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小雙喝了兩盞果酒,稍微有點暈暈的了,此刻用手托著下巴歪著頭,目光呆滯:“沒有。唉……我感覺我只會上課和考試,別的什么都不懂啊?!?/br> 他看著鹿嶼垂著眼睛沉靜又白皙的面容,忍不住問:“那你呢你為什么選心理學院啊,以你的成績,去光華完全沒問題?!边@樣蕭駿就能每天看到你了,至少會快樂一點。 鹿嶼戴著手套剝了一顆栗子放在小雙的碟子里:“我想做留守兒童心理干預?!毕霂椭芏嘞褡约盒r候一樣的人。 哇!白求恩!董喜雙對他的崇拜簡直要到達頂點:“你還沒上大學就有這么明確的志向啊,也太厲害了吧……” 鹿嶼看著他圓睜著亮晶晶的雙眼帶著崇拜看自己,覺得很有趣,站起身來,遞給小雙一只手:“要看星星嗎?這邊光污染沒那么重,晚上能看到星星?!?/br> 那只手修長細白,握上去才知道多么有力,一下子就把小雙拉了起來。 鹿嶼怕小雙冷,在外套外面又給他裹了個毯子,兩人坐在臺階上看了會兒星星。 周圍只有山,沒有樓,因而顯得天空特別廣袤。農歷月末,月亮只剩一線,星星就顯得特別亮。 “在老家也能看到星星,特別是夏天,天黑下來的時候伸出手都看不著指頭,滿天都是星星?!毙‰p吸了吸鼻子:“你也喜歡看星星嗎?” 鹿嶼笑了笑沒做聲。他喜歡星星,不只是看。 兩人凍得鼻尖通紅得回到屋里,一起蹲在銅爐旁取暖,鹿嶼摸摸小雙冰涼的頭發問:“客房那邊沒開過暖氣,一時半會兒暖不起來,你要是不介意的話,跟我睡這邊行嗎?床很大,不會很擠的?!?/br> 小雙當然說好,巴不得跟鹿嶼多說會兒話。 兩個人洗好了澡躺在床上聊天,鹿嶼的睡衣領口寬松,隨著動作一晃,一條白金色的鏈子滑了出來。 董喜雙覺得這個畫面超熟悉,凝神想了一瞬,忽悠一下跪坐起來,啪地一聲拍了一下大腿: “我就說嘛!” 鹿嶼被他嚇了一跳,也撐著手坐起來問:“怎么了?” 小雙摘了眼鏡之后大眼睛更顯靈動:“剛開學的時候在圖書館,我們見過的!我夠不到一本書,你幫我拿下來的,記得嗎?” 鹿嶼皺著眉回想了下,看著小雙充滿期待的眼神,歉意地搖了搖頭。 小雙垂下肩膀,一面之緣而已,那時候自己跟現在又不一樣,鹿嶼認不出來也很正常。想到什么似的又傻笑起來:“我們好有緣分??!要是那時候我就拉住你跟你聊天就好了!” 他伸出手指碰了一下鏈子下面墜著的那枚戒指,“這是什么?真好看?!?/br> 鹿嶼帶著點微笑用指尖摸了摸鎖骨下被自己體溫暖熱的戒指,慢慢地說:“這是個信物?!?/br> 小雙心里驀然一緊,小聲問:“是……你喜歡的人給你的嗎?” 鹿嶼點點頭,從脖子上把項鏈摘下來,拿出戒指遞給他。其實剛開始的時候,鹿嶼有過短暫的誤會,畢竟小雙的方式幾乎接近于“搭訕”了,而且他能感覺得到小雙無時無刻不在看自己。 可是等到兩人接觸漸深,他又感覺不是那樣的,小雙看自己的眼神里面沒有情欲和占有,是非常單純的親近喜歡。 這是一枚非常簡單的戒指,幾乎就是一個圓潤的金屬圈而已,因為是磨砂質地,所以也并沒有很亮,小雙輕輕轉了轉手指,有一抹光掠過,他拿到眼前仔細看,才發現上面用碎鉆鑲著非常小的一對雙l字母。 小雙想起在蕭駿家看到的那張照片,估計就是那個摟著鹿嶼肩膀笑得很開心的男生了。 “他……現在不在你身邊嗎?” 鹿嶼把項鏈戴回去:“嗯,他在國外讀書?!?/br> 小雙心里一動,蕭哥也不是沒有機會的吧,畢竟近水樓臺先得月啊,那個人又不在…… 他還是忍不住好奇心,因為實在想不到會有誰比蕭駿還好,比蕭駿還配得上鹿嶼,問道: “他是個什么樣的人啊,你……為什么會選他?” 鹿嶼自動把“他”理解為了“她”。他看小雙一派純真,沒有點破“她”其實是個“他”。 “他嗎?” 鹿嶼盤著腿坐在床上,把自己的枕頭抱在了懷里。他剛洗完的頭發還沒有干透,皮膚也還帶著水汽,一雙眼睛里帶著點夢幻般的笑意和羞澀,簡直美得令人心蕩神馳。 “他是我見到過最好的人?!?/br> “我曾經……什么都不會,什么都不懂,沒有明天,沒有希望,什么都沒有?!?/br> “他一點都不嫌棄我的孤僻、自卑和敏感,帶著我,推著我往前走,帶我看世界,教我跟過去和解,我想到的想不到的,想要的不敢要的,他全部不用我說就捧到我面前?!?/br> “他把我從一個滿是爛泥的地方死命地拖出來,給我洗干凈滿身的臟污,告訴我我值得這世界上最好的一切?!?/br> 鹿嶼的表情甜蜜,目光悠遠,聲音低柔,這時候董喜雙還不懂鹿嶼的話,很久之后,直到他終于了解了鹿嶼的身世,才明白兩個人的牽絆有多深刻,感情有多堅不可摧,才明白鹿嶼的這段剖白,意味著羅星棋在他心上的地位,有多么重要。 “這是他愛我?!甭箮Z握住了胸前的戒指。 “我愛他呢,是哪怕他沒有像我剛才說的那樣對我,哪怕他對我就像個普通朋友或者陌生人,我也忍不住會愛他,對他好,想看他幸福,看他笑?!?/br> “要是能讓他開心,我愿意做任何事情?!?/br> 董喜雙初嘗情愛的小心臟邃然震動不已,在那一刻他體會到了鹿嶼的心,也體會到了自己的心。這種體會讓他有甜蜜有苦澀,也有點絕望,只是不知道這絕望是為了自己,還是為著蕭駿。 “那如果,有別人,也像他一樣……不,比他更愛你呢?” 鹿嶼摸了摸小雙看起來有點悲傷的臉:“我已經看不到別人了?!?/br> —— 進入十二月,天氣一下子就凜冽了起來。 那天從鹿嶼家回來之后,小雙情緒有點低落,話少了,飯量也有所下降,只有每周一次跟蕭駿一起上課順便吃午飯的時候才能高興點。 這天早上從宿舍樓里走出來才發現變天了,天上飄了點零星的雪花。他只穿了個加絨厚衛衣,沒加外套,被風一打立刻就透了。 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想回去加衣服,看看時間又來不及了,只好縮著脖子跑出去。 中午下課的時候才發現雪下大了,初雪觸地即融,地面上濕噠噠的,風一吹就結一層薄薄的冰殼,教學樓門前都鋪上了防滑的地墊,學生們三三兩兩互相攙扶著小心地走著,去食堂搶飯的速度都放慢了。 小雙從教室出來就是一激靈,他抱著肩膀哆嗦著想抄近路去食堂,壓根沒注意鐘亭這條路根本沒人走——上上下下的青石臺階平時就夠難走的了,再鋪上點冰雪,分分鐘撲街的節奏,誰沒事找摔嗎。 他走到一半就后悔了,太滑了,可是回頭望望,已經走到這個份兒上,就算原路返回也是個下坡,干脆硬著頭皮走下去算了。 他小心翼翼地一步步踩實了往下走,快到下面緩坡的時候才松了口氣,可是沒等這口氣喘勻呢,到底沒躲過腳底這一滑。 “啪!” “咚!” “??!” “啪”是四腳朝天摔在地上的聲音,“咚”是后腦勺磕到后面臺階的聲音,“啊”是他的慘叫。 旁邊路過的學生一面忍不住笑一面過來扶他,他眼鏡摔丟了,忙著起來找,剛站起來臉就是一白,冷汗刷得就下來了。 好痛! 扶他的學生看他表情不對,急忙問:“怎么了,沒事吧?” 蕭駿下了課正準備開車回家,電話響了,是個陌生號碼,猶豫了一下接起來。 “喂?” 那邊沙沙地響了幾秒鐘,小雙的聲音響起來, “……嗯……蕭哥?” “小雙?”蕭駿微笑了下,小孩兒雖然每天都有發微信給他,但打電話倒還是第一次。 “那個……你……你能來一下校醫院嗎?” 蕭駿一愣,本來掛在嘴角的笑消失了:“怎么了,你病了?” “……我剛剛摔了一跤……” 蕭駿聽這話立刻知道壞了,小孩兒肯定是摔傷了,急忙發動車子往校醫院方向開,“我馬上到,你別急?!?/br> 董喜雙這一跤摔得著實不輕,強撐著讓好心路過的同學給送到醫院后,尾椎骨已經痛得動彈不得,腦袋后面腫了一個大包,身上滾得一頭是泥一頭是水,可憐巴巴地趴在診床上凍得直發抖。 蕭駿看到嚇了一跳:“這是怎么搞的,怎么摔得這么嚴重!” 醫生見能動的來了,趕緊開單子讓去拍片子,懷疑尾椎摔壞了。 蕭駿交了錢過來抱他去做檢查,小雙急得一推他:“我身上臟??!” “還亂動!”蕭駿表情冷得簡直稱得上是兇了,“你的外套呢” 小雙嚇得縮回手:“我……我沒穿……” 蕭駿二話不說脫下自己的薄羊毛風衣把董喜雙仔細裹好,動作輕柔地把人抱了起來。 董喜雙一動就是一頭冷汗,牙齒緊叼著下嘴唇忍著痛,蕭駿見狀忙把胳膊端起來,讓走路的時候顛簸輕一點。 半小時后出片,果然尾椎骨摔裂了一點。傷在這個地方除了休息和保守治療,也沒別的辦法,醫生給開了點止疼和促進骨質生長的藥,又給開了假條,囑咐他臥床休息,不要隨意走動。 蕭駿一路抱著他從醫院出來,坐是不能坐了,只好把他放在車后座上側躺著,上了車回頭跟他商量:“宿舍里大家平時都上課,你一個人我不放心,帶你回家沒問題吧?” 小雙聞言嚇了一跳,忘了屁股疼,手支著身體就要起來。 “哎喲!”一聲又倒了下去。 蕭駿見狀也不問他了,趕緊發動車子往家開,先把小孩兒安頓躺下吃了藥再說吧。 車子開得平順緩慢,不敢急剎急停,怕他疼。董喜雙兵荒馬亂到現在才安穩下來,腦子一有了余裕就開始胡思亂想。 那幾個路過的學生把他送到醫院就走了,孤孤單單地躺在診床上又痛又慌的時候,下意識地就打了蕭駿的電話,這會兒才覺出不妥來,也許應該打給輔導員,或者打給魯哥和黎昕,哪怕是打給琪琪或者鹿嶼也行啊。 “蕭哥……” “嗯?” 蕭駿開著車沒回頭,只伸出右手到后面拍了拍他:“忍一下,馬上就到了?!?/br> “我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瞎想什么呢,不麻煩我你想去麻煩誰?” 董喜雙心里翻上來一陣甜,手攥著拳頭放在嘴邊,遺憾剛才光顧著疼了,都沒仔細體會蕭駿把他抱懷里的滋味兒。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一: 羅星棋:(邪氣的笑)我聽說有人要站鹿雙邪教? 蕭 駿:(冷臉)嗯?誰? 紀念琪:哼!琪雙cp為什么沒人站! 小劇場二: 董喜雙: 甜寶摔倒了!要蕭哥親親才能起來! 蕭 駿: (撲)來親了。 董喜雙: 嗯……嗯……嗯?蕭哥你在親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