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
“不過去驚擾他們,”虞璁思索了片刻道:“往西北再行半日,就近找地方駐扎休整一天,吩咐各營保持輪值?!?/br> 再往前,恐怕就可能隨時能夠遇到蒙古部落了。 “還有,把唐順之叫來?!?/br> 當初自己有預感要打仗,把王守仁楊慎這兩個鬼才拉回來。 結果楊慎去當了教育部部長,王守仁去做了財務部部長兼監國大臣。 如今沒老狐貍撐腰,自己也不放心軍隊就這么過去干架,肯定得跟著督軍。 虞璁聽著外面的通報聲,把簾子又放了下來。 那些將領說的很明白,如今作戰,有三種可能。 第一種,是草原上的對沖。 只要想打退蒙古部落,繳獲他們的物資和馬羊,就必須如此,追到他們退出邊境線為止。 第二種,是守城與攻城之戰。 雖然草原老百姓是在帳篷里住著的,但是那些蒙古族的達官貴人,肯定還是會選擇住風雨都有庇護的良舍美宅,搞不好還奴役些漢族人幫忙種地。 這種情況非常合理,也就是說,之后再往西北走,進入他們的駐地,很有可能遇到蒙古人占下來的城。 同樣的,如果自己這邊占下城池,對方可能會率領全軍過來反咬,試圖發起進攻。 而第三種,是巷戰。 城池里本身沒有人,但是兩股軍隊在這里遭遇。 按照常理,這種可能性很小。 但如果進入巷戰,那可就是自己寫好劇本等蒙古人上鉤,玩一發大的了。 單純從地勢情況考慮,就這幾種,虞璁在出發前提前幾個月,就跟將領們上課討論又開會商量。 雖然說虞璁鍛煉健身兩年,被陸炳教了許久,還能使些常用的兵器,不說比武起碼防身。 但是他本身清瘦又斯文,沒有那種糙漢子的形象,在軍隊中起碼一開始,并不受人待見。 軍官們對他以禮相待,僅僅只是因為他穿著龍袍。 可是時間一久,開會的次數一多,那些討厭會議的糙漢子們也覺察出不對勁來。 因為虞璁他本人,是個徹頭徹尾的實用主義者。 所有的會議都是有所目的的,而他的思路和大局觀,本身對于古代人而言,是碾壓級別的存在。 連同將領帶謀士們高層學習完再給中層開會,中層學習完給下層開會。 這大明軍士就跟被班主任小虞老師拎著耳朵復習補課整整兩年,來跟插班生蒙古軍來一場期末考試。 ——人家蒙古軍壓根不知道要考試了好吧,書都沒看呢。 果不其然,接下來一下午的行軍,連著經過三座空城。 這三座城挨得很近,曾經被開拓的田野現在都長滿雜草,只有田壟依稀可見。 軍士們本身勞逸結合,雖然趕路了接近一個月也不算很累。 但是皇帝吩咐下來了,一批輪值監守情況,另一批好好的睡一覺,把精神養足。 這得了皇令,那當然是奉旨睡覺咯。 于是七萬人在這荒城內外,扎扎實實的休息了一整天。 蒙古人這時候估計還一手血的忙著接生羊羔呢,哪里能發現這些事情。 嚴格來說,是一天半。 這一天半里,各部隊清點好人數和裝備,確認沒有任何的紕漏。 這一天半里,高層繼續日常開會,然后開始再度整頓紀律,嚴肅的把重點都給他們過了一遍。 整個軍隊都訓練有素,有條不紊,沒有一個人不知道自己該干什么。 于此同時,三個小分隊再度跨上膘肥體壯不用在草原過冬的蒙古駿馬,用最快的速度跑了個來回。 “陛下!”那探子見到皇上的時候,聲音激動的都有些顫抖:“再往前四百里,就有個極大的部落——約莫兩萬余人在此放牧過冬,下官還見到有母羊嚎叫之聲!” 虞璁眼睛一亮,明顯開心的不是這個信息。 他開心的,是這個探子的狀態,和整個部隊的狀態。 陸炳站在他的身側,也明顯覺察出來了這種情況,露出微微的笑意。 明軍害怕蒙古人,已經很久了。 老朱和他兒子當皇帝的時候,還是指哪打哪,想欺負誰就欺負誰。 那蒙古幾族都認了命,心想這新鄰居賊雞兒兇還愛抽臉,打不過躲得過吧。 可是過了一百年,事情猛地顛倒過來,五十萬大軍被幾萬人追的直跑,連皇帝都丟了。 土木堡之變把明英宗搞沒了之后,明武宗又御駕親征,勞民傷財的只顧著耍威風去了。 老百姓盼著皇上來把蠻子們趕走,誰想得到皇帝跑來北塞住下,然后開始花天酒地強搶民女,真特么的日了狗了。 在這漫長的歷史里,明軍也早就習慣了被蒙古人壓著打,就跟如今韓國人打電競時年年lpl拿冠軍一樣。 問題就在此。 你若是怕,就容易輸。 可是這個探子的興奮,根本就不是怕。 他,以及整個摩拳擦掌的西征部隊,都如同餓極了的豺狼虎豹一般,在等待著一場殺戮和碾壓的狂歡。 虞璁加深了笑意,終于開了口。 “今晚子時三刻,出擊?!?/br> 他要在蒙古人忙完一天的接生和清掃,在他們都累極開始紛紛入睡的時候,給這場西征來一場…… 盛大的血祭。 作者有話要說: 啊嘉靖十年了。 皇帝今年二十四歲,打算寫到他三十五歲。 一整段的風華正茂,嗯滿足w 第58章 虞璁的睡著非常突然。 那是傍晚, 帳篷外有人在低聲的交談,陸炳坐在他的身側擦著長刀。 只一恍神的功夫, 他就睡過去了。 睡夢猶如漆黑的夜, 在最初的時候, 什么都看不到。 漸漸地,他有了知覺, 開始茫然的往前走。 前面,有一個人在等他。 虞璁愣了一下, 意識到為什么那個側影如此的熟悉。 ——那是現世的自己。 那個人用著自己的身體,在以極其復雜而陌生的神情,在打量著自己身上的龍袍。 “等等——”虞璁反應了過來,試探道:“你是朱厚熜嗎?” 那個人瞥了眼他那一身的冠冕龍袍, 反問道:“不然呢?” 嗯?! 我跟嘉靖帝真的互換身體了。 總感覺可以互相問問你的名字, 然后展開迷之神奇的展開啊。 “你難道以為,我是吃金丹暴斃了?” 朱厚熜抬手看了眼自己停止閃爍時間的腕表,又瞥了眼自己的跑鞋和t恤, 皺眉道:“幾百年前我過的都是什么日子?!?/br> “也還可以?!庇蓁荒樥嬲\道:“我幫你把國家管得還不錯哦?!?/br>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朱厚熜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來:“是·很·不·錯?!?/br> 你把我哥們都睡了,當然過得很·不·錯。 虞璁在朝廷里泡了三年, 有些話外音能本能地聽出來:“等等——難道說——” 難道說,現代的歷史, 也完全被我改變了嗎? “有的話,不要講出來?!敝旌駸新龡l斯理道:“你的父母和jiejie都很健康,她快結婚了?!?/br> “可是后來發生了什么?”虞璁上前一步, 急切道:“蒙古被我打下來了嗎?英國和法國那邊又怎么樣?還有——” “虞璁?!敝旌駸刑ы聪蛩?,語氣平靜:“你還記不記得,你在書桌上寫的一張便簽?” “我會替你,把你的人生好好過下去?!?/br> 忘記帝王的往昔,忘記從前的金玉榮華,安安心心的做一個普通的現代人。 也請你,來替我達成這一切的,千秋霸業。 虞璁意識到這句話里有告別的意思,慌張的抬起手想要拽住他:“等等——” “等等??!” 他猛地坐了起來,一背的冷汗。 雙眼正對著還在擦刀的陸炳,對方皺眉道:“剛閉了會兒眼的功夫,怎么就被魘著了?” 虞璁抬手抓住旁邊的軟墊,腦子里一片空白。 原來朱厚熜沒有死,他去現代了。 他說的那些話,都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