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他當然無所謂,拿過酒杯就斟滿一杯遞過來,似笑非笑的:“來,遲遲我敬你一杯?!?/br> 鐘向晚幫她擋:“她過來就是陪我一起吃個飯,各位大佬高抬貴手,不要給她灌酒了?!?/br> 秦智偉說:“話不是這么說,遲遲是寫小說的作家,李白一斗詩百篇,寫文章的人哪有不喝酒的?” “那我幫她喝,說不定回去我也能寫文章了?!?/br> 其他人是沒意見,酒杯卻被遲遲接過去了,滿滿一杯清酒被她仰頭一口干了,表情很是糾結。 她用餐巾捂著嘴,低聲說:“晚姐,你吃抗生素,不能喝酒?!?/br> 鐘向晚一怔。 秦智偉得手這一杯,后面就更是攻勢頻頻,全是有意無意朝著遲遲來的。 想起方茹提起上回蘇倩在工作上被魏紹遠使了絆子,他們又都以為魏紹遠跟她是一對,冤家路窄,這帳今天怕是算在她的頭上了。 下回不要慫,魏紹遠這么跟她說過?,F在不就喝個酒嘛,難道還怕他??! 遲遲忿忿,一邊豎著耳朵聽鐘向晚他們都聊些什么——這是寫作素材,是正事兒,不能耽誤,腦子記不下來還有手機,她開了錄音,回頭再慢慢整理,靈感總會有的;一邊又要應付秦智偉的勸酒,連其他人要給鐘向晚灌的酒也全幫她擋了,理由就是她服藥期間不能喝酒。 鐘向晚時不時咳嗽,桌上的人也看得出不是假的,不好真逼她喝,火力就都集中到遲遲那兒去了。 她此時此刻不像順道過來吃飯的朋友,倒更像是鐘向晚的助理。 這個假想的身份也讓她有點雀躍,這樣真情實景的代入感多么難得,靈感的火花簡直一個勁兒地往外冒。 難道還真讓秦智偉說對了,斗酒詩百篇,喝到微醺才下筆如有神么? 料理的菜式一道一道上,酒也一杯一杯喝。眼花繚亂這詞兒真貼切,遲遲這會兒真覺得有點眼花了,看著被盤盤碟碟堆滿的桌面,還笑著跟鐘向晚說話:“怎么有這么多菜呀!” “因為你都沒怎么吃東西?!辩娤蛲戆岩槐P天婦羅往她跟前推了推,拿開酒杯,“先把肚子填飽,別光喝酒?!?/br> 遲遲不太喜歡吃日料,又喝了酒,一口炸蝦咬下去,更是膩得沒了胃口。 今天酒桌上喝的都是日本酒,清酒酒香味咧,度數不高,但燒酒后勁兒就很大了。喝到后面男人們都有點臉紅脖子粗,說話也變得很大聲,吵得人頭疼。遲遲去了趟洗手間,就找不到包房是哪一間了,干脆坐在汲水旁的臺階上發呆。 鐘向晚找過來,問她:“是不是很難受,要不要緊?” 她搖頭,還惦記著:“我沒耽誤你正事兒吧……你快回去,不用管我?!?/br> “已經差不多了,我先跟他們打個招呼送他們出去,咱們就走吧?!?/br> “就要走啦,我還沒吃飽呢……” 鐘向晚失笑,扶她起來:“那你進去接著吃,等我一會兒?!?/br> 兩個人踉踉蹌蹌地回到包房,飯局差不多散了。鐘向晚扶遲遲到剛才的位子坐好,就轉身送那幾個人出去。 其他人見遲遲喝多了都哈哈一笑說不好意思讓小姑娘喝多了,也不刁難她。 只有秦智偉,都走出去了又折回來,蹲在她旁邊說:“你喝多了,能走嗎?我送你回去吧?!?/br> 遲遲擺手,打了個酒嗝:“我不要你送……我還沒吃飽呢!” “我看你不愛吃這個,我帶你去別的地方吃?!?/br> 見她兩眼發直干坐著,他干脆伸手來抓她手臂。 沒想到遲遲突然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他蹲著重心不穩,一下子跪了下去。 “還錢!”遲遲瞪大了眼睛,“……你們弄臟了我的衣服,那衣服很貴的……要你們賠!” “什……什么衣服???” “我那天穿的,香檳色那件……很貴,干洗也貴,洗不掉了……你賠!” 秦智偉大致想起來是怎么回事,姿勢尷尬地說:“我知道了,你先放手,放開我才能給你錢??!” 遲遲不理,一手死命拽著他的領帶,勒得他差點喘不上氣。 喝醉的人力氣不是一般二般的大,秦智偉沒辦法,只好從口袋里掏出皮夾來,拿出一張一百的鈔票給她:“這樣總行了吧?” 遲遲哼了一聲,終于放開他,把粉紅色鈔票對光舉高,瞇著眼嘟囔:“也不知道是不是□□?” 秦智偉整了整被扯得皺巴巴不像樣的領帶,咬牙道:“你現在是不是缺錢缺瘋了?倩倩說的對,你是為了錢才跟那個魏紹遠在一起的吧?” “魏紹遠……這名字好熟啊,是誰?想不起來……” “你別裝傻了。你到底怎么認識他的,他憑什么幫你?倩倩的工作都被他弄沒了,我還沒跟你算賬呢!”他馬上又換了副嘴臉,“不過老同學也不應該計較這么多,我們換個地方好好聊聊?!?/br> 他架著遲遲的胳膊扶她起來,卻被遲遲摁住臉往外推:“我不跟你走……我自己會走?!?/br> “你喝醉了,一個人走不了。難不成你還等著魏紹遠來接你?” “多謝關心,我已經來了?!?/br> 魏紹遠突然在他身后說話,把他嚇了一大跳,扭頭勉強扯出個笑:“魏……魏師兄,你怎么在這兒?” “當然是來接遲遲?!彼ǖ卣f著,眼神卻仿佛在看天字頭一號傻x,“秦總是哪家制作公司的合伙人來著,我有點記不清了?!?/br> “天……”秦智偉才說了一個字,猛地想起上回蘇倩就是大大方方自報家門結果被他暗地里使絆子給炒了魷魚,趕緊改口道,“只是小公司,小公司,想不起沒關系的,以后的合作我們會聯系鐘小姐?!?/br> 魏紹遠不置可否,看了眼已經東倒西歪的江遲遲,把她拉到自己懷里來,然后問秦智偉:“還有事兒嗎?” “不不,沒事了,我剛才看遲遲喝多了有點擔心她,既然師兄你來了,我就先走了,下回再請你們吃飯,務必賞臉啊?!?/br> 嘴上這么說,實際已經忙不迭地套上皮鞋跑了。 魏紹遠瞪了他的背影一眼,又轉頭看著懷里的遲遲,手背撫了撫她的臉:“怎么又喝酒?” 僥幸唄,她心里回答著。上回在拉斯維加斯她是被威士忌做基酒的雞尾酒給放倒的,誰知道這種十幾度的酒她也撐不過去。 她又重新坐回剛才的位子上,迷迷糊糊的,聽到身旁有人在說話,一個男人說怎么讓她喝成這樣,一個小jiejie就連連說抱歉,后來又說些什么就聽不清了。 遲遲知道那是魏紹遠和鐘向晚,她想代晚姐解釋的,她今天喝酒是有正當理由的!可她這會兒舌頭打結,話到了嘴邊也說不清楚,而且到底為什么擋酒來著,她一時也想不起來了。 她只能逞強地喊:“我沒醉!” 桌上的酒杯里還有酒,她為了證明自己沒醉,端起來一口倒進嘴里。 魏紹遠慢了一步,沒攔住她,情急之下摁住她的后腦勺,自己湊上去,口對口地把她剛喝進去的酒給吸出來。 鐘向晚笑著搖搖頭,拉上門退了出去。 和室里一下子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和酒精的味道,咻咻的呼吸聲互相摩擦著,讓周圍的溫度陡然升高。 魏紹遠不僅身上燥得很,腦子也一陣陣發熱。他本來真的只是想把酒渡到自己嘴里來,可是真的碰到她嘴唇時意志就不受控制了,舌頭像活起來一樣頂開她的唇直往里鉆。 江遲遲整個人都愣住了,忘了要做出什么樣的反應,雕像一樣跪坐在那里,被動地承受來自他的親吻。 他的唇舌溫熱發燙,漸漸沾染上她的味道,仿佛也有點微醺,眼睛迷醉,臉上也泛著紅。 分開的時候,兩人都氣息粗重,她微微張著嘴,傻愣愣地看著他。 “傻遲遲?!?/br> 他輕揉著她的頭發,傾身要抱她出去。 第二十一章 她沒動,一動就天旋地轉, 只得拉住他的手臂穩住身體, 有點懵懂地開口道:“sean?” 魏紹遠心口像被什么東西給重重撞了一下, 大概也是太意外了, 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只是盯著她看。 遲遲歪了歪腦袋,抬手撫上他的臉頰:“真的是sean啊, 你怎么長變樣了……有點像、像一個人,我都認不出你了呀!” 他心跳得更快了, 懷著僥幸, 問:“是嗎,像誰?” “像……誰來著?”她用力地回想,腦子里卻像一鍋粥, “哎,反正是一個我認識的人?!?/br> 剛剛在門口聽她跟秦智偉說想不起魏紹遠是誰他心里就很不舒坦了, 他把手覆在她手背上,眼波款款簡直可以溺死人:“你再好好想想?!?/br> 遲遲呵呵笑,另一只手也摸到他臉上,捧住他的臉, 又往兩邊扯了扯說:“你是sean, 不會錯的……好久不見,我還以為我們再也不會見面了……” 她說著說著喉嚨一哽, 竟然嗚嗚地哭了。 魏紹遠嘆口氣, 用手指抹掉她的眼淚:“怎么哭了, 傻瓜?!?/br> 她眼淚越抹越多,像怎么也擦不完,最后還是自己抬袖子一抹,怔愣了一下,問他:“我是不是重生了?” 小說里不都是這樣寫的嗎?因為喝醉,或者別的什么契機,回到過去某個時點了,又遇見了某人,前世有些事卻還沒有發生過。 她看著面前擺著的酒杯,心想莫非她現在是回到了當初跟他喝醉了結婚的那一晚? 她還是沒認出他來。魏紹遠不知該怎么回答她,強掩下心頭的失落,又有些小小的慶幸,把她打橫抱起來:“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br> 他的懷抱溫暖有力,沒有酒味,也沒有煙味,只有干凈衣物的香氣,雖然有點陌生,但一點也不討人厭。 這就是遲遲失去意識前最后的印象。 … 醉酒很不好受,她睡了長長的一覺,最后還是夢里想到mama沒人照看才突然驚醒了。 睜眼就看到眼前一張放大的臉,耳朵上的蛇形耳釘清晰可見。 看清是鐘允之后,她大聲尖叫,把鐘允也給嚇得夠嗆,跳開一步,只聽到兩人同步的叫聲:“啊——” 遲遲抱著被子坐起來,第一件事先低頭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居然完全不是她自己昨天穿的那一套! 這套象牙白的睡衣哪里來的?誰幫她換的衣服?昨晚發生什么事? 她腦海里一連串的問題,表現在臉上卻只是驚恐地盯著退到墻邊的鐘允。 他終于也緩過勁兒來了,指著自己問:“干嘛,你以為我對你做了什么?” “我……你……” “什么我啊你,你大可以放心,我沒這么葷素不忌?!?/br> 聽到剛才的尖叫聞聲趕來的魏老太太站在門口問:“怎么了,阿充你對人家遲遲做了什么?” “我沒做什么啊,就她突然醒了,看到旁邊有人嚇了一跳,我也被她嚇著了。沒事沒事,太奶奶你就別cao心了,???” 老太太虎著臉,瞪他一眼:“剛才叫你不要上樓來你非要上來,一點兒也不聽話?!庇洲D頭對遲遲道,“好孩子你別怕,這小子要是敢欺負你,你就告訴我,我幫你收拾他?!?/br> 遲遲這才反應過來:“我這是……在奶奶你們家里嗎?” “是啊,你昨天喝多了,女孩子怎么能喝這么多酒?”說著怨怪地看鐘允一眼,“聽說又是跟那個鐘向晚一起出去應酬的?那女的怎么就不能帶人學點好呢?” “太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