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他們有專門的團隊，負責裝成你的朋友、同事，模擬各種聚會、娛樂活動的場景，然后幫你拍照，就像你真的參加過一樣。還有各種高端訂制的成衣、大牌包包，甚至豪車，給你擺拍，想怎么曬就怎么曬?！?/br>
    江遲遲瞠目結舌：“這樣也行？這不是騙人嗎？”

    “有需求就有供給唄，虛榮經濟?！?/br>
    “不會露餡嗎？大家要是都知道在造夢網曬的東西都是假的，誰還會用呢？”

    “他們又不是只針對造夢網，各大社交網站都有用戶有這種需求啊，只不過對造夢網的用戶來說是近水樓臺罷了。何況知道有這種cao作的人畢竟還是少數嘛?！?/br>
    江遲遲聽得嘆為觀止，都忍不住掏出隨身帶的小本子做記錄了。這算是她寫小說以后養成的職業習慣，隨身帶著個小本兒，有靈感或者有趣的見聞就記下來。

    方茹接著說：“下面重點來了，他們還可以根據客戶要求租借男朋友，單身狗再也不用去商場里挽著男裝模特拍照假裝有男友了，租借的這些都是大活人，可以真正讓你體會戀愛的感覺，而且又可以帶出去見人，一舉多得?！?/br>
    真是小說都不敢這么寫。

    江遲遲停下筆：“所以你才讓我去找魏紹遠？”

    “對啊，不是說了嗎，他們可以根據客戶的要求挑出合適的人選，資源多，pool比較大嘛！”

    遲遲這才明白她之前說的找魏紹遠商量有更大的余地是什么意思。

    她兩手插在自己蓬蓬的頭發里，悶聲說：“讓我考慮考慮?！?/br>
    “哎呀，還考慮什么呀！你不是急著開文嗎，你的作品也不等人不是嗎？正好附中要搞校慶了，你就找上門去，說為了參加同學聚會的時候面子上好看，要租借一個男朋友，順便把生活也包裝一下，社交網絡更一更?！?/br>
    “可我不是要找男朋友啊……”

    “人家也不是真要你談戀愛啊，重點在于體驗，體驗你懂嗎？只要像那么回事兒就行了，萬一假戲真做，那是你的本事，你也不虧??！”

    說的也是。

    …

    江遲遲抬頭看了看眼前的高樓。如果說上一次到這里來是心甘情愿的，那這回純粹是被方茹的三寸不爛之舌給說動了。

    為了創作，她的決心可以說是很大了，希望老天看在她這么用心的份上，這回別再讓她撲街了。

    “您是江遲遲江小姐對吧？請跟我來，這邊請?！?/br>
    她事先電話進行了預約，接待的人員是配置好的，不用像上次來見魏紹遠那樣干等。他們公司的業務部門在另外一層樓，她想今天應該也不會再碰到他了。

    或許這也就是他的目的，這樣一件小事，實在犯不著讓他親自來辦，如果她對他們的業務有了解，走這樣的流程不就解決了嗎？

    “江小姐請坐，您喝點什么？咖啡可以嗎？”

    “可以的?！?/br>
    “好的，您稍等?！?/br>
    負責接待她的是個年輕男人，跟這公司里絕大部分人一樣，西裝革履，臉上卻帶著隨和的笑容，自我介紹姓白，讓稱呼他小白就可以。

    這讓江遲遲想起家里富貴的那些年，她陪mama去奢侈品店消費，就有這樣的男銷售，嘴巴抹了蜜一樣甜，生日和節假日還不忘打電話來噓寒問暖，順便推薦新品和折扣為自己拉拉業績，輕輕松松就哄得客人掏出卡來消費。

    不知道這公司是不是有意為之，但從他們的業務模式來看，分明也是讓人向美色低頭啊。

    “咖啡來了，小心燙?！?/br>
    奶泡豐盈細膩的一杯卡布基諾，旁邊配了兩包糖。

    怎么感覺這公司人人都知道她喝咖啡喜歡多奶多糖，還是說湊巧這是他們的企業文化？

    和咖啡一起端上來的還有一方黑森林蛋糕和造型精美的手工糖果，江遲遲看了看小白，他笑著朝她手機努了努下巴：“您現在就可以開始拍照更新狀態了，名媛下午茶?！?/br>
    專業到這個程度，不服不行。

    江遲遲喝了一口咖啡，小白已經在她對面坐下，開始了一份長長的問卷調查。從她的個人信息、生活習慣到個人喜好，事無巨細地問了一遍，并解釋說這是為了更好地為她量身定制包裝計劃。

    江遲遲擔心自己的個人信息安全，大部分信息都是胡謅的。

    她還在猶豫，要找圈內小鮮rou的事要不要跟這個小白直說。

    問卷填完，她的下午茶也吃得差不多了。小白看了一眼她面前的杯盤，問：“江小姐，你平時沒有健身的習慣是嗎？”

    “嗯?！边@個問題剛剛問卷里也有提及，她倒是實話實說的。

    “那不如我們今天先去健身房拍一組照片。健身的習慣和時間對現代都市人來說也是很奢侈的，能時不時拍一些健身的照片上傳，會讓人對你的生活方式很有好感?！?/br>
    江遲遲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裙子和皮鞋。

    “可我今天沒有穿運動服?！?/br>
    “沒關系，我們這里有提供運動套裝?！?/br>
    你們說什么就是什么吧，她既有的認知被刷新太多次，已經有點麻木了。

    她想到一個問題，問道：“你們這樣一套服務很貴吧？一共要多少錢？”

    其實她一開始就想問的，沒好意思問出口。

    小白在手頭的平板上點了點，將價目表調出來給她看：“不同的套餐有不同的價位，包含的內容也不一樣。不過您是魏總的朋友，第一次消費是免費的?！?/br>
    江遲遲一怔，搞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成了魏紹遠的朋友了：“他……魏總知道我會來？”

    “我們這個項目啟動之初，魏總說服投資人的時候就有這樣的自信了。虛榮或孤獨，現代人只要占了其中一條，就是我們的潛在客戶?！?/br>
    “這是他說的嗎？”

    小白微笑不答。

    虛榮和孤獨嗎？的確啊，這樣的人何止千千萬。不知在魏紹遠看來，她是屬于哪一種，或是兩種都占了……

    第四章

    江遲遲換好衣服站上跑步機，機器速度很慢，與其說是跑步，不如說是走還確切些。

    小白讓她用這個先做熱身，過后再換器械。

    他抓緊各個角度拍了幾張照片，就走開了。

    江遲遲腳下機械地做著運動，眼睛望著高樓的玻璃窗外，微微出神。

    “看來你平時也不怎么進健身房?！?/br>
    魏紹遠不知什么時候站在旁邊的，一條胳膊搭在跑步機的扶手上，麥色的肌rou賁張，皮下的血管像青色的蚯蚓。

    他頭發濕漉漉的，脖子上搭了一條毛巾，運動t恤配上運動褲，顯然剛剛也在健身。

    上回看到他，是西裝革履的樣子，遲遲完全沒想到那層皮下面有這么好的身材，真真穿衣顯瘦，脫衣有rou。

    “好看嗎？”魏紹遠問。

    遲遲點頭，隨即意識到自己失態，赧然臉紅，叫了聲魏總。

    她想從跑步機上下來，又不知該按哪個鍵cao作，只得跟著節奏繼續走。

    魏紹遠似乎看出她的窘迫，看了一眼跑步機面板，伸手按了兩個鍵。

    機器非但沒有停下，腳下跑板的速度反而加快了，江遲遲呀了一聲，不得不擺動雙臂真正跑了起來。

    魏紹遠這才滿意地笑了笑：“這個速度還差不多，太慢了有什么意義?！?/br>
    “我只是……來擺拍的，不是真要跑步?！碧貌贿\動了，一跑起來呼哧帶喘，她說話都說不利索了。

    她扭頭尋找小白，卻連影子都沒瞧見。

    魏紹遠一派輕松地在她對面的窗臺邊坐下：“看來這回你已經知道我們公司的業務模式了？”

    江遲遲點頭，額頭上開始微微冒汗。

    “沒有什么問題想問我嗎？”

    她又不是他的投資人，有什么問題好問哪？！

    她猜不透他的想法，又不好得罪他，只能問出先前就產生的疑問：“我只想知道，你們公司為普通人做這樣的包裝……不是騙人嗎？萬一有人因為這個……被騙財騙色，怎么辦？”

    魏紹遠看她一眼：“你會因為看到一個人在網上po的幾張照片就給他送錢或者主動獻身嗎？”

    她搖頭。

    “那不就行了。這只是最表面的工夫，如果為了這么膚淺的理由被騙財騙色，這樣的人有什么值得同情？”

    “話不是這么說，騙人總是不對的……”

    “那你今天又為什么到這里來，不也是為了某些理由不得不騙人嗎？何況選擇是雙向的，我們也會對客戶的情況做基本調查，信息時代任何一個人只要在網上留下過痕跡，都不難挖出底細?！?/br>
    他說得似乎有道理，然而江遲遲背上都出汗了，聽著自己風箱似的呼吸聲幾乎無法思考。

    “能不能請你先把跑步機停下？我跑不動了……”

    魏紹遠關掉機器，看她因慣性差點摔跤，伸手虛扶了她一把，說：“才這么幾分鐘就跑不動了，江小姐你平時應該很缺乏鍛煉，作息不規律，吃得也少，再怎么擺拍也不能改變這樣的現狀?！?/br>
    他真是一針見血。江遲遲沒好氣地說：“所以我才來找你們??！”

    “你以為我們只能做做樣子？”魏紹遠笑，“你要是真的愿意，我也可以幫你把生活改造成你真正向往的樣子。我的公司叫造夢工廠，不是徒有虛名的，方茹就是最好的例子?！?/br>
    “方茹？”

    “嗯，不然你以為她怎么減的肥，去哪里學的化妝和形體課？擺拍是權宜之計，想要擁有那樣的生活也并不是不可以?！?/br>
    遲遲有點驚訝：“方茹……真的是你們幫她變成現在的樣子的？”

    “嗯。是不是有點動心，想跟她一樣？”

    “不想?！边t遲干脆利落地回答。

    “……”

    “不過，”遲遲滿含期待，“你們那個共享男友，真的是各種職業和類型的男生都有嗎？既然他們都有正當職業，為什么愿意來做這個呢？”

    魏紹遠臉色沉了沉，盯著她的眼睛看了一會兒，說：“不是有句話叫，有錢能使鬼推磨嗎？”

    江遲遲覺得自己猜的沒錯，這樣的服務必定是很貴的，為了保險起見，她問：“那……剛才接待我的白經理說，這回我可以免費體驗，是真的嗎？”

    魏紹遠沒吭聲。

    她有點尷尬：“如果價格太高，不方便免費的話，我就不用這個套餐了。只要給我指派一位娛樂圈的年輕男士，見面稍微聊一下也好?！?/br>
    她的生活就這樣了，包不包裝無所謂，同學聚會什么的不去也沒關系，只要她的小說能順順利利的，趕緊收集些相關的素材就好。

    魏紹遠臉色更難看了，抱著手道：“江小姐，你好像已經結過婚了吧？這么執著地要跟其他男人約會，你先生不會生氣嗎？”

    江遲遲愣?。骸澳阍趺粗牢医Y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