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慕容策笑了,抬首,他的唇密密實實地落在她的頸上,鎖骨··· 一番接著一番,折騰到夜里,元婉蓁忍著酸軟快散了架的身子穿上錦衣,回眸一眼,慕容策喝了酒加上甚是疲憊,已憨然入睡了。 她快步走出去,輕輕將房門磕上,月光如水,斜掛在一棵槐樹尖兒上,窈窕身影穿梭過游廊··· 燭光昏暗的藥間,澈傾正跪在地上鋪勻一堆藥渣子,見元婉蓁,愣了愣隨之便哭了起來。 “小姐我錯了,往后再不敢了,”澈傾跪著,手扯住她的衣擺:“這兒好苦,還是讓傾兒回去伺候小姐吧···嗚嗚···” 元婉蓁拍開她的手,臉色微沉:“如今是太子的賀禮,你就這般不謹慎,日后怕是損得了圣物,我怎敢把你留在身邊?” “傾兒保證,以后再不會出這樣的錯?!背簝A抹了把清淚,抬頭又道:“小姐若不是心系著傾兒,這會兒怎么會來···” “行了,念你自小陪伴,苦了今夜就回來吧···”元婉蓁的確心疼,俯下半身為她捋發,極為小聲說:“香不允拿,幾絲便可?!?/br> 澈傾轉了下眼珠子,隨即便扎進她懷里,抽泣:“傾兒知道了,日后定會謹慎著伺候小姐?!?/br> 第二日清晨,空氣絲絲清冷,一縷陽光射穿入窗。 深邃的眸子緩緩睜開,元婉蓁便溫柔地笑了。 “夫君起了?” 慕容策心頭一頓,從床上彈坐起來,“為何不早些喚醒本王?” “臣妾見夫君睡得安,”元婉蓁皺了眉,詫異問:“夫君可是要入宮?” “嗯?!蹦饺莶甙櫰鹆嗣碱^,元婉蓁立即取來了宮服,為他穿上,“夫君未提起,臣妾以為無事?!?/br> 說著,她的動作也加快了些,“臣妾讓縷柔備了早膳,夫君用···” “不必了?!痹捨绰渫昃捅唤亓巳?,慕容策稍作打理后,便急匆匆地離開了王府。 洗漱穿衣,她用完了早膳,丫頭們便忙乎著打掃,時而偷著嬉鬧一番,朝氣勃勃。 元婉蓁荷潭邊漫步,悠閑的細數從樹蔭中漏下來的陽光,看著枝上的鳥梳理羽毛,時光平靜而過,她抬面迎風,這樣忍斂凝滯的冰湖,想必不會凍結太久,總會有幾顆石子,敲碎冰殼兒激起千層波瀾。 第十一章 與戚妃作對 “菡萏香銷翠葉殘,西風愁起綠波間?!?/br> 走至荷潭涼亭,她輕聲念道。 澈傾蹙一蹙眉:“小姐,何以愁緒滿懷?” “記得初見秀兒時,她頭上總插著荷花簪子,唉!這條路不知要踩著多少白骨?!痹褫栎p嘆氣兒,抬眸向荷潭中看去,“如今九月已過,荷花凋謝,秀兒···跟著去了?!?/br> “小姐,我···”澈傾心有愧疚的低下頭,元婉蓁回眸握起她的手:“知道留心眼,你做得很好,秀兒的死不必自責,殿下心中早已有數,秀兒替了你是最好的了斷?!?/br> “那盆白玉蘭,即是太子賀禮,為何丫頭們都未提過?”澈傾神色苦惱,元婉蓁清淡一笑:“殿下有意相瞞,誰會說呢?” “殿下這樣做,豈不是挑明兒和太子作對?”澈傾心下一沉,“殿下又怎會知曉小姐會剪了那白玉蘭?” “我的心思他早看透了,小小伎倆于他那般城府深沉之人算不上什么?!痹褫栊牡啄瑖@息了一聲,帶著對秀兒還未散盡的愧疚心腸:“不是挑明,是藏的更深,清涼殿那日戚妃所見到的慕容策為美色所誘,當然,不止是她,燕國許多人都這樣認為,包括太子?!?/br> “秀兒損毀賀禮這事,太子心中怎會沒數?”元婉蓁含笑遠望,“在王府當差的丫頭,又是指在王妃身邊的,做事怎會如此不小心?” 澈傾心中驀然一頓:“太子會怪罪小姐嗎?” “殿下以往的傻功夫做得足夠,”元婉蓁眼波暗了暗:“太子只會認為殿下貪戀于我,拿個小丫頭頂罪罷了?!?/br> 澈傾眨巴著眼睛:“小姐何意???” 元婉蓁微微一笑:“蘭花代表戚妃,明面上我損毀太子賀禮,實則是與戚妃作對!” “殿下此舉是要將小姐推進火坑???”澈傾心起擔憂,元婉蓁默然望向荷潭,眸色沉靜:“不是火坑,是成了好事?!?/br> 見澈傾迷糊,她又笑道:“貴為皇后卻讓戚妃蓋過了頭,可不止一人裝傻,如今我家族敗落成了個無依無靠的女子,攀附皇后就是與戚妃對作,但身為兒媳,如此是理所當然。你想想,殿下對外無能無謀,又一心迷戀女色,維護自己的美人,太子會放在眼里嗎?” “依小姐的意思?” “我與林鳳蘭水火不容,太子是肯定知曉的,可是,他不知大婚當日我偷聽了什么,在他眼里我還是那個不喜林鳳蘭續房,使些小小心計的小姐罷了?!?/br> 澈傾沉吟片刻,忽而問道:“老爺當日說的那句話,照顧好北墨王,究竟是什么意思?” 提及父親,元婉蓁心底泛起了悲慟:“想必父親早已看出殿下之心,所以臨別前才會囑咐于我,不是照顧而是依附,幫襯?!?/br> “皇后那日說,皇上寬容···”澈傾話未落,元婉蓁便氣憤地打斷:“何來寬容?!” 澈傾垂下腦袋,“小姐可別生氣?!?/br> “我不是與你?!痹褫鑷@了口氣,轉而又道:“如今想來,原定的迎親是巳時,后被父親改為辰時,足足前了一個時辰,父親怕是早就曉得要出大事?!?/br> “婚事是皇上親賜,圣旨已下,父親早早將我送走,是想堵了皇上的口,皇上的寬容不過是因為殿下不中用,再者,燕城里頭能嫁娶的小姐,只有丞相之女盈蘇和季妙霖?!?/br> “殿下那般蠢鈍,整個燕城的名門貴族有誰不知,丞相嫁女怎可輕易草率,季家又手握兵權,皇上自會權衡,即已入了王府門,那便依了去,倒頭來我還得感激著皇上的好?!?/br> 澈傾默默點頭。 元婉蓁輕輕搖著羅扇,淺淺牽起唇角,劃出一抹淡淡笑意:“如今暗潮洶涌,太子豈有心力全全應付!殿下是打著傻兒名,做著精明事兒?!?/br> “如此一來,太子不疑心小姐,又覺著殿下沉迷美色加厲,即保了小姐安穩,也藏了殿下鋒芒?!背簝A盈盈一笑,“小姐,咱們這靠山,怕是依對了?!?/br> “前朝瞬息萬變,未到最后一刻,切莫擅下定論?!痹褫枘抗舛ǘ湓诔簝A身上,伸手握起她的手,“昨日委屈你了?!?/br> “一些苦活罷了,有何委屈?”澈傾說著,從袖口里取出一塊手帕,打開:“拿到東西就沒白做?!?/br> 元婉蓁低頭看手帕里一點點麝香粉末,澈傾有些不明意:“小姐拿它到底有何用?” 她合上手帕,湊在澈傾耳邊小聲幾句,澈傾便點了點,與她會意一笑。 午后的陽光已有未漸漸漫生的熱意,慕容策沉著臉走近府門,徑直去了書房,跟在身后的渲紹輕聲關上房門。 慕容策坐到桌案前,抬頭問道:“如何?” 渲紹微微低首:“昨夜王妃只是去看了澈傾,說了幾句話就回了房?!?/br> “說了什么?”慕容策淡漠地問,渲紹抬起頭看他:“大致就是澈傾求王妃放了她回去,其它就沒有了?!?/br> “只是如此?”慕容策懷疑地瞇眼,這個女人在酒里放了安眠的茉香葉,讓他睡得沉一些,想必是要使什么詭,怎得只單單去看一眼自己的貼身丫頭? 渲紹點頭:“卑職未聽到其它?!?/br> “她現在在哪?”慕容策沉思片刻問道,渲紹頓了頓說:“在后院?!?/br> 慕容策‘嗯’了聲,又問道:“光祿府的奴才找了嗎?” “找到幾個,已經問過了?!变纸B點點頭,忽而皺起眉目:“但卑職認為不可輕易相信?!?/br> “什么意思?”慕容策眉毛一挑,渲紹又道:“這幾個都說王妃以往與季小姐相處十分親密,但只有一人說得不一致!” “誰?” 渲紹走上前一步,“光祿府里備馬車小廝,他說王妃與季小姐一直都水火不容,季小姐陷害王妃是常事,當然,王妃也不是好欺的主?!?/br> 慕容策思緒半會,問:“叫什么,現在何處當差?” “溫然,在周府當差?!?/br> 慕容策起身,在桌案前來回走動,“做得可謹慎?” “光祿府敗了后,那幾個奴才一塊去了梁府當差,怕是有人刻意安排,卑職便讓如依身邊的丫頭去梁府當差,閑淡時得知的?!变纸B說著,又低首道:“殿下盡可安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