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
長卷被捧來后小心的展開,虞璁一瞥都懵了。 工醫兩座大學的整體建筑,被設計成了相扣的太極陰陽魚。 很好,這很中國特色。 第40章 陰陽魚? 虞璁看了半天圖紙, 突然就感悟到了古今結合的神奇融會感。 本身這是為了自己概念里的大學而設計的圖紙,但真的教育起來, 內容肯定也不是所謂的什么量子物理、航空科技這類的東西。 這太極陰陽魚畫的規整, 還細心標注了每個分區的設計, 這簪花小楷瞅了兩眼,像是女子寫的。 趙璜見皇上沉默不語, 心里有點慌:“陛下可是不滿意?” “還不錯,具體細節交給你去調整?!庇蓁肓讼氲溃骸肮こ谭矫娴氖虑槲也欢? 但學校一定要建的可以立足百年——還要抗震?!?/br> 對了,京城是不是未來會有場地震來著? 是嘉靖多少年? 工部尚書應了之后想了半天,又琢磨半天,試探道:“那陛下對于這大學的認命, 是交給哪邊來管?” 雖然是與教育有關, 應該扔給國子監。 可兩座學校,一個是學醫的,一個是學工的, 國子監那邊根本挑不出什么老師來。 不,也許國子監可以提供管理者。 不管是制度還是細節,都需要反復修訂才可以……這可是個大工程啊。 虞璁摸了摸下巴, 認真道:“交給工部和太醫院來——要聘請資歷深學問深的老臣,老工匠也可以——如果有什么問題的話, 可以給我寫折子求個恩準,我再以新的名義把他們納進來?!?/br> 趙璜松了口氣,只好奇道:“陛下, 那這些學校的課程……” “是這樣的?!庇蓁疽馑劝褕D紙收好,仔細道:“這兩座大學并肩而立,又設計的精巧細致,肯定要建個三四年?!?/br> “在這三四年里,就要把那些老臣老工匠老太醫們召集起來——臣子們去修訂從上到下的學校制度、教師制度,而工匠太醫們要把學習的體系建立起來,讓學生們能循序漸進的去獲得更深入的知識?!?/br> 中國科技的傳承,最大的問題就是沒有系統和具體的承接總結,主要都是學徒制,靠口頭的所謂代代相傳沿襲。 皇帝從前就和他談過這些,趙璜也明白這個道理,但是工部如今雖然擴充了不少人手,每個人都已經分了不少的任務。 如果連教師和學校建立的事情都要由自己來主持,那可真的是分身乏術了。 尚書支支吾吾的說完這事,皇上也意識到自己不夠地道,想了想突然道:“要不然,讓嚴世藩來試試吧?!?/br> 嚴世藩?那個王尚書新收的義子? 趙璜愣了下,頗為不放心的開口道:“能成么……” “試試看?!庇蓁_實有心鍛煉那個十五六歲的孩子,耐心的跟趙璜解釋道:“不是讓他突然上來就當個大官,而是讓他在醫官、工部老臣老匠中主持協調,輔助他們把體系建立?!?/br> 這個角色,就有點像鶴奴的秘書官。 這光說好像也沒用,何況古代人可能也沒有感受過應試教育的牛逼之處。 虞璁意識到自己說了這么多,工部尚書貌似也沒聽懂多少,只揮手道:“你派人把嚴世藩叫來,我們三個再聊一會?!?/br> 趙璜平時在工部埋頭苦干,過年的時候都沒去訪友交游,對于嚴世藩的風聞也只是略微了解,并沒有見過這個京城尋仙考選拔上來的孩子。 聽說父親在南京當禮部尚書,雖然不算家世顯赫,起碼也是個有底子的。 嚴世藩穿了六品的官袍,聽說皇上有請,忙不迭的就從經部來了工部。 “進來坐?!庇蓁言谧雷由箱伭霜q如山河圖大小的大幅宣紙,示意趙璜在旁邊看著,又跟嚴世藩解釋了幾句前因后果。 他說話的時候,忍不住看了眼這個如今行動已經大好的孩子。 嚴世藩如今還沒有吃的渾圓如豬,在王守仁的悉心管教下,不僅身量挺拔,眉眸里也透著熠熠的精神氣。 他便如一棵剛開始抽條的白楊,雖然還沒有成長至盛年,卻已經能讓人看見幾分的風骨。 見著嚴小胖子還沒吃胖,虞璁心里松了口氣,開口道:“我今天跟你講的,就是知識體系這個東西?!?/br> 他沒有急著動手,而是先解釋了氣泡框、樹狀圖等幾個寬泛的概念,讓這孩子能明白什么是知識具象化,才再度把歷史抬了出來,以歷史學習為例子,邊寫邊畫出整個知識網。 從最初的三皇五帝,到夏商與西周,原本只有一株的氣泡不斷跟隨著衍生的分支茂密發展,到了五代十國的時候,宣紙上下都整齊有序,一目了然。 圖表化的學習是現代的特色之一。 虞璁知道嚴世藩本身就才智過人,不可能理解不了這些概念。 他一抬起頭來,就瞥見嚴東樓噙著淺淺的笑意,像是突然得了個不得了的寶貝。 “你看?!庇蓁裘嫉溃骸拔矣X得他可以?!?/br> 這醫術也好,工部的建筑學、統籌學也好,什么東西都要按照科目來整理頭尾,讓知識能夠被系統的整理和傳承。 嚴世藩明顯已經理解了這種梳理方法,他抬起頭來,神情沉穩而篤定:“陛下是希望,由微臣將國子監的修書,與大學的體系建立,結合在一起,在三年內有所結果嗎?” 虞璁抿唇一笑,點了點頭。 他是個孩子。 不僅聲音里帶著幾分稚嫩,面容也沒有展開,就如同玩具般的馬駒一樣。 一旦給他疾風勁草,給他施展與學習的過程,他就會用驚人的速度成長,成為這大明國的汗血寶馬。 所以嚴嵩到底是怎么養,才把這么好的苗子糟踐成那樣的…… “你的任務很簡單,幫忙收集和整理歸納,待講師什么的設定之后,你來輔助他們把大學的體系慢慢建立——”虞璁深吸了一口氣,開口道:“朕命你為正五品承學官,京城兩座大學建立的核心環節,就交給你了?!?/br> 趙璜聽到品級和官職的時候,心里都忍不住一跳。 “陛下……當真是不拘一格用人才?!彼滩蛔》Q贊道:“徐左侍郎二十六歲,陸統領近十九歲,還有這位十五歲的承學官,都是以才德得官職,也讓臣感慨良多?!?/br> 想自己年輕的時候,也是如此年輕氣盛,卻在朝廷中被排擠打壓,差點把心中的雄心壯志都悉數澆滅。 這些年輕人,不用在意官場中的爾虞我詐,只盡力的為國家效力,當真是前所未有的盛況。 皇帝略有些僵硬的抬起頭來,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說什么?阿彷——阿彷他今年,才十九歲?! 嘉靖八年才滿十九歲嗎?! 他只強迫自己深呼吸,佯裝什么都沒聽見,淡笑了一下,便隨便找了個借口告辭。 回宮的一路上,虞璁都有種五雷轟頂的感覺。 陸炳他居然比自己小三歲?。?! 他為什么長的這么高?。?!看肌rou和身材都像至少二十三四歲的青年人了好嗎?。?! 陸大人你這么早熟的嗎?! 那自己跟他之前做的種種事情,還有各種難以回味的葷話,此刻想來都羞恥又放蕩,完全特么的是在教壞小孩子???! 皇帝一路扶著玉輦的木壁,半晌都捂著心口緩不過氣來。 這踏馬就成了年下攻了啊朋友。 主要原因還是在于,陸大人在外人面前,不茍言笑又兇得很。 他原本就輪廓深邃,一旦放出冷漠又肅殺的氣場出來,誰還能鎮得住他。 ——但是國家情報局局長是個十九歲的少年這種事情,也太扯又太帶感了吧。 不得不說,這么做確實很亂來。 他當時在過年的時候設了三道詔令,給三個大臣抬身份地位,可就是忘了問陸炳到底有多大。 因為看身高和氣勢,他完全有二十五六歲,根本沒法往比自己小這方面來聯想。 更重要的是——陸炳做事之穩,城府之深,甚至不輸于官場的老油子! 鶴奴正在東殿忙著排預約見面的木牌,一聽見小太監通報忙放下手里的東西,就見著皇上搖搖晃晃的走了進來,神情有幾分恍惚。 “陛下?”他心里一驚,生怕是六部里那個混蛋又讓皇上不高興了,忙不迭迎過去,小心道:“陛下還好么?” “我問你,”虞璁任由他扶著自己往正殿走,一面喃喃道:“這二十歲才行冠禮,怎么陸炳他可以帶帽子?” 鶴奴完全沒想到,皇上一回來關心的是戴帽子這種破事,只忙道:“凡男子年十五至二十,皆可冠,如今冠禮的年齡已松動許多?!?/br> 陸大人年幼時便隨陛下來了京城,想必也早就行過冠禮了。 虞璁腳步一頓,也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嘉靖二年的時候,小陸朋友恐怕才十一二歲吧。 難怪直到去年都是個六七品的總旗,也是在等他成年呢吧…… 他略有些頭痛的在龍椅上坐下,示意鶴奴先出去拿點心水果來。 平日窩在陸大人暖暖的懷抱里,趴在他肩頭的時候,都有種養了只豹子的安心感。 不是自己討厭年紀小的,而是這反差感太大,總覺得再面對他家阿彷的時候,就有種怪怪的感覺。 然而不管皇上是如何想的,陸炳依舊在三大營中忙完了,再沐浴熏香一遍,繼續按時過來給皇上暖床。 他雖然如今更加奔波勞累,可是心里便越關切熙兒在宮里可過得開心,會不會又有哪個不長眼的來找他麻煩。 一走進寢宮來,陸炳憑本能能夠感覺得到,哪里不太對勁。 皇上并沒有跟貓似的洗干凈窩被子里等他,而是坐在床中間,穿著寢衣又神色復雜。 “……陛下?”他略有些不安的喚道。 “我怎么忘了,你只有十九歲呢?!庇蓁^一次沒有伸手索抱,而是皺著眉打量著這高挑而又氣質清冽的男人,腦子里亂糟糟的。 陛下這是……不要我了嗎。 陸炳愣了一下,只強定住神色,垂眸道:“陛下若是已身體康健了,那臣便去廂房里值守了?!?/br> “我不是那個意思?!庇蓁庾R到這貨聲音都變悶了,忙開口道:“你回來!” 沒想到的是,在聽見他的挽留之后,陸炳直接抬手放下了佩刀,兩三步就走了過來。 他沒有想到,陛下會在意自己比他小三歲,也沒有感覺到自己內心會如此的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