點了點頭說了聲好。 林嬤嬤將識哥兒帶下去洗漱,屋子里只剩下她和趙南鈺,她莫名開始緊張,哪怕低著臉也能感覺到有道灼灼的視線緊盯著自己。 宋鸞抬起頭,張開嘴巴正要說些什么,眼前的男人大步走上前,單手撈起她的腰,動作有些粗暴,直接將她丟在床上,她剛準備爬起來,一道黑色的陰影壓了下來。 趙南鈺忍耐多時,早就克制不住,困獸被他從內心的牢籠中徹底釋放出來,十多天被冷待,他怒不可遏。 他的臉冷若冰霜,大掌強勢的將她的手腕扣在床上,輕輕一折,按在她的頭頂,趙南鈺低下頭,作勢便要吻下去,宋鸞別開臉,險險的避開了他這一吻。 趙南鈺那雙暗不見光的眼眸中閃過怒意,單手扣著她白玉般的纖細手腕,另一只空閑的手強硬的按住她的下巴,逼的她仰著臉同他對視。 嗓音低沉的問:“討厭我?” 宋鸞承認也沒有否認,趙南鈺好像也沒有要和她聊天說話的意思,將她的唇瓣咬出個細碎的小口子,嘗到香甜的血腥味,心滿意足。 趙南鈺剛把她的衣帶給解開,宋鸞趁他這個時機,雙手掙脫一把將他推開,她把被子抱在胸前,神情防備。 趙南鈺冷笑兩聲,被她眼中的不情愿給刺痛,臉都給氣白了,他一抬手,屋里的燭火盡數都滅了,屋內頓時陷入一片黑暗中。 宋鸞背對著他,腦子混亂,她今晚就是不想讓趙南鈺碰。 她睡過去后,趙南鈺還醒著,月光皎潔,微亮的月光恰巧照在她的臉頰上。忽然間,他看見她的眼角里開始流眼淚,無聲無息。 女人似乎做了什么噩夢,神情不安,趙南鈺伸手把人攬到懷中,用手指替她擦干凈了眼淚。 他嘆息,“拿你怎么辦才好呢?” 罵不得說不得冷不得。 活像養了個小祖宗。 趙南鈺心口隱隱作痛,偏偏這個小祖宗心里還沒有他。 * 兩個人繼續這么僵持著,第二天,宋鸞早早就醒了,她這天晚上都沒睡好,一直斷斷續續的做夢,不斷地夢見自己被趙南鈺一劍穿心的畫面,夢里面她身體里所有的器官都被腐蝕,很疼很疼,可是醒過來之后,半點不適的感覺都沒有。 宋鸞也恨自己的多夢體質,而且她多數時候夢見的畫面都是過去曾經發生過的,她開始不安,不會最后趙南鈺不毒她,改為用劍捅死她? 宋鸞懶得再想,免得嚇著自己,忽然間,她聽見了趙南鈺起身的動靜,趕緊閉上了眼睛繼續裝睡。 身側的男人掀開被子下了床,穿好衣裳之后似乎朝她這邊看過來一眼。 趙南鈺默默看了她良久,忽的抬起手指伸到她的領口,掀開衣領看了看,他送給她的那塊玉佩還好好的戴在她的脖子上。 他收回手指,沒多久宋鸞便聽見了關門的聲音。 趙南鈺一走,她立刻睜開了眼睛從床上坐起,她自己都快忘了他送的這塊玉佩了,起初不情愿,后來被他連哄帶唬的才戴上,這些日子竟然也習慣了。 宋鸞披了件外衫走到窗邊,開了條小縫,外邊的天空還下著小雪,院子里的紅梅迎著霜雪開的正艷,枝椏上覆著一層白白的雪。 紅白交融,景致迤邐。 涼風從窗縫里鉆了進來,只吹了一小會兒,宋鸞就覺得冷,她這才又將窗戶給關嚴實了。 她將脖子上的紅繩給解開了,小心翼翼的把玉佩放在掌心,仔細端詳了片刻,默默的放在了梳妝臺前上了鎖的抽屜里。 打開抽屜,里面端端正正的放著一封和離書。這封和離書不是宋鸞寫的,在她剛穿到這具身體里就有了,想來是原主早早就寫好了的,或許和她一樣,因為種種原因一直沒有給趙南鈺。 宋鸞把和離書同玉佩放在一起,她覺得過不了多久,這兩樣東西應該都要送到趙南鈺的手里頭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吹多了冷風,這天晚上宋鸞便開始咳嗽,趙南鈺往她這邊看了好幾眼,她喉嚨發癢,勉強才忍住沒有繼續咳下去,“我沒事?!?/br> 趙南鈺繼續低頭寫他的折子,可宋鸞的咳嗽聲也不是能壓的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