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
元婉蓁皺了皺眉,警惕地看他一眼,這才想起來問道:“你是何人?報上名來!” “太子妃都要讓皇上殺了在下,在下怎還敢說出自己的名來?!”他故作害怕地模樣,隨即站起身行禮道:“還請太子妃寬恕,饒在下一命?!?/br> 元婉蓁揚起眉頭:“本宮饒恕你可以,不過,你得說話算話,現下就去通知官府,不然定要砍了你的頭!” “在下這就派人去?!避迖[躬身,興味一笑,轉身走出房間。 元婉蓁聽著門關上,總覺得有點怪怪的,她硬撐著下床跳到窗口邊,推開窗子看了看周邊的環境,樓下喧鬧聲,吆喝聲不斷傳來,這家客棧應該是在城內繁華的街市中。 她奮力伸頭向外看去,竟看見了軒云鶴提過的那家赤雨亭,她心中一喜,回頭見窗下書案前一只錦繡方凳,她吃力地攀住窗欄一只腳踏上去,另一只腳雖痛的很,但還好沒有傷到骨頭,而且他應該是請了大夫來給她診治過,腳上裹著白紗藥膏,勉強能行走。 她輕腳輕手一點點地越窗而出,腳落地疼的鉆心,卻不敢出聲,穩了穩腳向廊邊轉角處看去,那男人只吩咐手下守在房門邊,卻沒有守住窗口,應是覺著她腿腳不便逃不出去! 扶著墻,她盡量走的快一些,順著廊轉了好幾個彎才尋到樓梯,她緊咬著牙關,順著階梯下去,觀察一番后,找到了后門,順利走出了客棧。 街道上人聲鼎沸,此起彼伏的叫賣聲,不絕于耳,她的腳實在疼的厲害,走了幾步就有些抬不起來了,擔心那男人發現她跑了會找來,她四處瞧了一番,并沒有發現什么可疑的人,便尋到一個女子,隨意編了點事兒,讓那女子將她扶到了赤雨亭里。 道了謝,她轉身向掌柜的說道:“我是軒云鶴的朋友,他有沒有在這兒?!” 掌柜的頓時抬起眸子,臉上露出了笑容:“請跟我來!” 她心中一喜,掌柜的走出來,見她受了傷便來扶著她上樓,“他們也是剛來了兩位?!?/br> “只有兩個人?”她升起擔憂,掌柜的嗯了一聲,道:“聽說尋人去了?!?/br> 她松了口氣,臉上有了笑意,推開門,蕭凜見她驚訝地瞪大了眸子,“少爺都去找你了,你,你怎么入城的?” 回復(1) 第一百一十九章 面見秦皇 黑沉沉的夜,仿佛無邊的濃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際,連星星的微光也沒有。 元婉蓁不眠不休守在慕容策身旁細心地照顧他,他身上三處劍傷,肩頭最為嚴重,在尋找她不久便昏迷了,蕭凜只得帶他入城來客棧里先住下,等待軒云鶴尋她回來。 哪知軒云鶴未回,她倒先來了。 元婉蓁放下帕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深怕他轉身會碰到傷口而痛醒。隔沒幾個時辰,她就小心翼翼地用藥膏為他清洗傷口。 她眉宇深鎖,凝視慕容策一臉辛苦的睡容,突然瞥見他微張著眼,嘴唇在顫,像是有話要告訴她,她連忙將耳湊近他的嘴邊,好半晌她仍然聽不到他的聲音,一轉首,這才發現他不只雙唇在顫,整個人也在發抖。她急忙替他拉被,緊握著他的雙手。 “很冷嗎?”元婉蓁焦急問著,但慕容策的手還是越來越冰,整個人的溫度不斷往下掉,她不知所措,只得鉆進被窩中,緊抱著他,試圖用身體溫暖他。 第二日清晨,元婉蓁捧著一盅熱煲湯走進房中,已見慕容策披著衣服,坐在床畔邊凝望著她。他知道,她為了照顧他,昨夜定未合眼歇息。 “腳傷了怎么還到處跑?”他扯開俊薄的唇,急道。 “今早好了許多,也不怎么疼了?!?/br> 雞湯的香味撲鼻而來,讓慕容策頓時開了脾胃,正想伸手舀湯時,卻被元婉蓁給擋下:“我來……” 元婉蓁舀起湯吹涼后,慢慢地一口喂著慕容策,吃下幾口,他便問道:“適才聽蕭凜說,是個秦人帶你入城的?” 她垂哞舀湯,不由變色,旋即細細述說了一番,慕容策心口僵了一僵,“可知道他是什么身份?” “不知,他去知會官府后,我就逃了?!彼従彄u了搖頭,慕容策拿起湯勺子,垂了眸子,昨日山下是獵場,此人有十幾人的馬隊,說是派人去官府,到這會還未見人來··· 那塊玉佩,他眸中精光一閃,瞬息黯然,此人身份不簡單。 “你在想什么?” 見他發愣,元婉蓁問了一聲嗎,慕容策回了神,笑道:“沒事?!彼拕偮?,驟然想起一事,睜眸驚道:“快去叫軒云鶴來?!?/br> 她也驚了下忙起身找來了軒云鶴,軒云鶴坐到他跟前,問道:“怎么了?” 慕容策微微蹙眉,“我細細琢磨,上回在祥福寺太子一方面為了罪證,一方面可能是為了試探我的能力,他疑心重,想看看我到底有沒有本事抵御恒晝?!?/br> 軒云鶴心中遽然一緊,臉色微有凝滯:“你的意思是,昨日那批暗衛不是太子的人?” “我此次出征是為保我大燕江山,試想,若是江山都沒了,他這太子又有何用?!如此利害相關,他怎會不明白?!”慕容策想了想,又道:“山下馬隊守獵,山上暗衛行刺,呵!動靜也不小,似乎相距不遠!” 元婉蓁悚然,道:“你的意思是,秦皇派來的人?” 慕容策勾唇笑了笑,并未回應,元婉蓁心里起寒,握住他的手道:“若真的秦皇派來的,我們又何必去送死呢?” “明面上他是不會動手的?!蹦饺莶咻p聲而堅定,元婉蓁任是擔憂不已:“他知道你來了,所以想給你屈辱受,叫你知難而退!” “大丈夫能屈能伸,忍一時之痛,才能謀萬世之全?!蹦饺莶弑侵休p輕一哼,笑道:“我這五年來哪一樣不是在隱忍,不是在受辱?屈辱在我眼里只是二字罷了!” 軒云鶴點了點頭,道:“不錯,他秦皇若有意,早就派兵了,這回非逼得他支援不可?!?/br> “明日就入宮吧!”慕容策淡漠一聲,元婉蓁緊張道:“你還有傷了,不能等休養幾日再去嗎?” 慕容策正色,肅然道:“我可以等,但我大燕江山等不了?!?/br> “我去準備?!痹褫栊牡作鋈粐@息了一聲,端著湯碗走出了房間。 一一一 紫宮殿前儀仗隊列立兩旁,慕容策帶著一行人浩浩蕩蕩而來,他一身暗金色的大燕官服,高高綰著冠發,長若流水的發絲服帖順在背后,元婉蓁面紗自眼下垂落,身著蘭色織錦長裙,繡著白色的點點梅花,金步搖長長的顫顫垂下在鬢間搖曳。 秦皇語面上平淡,沒有一絲情緒,眼眸深似古井,靜看著他們走來,慕容策受了重傷還能如此淡定,想來不是好應付之人。 思考間,人已到了正階下。 “大燕使臣慕容策見過秦皇陛下!”慕容策在正階前頓步,拱手行禮。 一時間,紫宮眾臣皆是皺起了眉頭,此人竟未行跪拜之禮,小小使臣竟如此無禮,但來者是客,秦皇面前,沒有吩咐,不得擅加指責,只能隱忍。 秦皇站在殿前,只是靜靜站著,沒有言語,也不免他的行禮,任由他保持著行禮的姿勢。 一旁的前秦將軍王孟見秦皇沒有反應,也一動不動的站著,靜觀事態。 紫宮內此刻一片寂靜,雖然人數眾多,卻沒有任何聲音。 長久的寂靜里,一陣陣寒風吹進,秦皇站在高處,風逝略大些,冠上的流甦出清越的聲音,雖然聲音很細微但在這寂靜里卻十分清晰。 僵持中,秦皇在清越的聲音里緩緩看向階下的女子,雖以紗遮面,但眉宇間的難掩傾國之顏,打量間,與她那雙燦若繁星的眸子相撞,他便勾起了唇角,元婉蓁心下一凜,忙斂下眼,一種涼意自腳底漫開,心中升起恐懼感,昨日帶走她的人居然是秦皇,天啦!她居然打了秦皇一個耳光?! 眾臣不知他身份,但他秦皇不會不知他是大燕皇子,遲遲不免禮,無非是想給他難堪,想讓他行跪拜之禮,慕容策輕笑一聲,再次開口︰“吾奉大燕皇帝之命,出使前秦,代表的是吾大燕皇帝,恕不能拜?!?/br> 這是無形的較量,無血的戰爭,誰先開口,誰就落了下風,慕容策被逼的迫不得已,只得開口,可明顯態度強硬。 “哦?”平穩的單音,輕淡的從秦皇陰冷的薄唇間逸出,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能清晰的落入慕容策耳中。 下一刻,他平淡無波的眼神頓轉,如長刀出鞘般無情與清冽,似寒風掃落殘葉的利落,直直射向慕容策上,慕容策卻仍是平淡,沒有波瀾。 元婉蓁心中不由起寒,她知道秦皇是在逼迫慕容策下跪,若慕容策跪了,就代表大燕皇帝向秦皇跪了,這簡直是莫大的恥辱。 慕容策暗暗的深吸口氣,撩起前擺,直直跪下,忍下屈辱,道:“慕容策拜見秦皇陛下!” 元婉蓁抿唇一笑,走上前兩步跪下,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元婉蓁拜見秦皇陛下!” 秦皇瞇了眸子,心中一笑,面上仍然不動聲色。以慕容策的名義跪,而不是大燕使臣,就不是代表大燕皇帝,倒是盡力的顧全了大燕的顏面。 秦皇就靜靜看著他跪著,半晌,才淡淡道︰“免禮?!?/br> “謝陛下?!蹦饺莶吆菀а狸P,忍下這屈辱。 隨即慕容策說出此行的所求后,秦皇默了半刻,而后臉上帶著極其淺淡的微笑,緩緩開口道:“大燕使臣遠道而來,一路風塵,著實辛苦,朕已于泉清宮設下宴席,為使臣接風洗塵?!?/br> “多謝陛下美意?!蹦饺莶叩◤娜?,臉上躍起一抹笑意。 秦皇自寶座上起身,攜王孟先一步走在前,“使臣請?!蓖趺献龀稣埖氖謩?,慕容策禮貌一笑,帶著元婉蓁等人跟上。 泉清宮里,席案陳立,眾人依次落座,秦皇居高位上,王孟在其旁側,下邊右邊第一位是慕容策,左邊第一位是前秦左丞相于忠,接著便是右丞相洪深。 這時,左丞相于忠站起來,舉起酒杯,“使臣大人遠道而來,本相敬大人一杯?!?/br> 慕容策亦舉杯,一飲而盡。 宮女向前走了一步,舉起手拍了兩拍,一眾舞女走進來,樂聲響起,舞女踏著拍子起舞,云袖翻飛,纖足生蓮,風緩緩吹過,便是一陣暗香浮動。 一曲完,慕容策持杯起身,“多謝陛下盛情款待,此杯敬陛下,愿兩國能締結友好之盟!” 他話剛落,不留一絲空隙,舉起酒杯飲盡。 秦皇只笑了笑,轉眸道:“這一曲清蓮舞婉若游龍,不知使臣覺著如何?” 慕容策笑容不變,道:“陛下美意,自是甚好?!?/br> 宴會進行的熱鬧,絲竹之聲不絕于耳,席間觥籌交錯,言語歡暢,也是一片其樂融融,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人人之間不過寒暄敷衍。 這會,宴席散去,秦皇命人領他們在冰沉宮歇息,自己便召聚了朝中重臣在東堂宮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