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那些婆子都是身強力壯的,夏嵐雖然年輕,但雙拳難敵四手,臉上、胳膊上、腿上都被狠狠地掐住。 “幾位施主,快住手?!贝笮蹖毜罡浇纳寺牭絼屿o,全都圍了過來,可眼前打架的是女人,又都是相府的人,他們也不敢隨意上前。 “去,她們怎么對付夏嵐,你就怎么對付溫夫人?!便蹇M之哪里能看著夏嵐吃虧,片刻就有了主意,見春晴遲疑著,又下了一劑猛藥,“你要不想看著夏嵐死在這里,就快過去?!?/br> 春晴看著夏嵐被那幾個婆子踢來踢去,眼看著臉上就有了血,當下什么都不管不顧了,發了瘋一樣往右相夫人那里沖,她不會打架,整個人像秤砣一樣撞到右相夫人身上,右相夫人來哼唧都沒有哼唧一聲,就被撞了出去。 沐縈之原想著讓春晴制住右相夫人,好叫那幾個婆子住手。沒成想她這么一撞,竟然撞得這么猛。 不過這樣一來,那幾個婆子果然是丟開了下來,哭天搶地地往右相夫人那邊去了。 春晴以為自己鬧出了人命,整個人宛若石化了一般跪在了地上。 右相夫人其實并沒有傷到哪里,只是猛然被撞了出去,摔得有些疼罷了。 等那幾個婆子把右相夫人扶起來,右相夫人便咆哮道:“你們別管了,只管沖過去,把那個短命鬼的臉給我劃爛!” 跟丫鬟打架是一回事,去打姑娘又是一回事。 真要是傷了沐縈之,沐相豈不是要活剝了她們? 右相夫人的命令雖下,但幾個婆子卻都站著不動。 “你們怕什么!出了事我兜著!”見她們仍是不動,右相夫人“噌”地從頭上拔下一根簪子,“你們把她給我拖過來,我來劃!” 幾個婆子互看了一眼,轉過身就往沐縈之沖過來。 “姑娘?!毕膷箯牡厣献饋?,掙扎著想要站起來,春晴聽到聲音,終于回過神來,忙站起身跌跌撞撞往這邊跑。 沐縈之心中一緊,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應對。 正在此時,先前為沐縈之引路的那名知客僧站了出來,擋在沐縈之的身前。 “沐姑娘別怕,小僧不會讓她們傷到姑娘的?!?/br> ☆、22.第 22 章 知客僧看起來約莫十七八歲,看起來并不強壯,只他比沐縈之高一些。 幾個如狼似虎的婆子一起沖過來,叫沐縈之不由得有些擔憂。 然那小僧人看似瘦削,竟將那幾個婆子穩穩攔住,不叫她們碰到沐縈之一根頭發。 右相夫人見那僧人護著沐縈之,當即大罵起來,“果真是狐貍精,連廟里的和尚都能迷??!” “阿彌陀佛”,右相夫人正在破口大罵時,忽然響起了一聲渾厚洪亮的佛號,這聲音中氣十足,話音落下之后,仍覺得余音猶存,在耳邊反復響起。 打打鬧鬧的眾人聽到這聲佛號,立即都靜了下來,四處張望。 站在附近的僧人紛紛雙手合十,往大雄寶殿的方向低頭拜去。 沐縈之隨著他們的目光望去,見大雄寶殿的廊下,站在一個其貌不揚的老僧人。 “明一大師?!?/br> “今兒十五,是佛祖出家之日,幾位施主在白馬寺大打出手,似有不妥?!泵饕淮髱煷┑氖谴致樯?,因為常年茹素,面如菜色,但他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帶著某種不怒自威的威懾力,輕輕一掃,在場諸人都羞慚地垂了頭。 “叨擾佛門清凈,是我等的罪過?!便蹇M之朝明一大師躬身一拜。 明一大師看著她,微微頷首,“貧僧知道幾位施主都是為見我而來,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請到禪房一敘?!?/br> 禪房在大雄寶殿的后面,既是明一大師相邀,右相夫人當然沒有異議,領著溫子清跟過去了。 沐縈之到了此時才重新留意到了溫子清。 方才兩方扭打之時,溫子清一直像個旁觀者一樣站在邊上,遠遠看著,既不勸架也不偏幫。 沐縈之收回目光,對護住她的知客僧道:“小師父,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惠遠?!?/br> 剛才那幾個婆子沖過來的時候,惠遠雖然攔住了她們,但兩條胳膊上可沒少挨掐。 沐縈之心中感激:“多謝師父出手維護,若以后師父有任何需要,只要到左相府通傳一聲就好?!?/br> 見沐縈之絕美的臉龐離得這樣近,惠遠清雋的臉上顯出幾分紅暈,他忙低了頭,不敢再看,“沐施主是小僧領上山的,小僧自不能讓沐施主有半分損傷?!?/br> “惠遠師父,我那兩個丫鬟都受了驚嚇,還請惠遠師父照看一二?!?/br> 見明一大師,不能講仆婢帶進禪房,右相府的婆子丫鬟都留在此處,沐縈之一走,難保她們不會對夏嵐和春晴下毒手。 “小僧明白,請沐施主放心去見明一師祖?!?/br> 見惠遠應下了,沐縈之終于放了心,往禪房那邊去了。 大雄寶殿后的這間禪房,是白馬寺專門接待貴客的地方,里面布置得寬敞大氣。 沐縈之進去之后,見右相夫人和溫子清都已經落了座,明一大師坐在上首,正在為她們斟茶。 “大師?!便蹇M之朝明一大師行了一禮。 “沐小施主,坐吧?!?/br> 待沐縈之坐下后,明一大師也為她斟了一杯茶。 “這是寺里的松針茶,今天春天剛摘下來炒的,味道比別的茶苦,另有個中滋味,三位不妨嘗嘗?!?/br> 沐縈之依言喝了一口,果真是苦,但茶水過喉后,口中另有回甘。 右相夫人想說點什么,明一大師示意她安靜,四個人靜靜坐著,直到喝完了一壺茶,明一大師才開了口:“今日在大雄寶殿前發生的事,貧僧希望這件事就留在白馬寺?!?/br> 沐縈之明白,明一大師的意思,是希望她們三個人離開之后,都不要再追究這件事。 “今日是我莽撞了,沒有約束好下人,便依大師所言?!便蹇M之道。 右相夫人勃然大怒,她堂堂一個一品誥命夫人,先被一個賤丫頭追著辱罵,爾后又被一個賤丫頭撞倒在地,現在還渾身疼著呢,一句話就要她揭過去,哪有這么便宜的事! 礙著明一大師德高望重,她憋下這一肚子的怨氣,維持著一位誥命夫人應有的風度,“恕難從命?!?/br> 明一大師對右相夫人的回答不覺意外,只是笑問:“夫人為何禮佛?” “為家人祈福?!?/br> “欲得福報,須心存善念?!泵饕淮髱煹?。 右相夫人正要發作,溫子清忽然開了口,“娘,得饒人處且饒人,這里是佛寺,娘便大人不記小人過,放過那幾個丫頭吧。上天有好生之德,娘寬宏大量,佛祖會記在心上的?!?/br> 禪房之中也供著一尊佛像,清香裊裊,確實令右相夫人有些難堪。 “今兒是十五,我會親自為夫人點一盞長明燈?!?/br> 每年正月初一,白馬寺的頭香都是留給宮里的人,除此之外,明一大師會親自為皇帝和太后點一盞長明燈。 現在明一大師說會給右相夫人點一盞,右相夫人自是大喜過望。 明一大師給了她這么大的體面,她當然不好再忤明一大師的顏面。 當下嘆了口氣,“便如大師所言,饒了那倆丫頭的賤命吧?!?/br> 沐縈之感激地望向明一大師。 明一大師微微笑著,與她們聊了一會兒佛法,將她們送出禪房。 見沐縈之出來,春晴忙扶著夏嵐走過來,那位惠遠小師父果真遵守諾言,一直守在春晴夏嵐身邊。 “姑娘?!?/br> 沐縈之故意沉著臉,“還不快向溫夫人賠罪?!?/br> 春晴和夏嵐互望一眼,不知禪房中發生了什么。沐縈之的吩咐,她們不敢不聽,便跪下朝右相夫人磕了一個響頭:“奴婢沖撞了溫夫人,求溫夫人大人不記小人過?!?/br> 右相夫人一見她們倆,心里的火氣就竄上來了,只是明一大師在旁,她不好毀諾,只上前狠狠啐了一口:“上天有好生之德,這一次看在佛祖的面上饒了你們倆的狗命?!?/br> 方才春晴和夏嵐守在外面時,都以為自己死定了,聽到右相夫人說要饒了她們倆,頓時破涕為笑,感激地望向沐縈之。 溫子清在旁邊淡淡笑了笑,扶著右相夫人便往山下去了。 等她們一行人走遠了,沐縈之才真正地松了口氣。 “你們倆沒事吧?!?/br> “沒事?!贝呵玢裸碌牡珱]挨打,夏嵐雖然吃了不少虧,亦并未傷筋動骨。 沐縈之本來想是同明一大師談論佛法,但經此一鬧只得作罷,仍由惠遠師父領路,下了山。 等回到相府,冬雪和秋雨見夏嵐一身傷痕、春晴滿臉頹色,都驚訝得不得了,但不敢問,約莫猜到是不可張揚的事,只取了傷藥來給夏嵐敷上。 沐縈之吩咐夏嵐和春晴這幾日在自己屋里歇著,屋里留冬雪和秋雨伺候。 原以為這事就此落定,然而午膳過后,前院的劉mama就過來,說相爺有請。 等到了沐相書房,才知道右相府把那四個動手的婆子捆了過來,給沐縈之賠罪。 “縈縈,今兒在白馬寺到底出了什么事?” 沐縈之嘆了口氣,將遇到右相夫人和溫子清的事說了一遍。 依照沐相的行事風格,右相府既送了人過來,已經算是放低了姿態,左相府自然不可拿喬。何況如今朝中,還是溫家的根基更深。 “那就讓沐忠把那兩個……” “爹?!便蹇M之出聲打斷沐相的話,沐相回過頭,面色無波地看著她。 “爹,我是不會把那兩個丫鬟交出去的。她們今日鬧出麻煩,是不忍看見女兒受辱,若女兒把她們交出去,將來那還會有人對女兒忠心?” 沐相看著沐縈之,眼睛動了動,“那依縈縈之見,爹應該怎么做?” “爹在女兒心里,跟佛祖一樣是無所不能的人,何須還問女兒?”沐縈之低下頭,避開沐相的目光,將問題拋了回去。 沐相看著女兒,過了一會兒,方才緩緩笑起來,“家里的丫鬟尚且不忍見縈縈受辱,爹又如何能眼睜睜地看別人欺負你呢?” “那爹?” 難道要因此在明面上就得罪右相? “沐忠?!便逑嘧呋貢狼?,仰面靠坐在太師椅上。 沐忠從外面走進來,恭恭敬敬地站在屋中,靜候吩咐。 “上次從揚州接回來的那十個美人還有幾個?” 沐忠小心地覷了沐縈之一眼,見沐相并未有要沐縈之回避的意思,這才答道:“兵部韓大人要了兩個,太常寺魯大人要了一個,禁衛軍鄧統領要了一個,內侍尹公公要了兩個,二姑娘那里送了兩個,還剩下兩個最好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