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
聽這聲音,蘇禾便知道來人是京大醫學系的陳壬陳教授。她轉身把鑰匙遞給李建設與李嬌嬌,讓兄妹倆先回去。 走到陳壬身前,蘇禾意有所指地說,“剛剛看清大的夜景不錯,吃過飯后就溜達了幾圈,不知道陳教授這么晚了,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陳壬盯著蘇禾看了許久,聲音干啞得像是拉破的風箱,“蘇禾,你都住進清大教職工宿舍了,是真的忘記在京大辦理的入職手續了嗎?” 蘇禾一臉坦然,“沒忘。但是我在京大入職和我住在清大教職工宿舍,這有什么區別呢?有誰規定我只能在京大入職,而不能在清大入職?” 陳壬被蘇禾問住了,確實沒有這樣的規定,只是鮮少有人會做出這種‘腳踏兩條船’的事情。如今向來被眾人看不起的行人被蘇禾如此坦蕩地說出來,陳壬一時間卻想不到反駁的話了。 該怎么反駁呢? 蘇禾的行為又沒有違法。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喉頭動了動,陳壬勸說道。 夜風吹過,蘇禾將頭發往耳后撩了撩,微笑著說,“可一個人的創造力是無限的?!?/br> 陳壬:“……”這種抬杠式聊天讓他怎么接? 可問題是不接還不行,陳壬只能絞盡腦汁地再想理由,繼續苦口婆心地勸,“蘇禾,你是覺得京大這個平臺不夠大嗎?相比于一片空白的清大,京大醫學系已經有了一定的底蘊,我覺得更有利于你的發揮。你覺得呢?來了清大醫學系后,你的精力勢必要浪費在很多瑣事上,可如果你在京大醫學系,就根本不用擔心這些問題,你只要負責潛心搞研究和教學就好,其它的都可以交給別人來做!” “可一張白紙上好作畫??!在清大,我完全可以實現自己在醫學上的構想,不用沿著別人踩出來的路走,可是在京大醫學系呢?我想上一門五個學分的課都會被人阻攔,這就是陳教授所說的‘其它的事情都可以交給別人來做嗎’?” “實話實說,我對京大醫學系很失望,對陳教授你也很失望?!?/br> 第125章抖腿狂魔 陳壬臉色微變,凝眸看向蘇禾,心揪了起來。 蘇禾繼續道:“是陳教授將我引入京大不假,陳教授對我的知遇之恩我也很感激。但是我希望陳教授你能夠明白,當初陳教授你引我入京大時,并不是因為你慧眼識金,而是你看到了我憑借自己的本事拿到的杏林國手證?!?/br> “當初陳教授看到我的杏林國手證,所以動了將我引進京城大學醫學系的念頭;今天榮老也見了我的杏林國手證,所以想讓我去清大,陳教授覺得你和榮老的做法有什么不同嗎?” 蘇禾自問自答,“沒有?!?/br> “只不過清大在見我時,表現出了足夠的尊重,讓我很舒服。而陳教授你又是如何對我的?在我和榮老他們吃飯的時候,你帶人闖進飯局,給我難堪?!?/br> “我是京大的教授,我不會忘,該在京大做的事情我一件都不會少做,但是還請陳教授明白,我不是你的學生,我們之間的關系,原本或許還能算是忘年交,但現在看來,只能是同事,僅此而已?!?/br> 蘇禾說完之后,便沒有再出聲,見陳壬也不說話,道:“不早了,陳教授還是先回去吧,我是京大的人,目前看來,這點是不會改變的。明天開學,我會去系里等安排,其它的就不必多說了?!?/br> 陳壬緩緩點頭,目前看來,這已經是最理想的結局。 畢竟蘇禾還沒有離開京大,不是么? …… 一夜清夢。 第二天,蘇禾讓李建設與李嬌嬌留在家中等那些商店把購買的東西送上門來,她則是溜溜達達地去了京大醫學系。 蘇禾心中還是有桿秤的,清大醫學系正在建立中,并不需要一開學就去,畢竟人馬都沒有召集全,而京大醫學系就不一樣了,京大醫學系的體制框架已經相對完整健全,一開學就要部署新的研究工作與教學工作。 雖然蘇禾具體的研究工作還沒有確定下來,但是安排的教學課程卻是會在開學前一天晚上就都排好的,如果課程就安排在開學初的話,第一天就得上課,她可不能耽擱了。 蘇禾起的比較早,到了京大之后,沒有直接去醫學系,而是先繞到了圖書館,借了一本《臨床診斷學》,又借了一些物理專業和化學專業的書,足足將借書卡上的名額全都用完,這才優哉游哉地抱著一大摞書拐去了醫學系。 蘇禾身具藥靈,力氣自然不能用平常人的水準來衡量,那大約摸二十本書摞在一起,她面不紅氣不喘地走進京大醫學系,差點閃瞎不少提前來到工作崗位的人的眼。 “她不是已經去了清大醫學系嗎?怎么今天又來京大了?” “難道昨天的消息是謠言?” 眾人議論紛紛。 蘇禾沒有理會那些一大早上就嚼舌根的人,只是同那些主動和她打過招呼的人問了一聲好,然后就鉆進了她的辦公室,隨手拉了一下燈繩,橘紅色的燈光瞬間填滿辦公室。 蘇禾原先還準備去領一些備課本之類,不料已經有人把備課本放在她的桌上了,從抽屜內取出筆來,往墨囊里吸飽墨水,翻開借來的那本《臨床診斷學》,蘇禾開始備課。 要說這備課也是一個技術活兒,此刻的蘇禾完全不知道京大醫學系在《臨床診斷學》這門課上指定的教材用書是什么,卻要提前將課備好,她只能將龍城大學那些教授講課的精髓借鑒過來——管你們用的是什么教材,我自有我講課的步調,愛聽不聽!反正考試內容都在我講過的東西中,如果你不聽課?那很好啊,到時候期末考試給你開卷你都找不到正確答案。 再說了,蘇禾備課并不是完全依照從圖書館借來的這本書,而是根據這本書劃出來的大體框架將自己腦子里那些與《臨床診斷學》相關的東西拎出來,然后重新編寫一本講義。 蘇禾的記性何其好? 只要看到一個開頭,立馬就能引申出一大片東西來,很快就沉浸在了梳理知識的快感中去,對于外面發生的事情充耳未聞。 到了上班的時間,京大醫學系的員工教授們也都到齊了,全都聚在一間大的會議室里,聽候系主任的安排。蘇禾卡著點兒近了會議室,整個會議室瞬間鴉雀無聲。 目光環視,蘇禾將目標鎖定在最后排的幾個空位子上,大步走過去坐下,將備課本拿出來,分出一絲心神來盯著系主任那邊的動靜,大部分心思依舊沉浸在教案的整理中。 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有一個潛規則:大佬的位置永遠坐在最前面,剩下的小透明依據職位高低由前往后排,故而坐在蘇禾旁邊的那些人大多都是新畢業入職的研究生,剛入職半年,他們心里的壓力有多大可想而知。 坐在蘇禾前面的那位研究生小心翼翼地提起屁股,將板凳略微提起一些,離地幾厘米,然后盡力向前挪,直到胸膛緊緊貼在桌子上才不得不停下來,他生怕一不小心觸到蘇禾的霉頭,然后被懟一臉。 蘇禾左邊的那位年輕老師來的比蘇禾還要晚一些,等他進會議室的時候,位子就剩下蘇禾旁邊那一個了,故而就算他心中有千般萬般的不愿,也只能硬著頭皮坐在蘇禾旁邊,腿抖得像是腳下踩了一架縫紉機。 蘇禾皺了一下眉頭,這震感太明顯、太強烈了,若不是她寫字向來用力,怕是寫出來的字都能被抖成鬼畫符。她將筆帽扣上,在那位年輕老師面前點了點,輕聲道:“放輕松,別抖腿?!?/br> 那年輕老師被蘇禾看著蘇禾的魔爪伸到他面前的桌子上,聽著那筆帽敲在桌上發出‘叩叩叩’的聲響,心都快嚇得跳出嗓子眼了,他好想同蘇禾說一句‘你在旁邊坐著,我實在沒辦法放輕松啊……’,可是又怕這話說出來之后被蘇禾記上幾道,只能吞了吞口水,乖乖點頭,手掐在大腿上,用力摁住。 有句話叫‘心有余而力不足’,這位年輕老師就是這樣。 他拼了老命想要將雙腿摁住,可奈何越摁越緊張,而后腿就抖得越發厲害了,桌子被頂的‘咣咣’響。 蘇禾無可奈何地放下筆,瞥了一眼那年輕老師,看著那年輕老師臉上就快急哭了的尷尬笑容,苦笑著將筆帽蓋好,將備課本收了起來。 那年輕老師見蘇禾不寫了,急得滿頭冒汗,趕緊將凳子往后拉了拉,把雙腿從桌子下抽出來,踩在地上繼續抖,啞著嗓子說話時的聲音里打著顫,“蘇教授,您繼續寫,您繼續寫,我不會打擾到您的……實在不行我去樓道里站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