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節
宣赟點了點頭,“陛下氣得當場就殺了寧南王!” “你有跟著去秋仁宮嗎?”她問,宣赟低頭道:“奴才也去了?!?/br> 元婉蓁瞇了瞇眸子,又疑問道:“那你可有覺出什么蹊蹺來?” “蹊蹺?”宣赟茫然一眼,繼而搖頭道:“并沒有。娘娘是在懷疑···?” “隨口問問罷了?!彼⑿粗?,自枕頭下取出一個鼓囊囊的錢袋子,在扶起他身子的同時放在了他手心里:“與宣總管閑聊一番,本宮心里舒暢了許多,本宮之所以如此也是太思念陛下,這會倒叫宣總管看笑話了?!?/br> “奴才不敢?!毙S眼中雖還有難色,但嘴角已經笑開了:“其實陛下也是思念娘娘的,夜里應會來看望娘娘?!?/br> “琉璃!”她一笑喚道,琉璃忙走進來福身,元婉蓁便說道:“替本宮好生送一送宣總管?!?/br> “是?!绷鹆ЦI砗缶驼埩诵S離開。 回復(5) 番外:第五章 復雜心緒 淺夜微寧,時光簌簌地隨著小金爐里的茉香青煙裊裊搖過,似無聲的風煙,宣赟支來小內侍傳了個信,苻嘯本是明晚在廣明殿接見西域使臣,卻不知為何臨時更改了今夜,讓她不必等待。 元婉蓁靜靜站在窗邊,將心中所籌劃的事一一整理一番后,便喚來了琉璃在她耳邊囑咐幾聲。 琉璃會意地點了點頭便帶著翠芯離去,她看著翠芯自梨樹林里消失的身影,一縷淺笑浮上臉頰。 廣明殿夜宴,王公貴胄皆攜了眷屬而來,觥籌交錯,繁華盛世,紙醉金迷。 宣赟輕輕擊了擊雙掌,大殿之內箜篌絲竹之聲再次悠然響起。無數姿容嬌俏,長發輕垂,穿著七彩繡百花怒放的歌伎舞姬,翩翩若蝶舞著躍著涌進殿內,載歌載舞,一地濃醉如夢··· 宣赟望向殿門,對著早已更換好迎禮宮服的翠芯使了個眼色,她便跟著小內侍混進了夜宴之中··· 翠芯奉酒壺來到卉妃身旁,卉妃右手香扇掩在鼻端,與一旁的琰諾夫人說笑,翠芯跪地為她斟滿酒,在放下酒壺的同時在卉妃垂下的左手心里塞了張字條··· 卉妃不動聲色地看了眼翠芯,回眸任與琰諾夫人聊著,翠芯起身又來到琰諾夫人身旁斟酒,卉妃這才趁其不意,挪下香扇將字條塞進了袖口。 漸入深夜,月光在郁郁的殿宇間行走,瑩白的,像冰破處銀燦燦的一汪水,生怕宮殿飛檐的尖角勾破了它的寧靜。 廣明殿的絲竹之聲早已消停,元婉蓁鑲著青玉紫珠的軟底鞋輕踏在回廊的石板上,連著拖曳的長紗尾裾,沙沙輕響。 走沒幾步,清河的慘叫聲如夜而至,她獨自站在薔薇花旁,遠望著紫宮燈火通明。 翠芯快步走自她身后:“娘娘,一切都辦妥當了?!?/br> 她伸手拈一薔薇在指間輕嗅:“咱們等著吧?!?/br> “是?!贝湫緫宦?,站在她身后默默不再說話。 長夜幽幽,清河的慘叫聲持續了半個時辰后,突然聽得苻嘯一聲暴怒而懼厲的吼聲自竇道傳上來,接著便是清河與幾個嬤嬤的凄厲哭聲··· 元婉蓁臉上漸漸浮上微笑,翠芯亦微笑一聲,道:“娘娘,成了?!?/br> 這一聲,她的心突然無比的平和而寧靜,琉璃拿來輕紗搭在她肩上,喜道:“原以為卉妃不會信,沒想到她竟這樣快?!?/br> “玫妃后宮橫行多年,卉妃也吃了她不少氣兒,如今終于有機會壓一壓玫妃的氣勢,她當然不會猶豫?!痹褫锠恐氖殖顑茸?,翠芯快步跟上來,笑道:“陛下大怒,估計玫妃要與清河公主待在一塊了?!?/br> “不會的?!痹褫璐鬼p嘆一聲,翠芯皺了皺眉,“她可是拿清河公主作事,陛下怎會留著情面?” 元婉蓁微微一笑,只說道:“有些人不是說廢就能廢除的?!?/br> 溫沫宮一夜清靜,而紫宮卻是一片哭聲直到天明,苻嘯雖然火大,但玫妃果然沒有重懲,只是被罰三月禁閉,而清河則送回了長寞殿嚴加看守,沒有苻嘯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此事也就這么不了了之了。 兩月后的午時剛過,元婉蓁整理一番后便讓琉璃去知會卉妃,自己獨步來到熏夢宮蓮池的涼亭上等待。 沒多時,卉妃徐徐而來,如火的日光照射在她梅色的裙裾上,漾射出一種刺目的光澤,她來到元婉蓁身前,只是靜默,元婉蓁亦是靜默,熱風在涼亭間無拘穿過,漱漱入耳。 許久的相視,卉妃緩緩地勾起唇角,笑道:“午后的日頭最是烈了,婉meimei不在溫沫宮避暑,反倒是來這最不避暑氣的地兒···”說著,她懶散的揮一揮扇子,走近元婉蓁,“婉meimei究竟為何事這么著急???” 元婉蓁輕笑一聲,語氣遲遲如迷蒙的霧:“這地兒熱的很,想必是不會有人來的?!?/br> “婉meimei當真是心細如發!”卉妃抿唇笑了笑,元婉蓁揚起下頜走進她一步,笑道:“jiejie也是聰明人,咱們就不用繞彎子,有什么話我直說了?!?/br> 卉妃眸中泛過一絲鋒利的暗芒,冷冷勾唇:“meimei是不服陛下的決定,還是說meimei有別的法子呢?!” “jiejie的父親是當朝一品丞相,可為什么擁有這樣好的家世卻任然要忍辱多年也不敢反擊玫妃呢?”元婉蓁邊說邊握起她的手在涼亭邊上坐下,卉妃心底悚然一驚,“你想說什么?!” 元婉蓁挽一挽桃花闊袖,繼續說道:“玫妃的祖父玫繼獻不僅是三朝元老,還是當年擁立陛下登基的重臣,而她的父親玫續章是戰功赫赫的大將軍,平定西域,只是后來在灞上抵御恒晝晉軍時不幸戰死···” 她對上卉妃緊蹙的眉宇,幽幽說道:“陛下對她的祖父和父親都是十分敬重的。如今兩人雖已不在人世,但玫續章的弟弟和玫繼獻的幾個徒弟都還在朝中任職,其中一個就有太傅大人···” 卉妃瞇起眸子,“沒想到meimei身為燕國質子,竟然知道這么多?” 元婉蓁的指甲輕輕撫一撫她的手背,曼聲笑道:“陛下心里不是不清楚玫妃囂張跋扈,上回陛下降了她貴妃之位沒人敢說什么,完全是看在我懷有龍賜的份上,可這回就不一樣了,清河是德行有虧的棄妃,我又是無家世,無子的質子,若陛下為了這么個事處置了玫妃,還不得落個忘恩負義?我深知其中緣由,自然不會不服氣?!?/br> “既然如此,那你今日尋我來到底為何?”卉妃試探著問,元婉蓁嘆一口氣,手指穿進了她的指頭,緊扣?。骸拔以谘鄧缫褮v經無數變故,也不是逆來順受之輩,想必jiejie心里也明白的很,若我真心想謀取什么,自然沒有jiejie的份,更不會單獨將jiejie請到這兒來說心里話?!?/br> 卉妃手中一緊,看向她直問:“那你想要什么?!” “前燕已去,我亦是不能再回去了,這輩子生死都在秦宮,就只想圖個清靜?!痹褫杩粗Φ锰衩?,卉妃眸子微轉,只聽她又說道:“自我入宮以來,陛下幾乎就沒去過jiejie那,想來也是生氣jiejie當年誣陷清河公主一事···” “你在胡說什么?!”卉妃驚怔地瞪大眸子,元婉蓁面不改色地微笑:“前段時日,我也見過清河,她心里不是不清楚的?!?/br> 卉妃慌張地將指甲摳進rou里,“瘋子說的話豈能當真!” “她與我暢談許久,我并沒有覺著她有瘋癥???!”元婉蓁詫異地看著她,卉妃輕咳一聲,心中警惕的笑道:“噢?長寞殿陰森的很,meimei竟去那與她說了許久的話,jiejie真佩服meimei的膽量?!?/br> “我與她同是質子,許是覺著同命相憐,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痹褫璐鬼鴾\笑,旋即瞧著她,又笑道:“話說到這,我就想起清河曾給我說,有人在長寞殿藏了東西,紅色的指甲皮子真挺嚇人的,我一聽就想起那夜的邪祟,估摸著應是那嚇唬我的作祟之人···” 清河怎么會知道?!卉妃猛地吞了口唾沫,強壓住心底的恐慌,故作驚詫道:“當真?” “是??!”元婉蓁拂一拂裙上挽系的絲帶,卉妃努力沉靜收斂著恐慌,疑問道:“既然如此,meimei怎得不告了陛下,尋了那作祟之人?!” 元婉蓁揮了揮手中的扇子,“不過鬼神之說罷了,陛下政事繁忙,既然沒有再發生,我也不想給陛下添堵?!?/br> “meimei真是心善,如此就放過了作祟之人?”卉妃緊握著香扇,沉穩壓制下她的不安,元婉蓁頗有意味地一笑,道:“人非圣賢孰能無過,總有糊涂的時候,不是?” 卉妃怔了怔,忽而嫣然一笑:“meimei說的有理?!?/br> 元婉蓁微笑,展一展寬廣的桃花袖,“咱們聊聊清河當年事吧?” 說落,她的眼眸一瞬不瞬地望著卉妃,道:“這寧南王與清河到底是有了肌膚之親,陛下必定是不會再要了清河,雖然事已至此,但我還是有些困惑,當年清河身負帝王三千寵愛,已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你說,她怎么還會與寧南王私通呢?!” 元婉蓁的唇角凝著一朵若有若無的微笑:“不僅如此,竟還被陛下親眼撞見?!”她說著就牽過卉妃的手,輕拍了拍:“真是讓人匪夷所思??!” 卉妃只覺得頭暈目眩,她扶著額頭,含笑道:“陛下如此忌諱,meimei還是不要再提及了,即便是有冤屈,如今也是死無對證,無從查起了?!?/br> “jiejie提醒的是?!痹褫栊σ恍?,繼而看向卉妃,見她皺著眉頭不適的樣子,忙關懷道:“jiejie這是怎么了?”說著,她仰頭看一眼烈日,內疚道:“許是太熱中了暑氣,都怪meimei不好,選了這么個地兒···” “確實有些熱了,頭暈的狠?!被苠鷶[一擺手起身,元婉蓁扶著將她的手遞給她的貼身丫頭:“快扶著你家娘娘,趕緊回去吧?!?/br> “是?!毖绢^應聲便扶著卉妃離開,元婉蓁看著她的背影唇角勾起了一抹淺淺的冷笑,旋即也轉身向 溫沫宮去。 天氣熱得似要流火,剛回到溫沫宮,她就褪去了錦衣換上輕薄的寢衣,琉璃忙送來冰讓她含在嘴里,元婉蓁看她一眼,悄聲吩咐道:“你去尋個靠譜的內侍,密切關注卉妃的一舉一動?!?/br> 琉璃點點頭:“奴婢這就去?!?/br> 一番試探卉妃就如此不安,證明清河當年是被冤枉的,元婉蓁仰頭瞇起眸子,這卉妃到底是知道了什么,還是··· 元婉蓁淡淡一笑,不過很快就會知曉了,只要她有動靜,證明清河當年事就是她所為,亦或者是有同謀,她也參與其中。 一一一 遠處最后一抹霞光被黑夜的溫膩吞沒,一輪彎月漸漸溢出銀霜般的光華。 是夜來臨,站在廊上靜靜地看著月亮,她忍不住讓琉璃去打聽苻嘯的行蹤,這會,琉璃快步走到她身旁,欠了欠身子,道:“娘娘,今夜陛下去了玥良人的寢殿?!?/br> 元婉蓁心下有一刻的惶然,詫異道:“玥良人?” 琉璃低下了頭,輕聲道:“是太傅大人為陛下挑的美人,昨日才入宮,陛下封了良人?!?/br> 這樣快就已有新人在懷了··· 元婉蓁身上一陣陣發涼,莫名的酸意糾結在心頭,只覺悶得難受,而這種難受,仿佛是失去情意而失落的少女心境··· 見她臉色難看,琉璃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說:“玥良人是太傅大人所贈,陛下即便不愿,也得敷衍去的?!?/br> 元婉蓁梗一梗喉,轉身朝殿里走,心中那酸重的醋意,讓她有了怒火,她一把摘下發髻上那枚碧玉桃花釵子,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玉石破碎,發出一道深入心扉的玎玲脆響··· 看著斷裂破碎的釵子,她心中猛然一驚,才覺出自己的不可理喻般的失措。 “娘娘,這···”琉璃心驚膽顫地拾起釵子,元婉蓁狠狠咬一口下唇,深吸氣道:“收到我看不見的地方?!?/br> 琉璃忐忑地點了點頭,將破碎的釵子小心放入了錦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