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
第六十四章 葉佩璇沒有立即回國。 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是真的害怕蘇嘉譽就那么結婚了, 還是期待著這只是孟古勒的一個謊言, 不敢相信前者, 仿佛只要不回國,不去探究真相,就能夠期待著這些都不是事實。 她只是每夜每夜的睡不著, 然后白天繼續如常的做著自己的事, 仿佛孟古勒所帶來的那個消息, 完全沒有影響到她一絲一毫, 這樣的生活,讓她的神經崩得很緊, 拿著手機, 只要有消息進來,都會緊張半天, 雖然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自己在期待著怎樣的消息。 她覺得, 自己遲早會崩潰,那根拉緊神經的線, 已經越來越緊了, 下一刻仿佛就會突然斷裂,斷裂反彈的力度,一定會讓她受傷。 但她卻沒有想到, 在崩潰前, 她會做這樣一個夢。 她覺得自己睡著了, 否則怎么會做夢?但好像又沒有睡著,那些畫面在她眼前不停的播放。 彼時她是周宰相的女兒周佩璇,周家在大盛朝也不過堪堪能立足腳,但后宅內,依然是一個競爭的世界,她想要出人頭地,必須得在眾多姐妹當中脫穎而出,所以她讀詩詞,練琴棋書畫,在奶奶和父親面前表現自己,加上她長相突出,自然而然成為了奶奶和父親最疼愛的那一個。 然后呢?家里不知道從什么時候有了變化。 大概就從父親成為宰相開始吧! 成為了宰相,原本應該是值得祝賀的事,但她的父親并不開心。在朝中,宋丞相一家獨大,不管是朝臣還是皇家,甚至是皇族人,都想要選中一個人,將宋丞相的權利分走,這一場博弈,很難說宋丞相到底是輸了還是贏了。 既然想要分宋丞相的權,那人自然不可能是宋丞相那一方的人,但宋丞相會眼睜睜的選擇一個政敵一派的人?博弈了許久,周佩璇的父親上位了,原因很簡單,他既非宋丞相那一方的人,也非對方的人,兩方皆不靠,成為了最佳的選擇。 但在周佩璇眼中,她覺得宋丞相還是占了上風。一是父親的官職,既然是分宋丞相的權力,自然是想要以左丞相右丞相為稱呼,但偏偏成為的是宰相,這個宰字,更像是宋丞相對于別人的諷刺,把這個稱呼給你們了,但你們能夠承受?二則是人選,周佩璇還是有幾分了解自己的父親,雖然兩不沾,但能力確實一般,宋丞相認同這個人選時,一定考慮了這一點。 那時候宋家和周家雖不說你死我活的關系,但總歸非常的微妙,而談不上是競爭的關系,也是因為周家顯然不如宋家。 周家的發展,是朝臣們的有意為之,為了抑制宋家的發展,讓宋丞相做事沒那么痛快,周宰相也很快的擔任起了自己的責任。 兩家的關系破冰,的確是因為周佩璇和宋嘉譽之間的關系。 元宵節花燈會。 周佩璇親自想了三個謎,然后靜等有緣人解開謎底,這是她打發時間隨意做出的事罷了,否則無數文人墨客撲上來,她也會覺得有點疲倦。 盛京第一美人,這樣的美稱,周佩璇很理智的會去猜測,獲得這樣的稱呼,究竟是因為她的才華美貌,還是單純的擁有周宰相這樣的父親,或者兩者都有吧! 就在周佩璇胡思亂想之際,一旁的彩蝶突然驚呼一聲:“小姐,有人猜出了你設置的謎?!?/br> 周佩璇一愣,隨即笑了笑:“嗯……不如邀他上來品茶?” 那是周佩璇第一次看到宋嘉譽,踏月而來,滿身銀光,氣質風流,面容似玉,讓她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宋嘉譽,卻不是她第一次聽到他的名字。 兩家關系一般,在她聽聞宋嘉譽跟隨著長威將軍一同出戰時,也和別人一樣,認為這是宋家的狼子野心,把持朝政不說,竟然還搭上了長威將軍那條線,想要將兵權一同把持。 但看到宋嘉譽的這一刻,她覺得她之前所想,全都破碎了,他似乎離她想象中那樣的人差得很遠很遠。 周佩璇戴著帷帽,宋嘉譽停下腳步:“在下宋嘉譽,不知小姐如何稱呼?” “周?!彼徽f了這么一個字。 宋嘉譽似乎沉默了許久,眉心輕蹙,隨即才問了一個問題:“那三個謎,是否是小姐親自所出?” 他似乎對這個更加感興趣。 “是?!敝芘彖谝淮斡辛诵┰S自傲。 宋嘉譽的神色柔和了許久:“很少有女子會設置這樣的燈謎?!?/br> “宋公子對女子似乎有些偏見?!?/br> 宋嘉譽想了想:“的確如此,是在下孤陋寡聞,心胸不夠寬闊?!?/br> 但周佩璇卻知曉,他說的是事實,燈謎這類活動,一向充滿了樂趣或者風雅,極少有人會與邊關戰事聯系起來,恰恰她就這么做了。 周佩璇笑了笑:“那今日的茶錢就麻煩宋公子了?!?/br> 宋嘉譽莞爾:“我的榮幸?!?/br> 二人座談,周佩璇拉下帷帽,宋嘉譽眼中并未露出過多的情緒,兩人疏離而尷尬的交談著,借歷史談古今,頗有些爭鋒相對的意味。 周佩璇認為,宋丞相把持朝政,很難讓人不懷疑他背后的居心。 宋嘉譽則認為,人之私欲,人皆有之,重要的是在這私欲背后,是否是利于百姓。 當周佩璇有些諷意的表露出他能說出這樣的話,不過是因為他的身份時,宋嘉譽只是輕笑,反問她,那她自己又是什么身份。 周佩璇一時之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她說的關于他的身份,關于他的父親,全都可以套在她自己的父親身上,重重對比之下,仿佛在打臉一般,讓她感覺自己的臉火辣辣的。 宋嘉譽沒有繼續多言,起身離去,沒有忘記付了茶錢,那轉身時的果斷和風流,才是讓周佩璇難以釋懷的東西。 后來他們也在多個場合遇見過對方,不知是有意無意,她總是代表豪門貴女,與代表英年才俊的宋嘉譽爭文采,隱隱有著爭鋒相對之意,每一次遇到他,她總是被勾起熊熊的戰意。 直到一次春游,她踏馬而行,卻遇到女子之間的勾心斗角,無意中騎上一匹被動了手腳的馬,馬兒帶著她在草地上飛奔,在快將她甩出去時,宋嘉譽飛到她的馬上,強制性將馬制服,將她帶下馬。 她摸著自己的心跳聲,不知道是因為害怕才跳動如雷,還是僅僅因為身邊這個人。 他們在草地上并肩而行,仿佛徹底忘記了彼此的身份,說一些閨中秘事,不用擔心說這樣的話會不合身份,不需要擔心別人罵自己嘴碎,然后調侃著彼此,就那么一瞬間,彼此的距離就拉得很近很近很近了。 后來關于他們之間的傳言越來越多時,她竟然沒有排斥,或許在那個瞬間,她就感覺到了自己的心意。 父親問她,和宋嘉譽究竟是怎么回事,她紅著臉一言不發,然后父親重重的嘆了一口氣,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