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
虞璁站起身來,就民族團結、兩地和平之類的主題說了些屁話。 他開會了兩三年,這種套話信手拈來,聽起來也冠冕堂皇,很像那么回事。 旁邊還配備了兩個蒙語的同聲傳譯,方便讓蒙古族的那些貴族聽懂皇上嘰哩哇啦的都在說什么。 在座的漢臣知道他在說屁話,只臉上繃著笑容還邊聽邊點頭。 俺答那邊惦記著羊群馬群的繁衍,只想著趕緊結束戰爭,心里也只當這些都是屁話。 很快,伴隨著歌舞團的第五輪表演,宴會的熱烈程度被推向了新的高潮。 虞璁一邊憋住自己唱難忘今宵的沖動,一邊想合著自己是帶著文藝團來慰問鄉野百姓的,還一個勁使眼色讓唐順之幫自己擋酒。 徐階那是個喝兩口就臉紅的主,比自己還怕被灌酒,但是唐順之喝酒跟喝白開水一樣,臉不紅心不跳還能再來兩杯。 有唐順之在,那些蒙古漢子居然罕見的慫了,看來是真喝不過。 黃錦端了一盤烤韭菜過來,全程沒有和陛下有任何眼神交流。 這盤菜的意思,是瞭望臺已經搭建好了。 這里火光連天,到處都是大胸美女和好吃好喝的,那些蒙古人連偷碗都忙不過來,哪里看得見在駐軍的后方,有一座瞭望塔在無聲無息的建立之中? 又過了一會兒,黃公公聽著嘹亮的呼麥聲端來了一盤點心,白面桃子上綴著一點紅。 陸大人已經就位了。 虞璁看似醉意朦朧,但都是裝的。 他看了眼那桃子,突然開口道:“黃公公,替朕端一碗醒酒湯來?!?/br> 坐在旁側的俺答聞言大笑:“這宴會才剛開始呢,多喝點??!” 黃公公應了一聲,安靜的退下了。 陸炳看著遠處的人影,眸光冷了下來。 他要讓自己安靜下來,把注意力集中到極點。 這件事情,他從前從未做過,可是為了熙兒,也必須做到。 拉弓,繃如滿月。 指尖都含著力道,全身沒有一塊肌rou敢放松。 在這一刻,他已經無法聽見任何的聲音,眼睛里只有那遙遠的人影。 錯一分毫,都會傷到他最敬愛的帝王。 呼。 吸。 射箭??! 下一秒,一只穿云之箭破空而來,在這一瞬間直接穿透了俺答的喉嚨?。?! 俺答雙眼猛地睜大,手指顫抖地摸索著喉嚨上的箭矢。 他想要說什么,可是氣管已經被直接穿刺,只能發出含混的呼吸聲。 剛才還熱鬧而又歡樂的人群,在這一刻全都寂靜了下來。 唐順之放下酒杯,握緊了手中的佩刀。 那個蒙古大汗終于支撐不住,就那么直挺挺地倒了下來。 虞璁深吸了一口氣,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來,用盡力氣怒吼出聲! “來人——護駕?。?!” 第62章 唐順之第一時間猛地起身掀翻了桌子, 一面拔出長刀來護衛皇上,一面怒吼道:“我大明以賓客之禮相待, 你們竟然如此放肆!” 旁邊的同聲傳譯早就知道要發生什么, 此刻也盡心盡力的繼續翻譯。 俺答雖然人已經開始涼了, 可是血終于隨著那沉悶的倒下順著喉嚨正中的那個眼兒汩汩的往外冒。 虞璁躲在唐順之的身后,一揪他領子, 俞大猷就從旁邊躥了過來,先是痛罵了那一臉懵逼的蒙古貴族們幾句, 隨后直接同他師父一起把皇上往明軍的方向帶。 小皇帝的表情雖然茫然無助又懵逼,但是腳步倒是很利索,三四個人馬上就躥沒影兒了。 不管怎么說,蒙古高官們反應慢的一個核心問題, 就是俺答就坐在皇上的不遠處, 而且那支箭是憑空飛來的! 他們吃著羊rou唱著歌,俺答就嗖地倒下了,鬼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由于古代沒有很好的遠景照明系統, 明軍和蒙軍的位置又挨得頗近,這個時候想要查出來是誰干的事情,根本無從下手。 虞璁一頭扎進三大營的護衛之中, 狂跳的心臟才終于安定下來。 黃錦陪在他的身后示意小太監幫忙倒杯熱茶壓壓驚,冷聲道:“瞭望塔拆了嗎!” “拆了!都拆干凈了!” 旁邊的軍官生怕皇上多問, 還站直了道:“連木頭架子都扔火里燒干凈了!” 虞璁松了口氣,安定下來第一時間找阿彷在哪里。 由于隔得太遠,陸炳花了好些時間才找到皇帝去哪了, 見他完好無損,心里才松了一口氣。 “如何?!” “現在以麻將軍為首的大人們,正在跟蒙古人吵架呢?!标懕謳退樦鴼?,兩個人都喝完了一整杯熱茶,后背仍然在涔涔的冒冷汗。 這一步,當真是走的極險。 本身虞璁并不放心,但是見面刺殺俺答的可能性太小了。 自己帶武官護衛,人家本身還是個會武術的。 再者如果下毒的話,人家還有專門嘗菜嘗酒的,都精著呢。 在這個時候,殺了俺答,反而在外交上會更加的推波助瀾。 的確,按照原定計劃,就是要打下蒙古。 但是在北征蒙古之前,這里有段真空期。 第一,河套明顯是要讓回來的,蒙古人現在失去大汗的領導,一幫老滑頭們肯定都想爭搶大汗之位,這個時候讓他們再跟明軍打,明顯是個不劃算的買賣。 第二,河套既然基本到手了,那么怎么守,就是個極其重要的問題。 在這一刻,虞璁發自內心的懷念起萬里長城來。 當年這萬里長城修了多少代,從原有的一截不斷擴充,到如今的規模,就是為了把匈奴的鐵騎擋在外面——畢竟再好的馬也不會上樹翻墻。 但是,現在想在河套一帶修建長城,明顯是非常之不劃算的。 虞璁趁著老將軍們發揮罵街加攪混水功力的時候,又鉆回安靜的帳篷里,捧著腦袋繼續想對策。 他感覺自己這腦瓜能把嘉靖朝這么多里里外外的破事都想通,也是真的不容易。 河套,本身在山西的西北方向,面積確實很大。 雖然山西陜西都有山有石頭還可以順便挖煤,但是老百姓們有多窮,附近人口有多貧瘠,都是可想而知的事情。 其次,如果是派重兵把守,也不好守。 整個河套地帶,就像是個足球場。 而韃靼入侵的軍隊,就如同一個足球。 哪怕你設計一個比足球長二十倍的鐵網,努力在cao場上搬來搬去,人家足球在邊緣區域這么寬廣的情況下,照樣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皇帝一拍腦袋,突然想到了一個非常不錯的法子。 這個法子是之前看《安德的游戲》的時候,無意識記住的。 把之前那個用來指揮信號的法子擴展和發揮下,還是有辦法的。 在安德的游戲中,那些士兵們通過觀看墻壁上變化的燈色來讀取信息。 而想要守衛河套,重要的不是把cao場的一整帶都圍上,而是要讓守門者能夠意識過來,哪里有足球,足球有幾個。 光速比聲速快,而光的亮度和強度,是可以被人為調整的。 正因如此,想要防守住河套一帶的邊境,重要的是信號傳遞,和人員調度。 有時候信息戰這種東西,就是在比人和人之間創意和腦洞大開的程度。 自己背后站著的,是整個二十一世紀的輝煌文明啊。 皇上越想越有點興奮,壓根懶得管老將軍們現在戰果如何,一揮袖子吩咐阿彷再取紙筆過來。 他有個非常大膽的想法。 他想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建造燈塔。 白天可視性強,可以用巨幅輪轉的顏色來進行遠距離的表示。 ——一盞燈或者一面旗子,當然太小了。 但是如果說,這附近每隔固定的距離,就建造出燈塔一般高而且能提供信息的東西呢? 要知道,走馬燈的存在,已經有很多年的歷史了。 他完全可以制造一個固體的滾筒,在上面刷上四面顏色,來進行一個信號的傳遞。 士兵們只需要像人工磨坊那樣合力轉動輪盤,讓高處的滾筒變化顏色,在固定的時辰里交接信號,就相當有用了。 而到了晚上…… 虞璁眼睛一瞇,心想還是要去山西挖煤。 他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橡膠的尋找、水泥的發明、玻璃的普及,還有煤的推廣。 本身大忠臣于謙就寫過一首《詠煤炭》,而《本草綱目》之中,也有李時珍對于煤這個稱呼的正式運用。 ——哎等等!李時珍好像也是嘉靖朝的! 虞璁一拍腦袋,心想不要越扯越遠,回頭有時間再找找自己小本本上記得這些人都跑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