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怎么樣,兮姐,我跟老大這個發型酷不酷,帥不帥,fa不fa shion??!老徐不是讓我跟老大換個發型嗎?你看這個怎么樣···” 老徐是他們初中的班主任。 自從以前有一回鍋蓋頭跟著凌驍對她一口一個“小結巴”喊著,被凌驍狠狠踹了幾下后,至此,每每見了她,他都是畢恭畢敬得緊,一口一個“兮姐”叫得石兮一臉那叫一個手足無措。 鍋蓋頭一邊說著,一邊激動得直接從摩托上站了起來,一臉得意的不斷用手撥弄著他額頭前長長的斜劉海,只將頭發甩了又甩。 凌驍坐在摩托車上沒有下來,單腳撐著地,腋下夾著他的專屬頭盔,亦是一臉慵懶的斜眼瞅著她。 表情酷酷的、拽拽的,囂張狂妄得緊。 “你···你們···這是打哪···打哪弄的?” 小石兮震驚過后,扶著門沿結結巴巴的問著。 鎮上的理發店還從來沒有染成過這樣的怪物。 她甚至能夠想象得到星期一上學后,班主任那副氣急敗壞的模樣了。 “自然是在縣城里了,咱們這個小小犄角窩里能夠設計出這樣玉樹臨風的發型來么?怎么可能?哎哎,兮姐,小爺我有句話問你,你可千萬別在老大的yin`威下就昧著良心說話,知道嗎?你老實跟我說,我跟老大這個發型,究竟哪個比較帥,今天在理發店,所有的發廊妹當著老大的面都拍馬說老大帥,可私底下卻紛紛跑過來悄悄跟我說,其實小爺更加魅力四射,不過是屈于老大的威嚴不得不口是心非罷了,兮姐,你今兒個來說句公道話,告訴老大,究竟誰才是咱們石錫鎮上真正的一枝花!” 鍋蓋頭說完,還一臉賣·sao的沖石兮拋了個直泛眼白的媚眼。 小石兮胃里不由翻滾了一下,然后冷不丁的沖著鍋蓋頭打了個嗝。 鍋蓋頭:“······” *** 往日里鍋蓋頭這樣無賴,早被凌驍一腳給踹下去了。 這天興致倒是不錯,難得沒有一臉的不耐煩,反而亦是一臉好奇的看著她,似乎也正在等著她的答案。 小石兮看了看凌驍,又看了看鍋蓋頭。 凌驍長腿長腳,比鍋蓋頭足足高了大半個頭,且他的五官精致、輪廓硬朗,眉眼凌厲,還在上初中的小石兮詞匯并不算豐富,也不知該如何形容。 只是忽而想起她上廁所的時候聽到過班上的女同學們悄悄地議論過凌驍,說凌驍長得好看,像現在電視劇里流行播放的動漫里的那個誰誰誰似的。 眼下凌驍將頭發染成了這個顏色,石兮忽然也覺得也有些像了。 至于鍋蓋頭嗎? 他的腦袋是圓的,臉白嫩嫩的,臉上還有些許嬰兒肥了,配著他這個“張牙舞爪”的發型,有點像是來搞笑的。 帥嗎? 她深表懷疑。 見兩個人都目不轉睛的盯著她。 不知為何,喉嚨里那句“凌驍帥”如何都說不出口,好半晌,小石兮只吞吞吐吐的對著鍋蓋頭如實說著:“你···你···” 鍋蓋頭頓時不可置信的瞪大了雙眼。 “你···你丑···” 鍋蓋頭眼睛里的黑眼珠不見了,全成了眼白。 他翻了個白眼,險些氣得一命嗚呼了。 凌驍聞言,只瞇著眼看了她一眼,隨即微微挑眉低低的“哼”了一聲。 也不知對這個答案滿不滿意。 *** 他對她的回答滿意不滿意石兮倒是不知道,她只知道到星期一上學時,班主任徐老師險些被他們倆個氣得心臟病復發了。 老徐當場課也不上了,要立馬揪著他們倆到鎮上理發店去剃了重新染回來。 結果凌驍跟鍋蓋頭兩人竟然當著老徐的面翹課翻墻了。 與老徐來來回回打了半個月的游擊戰后。 一個明媚的早晨,凌驍跟鍋蓋頭兩人一人頂著頂個光溜溜的大光頭大搖大擺的回了教室,是的,沒錯,頭頂光禿禿的,一根毛也沒有了。 頓時從踏進校園那一刻起,引得全體師生停足觀看。 同學們一邊走著一邊回頭,一邊回頭一邊走著,差點釀成了車禍現場,簡直比金毛獅王的發型還要引人矚目,為此,造成了轟動整個學校大半個月的新鮮話題。 老徐氣得差點就要跳樓了,為此,氣急敗壞的免了他們兩個一個月的課間cao,絕不允許兩人在學校里招搖過市、丟人現眼。 整整兩個月,在學校里,石兮都躲得這兩人遠遠地,沒臉靠近。 石兮整個初中過的平平淡淡,但身邊卻一直發生著諸如此類轟轟烈烈的事情。 青春只有一次,每個人都或多或少的做個一些放肆、叛逆的傻事兒,這些記憶在當時看來或許平淡如水,可每每回憶起來嘴角都會不自覺的帶著點點微笑,關鍵的是,你的青春里曾經出現過的那人,是誰。 第16章 016 嬸子當時離開時讓小石兮加油念書,說她到時候在縣城里等著她。 胖子的二姐距離縣一中不遠,縣一中是整個縣城最好的中學,嬸子說將來若是他們考上了一中的話,她會見天的過去給他們送吃的。 為此,小石兮廢寢忘食,心心念念的想要考上一中。 小石兮從來不算聰明通透之人,相反,還有點兒笨,打小念書就顯得非常吃力,不比胖子跟凌驍。 有一回她小聲背著書,一首詩來來回回念了幾十遍還記不牢靠,直至凌驍怒了,一把奪過她的書,一臉不耐煩罵著:“你是豬嗎?豬都沒有你蠢···” 原來,凌驍跟胖子在她的念叨下,都早已經滾瓜爛熟了,偏生只要她,智力差上一截不說,連記性也要慢半拍。 不過好在小石兮吃苦耐勞,初三一整年天天夜里復習到十二點,她成了學校里為數不多順利考上縣一中的人。 他們整個班上除了后來者居上的石兮,一并考上一中的就只有天才神童,還有校長的女兒兩人了。 胖子到初三時不知發了什么瘋,頭懸梁錐刺股,生生瘦了一大圈,結果距一中的錄取線僅僅只差了七分。 凌驍跟鍋蓋頭自然不用說了,中考的時候照樣呼呼大睡,七百多分的試卷蒙對了兩百多分,已經算得上是神來之筆了。 班上有三個考上了重點高中,有少部分上了普通高中及職高,剩余大半中又有部分輟學在社會上瞎混,有部分去了外地打工,也有部分留在家里種地啃老,沒兩年就開始由著家里介紹對象娶妻嫁人了。 中考是農村孩子們人生中的第一道分水嶺,也是小石兮第一次切身體會到,人生從這一次開始被劃分成了三六九等,每一個等級的人注定擁有了完全不同的人生。 *** 中考后的那一整個夏天,小石兮過的是既憧憬又忐忑。 她從有記憶開始,就一直生活在了石兮鎮,去過最遠的地方也無而非就是到鄰鎮上買書罷了,還是凌驍騎著摩托車載她去的,他好像并不喜歡她往外跑,去縣城玩從不帶著她。 縣城對石兮來說是一個陌生而遙遠的地方。 石兮本來是不屬于石錫鎮的,可是現如今石錫鎮卻早已經成為了她的家鄉,她并沒有迫切的想過有朝一日要離開石錫鎮,她僅僅是對外界有那么點兒好奇而已,想要走出去看看而已。 *** 而這一個夏天,除了石兮的忐忑與期待,還有余下的就是凌驍的莫名煩躁與不耐,胖子的懊惱與悔恨,及鍋蓋頭的愜意與傲嬌了。 胖子的心情,世人都是可以理解的,相比差七分的痛心疾首,胖子情愿差的是七十分,甚至是七百分。 據說,胖子一家都在替他求學的事情爭相奔走。 半月后,有人報價了,七分,七千塊,天價。 胖子堅決不同意,他說他已經決定了,就去鄰鎮的六中。 而這個夏天最耀武揚威的要數鍋蓋頭了,原來鍋蓋頭的大伯在縣一中當了十多年的保安隊長,他這個開后門的簡直比石兮這個統招生還要牛哄哄的多。 唯有凌驍,對于未來的打算閉口緘默,整個夏天話都不多,倒是性格又暴躁了幾分。 石兮忽然想起了初三她剛開始吃苦耐勞的時候,凌驍一臉鄙視的看著她說著:“就你那個豬腦子就算將夜熬爛了也白搭,省省力,回頭去念四中,四中跟你比較搭——” 四中是縣里有名的職高。 石兮心想,凌驍當時應該也是打算去四中的。 她甚至還記得那天中考放榜后,班主任老徐親自將一中的錄取通知書送到了凌家的石兮手中,凌驍當時已微微瞇起了眼,石兮長這么大以來還是第一次從他臉上看到過那樣的神色,他似乎從來沒有料到有朝一日她能夠考上重點中學。 *** 不僅僅是石兮,胖子與鍋蓋頭也一樣,都不敢過問他的事兒。 *** 石錫鎮的夏天極為炎熱,夜空璀璨、群星閃爍,石錫鎮上的鄉親們喜歡搬著竹床、竹椅坐到屋子外的門口納涼、賞月亮。 石兮坐在小板凳上給鄰居家三四歲的小女孩梳著羊角辮。 凌驍則提著一桶水在不遠處擦拭他的坐騎。 凌驍十分愛惜這輛摩托車,有一回摩托車被人劃了幾道痕跡,他爆炸了整整一個多星期。 這原本是凌叔叔的座駕,初一那年凌叔叔喝醉酒后出了嚴重的車禍,至此,這輛摩托車就落到了凌驍的手中,據說里面的馬達、油箱、甚至尾燈、輪胎等配置全都是凌叔叔當年親自改裝過的。 盡管現在這年頭摩托車已不算什么稀罕物了,可是凌家的這一輛卻是絕無僅有的一款,每個人見了,都忍不住要多看幾眼,凌驍自然十分寶貝,每次都用抹布親自擦洗,隔一段時間就送縣城做保養,是他的命根子。 凌驍擦拭摩托車期間使喚石兮換了兩桶清水過來,出來的時候,鍋蓋頭與胖子兩人狼狽為肩的來了。 胖子坐在了石兮原來的小板凳上逗弄著鄰居家的小女孩兒,鍋蓋頭自然跟條尾巴似的跟在凌驍身后,一口一個“老大老大”,噼里啪啦嘴巴就從未停過。 石兮則難得一臉輕松愜意的靠在墻壁上,安安靜靜的看著胖子與小女孩兒打鬧,聽著鍋蓋頭跟在凌驍背后一臉牛掰掰地侃大山。 *** 鍋蓋頭轉身的時候,正好看到小石兮看著胖子與小胖妞微微淺笑,只見她稍稍低著頭,用手輕輕地掩著嘴角,細細碎碎的頭發落到肩頭,雙眼笑成了兩道彎彎的月牙,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下,忽然有種無比的純靜與狡黠,令人一時移不了眼。 鍋蓋頭伸手撓了撓后腦勺,凌驍在叫他,他差點沒有緩過神來,好半晌,才喃喃說了句:“今天才發現小結巴生得還挺好看的,老大,你說對罷···” 凌驍聞言,忍不住扭頭看了一眼,只見趴在胖子肩頭的小女孩正在跟身后的小石兮說道著什么,惹得小石兮噗呲一聲笑出了聲兒來。 她伸著手指頭去捏小女孩的小鼻頭,臉上笑的無比的燦爛,兩眼彎彎,眼睛里閃耀的狡黠而璀璨的光芒,就像頭頂夜空中最明亮的那一顆星辰似的。 他出神的看了片刻。 良久,忽然轉過身來將手里的抹布一把用力的扔進了水桶里。 然后用力的踹了鍋蓋頭一腳。 *** 摩托車洗完后,凌驍將車子推進了屋子里,回來時,手中拿了一把剪刀,沖著鍋蓋頭道:“以后不是想當個理發師么?她的頭發長了,礙眼,給你練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