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他大步跨向前就想抽女兒一耳刮子,卻不想殷予先抬手攔了下來,冷冷道:“廣平郡主也要接受審問,相寧王不好動粗,若有什么事,還是等郡主回來再說?!?/br> 相寧王面色一白,心里亦是發抖,他沒甚追求,就想平平安安的,沒想到女兒藏了個男人,還是個犯人,若是……若是皇叔和皇帝追究下來,他只怕要吃不了兜著走啊。 “皇叔?!彼麎旱吐曇艄ЧЬ淳春傲艘宦?,“這……這究竟是什么犯人?” 攝政王瞥了一眼,沒有說話,著人壓了犯人,小心別壓著傷口弄死了,便抬腳走了。 京兆尹嘆了一聲,在相寧王耳邊道:“那犯人前日策劃刺殺公主殿下,今日轉往刑部時候逃了,您最好祈禱這件事和郡主沒什么關系?!?/br> 如今誰看不出來,皇帝陛下把公主當眼珠子一樣疼著,攝政王也不遑多讓,不然也不必親自跟來。 相寧王面色倉皇,待官兵走了晃晃悠悠地回了主院,相寧王妃蘇氏立刻迎了上來把人扶?。骸巴鯛?,到底是何事啊,怎么怎么……怎么念兒也不見了?!?/br> 如今不提那個混賬女兒還好,提起來他就是怒火攻心,看著貌美的王妃也全無憐惜,手上用了一把勁把人推開,恨恨道:“瞧你教出來的好女兒,只會給家里招惹禍事!” 蘇氏更加惶然,不明白怎么夫君忽然變了態度,卻也知道定然是女兒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想起侄女之前來府勸誡自己要好好教導殷念,自己卻未當回事,只明面上禁了足。如今……真是悔不聽勸! “到底……到底怎么了?”她喃喃又惶惶。 相寧王扶著額頭坐了一會兒:“你的寶貝女兒園子里藏得那個是逃犯,前日剛策劃了刺殺公主殿下!” 聽到‘公主殿下’四個字,蘇氏表情一怔,面上劃過一絲恨意,居然又是魏元音!先是害得女兒被關禁閉,又讓侄女和高大家都丟了臉面,如今又把女兒害得……真是好一個魏元音吶! “那如今該如何?”她掐著手心強自鎮定下來,軟聲軟語地問著夫君,如今,也只能靠這個夫君了,倘若能去陛下面前哭上兩嗓子,陛下念著兄弟情分,說不得就…… 卻不想相寧王開口便是:“聽天由命吧,也只能祈禱念兒和此事并無關系,倘若真有關系,我等也只能咬死王府對此事不知情,不能因為她一個人毀了這個家?!?/br> 蘇氏的心中掀起驚濤駭浪,萬萬想不到夫君竟然是這樣絕情。她捂著胸口指著相寧王說不出話來,而后便一口氣沒喘上來暈了過去。相寧王府頓時又亂作一團。 其實這件事,廣平郡主是真的不知情。 刑部里,她哭哭啼啼著才把話說了個清楚。 這人便是清晨時候翻進了她的園子里,劫持了她又威脅了丫頭,找地方清理了傷口,而后又以毀容為要挾,讓廣平郡主親自去給他買藥,別人他信不過,卻沒有想到這姑娘就是個沒腦子的,買個藥還能暴露了。 “我是……真……真的不知道,我好害怕啊……”廣平郡主一邊說著,還打了哭嗝,一雙杏眼已經腫的不像話,看得人心里都落不忍。 只有殷予還面不改色,又著人分別提了幾個丫鬟和嬤嬤分別問審,得到的供詞都類似,連細節也差不多。再問那逃犯的時候,也說只以為是個普通大戶人家的院子,不知道是進了王府,等下人慌慌張張喊郡主時候才有的察覺。 而那逃犯也正如魏元音所想,是那群人販子的黨朋。 如此一來,廣平郡主也確實不是主使者了,只是這私藏逃犯的罪名還是免不了。殷予思忖了片刻,想到她素來和魏元音過不去,倘若不吃教訓也還是改不了,于是指了兩個身高體壯的嬤嬤給了她二十板子,又擬了奏折讓殷承暉下旨把人從郡主扁為縣主。 這么一折騰,是個人都知道廣平郡主做了什么事了。聽說回了家以后就哭哭啼啼鬧著沒臉了要去當姑子。 這相寧王府的年怕是不好過了。 可惜別人的日子還是照常過。 除夕夜,皇宮里辦了一場家宴,邀的具是皇親國戚,半個不相干的大臣也沒有,同太后千秋宴時沒得比,但也熱鬧得很。 魏元音心里松快,總算不用再見蘇碧那章仙女兒一樣的臉蛋,還能和殷瑤甜甜蜜蜜的窩在一處聊些瑣事。 “這皇宮里過年冷清的很,等你們走了只怕就是我和父皇孤單單的守歲,無趣?!彼廊缓爸鵁o聊,貼心的給好友斟了酒,“不若你今晚留下來陪我守歲???” “我怕是留不下來?!币蟋幮Σ[瞇地剝了蝦子塞到對方嘴里,“只是我知道攝政王每年都留在皇宮守歲的?!?/br> 聽到殷瑤提起這位,魏元音難得沉默了下,默不作聲的把蝦子嚼了,又品了一口湯,卻沒吃出什么滋味。她現在還沒去和殷予道個歉呢。 殷瑤觀察著魏元音的表情忽然笑出聲:“每次提到攝政王,你的表情都和別人不一樣,聽茭白說,你對叔爺很有意見?!?/br> 魏元音飛快地瞥了一眼,卻沒發現殷予,想必覺得煩悶,出去了。她壓低聲音道:“你難道不覺得他很奇怪嗎?” 奇怪?是很奇怪。殷瑤笑而不語,明明對別人的事情都不大關心,可但凡涉及到魏元音了就是親力親為。 “殿外又飄雪了?!币蟋幤沉艘谎弁饷?,笑道,“前日的雪沒下起來,如今卻又是一場,若是吃夠了不如一起到外面走走看?!?/br> 魏元音隱約記得千禧宮不遠處有個梅林,前幾日路過的時候紅梅煞是好看,如今聽殷瑤一說也動了心思。 于是便拿帕子仔細擦了嘴,由著月白系上紅色白毛滾邊的斗篷,卻沒讓宮人跟著,只兩個人閑適地在外頭散著步。 作者有話要說: 隱隱有點小激動的予:嗷!要給媳婦送新年禮物了,也不造她喜不喜歡開不開心。 魏元音:【冷漠臉】阿瑤套路我。 縮個事兒! 梨子的舊文《重生之嫡女長寧》,今天,嗯,16號,在限免。 今天全訂的話是免費的,有興趣的親可以收起來慢慢看。 第二十三章 兩名少女走在回廊里,一人著紅衣,一人襲玄裳,一靜一動倒是相得益彰。 殷瑤捧著手爐,眼簾微垂,正想著事情,便聽耳邊少女帶著不解:“聽說廣平郡主想要出家當姑子,按理說這事也確實不能全然怪她,后面的處罰是重了些,還降了品階?!?/br> 誰讓她得罪的是你呢。殷瑤嘆了聲才道:“出了正月便要送去西山無塵庵了?!?/br> “還真要當姑子?”魏元音瞪圓了一雙眼,“那豈不是穿不得漂亮衣裳也吃不了rou了?!?/br> 再沒什么比這兩樣更重要了。 “當不當姑子不知道,只是你說的這兩樣確實沒了?!币蟋幰姷缴倥@番模樣就想笑,有時候竟覺得和阿玄一樣,那般帶著童趣,旁事也不關心。 “哦?!蔽涸羰掷斫獾攸c著頭,“那就是要她帶發修行了,也對,出了家相寧王府面上也過不去?!?/br> 殷瑤低頭一瞥,便見少女指尖有些紅:“你懂得倒是多?!?/br> 她摸了摸魏元音的暖爐,果真沒有自己的熱,指尖都凍出了些許涼意,二話不說便把自己的塞了過去,兩人的手爐調了個過。 偏偏魏元音也不知道在愣什么神兒,半點都沒反應過來,再看自己手里的暖爐換了模樣時,心里就是一暖。 “有機會了,帶你去趙郡啊?!?/br> 她認識很多很多的人,對她好的不得了,就像殷瑤一樣,他們應該相互認識一下。 兩人走到梅園里頭,還沒繞一個小彎,殷瑤便笑了笑:“宴上湯湯水水喝多了,你在前面的亭子等我下,我去方便?!?/br> 魏元音也沒多想,隨口道:“不用我陪著?” “你當我同你一樣?”殷瑤笑著安撫了下,“不過就是一會兒的功夫?!?/br> 少女應了下來,卻等殷瑤走得不見影了才想起來該幫她拿著手爐,不然多不方便,等追出去幾步卻不知她究竟朝著哪個方向去了。這梅花林里遮遮掩掩彎彎繞繞的分不清路,她站在原地踟躕了一會兒,只好朝著約好的亭子去。 雪已經下了薄薄的一小層,落在灼灼紅梅上平添幾分凌然。 魏元音捧著手爐,裹在同樣大紅色的斗篷里,小小的一團,看著這紅梅雪景一不留神便癡了。過了一會兒,便聽見后面有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還以為是殷瑤回來了,一面笑著回頭,一面指著不遠處的一樹梅花。 才扭過頭,笑意便凝在臉上。 來人同樣是一身玄衣,滾白毛邊的玄緞斗篷上拿同色線繡了祥云花紋,一身氣質內斂,玉樹臨風。而魏元音同他站在一起也直到他的胸膛。 她默默地收回手,將自己牢牢裹住,神色郁郁地喊了一聲:“叔爺?!?/br> 殷予簡直要被這一聲‘叔爺’氣笑了,從五年前見第一面,他就不想聽這聲‘叔爺’,隨后亦是糾正了幾遍,已經幾年沒有聽過,如今鬧了脾氣卻又叫了出來。 想必,在她心里也僅是把自己當叔爺的。想到這里,不禁眸色微沉。 魏元音見到殷予的面色不太好,稍微瑟縮了下,覺得自己可能打擾了他賞梅,也顧不得什么先來后到和要等殷瑤了,直接就想匆匆請個安離開。 殷予卻把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拿了出來,遞到魏元音眼皮底下一個錦盒,淡淡道:“新年禮?!?/br> 他知道,趙郡那邊的那幫人一直都有給她送年禮的習慣。 從湘州回來時遇到一伙兒來大昭做生意的胡商,專門賣些小玩意兒,當時他看了就覺得魏元音大約會喜歡,于是買了許多,這一套他特意命人把上面帶著胡商特色的花紋給抹了,找能工巧匠繪了一套新的上去。 因不知道該怎么給她,才給殷瑤信兒讓她把人約出來。 老遠,他就看到嬌小的少女杵在梅林里,身上的顏色就和梅花一樣奪目,再搭配著雪景,怎么看怎么讓人心里焦灼,他還想再看一會兒,卻也知道時間久了,殷瑤也該回來了。 卻沒想到,自己上趕著來送東西,回報自己的便是一聲‘叔爺’和如避虎狼般的逃離。 魏元音看到錦盒時候怔了怔,沒想到才和這位攝政王吵了架還能收到新年禮,她略帶惶恐地接過東西,和暖爐一起摟在懷里,然后含糊地道了聲謝。 “多謝叔爺?!?/br> “你覺得我很老?”殷予終于忍不住,開口便是反問。 很老?當然不,倘若攝政王這都算老,那這滿朝文武都要老得掉渣了,可魏元音卻也不能直白地把話捅出來,只能搖著頭又喊了聲‘攝政王’。 “拜見攝政王?!币蟋幤鋵嵲缇突貋砹?,在暗處等著殷予離開,卻沒想氣氛變得不大對勁。 “阿音?!彼讼挛涸?,把自己懷里的手爐放在一邊,幫她拿著錦盒,好讓她好好抱著暖爐。 殷予深深地看了一眼兩個人:“嗯?!?/br> 他轉身要離開,腳下卻忽然停下來,又扭頭看了魏元音一眼,想著她素來沒什么戒心,自己只好多提點幾句,便是不把前世的事情抖落出來,也該讓她小心。 “那個薛子期,他父親曾經是魏將軍身邊的軍師,后來不知為何,嘉文三十六年的時候下江南從了商?!?/br> 嘉文三十六年,恰好就是敬詢太子和魏將軍和西秦死戰到底的前一年。 魏元音神情恍惚了下,殷予已經離開,只剩下殷瑤扯著她的袖子一臉關心。 “我沒事?!蔽涸糨p輕搖著頭,“嘉文三十六年的時候我才五歲,對父親身邊的人大多沒什么印象?!?/br> 知道了這件事,對她影響不太大??墒撬仓?,薛子期絕不是無緣無故找上她,她不認得對方,可對方卻一定知道她。 讓殷予攪和了一番,魏元音也沒什么心情再賞梅,更遑論回到宴會上了,只拉了殷瑤回了回音宮,再讓露白和前頭去知會一聲。 她和殷瑤坐在一處,‘啪嗒’打開了殷予給她的新年禮,只見里頭是個圓乎乎的木頭娃娃,上面繪著個小女娃,紅衣雙髻,看上去便覺得討喜的緊。 “畫工不錯,只是為何不直接雕一個娃娃出來再繪上涂料?!蔽涸魸M臉好奇地把東西拿出來,卻沒成想這娃娃下面是空心的,滴溜溜從里面掉出來了好幾個。 魏元音和殷瑤兩人手忙腳亂的把掉了一地的木頭娃娃撿起來,一一擺在桌子上,才發現這一溜從大到小具是一樣的,只表情不同,有瞇眼的有大笑的還有紅了臉的,具是精致,越小便越可愛。 她把這套娃娃一個個拿在手里仔細端詳:“這一個套一個的,究竟是什么,倒是有些趣味?!?/br> 殷瑤皺著眉想了會兒,才道:“我從書上見過,這叫套娃,是胡商的玩意兒,上面繪著的也該是胡人的面貌,少見這樣喜慶的娃娃?!?/br> 若是仔細看,活脫脫是縮版的魏元音,想必是攝政王讓人把之前的畫給磨了。 魏元音也不把套娃套回去,直接圍了一個圈,笑著看著看著就推給殷瑤嘆道:“若是一家團圓也該這般熱鬧?!?/br> 殷瑤瞅著,心里微酸,也不知道她這八年怎么過來的。 當年的事情她聽的不多,只知道當年魏將軍出了事情以后朝中有很多人想要接濟、撫養魏元音,但身為外祖家的靖國公府毫無動靜,漸漸讓人們看清了態度,有不想得罪的,便歇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