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節
“檀奴?!彼p聲道:“一向年光有限身?!?/br> 最后一句,是不如憐取眼前人。 陸炳看著他的眼睛,只沉默了一刻,很別扭的把他抱在了懷里。 虞璁本來就骨架輕,此刻柔軟的跟貓兒似的,被抱著的時候還習慣性的蹭了蹭他的胸膛。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彼斡申懕従彽哪﹃约旱拈L發,慢慢道:“沈如婉論才華眼界,確實非同常人?!?/br> “所以,她在未來可以做非常好的臣子?!?/br> “可是……她不是你?!?/br> 陸炳仍舊把無數的話都悶在心里,想要親吻他垂著的長睫,又不敢如此。 他心中的顧慮實在是太多了。 若是旁人,恐怕真的會在他心中的無數屏障前望而卻步,轉頭他人的懷抱。 可懷中的這個人,畢竟是虞璁。 他懂他的城府深厚,也懂他的緘默不語。 “很多事情,很多話,哪怕說透了,也未必能解決什么?!?/br> 虞璁抬起眸子,勾著他的脖子輕柔的接了個吻。 “放心吧,我在呢?!?/br> 我們還有很長的時間,可以慢慢信任和了解。 也有很長的時間,可以彼此相愛。 作者有話要說:番外 朱厚熜想到的是,要去讀書。 他在很短的時間內,大致明白了現在的情況。 自己跑到了幾百年之后的北京,而且現在是一個……平民。 當皇帝夠累的了,做平民也沒有什么。 何況現在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任何人都可以讀書應試。 虞絳在聽見弟弟的問題之后,噗的一聲就笑了起來:“考研?你英語還記得多少???” “英語?”朱厚熜愣了下,心想這是個什么東西。 “我要是沒記錯,你大四才過六級考試吧?”虞絳戳了戳他的鼻子,溫和道:“真想考研的話,我這兒有好多參考書,要嘛?” 朱厚熜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虞絳本身是博士學位在讀——當醫生的基本上都得走這條路,又要忙醫院的事情又要寫論文,不知道有多慘。 直到一摞書全都被虞絳抱進臥室,朱厚熜才后知后覺的感覺到不對勁來。 怎么才過幾百年,就不考老祖宗留下的那些東西了? 朱厚熜當年的文章可是楊廷和板著臉教出來的,他還對自己的文采有那么幾分倨傲的自信—— 可是眼下這一摞都是什么???! “外語、政治、專業課和綜合,”虞絳想了想道:“前兩個我能幫幫你,還記著點技巧,后面兩個……真想考清華北大的話,你自己努力吧……” 她轉身給他沖了杯熱可可,笑著道:“游戲公司確實容易夭壽,你要是已經搞定辭職了,就好好在家休息學習吧,爸媽會理解你的?!?/br> 話音未落,她就哼著歌出了房間,留朱厚熜一人看向那些書。 《考研數學歷年真題版》? 《新東方真題詞匯》? 《命題人終極預測四套卷》? 他下意識的翻開了最上面的英語詞匯,目光呆滯了幾秒鐘。 這是什么蝌蚪文?!滿語?! 小皇帝一個人靜靜的在房間里,發了半個小時的呆。 大中國藥丸啊。 天朝上國,竟然要學習蠻夷之語,還放在科舉之中! 更過分的是,從前五千年的經典文化,居然都棄之不顧,四書五經如今都無人問津,也不用考試——成何體統! 上班是不可能上班的,他連電腦都不太會用,還在學如何開機和cao作系統,真是麻煩。 但是考試的話…… 朱厚熜沉默了幾秒鐘,翻了翻其他的書。 政治課本,再一次刷新了他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什么叫核心價值觀? 馬克思主義是什么? 唯物辯證法? 曾經呼風喚雨不可一世的嘉靖帝,突然發覺自己現在……好像就是個廢柴。 而且是連家里燃氣灶都打不開的那種。 虞絳跟弟弟那是從小廝混著長大的,心里也清楚他的性子。 眼瞅著一連七八條他都足不出戶,悶在臥室連手機都不玩,心想怕是又開始犟勁上來,勤奮的命都不要了。 當初他在游戲公司高升,就是靠自己比所有人都能加班的那股子擰巴勁。 處女座都是工作狂啊…… “所以,你想考哪個系?” 朱厚熜想了想,認真道:“國學?!?/br> “中文系?”虞絳噗嗤一笑:“沒看出來啊?!?/br> 調侃歸調侃,她還真抽空幫弟弟訂了幾本學術期刊,給他看看大致的情況。 “這些都是有參考意義的,你好好看下?” 朱厚熜放下英文書,低頭翻了兩眼,突然冷然一笑:“淺薄?!?/br> “哈?”虞絳敲了下他腦袋道:“說什么呢,這可是學術論文好嗎,你讀過他列舉的這么多古籍???人家可是專家!” “嗯?”他抬起頭來,眸色漸深:“筆給我,我也能寫?!?/br> 第114章 陸炳如今是正三品輔改使, 兼封通議大夫。 與此同時,還保留了他在禁軍中的原職, 只是暫時把繁雜的軍務轉移給旁的人。 在這種情況下, 他出現在中央會議廳的時候, 許多人看他的眼神都頗為復雜。 在武官的眼里,他是突兀的文官, 但是自己率領的執罡軍在河套和蒙古之戰以后威名顯赫,連老都督都敬他幾分——畢竟聽前線回來的同僚說, 能和蒙古取得如今的進展,與陸炳當時的累累戰功逃不開關系。 在文官的眼里,他又是個帶著武官背景的中間人,跟隨皇帝入京又不是科舉入仕, 不算正統。 但陸炳的位置, 是在內閣之上的發改委。 不論吏戶工禮,絕大部分文官都要跟他匯報情況,申請各種事宜的批準, 以及等待更高級別的指示。 雖然絕大部分人覺得他是靠皇帝的蓄意提拔,才從武官身份這么突兀轉成核心內臣的,可是陸炳花在政務上的時間, 遠遠比他們絕大部分人還要長許多倍。 在得到這個位置以后,陸炳每天就只睡兩個時辰前后, 眼下都積了青灰的痕跡。 他雖然是錦衣衛出身,對八部的情況都了如指掌,可是政務和人事關系是兩回事——想要從國家的改革入手, 就必須了解每個部門運作的情況和積弊。 所以幾乎是整晚整晚的徹夜看卷軸,只在外出時在轎子里小憩一會兒。 看的折子和舊宗越多,他就感覺自己離陛下越近。 漸漸的,也可以能夠真實的接觸到,他所苦惱和煩憂的事情。 這種感覺,是前所未有的。 在九月十六萬壽節之后,中央大廳終于召開了第一次全體會議。 陛下管這個叫一大,意思是嘉靖第一次中高級議政大會。 大會宣布了幾個重要的問題,這會連著開了十天,先是皇帝出面,再發改委談話,內閣作政務報告,八大部尚書再一一反饋和述職。 整個會議開下來,所有人都精疲力盡又神清氣爽。 這才是穿越者最強大的東西。 高度的效率,和足夠清晰的規劃。 接下來的五年里,核心強調實業強國和科教興國的發展戰略,直接把之前定好的二批全球巡航艦隊建立計劃、科舉深化改革和教育普及計劃,農耕調整和稅務上調計劃等等,全部都以白紙黑字的方式來討論和整理。 而八部雖然黨派眾多面和心不齊,可是從前述職都只用跟皇上講,互相糊弄下就完事了。 可是現在萬歲爺要的,是面向五寺八部還有各種旁的衙門的群體述職。 也就是說,自己這幫人拿了銀子都干了點啥,進出賬務和實際業績如何,全部都要硬著頭皮跟大伙兒都講一遍。 虞璁做這個事情,不是為了民主,而是為了透明。 他很清楚,自己兼聽則明,一個人做決策和審理的時候,再聰明也可能看漏了點什么。 八部互相監察,可以有更好的效果。 這十天里,百姓們都愣了。 本身中央會議殿在城市的中心,哪怕附近守衛森嚴,他們也可以看見好多高官早上浩浩蕩蕩的結隊而入,深夜了再抱著厚厚的卷宗魚貫而出。 更有甚者,在子夜以后才離開,還一臉愁眉苦臉的,抱著大半摞的書從會場出來,在很遠的空地才尋到等候多時的家仆,如釋重負的把筆記和文件都扔給他們代拿。 奇異的傳聞也開始無聲無息的在城中流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