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攝政王,阿音表妹的事情可不能如此說笑,您若是不想我娶阿音表妹,我……我今后不再提就是了?!闭Z畢,竟然還帶了十足的黯然,直把殷予襯托成了一個為了不讓他娶表妹連姑娘家名聲都不顧的人。 人們也漸漸放松下來,直覺覺得不可能。 “我同你們說笑這個做什么?!币笥璩林樕?,“上元節后我便同承暉商議過此事,承暉也認可,只是他大婚在即,我與阿音不好喧賓奪主,便沒有公諸于眾,既然西秦使者有所訴求,應當早向他們說清此事才是?!?/br> 看殷承暉神游天外的模樣就知道攝政王是睜著眼說瞎話,靖國公一張老面皮耷拉著就要反駁。 “是是是,之前確實與攝政王皇叔說好了,音音甚是滿意?!币蟪袝熀鋈环从尺^來,還不等別人開口就忙不迭應道,隨后還露出了幾分懊悔,“本來還想再拖幾日,你們這樣吵來吵去果然拖不下去了?!?/br> 群臣啞然。 另外一位當事人不在這里,他們想要詢問都沒處詢問去,此時當然是攝政王和殷承暉怎么說怎么算了。 難道殷予竟然真的要娶那個黃毛丫頭? 所有人都是不可置信,可想到前些日子攝政王府鬧出的動靜以及坊間的傳言,他們也有了不確定,大概……殷予是認真的?可……怎么說兩人之前也差了輩分。 細細一想,又說不定是魏元音想要逃避西秦,自己去求了攝政王,攝政王向來寵愛晚輩,又對自己婚事不上心,只當給個名分放在府里養上些時日,而后再隨便找個理由和離,魏元音無論如何都是一國公主,再尋駙馬也不是難事。 有一點他們卻不曾想,魏元音既然是堂堂一國公主,殷予亦是攝政王,又何必被西秦逼的出此計謀,他又不是殷庭軒那個想要倚仗妻子的寵愛回盛安的家伙。 老臣陸陸續續散去,御書房內又只剩下殷予和殷承暉兩個人。 “皇叔!”殷承暉現在都沒徹底回過味來,他覺得事情鬧大了,“您前兩日說得比庭軒更合適的人是您自己?” “有什么問題嗎?”殷予依然是淡淡的樣子。 問題大了去了,殷承暉覺得自己嘴里都發苦:“您有這個打算好歹同我商量下啊?!?/br> “商量完了你去告訴阿音?”他抬了抬眼簾。 “這件事就是該讓阿音知道啊,如今瞞著她,等她知道了指不定要鬧成什么樣子,天啊,皇叔,您是故意把阿音支開的。這可如何是好?!?/br> 殷予輕輕一聲笑:“她當日說喜歡成熟穩重長得好,位高權重不納小的,你不是就覺得我很好?” “……”殷承暉目瞪口呆,“皇叔您聽到了???” 攝政王垂下眼簾,從袖中摸出來一串金鈴鐺,精致討巧,掛在之間微微一動就是清脆作響,他凝眸看了片刻才出聲道:“知道,所以這就當是給她一個驚喜?!?/br> 這不是驚喜,這是驚嚇。殷承暉已經在考慮給魏元音的信該怎么措辭才不會顯得突兀了。 嗯,父皇已經幫你找到了駙馬,就是咱們可愛可敬的攝政王。 不不,小音音一定會被嚇到的。那就寫,攝政王雖然年紀稍大,卻文武雙全、才貌俱佳,為皇室與江山社稷鞠躬盡瘁cao勞多年,父皇無以為報,思來想去,唯有將閨女你許配給他,望音音理解父皇一片良苦用心。 “出大事了??!小音音!皇叔想要娶你??!” 魏元音接到盛安來信的時候,從頭到尾只看到這么一句話,也就這一句話,驚地她連張信紙都拿不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朕不想當皇帝:寶寶心里苦,寶寶不想說。 殷小予:你算哪門子寶寶!寶寶才是寶寶!音音驚不驚喜,開不開心???! 第三十六章 月白將信交給魏元音的時候恰巧殷瑤也在場,兩人正感慨著徐茵茵運氣實在不好, 且回了盛安后就沒了消息也不知道身體好些了沒。 魏元音讀過信之后臉色變的太快, 讓殷瑤一下就看出了問題來,不由小心謹慎道:“可是盛安那邊出什么事了?!?/br> “???沒……沒什么……”活潑的少女白著一張臉, 被信上的內容驚的難以回神, 殷瑤一開口就將她嚇得抖掉了手中的信。 她又慌慌張張地把信撿起來, 不想讓別人看了去, 心里怦怦跳個不停,她父皇……是在開玩笑的吧??墒钦l敢拿攝政王開玩笑?幾個念頭交替閃過, 震驚與來自內心的雀躍幾乎都要把她逼瘋。 “你臉色不太好, 要不要回去歇歇?!币蟋幃斎徊粫潘f的話, 但是別人不愿說的事情是不會去再三探問的。 魏元音將信折好塞回信封里, 定了定心神,忽然扭頭看向殷瑤。 殷瑤被少女直愣愣的目光看得發怔。 許久,少女才糾結道:“阿瑤, 你在盛安這么久, 覺得攝政王是個什么樣的人?” 殷瑤一下糊涂了, 怎么忽然又扯到了攝政王的身上,但她還是如實到:“一表人才,鐵面無私, cao心勞力……” 她注意到自己每說一個詞,魏元音的面上都要抖一下, 心中猜測莫非來信和攝政王有關系?可是攝政王不是對阿音很好,怎么能讓小姑娘又有這樣一副表情。 最后, 她嘆了一口氣:“不過那些都是大部分盛安人的看法?!?/br> 是的了,那不像形容攝政王,像是形容閻羅王。 “那你呢?”魏元音的話語極輕。 殷瑤盯著她的面上看了一會兒,直到看到少女的面上飄起兩朵紅云,感覺自己大約摸到了點什么意思,忽然笑道:“我覺得攝政王是個面冷心熱的人?!?/br> 魏元音還不知道自己被看穿了心思,聽見好友這樣說,不由追問了一聲:“怎么說?” “當初你和攝政王救了阿玄,是他把人送回肅王府的,家里上下都十分想要報答攝政王,甚至想開了府庫任他挑選,可是他什么都不說就拒了。結果還沒過幾天,外頭就開始傳你被靖國公不喜的消息,緊接著攝政王就一封信遞了過來,把你救阿玄的事情道了個清楚,讓我開個賞花宴好好給你掙足面子?!?/br> 魏元音是不知道這里頭還有這一茬事的,聽了之后不由一怔,她當初就覺得,雖然自己救了殷玄以至于殷瑤對她的好是有緣由,但這位郡主開賞花宴的時機也太巧了。 殷瑤見了,又嘆了口氣:“年前你和攝政王鬧脾氣,他就想著用些小玩意兒哄你,于是托我除夕家宴上把你約出來,好親自給你。那胡商的套娃原本是人家那邊的繪畫特色。攝政王愣是把畫磨了,又找工匠重新畫的,我也是后來才知道?!?/br> 魏元音聽到這里歪了歪頭:“阿瑤,你怎么知道的這么多?!?/br> 明明是相同的年紀,殷瑤身上帶著的是比她們這些少女都不一樣的成熟,聽到她的疑問,殷瑤笑著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傻丫頭,知道的多未必就是好?!?/br> 這皇親國戚里,這滿朝文武中,到處都是陰謀與齷齪,肅王府看起來一團錦簇,實際上也是如履薄冰,只是這樣的事,又怎么能臟了魏元音的耳朵呢,她不愿意,攝政王更不會同意。 “哦……”魏元音悶悶地應了一聲。 殷瑤想了想,還是措辭道:“阿音,咱們認識幾個月了,幾乎無話不談,方才你接了信便不太對我也猜出了些眉目,你只需點頭或是搖頭,攝政王是不是寫信給你了?你若是不肯說,我也不會再問?!?/br> 魏元音很糾結,肅王府的消息渠道比她可厲害得多,殷瑤早晚都會知道的。她瞞下去也沒什么意思,更何況還十分信任殷瑤,只是此事讓她十分不好意思。 說是束手無措也不過如此了。 她想了想,干脆把手里的信遞給了殷瑤。這下,倒是輪到殷瑤遲疑了,她雖然有些許的好奇心,但是并不想看魏元音的信,畢竟涉及私密。但見了魏元音難以啟齒的模樣,還是狠了狠心將信拆開看了。 見到也不過就是一句話,殷瑤先怔了怔,隨后又笑了,緩緩道:“你是在擔心什么,攝政王在作弄你?” 魏元音不知道怎么講心中的念頭說出口,只覺得內心十分復雜,于是悶了半天也不吭聲。 殷瑤將信收好,鄭重地遞到魏元音的手里:“阿音,若是有個人愿意不論身份地位的對我好,未來無論多少險阻,我也覺得值了,因為他所做的一切,全然是為了自己的一顆本心而已?!?/br> 魏元音心中微微一動,怔怔地看著自己手里的信,本心,那殷予如今做的一切,是由著本心嗎? 殷瑤見她想得入神,便想著讓她自己安靜地多想一想,于是起身抬手要自己的侍女們跟著回去。才繞出去一道走廊便在走廊邊見到一個人,長身玉立,望著她來時的方向看得出神。 她走過去行了一禮,什么都沒說,擦肩而過。 魏元音還沒注意到殷瑤已經走了,反復摩挲著手里的信,父皇雖然言簡意賅,但她七七八八也能猜出點什么事情來,大抵就是殷予把她支走然后讓自己扛在了前頭。 可是,他在當著那些人的面說出要娶自己的時候,究竟是什么心態呢? 遇到百思不得其解的情況,魏元音的煩惱都是寫在臉上的。 “為什么不親自問一問本人呢?”過于熟悉的聲音響在頭頂。 魏元音一抬頭便對上了一雙幽深的眼眸,她竟然都沒有注意到對方的接近!原本就在揣摩的人忽然就出現在了面前,措不及防之下又隱隱藏著驚與喜。 “你怎么來了?” 她這才注意到,對方每每出現時都一絲不茍的樣子不見了,如今看起來風塵仆仆的,頭發還有些凌亂。 猛然接近的時候,對方呼出的氣息還有些不穩,顯然來得很急,難道是知道了父皇寫的信,于是特意追過來解釋一番,想要同她解釋一下。 “雖然我算無遺策,但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妥?!币笥璨恢老肫饋硎裁?,苦笑了一下,定定看著魏元音。 魏元音心里一抖,果然,她之前的一番忐忑全都多想了。有了這個認知,接下來的話似乎也不怎么想聽了,微微低下頭,假裝玩著帕子,卻想著讓他趕緊閉嘴。 “自打同他們說了那些話以后,我便時時在想,此事于你是否突兀,我的自作主張是否不公,生怕你知道后會心生怨氣,于是放下政務與一切趕來,也只是想親自問你一句?!闭f到這里,殷予微微吸了一口氣,感覺心跳驟然加速,但還是努力按捺著,聲音緩而沉:“阿音,你可愿嫁與我?” 作者有話要說: 殷小予:問出來了!問出來了!寶寶終于問出來了!好激動??! 第三十七章 魏元音不知所措的看著殷予,有一瞬間, 她以為自己幻聽了??墒菍Ψ缴铄涞捻须y以掩飾的緊張卻透露出, 她沒有聽錯,大昭的攝政王確實是在問她, 愿不愿意嫁給他。 她捏著手帕, 嗓子發緊, 許久才結結巴巴地露了一句:“倘若, 我要是不愿呢?” 殷予的氣息陡然一滯,忽然氣笑, 向前邁了一步, 逼近少女:“那你想嫁給誰?” 這個沒良心的丫頭, 除夕夜里說了那樣的話給了他希望, 如今又說不想嫁,莫非真讓薛子期的一番話動了心神? 魏元音茫然地看著青年面帶惱怒,只覺得周圍空氣都凝滯了, 緩了緩才開口:“我知你為我的事情廢了不少心思, 如今在朝臣面前開了口, 若我不從,那必會落了你的顏面??伞?/br> “可是什么?”殷予眸光一凝,又逼近一步。 魏元音被這樣步步緊逼, 踟躕之后忽然抬了頭,目光堅定道:“可若你不是真心, 那我寧肯不要?!?/br> 目光灼灼的樣子實在讓人動心。 殷予卻竄起了心頭火,他雙手扶住少女的肩膀, 低下頭直直看著那雙大眼睛,認真問:“那怎么樣才能讓你看到我的真心,剖開給你看嗎?” 魏元音被盯得愈發緊張,她甚至覺得對方炙熱的呼吸都噴在自己的脖頸上了,慌慌張張地胡亂掃了兩眼:“你……你這樣突然,誰知道你的真心是什么樣的?!?/br> “我的真心?”殷予抓住魏元音的手按上自己胸口,“你覺得呢?” 隔著布料感受不出溫度,可是它卻飛快地跳著。魏元音還是不明白,怎么忽然之間天地就好像發生變化了,她以為他很討厭自己,怎么莫名就成了喜歡。 “你若是還不信,可以先定親,后面我再慢慢證明給你看?!?/br> 魏元音聽了這話才回過神來,支支吾吾應道:“我……我知道了?!眳s不知究竟是哪個意思。 殷予當真要被這姑娘氣到了,他抬手胡亂揉了揉對方的發頂:“我真是……” 可真的到了嘴邊,又舍不得對對方多發一點脾氣,只能無奈地嘆了一聲:“那便先這樣吧,你再在行宮多待幾日,待你回去我便著人去提親?!?/br> 小姑娘不是很開竅,怎么忽然就這么呆。 魏元音深吸了一口氣,遲疑道:“你……你這就要回盛安了嗎?” 她其實知道,殷予為了過來和她說這些話已經犧牲了很多時間。父皇在朝堂里向來頂不上什么事,如果不是提前布置好的話,殷予離開一天盛安里就能亂了套,可是他還是來了。 不是為了千里迢迢斷掉她的雜念,是想讓她的愿望成真,年少時的那點希冀忽然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