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
“我知道了, ”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沐縈之打斷了紫竹的話,“jiejie是個心思重的人,今兒你碰見我的事千萬別告訴她,免得她吃心?!?/br> “嗯?!弊现顸c了點頭。 她今兒是特意來跟沐縈之湊近乎的。 不是因為別的,只是因為她在宮里這陣子聽說了許多傳言,譬如皇帝為了沐縈之當眾斥責懿安,譬如皇帝在御書房單獨召見沐縈之,再譬如皇帝親自扶沐縈之上轎,諸如此類的流言在宮中流傳甚廣。 紫竹看著傻,卻也不是真傻。 從前在相府就知道相府里最得寵的人是沐縈之,如今進了宮,知道皇帝待沐縈之非比尋常也覺得理所應當。 沐靜佳雖說又重用了她,可她腦子里仍然揮之不去剛回相府時沐靜佳那種厭惡的目光。 一想到那目光,便覺得十分不安。 因此她見到沐縈之,便急不可耐地上前搭話,想在沐縈之跟前搏幾分好感。 “御書房有位公公叫小春子,往后你有什么事,報上我的名字,或許他能照拂你幾分?!?/br> 御書房? 紫竹見沐縈之果真開始關照自己,頓時大喜過望,心里更加認定自己的猜測,二姑娘不愧是二姑娘,在御書房都有人! “宮里的規矩你是知道的,陛下很不喜歡嬪妃把手伸到他的身邊,平時無事,別去找小春子公公。另外,這件事我只是對你說,可不是對大姐說的?!?/br> 沐靜佳跟沐縈之的感情并不好,紫竹當然知道,聽到沐縈之囑咐這些,她忙不迭的點頭。 “我回殿里了?!?/br> 出來同紫竹說了這么多話,再不回到位置上,只怕要引起旁人留意了。 “夜里風大,夫人快進去吧?!弊现褚笄诘?。 沐縈之略微頷首,拾級往擷香殿中走去。 回到擷香殿廊下,正要跨入殿中,有個人影從殿里飛快走出來,路過沐縈之身邊的時候,“砰”地一聲撞到了她的肩膀。 她本就嬌弱,一下就被撞飛了出去。 那人反應到快,伸手就來拉她。 萬幸的是旁邊正好站在一個內侍,沐縈之倒過來的時候,撞到了他的肩膀,沒有往后仰去。 “白夫人,你沒事吧?”內侍急忙扶住她。 “疼!” “您傷到哪里了嗎?”內侍著急的問。 沐縈之搖了搖頭,抬眼望向撞她的人,那人伸手捏住了她的手腕,他著力極重,這一捏,竟比她后背所受之力還重得多,疼得她臉色慘白。 那人穿著華貴的石青色錦袍,卻是很奇怪的左衽,再一抬頭,他的頭發沒有梳髻,而是梳了一條辮子。 是北桀人! “請你放手?!便蹇M之忍痛道。 那人原本定定看著沐縈之,聽到沐縈之的聲音,這才發現她白皙的手腕被自己捏紅了,他咧嘴一笑,松了手。 “嘶——”沐縈之忍不住低低痛呼了一聲。 方才那一撞她并無大礙,反倒是這個北桀人…… 沐縈之緩過一口氣之后,再次抬眼望向眼前這個人。 他只有十五六歲的年紀,像是常年被日曬雨淋,皮膚黝黑,甚至看著有點粗糲,不過沐縈之從前聽人說北桀人個個茹毛飲血、面目猙獰,眼前這個北桀少年倒是長得五官清俊。不過他的目光帶著極強的攻擊性,又帶著一抹倨傲,與他滿臉的稚氣極不相配。 “你是誰?”他問。 沐縈之收回目光,稍微理了一下衣裙,不過他錯愕的目光,徑直往擷香殿中走去,身后隱隱約約地聽到內侍喊了一聲“王子”。 擷香殿中,天順朝君臣正與北桀使臣觥籌交錯,把酒言歡,氣氛十分熱烈。 “尊敬的陛下,如今天順與我北桀議和成功,不知道陛下是否愿意與我北桀親上加親?” “好啊,有什么想法盡可直言!”皇帝點頭應道。 那北桀使臣看起來四十多歲,十分高大,聽到皇帝這么說,端著酒杯就從幾案邊站了起來,“我們北桀七王子冒裕今年十五,尚未婚配,懇請天順陛下為七王子賜一名高貴美麗的妻子?!?/br> 要給北桀七王子賜婚? 沐縈之揉了揉依然發紅的手腕,秀眉一聳,莫非剛才撞自己的人就是那個七王子? “七王子年少英俊,可謂是一個佳婿,讓朕想想,哪一家的閨秀與七王子相配?!?/br> 皇帝正在思索的時候,那北桀使臣高聲道:“陛下不必困擾,七王子已經有相中的姑娘了?!?/br> 相中誰了? 擷香殿里的眾人頓時都緊張了起來,那可是北桀人啊,若被挑中,只怕往后是生不如死了。 瞬息之間,方才還人聲鼎沸的擷香殿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86.第 86 章 皇帝亦是微微一愣。 他是□□上國的帝王, 肯答應與北桀聯姻已經是莫大的榮光,哪里由得北桀人挑肥揀瘦。 但如今剛剛和談,北桀人提出結親, 的確彰顯兩國邦交的好法子。 他沉下心氣,并未直接應下那使節的提議, 而是笑問:“不妨說來聽聽,若是合適,朕便給王子做這個媒?!?/br> 那使節精通中原文化,自然聽出了皇帝的言外之意, 不過他并不介意,高聲道:“我聽聞陛下的meimei懿安公主今年也是十五,與七王子年歲相當, 一位是天順公主,一位是北桀王子, 可謂是天生一對??!” 居然是想娶懿安…… 眾人正在震驚之余,太后和懿安同時開了口:“不可!” 沐縈之遙望過去, 見太后和懿安俱是目光驚懼, 臉色發白。 這樣的場合,太后和懿安的反應自是不當, 然而她們已經顧不上不當了,若是皇帝一時頭腦發熱答應了這個要求……不行,絕對不行! 北桀使節面露微笑, 恍若沒有看見太后和懿安一般, 只是看著皇帝。 皇帝沒想到對方居然敢開口要懿安。 按理說, 兩國結親,對方是王子,自然要匹配一位公主。 但公主的身份是有講究的,如果皇帝子女眾多,選出一個不受寵的指過去,如果皇室子息薄弱,一般會從宗室或者后宮中選出一位女子,封為公主,送去和親?;实凼窍鹊鄣挠鬃?,別的公主都已年長,早就成親生子,唯有他從小一塊長大的懿安還待字閨中,不過宗室中尚有幾位郡主在婚配之齡。依著皇帝的想法,選一位合適的郡主,冊封為公主,已經算是便宜那北桀王子了。誰知他竟肖想懿安! 不必太后提醒,皇帝亦絕不會答應。 沐縈之朝北桀使團的坐席望去,并沒有看見方才撞她的那個少年。請求賜婚的北桀使臣旁邊,坐了另一個衣飾華貴的少年,膚色黝黑,相貌比方才那人要成熟一些,但是眼神同樣桀驁,一臉自得之氣,想來他才是七王子。 “陛下,可否將懿安公主許配我北桀七王子,締結雙方長久和平!” 皇帝眸光一寒,這北桀使者竟然言語威脅? “皇帝陛下不答應,是不是看不起我北桀?”那和顏悅色的北桀使臣身邊,又站出來一個滿臉橫rou的北桀人,兇神惡煞道,“既然看不起我北桀,那還議什么和,有什么話刀劍來說!” 這話一出,在場眾人俱是一駭,連方才氣勢洶洶的太后都xiele一分氣。 “可笑之至,”溫相忽而大笑起來,“這和談并非是我朝提出,而是你們北桀大王親筆修書,派人送到京城,懇求我交給陛下請求議和,怎么事到如今你們倒是改口了?” “溫相所言正是,”沐相隨之開了口,“要說拿刀劍談,咱們也不是沒有談過,在鳳嶺關,我朝的白澤不就跟貴國大王子談了個痛快嗎?” 事關朝廷顏面,兩位丞相一起站了出來,他們何等氣勢,說話亦是直擊要害,一開口,在場眾人全都穩住心神,而北桀人聽到被白澤劍斬于馬下的大王子,亦是臉色一變。 也不怪眾人沒出息,天順朝和北桀交戰數年,一直是被北桀壓著打,直到白澤橫空出世才扭轉了這一局面。 聽到沐相提起白澤,擷香殿里的人俱是覺得揚眉吐氣,昂首挺胸起來。 皇帝的心里也有些后悔,真不該聽從右相等人的建議,為示友好將白澤支開,若是白澤在此,北桀人哪里敢這么放肆? 那位北桀使者倒是能屈能伸,迅速換回了笑臉,“我來中原之后,學了一句俗話,叫以和為貴,方才是我的屬下說錯了話,還請陛下見諒?!?/br> “無妨?!被实坌睦镫m恨得牙癢癢,但作為□□上國的帝王,不得不擺出一副大度的樣子。 “請問陛下是否愿意將懿安公主許配給我國七王子?我們王子是誠心求娶,公主跟我們回了北桀,一定會生活得像王后一樣?!?/br> 皇帝臉色微沉,萬萬沒想到這位使臣還不肯放棄懿安,聽他字字句句,的確像是發自肺腑,可皇帝就這么一個meimei,如何將她許配給北桀人? 身邊的皇后倒是面含微笑,于她而言,恨不得立即代替皇帝答應將懿安嫁到北桀,離得越遠越好。 事涉皇帝的家事,溫相和沐相俱不再言語,只作壁上觀。 對他們來說,懿安嫁不嫁,無關緊要。 “陛下?”北桀使臣再一次懇切地問道,顯得誠意滿滿。 皇帝咬緊牙關,一時之間他竟想不出如何應對。 “這……” 正在這時候,先前驚得失儀的太后鎮定道,“陛下,您忘了,懿安已經許配給他人了,正所謂一諾千金,怎么失信于人,我瞧著寧王府的瑞熙郡主蕙質蘭心,溫婉怡人,不如你給瑞熙做個媒,許配給七王子吧?!?/br> 太后這一番話說得不疾不徐,寧王、寧王妃以及瑞熙郡主卻在剎那間面如死灰。 沐縈之離瑞熙郡主很近,見她如此,不由為她嘆息。 皇帝聽了太后這一番話,雖然覺得對寧王府不厚道,可既然太后都說出來了,也就只能這樣了。 “瑞熙是朕的堂妹,她性子柔順,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才名遠播,的確是一個良配?!?/br> 誰知那北桀使者竟然還不肯罷休,刨根問底兒道:“敢問太后和陛下,懿安公主是許給何人了?” 這個問題一下就把皇帝和太后問住了。 他們原想著只要拖過今日,給懿安擇一個駙馬便是,然而北桀使者這一問,皇帝和太后竟是騎虎難下?;实凼菈焊稽c想法都沒有,太后呢,一直在琢磨駙馬的人選,心里有幾個人,但一直沒有拿定主意。往常糾結了那么許久都選好,現下哪里又能選好。 看到太后眼中的慌亂,皇帝眉心一擰,他的目光在擷香殿中一掃,忽然就看到了一個人。 此人尚未婚配,年紀比懿安大六七歲,但相貌尚可,更何況,他既不是溫相的人,也不是沐相的人…… 皇帝在短短的一瞬間就做出了決定,開口道:“三日前,羅義將軍進宮覲見的時候,朕便將懿安許配給他了?!?/br> 擷香殿中的眾人的目光瞬間就轉移到了羅義的身上。 羅義不是別人,正是白澤離京之后,暫管虎賁衛的人。 見皇帝點中了羅義,溫相、沐相皆是眸光微閃,沐縈之更是心中一沉。羅義本就是該防備之人,只是還來不及處置他,如今白澤離京,虎賁衛由羅義接管,等白澤回來,這虎賁將軍換了人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