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節
幼年的朱厚熜只把這高個子的男孩當做哥哥,把他當成親近的玩伴,所以才阿彷阿彷的喊。 可是如今,兩個人一起經歷了如此許多,再喊這個,也難怪他心里介意。 檀奴這個詞,也是情思旖旎到極點了。 碰巧的是,陸炳喜香檀,與這喚法也不謀而合。 檀奴這個詞,從前是潘安的小字。 古人道貌比潘安,就是因為這位生的玉樹臨風,可以說是魏晉第一美男子了。 后人詩詞里都以潘安的這小字,來代稱情人。 檀郎檀奴,都帶了幾分愛慕與憐惜的意味。 哪怕是面冷心熱又嘴硬的陸炳,也架不住這一聲輕喚。 虞璁這隨意捻了一個名兒,一喚檀郎,二同貪狼,應了他的長風之姿,又對了他將軍之位。 也難怪當初古代文學課沒掛科……還是基本功扎實啊。 “從今往后,我也只喚他虞鶴,不再提那舊名了?!庇蓁止瘟斯嗡谋亲?,輕巧道:“我只有你一個檀奴,好不好?” 那個平日里眉眸冷峻的男人,任由他捏著自己的臉,此刻卻也露出了無奈而又滿足的笑容。 到底心里是溫熱的。 第92章 虞璁本身九月十六出生, 朱厚熜也是九月十六出生,兩個人都是地地道道的處女座。 處女座的工作狂屬性……還是挺可怕的。 朱厚熜在主要工作是當皇上的時候, 中興改革雷厲風行, 基本上沒誰敢擋著他的道兒。 現在虞璁沉浸于治國強國的各種事情里, 上次跟他家老陸同志耳鬢廝磨翻云覆雨……好像都是半年前的事情了。 這樣一想,好像確實挺不地道的。 “虞鶴——” 一個小腦袋探了出來, 虞鶴看帝臣二人笑靨相映,心里松了口氣, 好奇道:“萬歲爺有何吩咐?” “幫我把下午的會議都推了?!庇蓁畵]揮手道:“朕等會要出宮?!?/br> 再工作狂也要陪陪他家親愛的。 虞鶴應了一聲,麻溜的又撤了。 “去哪里?”陸炳望著他,眼神溫柔而眷戀。 “當然是去陸將軍的府上,”虞璁打了個哈欠道:“今天陪你在你家過夜好不好?!?/br> 陸炳怔了下, 還真沒想到他會來這么一出。 虞璁從前和陸炳一起從荊州來北京, 在帝位坐穩之后就賜了他相當不錯的一套府邸,只是陸大人平日里都宿在錦衣衛的衙門里,很少回去。 現在虞璁想想, 可能更多的是因為,一個人在那樣冷清的地方,也并不感覺是回家了吧。 陸炳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 也神情放松了許多,只淺笑著道了一聲好。 他們換了裝束, 從秘門出宮,坐輦車去了統領府。 雖然統領大人很少回來,但管家和家仆都訓練有素, 這上下都清掃的干凈明亮,像是在等著他隨時回來。 陸炳的賜第在東王府街南,門樓有龍額金書,寫著他的字‘文明’。 由于從前陸炳與朱厚熜情同手足,這房子也按照最氣派的規制,講究一個‘五廳三泊暑’,園亭相望,水榭相接。 現代人以為這蘇州才是園林藝術的巔峰之城,實際上在明代的時候,南北皇城向往,士大夫修筑了無數園林。 北方的房舍雖然難引流飛水,但更多的盛在海子碧水之磅礴,廊廟軒宇之高華上。 虞璁這頭一次來陸炳家里玩兒,跟著他到處轉悠,就頗有種去景山公園看風景一樣的感覺。 當初這宅子還是黃公公代為置辦的,講究一個渾樸宏敞的氣態,高樓闊院青玉瓦大氣簡約,前后有穿池疊山和亭館相接。 虞璁呼吸著清新的空氣,聽著不知何處的布谷鳥叫,忽然懂了這大宅院里為什么養這么多仆人。 合著都跟公園管理員一樣啊……光是掃落葉估計都得夠忙的。 他站在陸炳的身側,看了眼這個如今已經比自己高一個頭的男人,忍不住湊過去親了一口。 難怪你不肯回家。 是我我也不愿意住在公園里頭……一個人也太荒涼了些。 陸炳帶他逛完兩湖四橋和桃梅花圃之后,自己思索了一刻,決定帶他去自己的屋舍里坐坐。 絕大多數桌椅小物,都是花梨紫檀打制的,榻側掛著元代趙孟頫的《幼輿丘壑圖》,地上鋪著獅子滾繡球絨毛線毯子。 玄水香氣味恬淡,床架是月桂木制成的,也帶著天然的淡淡清味。 門側放著白石素漆屏風,琉璃燈上一絲雜塵都沒有。 虞璁從書房轉到臥室,一眼就看見了掛在桌旁的絨袋。 “那是什么?” 陸炳怔了下,上前把那絨袋里的東西取出來給他看。 竟是一柄剔透明凈的玉笛。 這玉笛上還有一絲天然的血紋,若魚尾般笛身婉轉,羊脂白泛著淡淡的光澤,入手冰涼而貼膚。 虞璁在宮里呆了幾年,一摸這質地就知道料子不錯。 他把笛子交還與他,抬眸望著他道:“沒想到平日的鐵血將軍,還會吹笛子呢?” 陸炳從前孤身一人,在侍奉完君王之后,也沒太多的愛好。 他不會跟著那些官僚去褻玩男寵,也懶得去那些酒局里看各人巴結逢迎的樣子。 索性吹吹夜風學學笛子,倒也算自在。 “要聽嗎?” 虞璁點了點頭,捧著臉看自家檀郎那溫潤又沉穩的模樣,心想真是男大十八變,越長越可口了啊。 骨節分明的長指按在那笛孔之上,更顯得修長白凈。 陸炳垂了眸子,只呼吸調氣了一刻,為他吹了一首《朝玉階》。 這笛音其實不講究什么顫音轉音,更多的在于意境和心境的營造。 清麗而明亮的笛音不滯不僵,透著股瓊樓玉宇的仙氣。 悠長輾轉之際,清澈明朗的畫面在腦海中無聲的展開,更令人感慨許多。 虞璁望著他,心里安靜而又滿足。 能夠遇到這樣的人,九節鞭白玉笛都能統統駕馭,也難怪自己就這么淪陷了。 一曲盡了,陸炳抬了眼眸,笑容里多了幾分少年的羞怯。 “不知道走音了沒有,從前沒有同其他人吹過?!?/br> 虞璁伸手環抱住他,低低道:“真的很好聽?!?/br> 你哪怕喜歡吹嗩吶,我都喜歡你。 皇家醫科大學和皇家理工大學的建立,實際上確實比預計的快了接近一年半。 歸根到底,在于京城人口的迅速涌動,以及最低酬勞制度的規定。 當時虞璁沒有想到會涌進來這么多的工匠,還吩咐工部不用著急。 但是有銀子拿,誰不會賣力干活啊。 這兩座大學若陰陽魚般相望,中間的花圃園林也是費盡了心思。 當初在大學還沒有建好的時候,虞璁去視察了幾次,心里都猝然一驚。 這種藝術造詣和恢弘之氣,當真是中國古風的徹底體現。 哪怕是石制的建筑,也能有乾坤浩渺的氣勢和格局,這真是古代工匠精神最淋漓盡致的體現。 在十月十五日的時候,兩座大學會進行剪彩和典禮,完事了之前由尋仙考招收的理科生會逐漸入駐,太醫院的學生也會來這里學習。 可以說,到明年春闈前,兩座大學有充足的試運營時間。 虞璁特意挑了個時間,跟趙尚書又去學校里轉了一遍。 無論是藏書樓還是會議廳,當初他所設計的種種構想,都被完美的全部實現了。 “這陰陽魚,不能光在一側有?!彼{道行看著這大學的建筑,回頭對他行了一禮道:“還請陛下有所平衡?!?/br> “自然的?!庇蓁ыΦ溃骸斑@另一側,要開始建同樣規制的學校了?!?/br> 皇家財貿大學,和皇家文禮大學。 等大學建成之時,皇家中央銀行的運行已經進入正軌,就可以總結出許多的資料和學說,來讓有意往這個方向發展的學生深入學習了。 財貿人才的培養,在現階段并不起眼。 可是到了十年甚至二十年之后,整個國家的商業稅個人稅進入新的階段,對外貿易估計也會陸續展開。 在這種情況下,這些人才都會成為中流砥柱般的存在。 遠處傳來腳步聲,是楊慎帶著手下遙遙趕來,過來迎接皇帝。 “萬歲——”楊慎此刻不用監國,又回歸了祭酒的身份。 但是如今朝中上下皆知,皇上出行不定,很有可能隨時折返蒙古。 哪怕監國這職位如今是虛的,在楊慎坐定此位的時候,也無形中尊貴了許多。 他本人也從未想過,曾經在文華門外被打到吐血的自己,被流放到蠻荒之地的自己,竟然還有破繭重生的新的一天。 “楊用修來的正好?!庇蓁Φ溃骸半藿裉靵?,就是來找你的?!?/br> “還請陛下吩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