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破產的時候，這些庫存什么的都處理得亂七八糟，也不知道這會兒還在不在？

    如果在就好了，進貨的錢就可以省了。

    江馥蘭如果神智清醒，這些事兒不用記都清清楚楚印在她腦海里，現在病了，就只能聯系她的老部下問問情況。

    遲遲也是個說干就干的性子，從江馥蘭手機通訊錄里翻出幾個名字。這些都是她從小叫叔叔伯伯的熟人了，她也沒什么不好意思的，直接就在電話里說明了意圖。

    那些存貨居然都還在！

    當初管庫存的王叔說，當時廠子發不出錢了，江馥蘭用那些貨給員工抵工資，很多人沒去領，那些衣服就堆在庫房里。他不知道怎么處理，后來聽到江馥蘭被捕，也有點心灰意冷，覺得扔了又可惜，就把東西拉到他一個朋友在郊區空置的車庫去了。

    她要的話，可以自己去拿，反正現在也沒有人要了。只是隔了三五年也不知還能不能穿。

    遲遲很興奮，第二天一早就坐車趕到王叔說的那個車庫去。王叔和他的朋友夫婦給她開了門，貨物比她想象的還多，就是面上積了好多灰，一翻就揚起塵來嗆得人直咳嗽。

    遲遲灰頭土臉地翻了半天，發現主要是男裝和各式各樣的牛仔褲。這也好，男人對衣服潮流沒有那么敏感，三五年前的衣服也能賣。

    最后她在三位叔伯阿姨的幫助下，每樣挑了一件，用繩子捆好拎在手里。郊區是遠了點，她路上坐車就花了一個鐘頭，要是她自己有車就好了，可以多帶點樣品回去研究研究。

    接到鐘允的電話時，她剛抱著衣服上了公交車。

    “你在哪兒呢？”他開門見山，“我們今天有個mv的拍攝現場，在云山影視基地，你要不要來看？”

    “現在？”

    “是啊，要拍到下午，我想你可能會有興趣，所以問問你。不想來就算了?！?/br>
    “等一下等一下！”遲遲在左搖右晃的車廂里差點被晃得一頭撞在欄桿上，又沒戴眼鏡，吃力地墊著腳尖去看公交站點圖。

    她現在倒是就在云山影視基地旁邊啦，只是他這通知也太突然了，她要下去換車。

    “我現在過來，應該很快就到?！?/br>
    “嗯，我跟工作人員說一聲，你到時候報自己名字就能進來?！?/br>
    遲遲在下一個站下了車，也顧不得自己這會兒形象不佳了，拎著手里的東西又趕上另一趟公交車。

    別的不說了，她這都是為了銀子在奮斗。假如這會兒她在市區，鐘允突然叫她，倒未必真能趕過來，既然人都在這兒了，跑一趟也算順便。

    第十六章

    mv的拍攝現場也不少人，除了工作人員，還有百來號群眾演員和少量粉絲。

    遲遲蓬頭垢面的混在人群里，也不知道該找哪個工作人員報名號。

    正好看到鐘向晚，她立馬走過去，還不等開口，鐘向晚也認出她來了：“江小姐，你是來看拍攝的吧？鐘允他們這會兒在候場了，你跟我來?！?/br>
    遲遲亦步亦趨地跟上，剛走了兩步，鐘向晚看到她手里的東西，主動要幫她分擔，她連連謝絕。

    影視基地比她想象中還要大，一直走到一個人工碼頭才看到鐘允的身影。

    遲遲額上一頭汗，水邊的風一吹涼颼颼的。

    鐘向晚走過去跟鐘允說了兩句話，他轉過頭朝她走來，看到她手里兩大包東西，戲謔道：“你剛從鄉下進城??？這什么東西，大包小包的？”

    還真讓他說著了，她今天就是從鄉下過來呢。

    “這是衣服，新的，我拿來當樣品?！边t遲被捆衣物的塑料繩勒得手疼，一邊揉搓一邊說，“我今天剛好到這邊有點事兒，你叫我的時候我辦完了正準備回去?！?/br>
    鐘允嗯了一聲，把她拉到旁邊一個撐開的椅子邊上：“你在這兒坐會兒，我還有幾個鏡頭要拍。今天人多，顧不上你，流程什么的你自己看?！?/br>
    遲遲點頭，讓他去忙，不用管她。

    整個現場基本就是各種燈光和執行導演聲嘶力竭的喊聲，外行看不出什么門道來。

    大巴車拉來的群演似乎不夠，鐘向晚出去跟粉絲協調，為數不多的粉絲也進來充數。

    遲遲在那里干坐著有點不好意思，既然是體驗，反正群演她也沒體驗過，就問鐘向晚要不要她也來幫忙。

    求之不得。于是遲遲頂著被風吹得亂七八糟的頭發和汗津津的一張臉在碼頭邊來回幾遍充當路人，襯托鐘允他們幾個發光體。

    拍完主要鏡頭她已經累壞了，剛打算坐一會兒，劇組開始發給群演的蛋糕和飲料，還有作為報酬的三十塊錢。

    鐘允給她也送來一份，她看著總量像是不夠，就沒要。

    “發給其他人吧，我就是幫個忙而已，不用給我了?！?/br>
    鐘允說：“也行，那你中午就跟我們一起吃盒飯?！?/br>
    然后遲遲就吃到了有生以來吃過最難吃的盒飯。

    人前風光無限的明星們拍戲拍mv的時候每天就吃這個……

    鐘允就坐剛才那張椅子，把她擠出去一半兒，跟她背靠背，三兩下就扒完，倒像是已經習慣了。

    “怎么樣，看了半天，有什么特別的感想沒有？”

    遲遲點頭：“盒飯太難吃了?！?/br>
    “哈，剛才給你蛋糕又不要，那是連鎖品牌買的，比飯好吃多了?！?/br>
    我錯了還不行嘛。

    “你要在這兒待個十天半月的，吃著吃著就習慣了，反正影視基地附近的盒飯都差不多這樣?！?/br>
    他說得挺平常，可遲遲覺得他怎么看都是那種養尊處優長大的男生，就忍不住問：“這行也挺辛苦的吧，你怎么選擇要做這個呢？”

    “有粉絲啊，又有錢賺，為什么不做？那你又為什么寫小說？”

    遲遲一本正經地說：“因為有粉絲，又有錢賺?！?/br>
    鐘允瞥她一眼，她繃不住笑，把他也給感染了。

    “傻里傻氣的?！彼αR一句，“有錢賺還不自己買輛車，去哪兒也方便。你今天坐公交來的吧，看你這一頭汗?！?/br>
    遲遲趕緊用紙巾抹了抹：“今天情況特殊，我早上就出去辦事了，趕得有點急?！?/br>
    “什么事兒啊，就為這些衣服？”他隨手翻了翻，“牛仔褲？拿來做什么？”

    遲遲就把打算開淘寶店的想法跟他說了，也沒什么不好意思的，反正現在開網店的人挺多，連有些明星都投資網店。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嘛！

    鐘允抽出一條，打開包裝，往自己身上比了比：“質量好像還不錯啊?！?/br>
    “你喜歡的話，送給你?！边t遲沒想到他能看得上眼，正好她家里沒有男同胞，他可以幫她試穿看看效果。

    鐘允怎么會看不出她的心思，不過他還想到些其他的，笑了笑，“再給我一條xl的，我知道有個人，對牛仔褲有執念?！?/br>
    遲遲欣然給了他另一個顏色，并不知道他說的是誰。

    鐘允當天拍完mv就直奔魏紹遠的公寓，敲門敲得山響：“開門，我給你帶了好東西來?！?/br>
    人吶，都不知道自己擁有的東西有多珍貴，視之為理所當然。比如牛仔褲，對普通人來說穿了也就穿了，可以從青春期一直穿到油膩中年，卻從沒想過有些人在最愛美的時期想穿牛仔褲卻根本穿不上。

    對，就是胖到穿不上。

    …

    遲遲折騰到家已經累壞了，往床上一躺，好半天才起來，胡亂吃了點東西，就把帶回來的樣品全都拆開來，看看款式顏色，揣測現在還能不能賣出去。

    可惜身邊沒有能做模特的人上身試穿，只能指望鐘允拿走的那兩條看看效果。

    她沒想到鐘允那么好說話，這其實完全是她的私事，他卻二話不說就跟幫她。

    “沒什么，下回我有私事，你也幫我不就行了?！?/br>
    她不知道能幫到他什么，也許下回再去拍攝現場什么的會給他帶點吃的過去吧，天天吃那么難吃的盒飯遲早懷疑人生。

    她把衣服褲子都在地板上擺開，找出閑置已久的單反，這還是她當初去美國之前買的，用了那么一小段時間就再也沒拿出來過。攝影方面她其實是個業余選手，三分鐘熱度。開網店賣的東西質量怎么樣是次要的，首要的是視覺沖擊，照片要拍得美，文案要寫走心。寫東西是她的強項，拍照就要靠摸索了。

    正忙活著，放在一邊的手機響了，魏紹遠發來的微信，她點開來，是他在穿衣鏡前的一張照片，上半身只穿了一件運動背心，露出胳膊和肩膀結實的肌rou，下面穿的是牛仔褲，赤腳踩在地板上。

    遲遲不明白——這是什么，想證明秀色可餐，深夜報復社會？

    她發了個問號過去。

    魏紹遠：牛仔褲，好看？

    遲遲恍然大悟，這是鐘允今天從她這兒拿走的其中一條褲子啊。他說的某人對牛仔褲有執念，說的就是魏紹遠？

    隨手拿條牛仔褲都不忘他，這么晚了還不辭辛勞地給他送過去……所以他們倆真的是一對吧？

    魏紹遠果然是gay！

    遲遲正斟酌著該怎么回復呢，叮咚一聲又進來一條微信，是跟鐘允的對話框，也是一張照片，配圖問：今天你那兒拿的褲子，怎么樣？

    他的風格就完全不一樣了，白t恤加朋克風的黑色外套，配上牛仔褲，青春逼人。

    遲遲揚了揚眉毛，想也沒想就回復了一條：好看。

    其實兩個人穿上身效果都挺好的，大長腿穿什么不好看??？這批牛仔褲的質量也比她想象中好多了，而且簡單的經典款也真的不容易過時。

    回復鐘允沒兩分鐘，魏紹遠的電話就打來了。

    “我的微信你沒收到？”

    “啊，收到了收到了?！边t遲連忙解釋，“我正準備回你呢，沒顧得上?！?/br>
    顧不上回復他，倒先回復鐘允？魏紹遠眉頭緊蹙，鐘允在旁邊唯恐天下不亂地插話：“他這是嫉妒，你夸我穿著好看，沒夸他，心里別扭呢！”

    遲遲倒吸一口涼氣：“你們……現在在一起??？”

    “是啊，我這會兒在他家里，一起試穿下你的樣品?！?/br>
    關系好到穿同一條褲子說得是不是就是他們這種情況了？遲遲扶額：“那個，不分伯仲，真的都挺好看的。魏總，聽說你對牛仔褲情有獨鐘，你喜歡的話我再送你幾條?！?/br>
    “不用了，我不喜歡穿牛仔褲?！?/br>
    “咦，可是鐘允說……”

    “不是告訴過你，他說的話不要盡信嗎？”魏紹遠冷冰冰的。

    遲遲囁嚅著：“可我覺得你穿著真的還蠻合身的啊?！?/br>
    “我穿這個不好看，你要開店賣這個的話，可以考慮用鐘允做模特?！?/br>
    鐘允在旁邊一臉難以置信地用手指了指自己。

    “可以嗎？！”

    “有什么不可以，反正他最近也沒什么通告，拍完mv就沒事干了?！蔽航B遠不滿地看鐘允一眼，“將來你的店賺了錢，記得付他一份傭金就行?！?/br>
    “不太好吧，他畢竟是偶像明星啊……喂，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