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沒說明,大家就已經知道了是哪個房間。 桂蘭芳察覺到了包裹的不正常,卻沒有讓林長遠拿走它們,難道她不怕惹禍上身嗎? 不,她怕,但她愿意相信一次林長遠,相信他不是那種自私到不顧別人的人,所以包裹里肯定不會有什么危險的東西。 暑假期間,林長遠減少了來霍家教霍學恬繪畫的次數,大家也沒有問他為什么,本來雙搶就是很累的,不來也沒什么,雖然他以前不管多累都會來至少看一眼。 又一次開學,霍學恬已經是四年級的學生,正是林長遠負責的班級。 再一次見到林長遠,他的眼下有些青黑,全身透露出一種疲憊感,似乎很累很累,強撐著身體來工作。 學校的老師包括校長都問他要不要休息幾天,允許他請假,讓其他老師幫他代幾天班。 林長遠拒絕了,上課也沒有出一點問題,只是身上的負面的狀態一直存在。 沒過多久,林長遠申請從知青院搬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好好看呀,今天看差點忘了碼字hhh 第82章 霍學恬想,林長遠應該是早就在準備搬出知青院了吧,不然怎么會一系列流程這么熟練,連地方都早早選好了,就等著村民地里的活空閑了馬上建屋一樣。 林長遠這個決定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誰也不明白他為什么想搬出知青院,還懷疑是不是其他知青排擠他了,才讓他不想再住在知青院。 但知青院也很驚訝啊,他們就算偶爾羨慕嫉妒林長遠工作輕松,可還是要面子的,不會做什么過分的事,就是跟他說話少,袁知青一個女知青都沒說什么,他一個大男人還能受不了了? 林長遠沒管別人的猜測,只是說自己習慣一個人住,眼下既然無法回城,不如建個房子讓自己住的舒服一點。 外來人員要在他們村蓋新屋這種事還是頭一遭,一般人都是結婚生子了才會想蓋屋的事,平白無故獨身一人要蓋屋難得一見。 郝隊長仔細考慮過后,發現這件事情上頭沒有規定說不行,且知青們插隊到農村中來,就是作為農村的一份子,拒絕的話就顯得不那么合理,于是批準了。 林長遠選的時間好,地里沒活,村民都閑著,他又是個不計較金錢的,直接請村里最會蓋房子的老手給他蓋新屋,一間住的,一間廚房,一間廁所,房子后面留了一片種菜的地方,就是沒有水井。 他選的地方有點偏僻,離霍家也不近,每□□旁人家借井打水實在麻煩,林長遠思襯一天,便決定打一個壓水井,不留井口,只留一個壓水柄在地面上,同樣放在屋后。 霍學恬這么一看,林長遠還真沒有虧待自己,且半點不吝嗇金錢,現在這種壓水井可是很貴的,她記得村里給老師的工資不是很高,林長遠不會把自己的工資都花光了吧。 新屋建好的第一時間,林長遠就拿走了他放在霍家的那兩個包裹,大包裹是用板車運的,小包裹被他抱在手里。 然后霍學恬又發現,林長遠的狀態變好了,不再整日疲累的樣子,變得放松了很多,難道獨居有這么大的作用? 不管獨居的作用是不是真的那么大,林長遠這樣瀟灑地形象是被其他人看在眼里了。 本來看看沒什么,然而看的人里有還留在知青院的知青就有什么了,林長遠這種生活正是他們向往的啊,有一份輕松的工作,一棟自己的房屋,不用和別人四五個人擠一間屋,不用每天按量分飯想怎么吃久怎么吃…… 剩余的知青們多想和林長遠一樣啊,也從知青院搬出去,現實卻是他們沒林長遠那么有錢,他們的錢都是城里的家人寄來的,改善生活可以,蓋新房就不太夠,而同樣有工資的袁有容又沒這個魄力,畢竟女生一個人住還是有點危險的。 無法像林長遠那樣改變,又羨慕林長遠的生活,那怎么辦呢。 找郝隊長。 郝隊長聽清知青們找他申請要增加知青院的房間后沒說話,始終保持著沉默思考的狀態,等著知青們一通求情完,終于勉為其難地說:“那就再蓋四間屋子吧,你們自己蓋,算工分?!?/br> 知青們滿意了,高興地走了,覺得郝隊長真是個好隊長??! 郝隊長坐在辦公桌后笑得得意,正愁來了新知青沒地方住呢。 知青們高高興興蓋屋的時候,林長遠越來越少教霍學恬畫畫了。 知青們新屋蓋好被新知青住了的時候,林長遠辭去了教霍學恬的任務。 霍學恬沒有驚訝,她只覺得這一刻終于來了,最后帶著孩子氣的問了一句:“哥哥,真的不能教我畫畫了嗎?” 林長遠拍拍她的頭,“哥哥最近不太方便,等以后方便了再教你好嗎?” “好?!被魧W恬乖乖應下。 不太方便,不太方便,還能是怎么不方便呢,不過是怕連累人罷了。 霍學恬討厭這樣的不得已,討厭這樣人人自危的現狀,從沒有這么討厭過。 全國各地陸續傳來誰被批.斗了、誰被游街了這樣的報道,每篇報道都能讓人心頭一顫,知識青年還在不斷下鄉,再也沒有知青敢吵著鬧著要回城,生怕被打成追求享樂的資本主義。 林長遠也被檢查過一兩次,然而他的生活作風卻跟蓋房時完全不同,意外的簡樸,檢查他的人無功而返。 霍學恬默默收起了從小戴到大的銀鈴鐺和小金牛,將它們藏在黑暗中,從此手上再也沒有戴過多余的東西。 就連高中畢業的大哥和初中畢業的二哥三哥,也不敢去為自己謀一個好前程,畢業后就留在村里種地,聽足了旁人的冷嘲熱諷。 又一次聽見說她的三個哥哥‘花那么多錢讀書最后還不是回家種地’這樣的話,霍學恬發現自己已經變得很平靜,再也生不起一點憤怒的感覺,她終于明白了,愚昧的不是世人,是社會讓世人愚昧,所有愚昧的思想,不過是這個錯誤時代的產物。 參加完初中畢業的最后一場考試,霍學恬和霍學強、馮三丫、郝雙一起走在路上,接受著眾人對她們嫌棄的注視,順便自家三個哥哥也被拉出來溜了一遍,心中無比的平靜,甚至還有心情以一個清醒者的姿態在心里同情他們,被蒙蔽了雙眼,看到的聽到的感受到的都是錯誤的,多值得同情啊。 長時間的錯誤熏陶,卻讓郝雙不再像以往那樣滿腹自信,她的神情有點矛盾,囁嚅著說:“我爸讓我不要念高中了,說在學校浪費時間還不如趕緊出來找工作,現在城里很多廠都在招工?!?/br> 招工。 霍學恬想了想,應該是城里青年都下鄉了,光下鄉不回城,所以工廠缺人了吧。 這是一個好兆頭,霍學恬暗暗想。 “那你還想讀書嗎?郝雙?!被魧W恬這么問。 “我有點想?!焙码p抿抿嘴,“可是工廠今年招人,萬一錯過了,之后可能就找不著這樣的好工作了?!?/br> “如果你想讀書,那就去讀,你才多大,以后有的是時間,還怕找不著工作嗎?” “那,那我怎么跟我爸說啊?!?/br> 郝雙望著霍學恬,霍學恬從她眼里看到了希望,笑笑說:“直接說你想上高中就可以了啊,那是你爸,不會逼你去工作的,大不了就一哭二鬧,你以前不經常這么干么?!?/br> “我,我哪一哭二鬧了?!焙码p臉蛋不好意思地紅了紅,“……這樣真的行???” “真的?!被魧W恬抿嘴笑著戳了戳她的臉,聲音卻給郝雙帶去了一股力量。 郝雙自己思考了一會就決定,回家就跟她爸說她想繼續念書! 回神后就發現其他三人都在看著她笑,郝雙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鬧了個小笑話,惱羞成怒道:“難道你們家都不會說叫你們不要念書了嗎?!” 三人齊刷刷搖頭,異口同聲道:“不會啊?!?/br> 霍學恬:“我奶不止讓我讀書,還想我上大學呢?!?/br> 霍學強點點頭:“奶要我跟著meimei?!?/br> 郝雙不相信,“那三丫呢?” 馮三丫說:“我想跟著甜甜,甜甜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爸媽都說行?!?/br> “那,那你們都想上大學??!”郝雙瞪圓了眼睛,“那我怎么辦啊?!?/br> 霍學強像看傻子一樣看她一眼,“繼續讀唄!” 郝雙:“……”好像……是啊。 幾個孩子也沒提怎么上大學,都當一句玩笑話就過去了。 走到岔路口,四人慢慢分開走不同的路,郝雙先走了,然后是馮三丫。 霍學恬對馮三丫揮了揮手,馮三丫就走向右邊的路。 她現在走的這個方向不是原來去馮家的路,而是她現在的家的方向。 馮三丫一家早在兩年前分了家,起因點是馮老大夫妻不讓馮三丫上初中,積怨已久的馮老二夫妻就爆發了,他們被害的只剩三丫一個孩子,哥嫂還想打壓他們,沒門! 從兩家人的對話中,外人才知道,馮老二夫妻夭折的大閨女馮大丫,是因為在小時候和馮大寶同時發燒,馮桂花便認為是她把病傳染給了孫子故意不給她看病,最后才病死的。 一樁樁被欺壓的事情說出來,使得馮家這兩兄弟徹底分家,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離開了原來的那個家,馮三丫也不再受牽制,才能那么輕松地說出她要跟霍學恬一起的話。 跟馮三丫分開,剩下霍學恬和霍學強一同走,很快就要到家。 霍學恬在遠處就看到自家門口圍著一大圈人,心止不住突突地跳起來,撒腿跑到家門口,在家里院子里看見幾個戴著紅袖章的人。 霍學恬心道:戴著紅袖章的地痞流氓。 找到奶奶,霍學恬順勢拉住她的手,仰頭問:“奶,這是怎么回事兒?” “沒事兒?!惫鹛m芳隱隱翻了一個白眼,小聲說,“想打劫咱家的?!?/br> 霍學恬想到上個月四叔又升職了,現在是生活資料批發部副經理,眼前來‘打劫’的人便有了緣由,禁不住無聲冷笑一秒,還真是流氓,這么快就等不及了啊。 祖孫倆都不擔心紅衛兵能搜出什么東西來,家里貴重一點的東西早就被藏好了,只剩破破爛爛,絕對找不出一點政治不正確的東西。 霍學恬最開始的慌張也慢慢平復下來,冷眼旁觀著這群人搜查他們家。 半小時過后,紅衛兵們兩手空空地聚在門口,臉色難看的不行。 桂蘭芳淡定地就要把他們送走,門外,人群中突然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 “霍學恬以前天天戴金子!” 扭頭看去,一個跟霍學恬差不多大的女孩,樣貌是霍家人很熟悉的。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小天使“伊哇伊卡”,“婷婷”,“安逸”,灌溉營養液~ 第83章 田蓮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說出了那一句話,她只是一想到霍學恬手腕上戴著小金牛的樣子,仿佛高高在上的在說她永遠也不可能擁有那個小金牛,于是帶著惡意的話便脫口而出。 田蓮花原本站在人群中并不顯眼,這句話之后便從人群中脫離了出來,因為眾人紛紛從她周圍讓開一段距離,讓她獨立在那一塊區域,也好讓他們看清說話的人的樣子。 一個十三歲的女孩,還是霍家親家的孩子,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不知道是無心還是有意,但不管是哪一樣,都足夠大家皺起眉頭。 霍家人看著田蓮花的眼神也都各不相同,但大多震驚和不善,尤其是田淑慧,這是她的親侄女,這么說是想害死她全家嘛,她整個人不受控制的后退了一步,一張臉唰地褪去血色,再看這個侄女的時候有些崩潰。 聽到舉報的紅衛兵將田蓮花招到跟前來,話語間透露出滿滿惡意,“你剛剛說天天戴金子的人是誰,快指出來我要好好檢查檢查?!狈路鹬灰锷徎▽⑷酥赋鰜?,他就要第一時間定人的罪。 面前這人的形象讓田蓮花渾身緊繃,她也發現了這些紅衛兵似乎不是什么好人,一瞬間有那么一些后悔出頭,下一秒就看見那邊的霍學恬半點不恐慌的樣子,某種負面的情緒頓時覆蓋了她的理智。 田蓮花指著霍學恬說:“就是她,我以前看見她手上戴了金子,現在可能是藏起來了?!?/br> 緊緊盯著霍學恬,田蓮花也不知道自己想看到她什么樣的反應,反正不是現在這樣鎮定的反應。 紅衛兵已經注意到被舉報的人,看見是個清秀的小姑娘時,污濁的眼珠亮了亮,邊往那走邊搓了搓手,“是么,這我可要好好搜搜了,看金子是不是被她藏在身上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