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時行焉吾父梅生
魏陽城,四時居。 魏陽城是天下第一城,陸行焉也來過那么一二回。 禁月樓,她與謝郎“初”相逢。 對謝公子而言,留在魏陽城是最危險,卻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天下人人知他在此,眾目睽睽,有人欲殺他也不會輕舉妄動。 不——不會有人再要來殺他了。 不等別人殺他,他這副軀體就會自行凋落。 春花開了,他的光景卻不大好。 四時居與謝侯府距離不遠,陸行焉每夜等謝公子睡了,就去謝侯府打探雙生子的消息。她在外面的樹上守了兩夜,弄清楚守衛交班的時間,第三個晚上終于潛入了謝侯府。 她回憶著夏易水說過的話。 “雙生子,生死蠱,一生一死,即可解蠱?!?/br> 若想解謝郎之蠱,便要雙生子另一方徹底消失,或另一方勢弱時,生死蠱會自行轉移。 雙生子是侯門禁忌,因此,她并沒有找到太多關于雙生子的痕跡。 反倒是潛入謝公子在謝侯府里的書房,在她書架上發現了一本眼熟的書。 謝公子的藏書多為古籍傳說,或記載天文地理。 只有這本山經海傳,她也曾看過。 陸行焉珍視地拿起這本書,一頁頁翻看。 她能感受到謝公子在這間屋的存在。 她行走過的江湖,不問來處,不設歸處,天地有多大,江湖便有多大。 而謝郎,他的過去只有一扇窄窄的窗。 謝公子成年后便搬到了四時居,四時居采光敞亮,有一扇墻被打通做窗戶。 月光照著重重樹影,落在他身上。 他很久沒有坐過這么舒服的老爺椅了。 他謝無咎就算要死,也得死的舒舒服服的。 陸行焉回到四時居,褪下鞋,輕手輕腳回屋。 謝公子想捉弄她一番,便躲在衣柜后,趁她不注意時跳出來,嚇得她魂飛魄散—— 當然,這是他自以為是的想象。 “痛...痛...啊,痛死我了!” 陸行焉以為是刺客,一掌下去,差些捏碎他的肩胛骨。 “誰讓你嚇我的...還好我想著,這是在魏陽城,我得收斂一些。你放心,只是輕微脫臼了,不那么嚴重的?!标懶醒膳呐男目?,自己剛才可差點是廢了她丈夫的胳膊。 謝公子點亮蠟燭,摟著她的腰到榻上坐下。 “你大半夜去哪了?若不是你鬼鬼祟祟,我何故想要嚇你?” 陸行焉沒什么好瞞他的。 “去了你府上?!?/br> “喲,去偷窺了,那你見著什么了?” “什么也沒見著?!?/br> 只要謝公子不在,謝府大部分時間都是平平淡淡的。 陸行焉脫掉靴子,曲起雙腿,讓自己放松下來。 謝公子突然捏起陸行焉的腳踝,一輕一重地給她捏腳。 “每天夜里偷跑出去,累不累?” 謝公子的力道不大好,捏得她癢。但她并不介意,因為她心里很舒服。 “這樣有什么累的?!?/br> “既然是我謝無咎的夫人,就要嬌生慣養著?!?/br> 陸行焉借著月光,欣賞他的面目。 “謝郎...我這里也累?!?/br> 她引著他的手,來到自己胸乳的位置... 謝宴的手捏在此處,陸行焉不由得發出微吟。 她知道,她的謝郎會憐惜她,所以她什么大膽的事都能為他做得出來。陸行焉體內情欲越是涌動,她表面上越是佯裝得平靜正經:“我連續三夜里都去謝侯府,怎么不見你哥哥和母親?” “他們不住此處?!?/br> 提起家中事,他明顯不大喜悅。 “你不喜歡他們?” “我從小就不和他們在一起生活,所以比較疏遠?!?/br> 因今夜正好陸行焉提起,謝公子便領她到了一處祭堂似的地方。 屋內沒有一樣家具,只有一張空空的牌匾。 “這是我用來紀念我父侯的地方...我一直想帶你來看看?!?/br> 不比尋常時的驕縱,謝公子主動去墻角這樣的地方檢察是否有灰塵。 陸行焉也發現,每天都會有人來打掃這間空屋子。 四時居有許多下人,謝公子也并不同他們親厚。 謝公子牽著陸行焉,在屋子中央坐下。他面朝向陸行焉:“你可看出了玄機?” 陸行焉向外望去—— “中庭是正對著月升的地方?!?/br> “正是,我父侯喜歡賞月,我用了三年時間選址設計,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過去,月亮都是正對著這間祭堂?!?/br> 謝公子的父親謝梅生是以前的謝侯。 “父侯在我十二歲那年去的,父侯在的時候,每月十五都要帶我去賞月?!?/br> 陸行焉感覺到謝公子手的溫度變低了起來。 她又想起夏易水告訴她的那些話。 “謝郎...你父親,與你叔父可是雙生子?” 謝門雙生子是不可告人的秘聞,每一個姓謝的人一生都在為掩埋這個秘密而活。 陸行焉問過他的生辰八字,又從夏易水那里得知生死蠱的秘密,她只需要將這些線索稍微拼湊,就能窺見全貌。 謝公子生辰是元月初九,宗主生辰也是元月初九,她曾在奈何府中見過謝公子,又曾奉宗主之命前往禁月樓刺殺別人,而當時謝公子也在禁月樓。 怎會有這種巧合,還偏給她碰上了呢? 為何謝公子說是他的叔父要殺他,而宗主要脅迫他,可他卻又老老實實地回來魏陽城呢...是謝公子無處可逃了么... 還有趙行風,他究竟是宗主的人,還是謝公子的人... 陸行焉腦子一團亂,理不開的,索性不想了,等時候到了她會想通的。 謝公子只怕她因此而瞧不起自己——倘若他不姓謝,定當是順順暢暢地和她做一對眷侶,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連讓她為自己生兒育女都不敢想。 謝公子握緊陸行焉的手,生怕她離開自己。他的手比陸行焉一雙手大出許多,她的手被包握在他手掌中。 “卻是如此...看來你已經知道了謝門雙生子,一死一生的詛咒?!?/br> 陸行焉反握住謝公子的手:“謝郎,你怕嗎?” 她的語氣是一向的溫柔堅定,令人心安。謝公子聽著她的聲音,便心滿意足了。 雙生子自來到這世上,就進行著博弈,此消彼長。若說他的命,天生就是為了來受苦的,那么陸行焉就是注定要來凈化他,保護他,給他勇氣的人。 他輕輕吻陸行焉的唇,兩雙柔軟的唇瓣觸碰過又分開來。 謝公子微笑著道:“倒也不怕,倒也是怕...陸行焉,若這是你的命,你會怕嗎?” 雙生子生死蠱大家都說對了,是犧牲掉雙生子里面弱的那個人,供養強的那個。 會虐死狗宗主的哦,別怕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