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
他探尋過的。 不是沒有探尋過。 他得到過兩種不同說法,一說他是李氏所生。他悄悄讓人,將當年李因謀反案子的卷宗找出來。又去宗府試圖尋找李氏的籍冊。然而什么也看不出。刑部的卷宗沒有提及李氏。宗府的籍冊里也根本沒有李氏這個人。好像是憑空捏造的似的。 有說太后厭惡李氏,將她的籍冊通通銷毀了。 他又聽到了第二種說法。 第二種說法是,他其實是太后所生的。 他的父親是拓拔泓,毫無疑問,而他其實是皇太后親生。他是太后的私生子,為了躲避流言蜚語,才將他安在某個妃嬪名分下。 這個說法,有跡可循。 太后和拓拔泓的關系,早在他出生以前。 在他出生前幾個月,太后幾乎就已經不問朝政了。在他出生一個月后,太后宣布罷令,從此專心撫養他,視如己出,親力親為的照顧。時間上銜接的如此巧合,無法不讓人懷疑。 他不敢相信。 這是真的嗎? 難道他名分上的祖母,實際上的養母,真正的身份,是他的親生母親?只是不肯認他? 他心中悲痛又茫然。 難道他一直想找尋的生母,原來竟一直在他身邊,一直陪著他? 不然為何,她會那樣疼他?如果他不是她親生的孩子,她為何會那樣愛護他,為他付出?如果不是親生的,她怎么會那樣舍不得他,他又怎么會那樣依戀她? 他懷著這樣的猜想,卻不敢再繼續探尋了。 他沒有勇氣。 他害怕。 她告訴他,或不告訴他,都必定是有原因的。 這個原因,興許是他不能接受的。 他害怕知道真相。 他只能將這一切,都藏在心里,一個人想著,忐忑著。 他沒能找到自己的母親,然而抽絲剝繭,將李益給找出來了。李益那樁案子,跟太后和他父皇決裂,時間上離得太近,他不得不引起了注意。他反復翻起居注錄中,關于太后的一些記載,發現了她跟李益的蛛絲馬跡。有那么幾年李益深受寵信,時常出入宮中,跟她的關系,是緊密的不能再緊密了。 再往前翻,兩人還有故事。 他們的事,在當年,幾乎是宮中人盡皆知的,他要得知一些密辛,算不得多難。 她一生的脈絡起伏,大致已經呈現在他心中了。 拓拔宏的了解當中,他的祖父拓拔叡,大概是跟她關系最不重要的人。兩人幾乎沒有什么過往,又沒孩子,他祖父死的早,在一起的時間也不長,他一直以為他們之間沒什么故事,大概就是普通的政治婚姻,感情匱乏,過得大概也不快樂。沒想到她卻說感情好。 她說了很多事。 關于文成皇帝的。說他十二歲登基,說他相貌英俊,很會吸引女人的芳心。她說拖拓跋宏:“你的樣子長的很像他,只是性子不如他活潑。他跟你父親一樣,小的時候都不愛讀書?!?/br> 對于拖把宏的祖父,她提及的,都是恩愛贊美之詞。拓跋宏敏銳地感覺到,她在刻意地省略一些東西,所談的都非常膚淺,像官修的史書一樣,客氣而淺薄地溢美著,描述著不相干的細枝末節,并未涉及到這段往事真正的內容。 他想象著她和祖父,一對她口中少年恩愛的夫妻,如何成婚多年卻一無所出,如何貌合神離地恩愛,如何持久地忍耐。她是如何撫養著別人的孩子,如何在丈夫死后,同別的男人偷情。這樣一想,他便覺得,帝王的婚姻,沒什么意思。對自己未來的婚姻,也毫無期待了。 相愛的模范帝王夫妻,尚且如此悲哀,生前各懷心思,死后一地狼藉,更何況是不相愛的呢?他的婚姻,只是政治的工具。 “我知道,你這些年,一直在探尋你母親的身份?!?/br> 她忽然說起這個話題。 拓拔宏已經有預感,她會談論起這個。 他心中震動,沒說話。 她輕輕嘆道:“你的心思,我早就知道。這件事,我一直不想告訴你,是出于我的私心,不愿讓你知道,也是為了你好。你一出生,便是我在撫養照顧你。你是我唯一的孩子,我把你當親生的骨rou疼愛。不管你生母是誰,我對你的心都是一樣的,你我的感情也是一樣的。所以我想,這件事不告訴你,對你、對我,都更好??墒悄汩L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不肯告訴我。我也明白你,所以也沒有阻止過你??晌疫€是擔心,我怕你聽多了旁人的閑言碎語,有朝一日連太后也不相信了?!?/br> 拓拔宏默然無語。 馮憑道:“答應太后一件事?!?/br> 拓拔宏道:“太后說什么,宏兒都答應?!?/br> 馮憑道:“如果你真的想知道你母親的事,不要去問別人。話從旁人嘴里說出來,傳著傳著就變味了,他們不是當事人,他們告訴你的都是傳言。如果你一定要知道,你來問我,如果你來問我,我一定親口告訴你。實我心里期盼著你永遠不要來問我?!?/br> 拓拔宏感到她的語氣充滿悲涼。 第138章 水到渠成 太后最終答應了馮珂的請求。太和五年秋, 馮珂和馮綽一同入宮,獲封為貴人。 一起受封的, 還有另外四名世家大族的女兒。第一次覲見,拓拔宏陪在太后身邊, 一一打量其形貌。都是半大的小女孩子, 剛剛發育, 臉上猶帶著團團稚氣。馮珂年紀最大,她已經滿了二十歲了, 更具少女的嬌艷和風情。馮綽長的也很秀美, 臉上兩個酒窩, 笑容透著一股羞澀和嬌憨。其余四人, 長的也是好看的,只是都稚嫩的分不出彼此。 這就是他的婚姻了。 對拓拔宏而言,談不上喜悅, 只是疲憊。要記住這些女孩的名字, 對應她們的相貌,要跟她們說話,處理各自的關系。 他有種突如其來的惶恐,不想做大人,想變回幼年時的孩子,抱著太后的膝嬉戲玩耍,無憂無慮。他的內心還是個孩子, 他不敢一個人去面對這紛繁的宮廷。 然而不行,他是帝王。 他必須要快速成長, 比平常的孩子快幾倍。這是皇宮要求他的,長得越快才能越安全。只有長大了,才能行使帝王的權力。 拓拔宏搬出交泰殿,正式入主太華殿。 太后心中的不舍,就好像是女兒出嫁了。她連續好幾夜,夜夜都做夢,夢到拓拔宏。夢里他用冷漠而嫌惡的眼神看著她,說:“你不是我的母親,你為什么要欺騙我?!?/br> 她恐懼不安,高聲說:“我是你的親人,我撫養你,照顧你,我為你付出了心血!” 他甩開她的手:“你做這些,都是為了你自己。你這個蛇蝎心腸的惡毒女人,我不會再承認你?!?/br> 他的表情,是她從未見過的刻薄冷漠。她感到天塌了,心都要涼了。她拼命想要挽留,她拉著他的袖子,悲痛地懇求他,卻一點情面也不講,非常絕情地推開她。 “我父親是怎么死的?” “我母親是怎么死的?是不是你殺死的?” 一句句厲聲的質問,猶如鬼魅聲飄在空中。 她望著他的臉,不住地搖頭,用力掙扎。 不是這個樣子的,她的宏兒,怎么變得這樣陌生了。他什么時候變成這樣的?他跟拓拔泓一模一樣。完了,一切都完了。 她夢到他高高在上,站在面前,指著她說:“你不是我的母親,你不配做太后,你不配住這個宮殿。朕才是真正的皇帝,來人,把她拉下去?!?/br> 她不住地懇求道:“皇上!皇上!” 他卻像一個完完全全的陌生人,像個無情無義的畜生。 類似的夢,反反復復。 她知道,這是自己的心病。 這樣的夢她時常會做,她知道癥結所在,早已經習慣了。只是最近做的次數越來越多,這大概跟拓拔宏搬離交泰殿,入居太華殿有關。 他長大了。 他越長大,她越做夢。 她有心事,只是這樣的心事,已無任何人能夠訴說,包括楊信。睜開眼睛時,她知道那是夢,也就忘了,不愿去回想。 拓拔宏開始召幸妃嬪。 第一次,他感受到女人的身體。 缺乏一點驚喜。 因為對于女人,他雖然從未有過經歷,但是已經相當的熟悉了。肢體的觸感,氣味,乃至于內里的構造,打幼年便看過無數次,毫不新奇。小時候,太后每天抱著他睡覺,親自給他洗澡。一直到八九歲,他還經常偎依在太后懷里撒嬌。他知道女人是什么樣的。女人的柔軟身體,肌膚香味,乃至于嘴唇,手臂,腰肢,胸脯,對他來說,不帶有任何性的氣息,只同母親有關。所有的溫柔美好,都意味著母親,不關欲望。 而馮珂,對他來說,又是jiejie??偸穷愃朴H人的身份,熟悉的太過,忽然一下變成夫妻,說不出的別扭尷尬。 她柔軟的嘴唇吻上他時,他渾身發怵,驟然一激靈。她嘴唇不厚不薄,軟軟的帶點rou,那觸感十分古怪,他腦子里頓時想起了太后。那身體的氣息,觸感跟她太相似了,總讓他感覺像是在同太后親熱,心中升騰起一種詭異的,如同亂。倫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他有點隱微的惡心,像是在猥。褻自己的母親。 他知道,這可能是自己的問題。應該不是每個男人都會像他這樣想,女人和母親,應該是不一樣的??墒窃谒母兄?,對于女人,最本能的反應,就是母親。 這是不對的。 眼下的人,并非母親,而是他的妻妾。 她的手伸到他腰間,替他除去多余的衣物。 他閉上眼睛,將腦海里,太后的影子揮開。 馮珂很喜歡他。 幾乎可說是愛不釋手了。 他身上的每一樣,都吸引著她。 他柔軟烏黑的頭發,比女孩子的頭發還要好,摸上去滑滑的。 他的眉毛像墨筆描畫出的。 他的眼睛很漂亮,雙眼皮,眼尾微微挑,眼睫毛細密直長,瞳仁像泉水般明亮。 鼻梁挺直,鼻子好看。 嘴唇紅潤,形狀美好。牙齒也長得好,非常整齊潔白。他身體也好看,細腰長腿,腰背挺拔,她特別喜愛他,而今終于如愿以償了。 她很主動。 替他解衣,主動擁抱,索吻。她用自己紅著臉,放下羞恥所學到的生澀拙劣的技巧取悅他,討好他。拓拔宏起初躺在那,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后漸漸地,他發出聲音,身體也有了反應。 后半程,便成了他主動。 雖然年紀大幾歲,然而她畢竟是個女孩兒,還是個未經事的處女。拓拔宏則有著男性的本能,兩人的位置調換了,變成了她在下面,他在上方。 一切便水到渠成了。 她只是感覺很痛。她一直以為他是個不解人事的小孩子,沒想到他已經有了這樣的力量,能讓她痛。 他穩重的不像他這個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