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馮珂說:“嗯!我記住了!” 馮憑雖然把馮珂教的閉了嘴,但還是心有余悸,總覺得不□□全,接下來和李益會面的頻率更小了一些,而且更加謹慎小心。這樣短暫的幽會對兩人來說都是個煎熬,她很想找個機會,能夠和他相處的久一點,不要一個月,至少有一天。但可惜是一天也沒有。隔三差五才能見面一次,一次也總是只有匆匆的兩三刻鐘,只夠在床上歡愉一場。來不及嗅夠他的氣味,他已經離去了。 她對李益的愛愈發深,總覺得這樣不夠。閑來翻看古人詩,她覺得自己的心情就像詩中的那樣,幽折往復。她想將自己的感情宣泄出來,卻苦于缺少文藝才華,無處下筆。勉強湊了幾句“清風送香至,入我羅床幃?!彼忠尚乃鼤蔀樽约和?。jian的罪證,又轉手將它付諸火炬了。她想贈給他一件禮物,一只手鐲,或是一塊手帕,作為自己愛情的信物,但也唯恐會成為罪證,所以也不敢贈。李益送她的那對耳墜子,她不敢讓任何人知道,也不敢戴出來,只藏在最隱秘的地方,連貼身的宮女都找不著。 第59章 河西 馮憑在如綿的愁緒中度過了這個春天,總得來說, 還是高興的。她不敢想太長遠的事, 眼下, 她對李益最大設想是, 兩人可以一直維持這樣秘密的關系。 到了佳木繁陰, 草原上開滿野花的六月, 北魏的皇帝帶著浩浩蕩蕩的隊伍往陰山北巡去了。 對于北魏這個從游牧部落轉變而來的國家來說, 皇帝既是皇帝,也是軍隊的統帥。每個皇帝,一旦登基, 即要開始帶兵。所以每年的巡兵都是大事。這是拓拔泓登基之后的第一次領兵, 比往年更加隆重。馮憑和他同行,一路巡閱六鎮,接見大小都護、將領, 接受各鎮軍隊的宣誓效忠。馮憑同拓跋泓共乘一車,并肩而出,隔著守護森嚴的御林軍衛隊, 遠遠就能看見那廣場上, 士兵們的衣甲、戈矛、武器, 全部都是嶄新,太陽底下整齊的列陣,黑色的潮水一樣一眼望不到頭。黑色的潮水中間分開一條寬闊的大道,皇帝的車駕就從這大道馳出,一直到達大軍最前方的紅色高臺上。那里每隔兩步便有一名御林軍持戟, 紫色的大幄撐開,并置著帝后的龍鳳座椅。拓跋泓坐在外側先下車來,伸手攙扶坐在里面的馮憑。她穿著暗紅色曳地的長裙,拓跋泓只感覺她的手,觸手幽涼,香氣襲人。 帝后分別落了座。 然后是點兵。拓跋泓看了一眼馮憑,說:“太后,可以開始了嗎?”馮憑說:“直接開始吧?!庇苫鹿俪噬宪娒麅詠?。 足有幾十大卷,分別放在帝后面前的御案上,拓跋泓拿起一卷將名冊,開始親自點將。每點到名字,便有一人上前來,高聲參見皇太后,參見皇上。拓跋泓是頭一次點將,跟將領不熟,馮憑則笑著向他一一介紹出列者家世背景,功勛履歷。 這軍中,有一半熟面孔,另一半是生面孔。然而面孔生,名字不生,姓氏不生,她自能根據名字將對方的祖宗八代歷數一遍,兄弟父母問候一通。拓跋泓,則是十分高興,面帶謙虛,配合著她的介紹將對方稱贊賞識,問一兩個問題,顯示出自己的重視。以后,這些人,都是他的麾下了。 點將就足足點了快有一個時辰,那太陽已經越來越高了,到后面的名字便簡略了些。一卷名冊點完,拓跋泓當眾披上了鐵甲,戴上盔帽,跨上了高大的戰馬,隨同諸軍的將領親到隊伍中去,挨個點兵,親自巡閱他的軍隊。馮憑則沒下去了,仍留在座位上,耐心等待他結束。這當然是快不得的,不過好在馮憑有心理準備,便同身邊的楊信以及文官大臣閑話,同時侍從送上茶和點心來。 足足等到太陽快落山,拓跋泓才終于結束了一點的巡檢。 回營帳的路上,拓跋泓還心潮澎湃。在平城宮里做皇帝,和親自來到軍中點閱自己的士兵,那感覺是非常不一樣的。他側眼看了一眼邊上的馮憑,就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力量正在漸漸充實。平常在朝廷里,那些大臣們都聽她的,大事都是她拿主意,但到了軍中,只有他才是真正的統帥。 總有一天,他可以完全掌握她。 拓跋泓關切道:“明天后天還有兩日,你要不要在帳中休息好了?!?/br> 天氣大,他怕她中暑。 馮憑倒是從善如流,接受了他的建議。畢竟點兵是男人的事,跟她的關系不是很大。 “這樣也好?!彼χf:“我想皇上一個人也能應付,皇上就自己去吧,我便不露面了?!?/br> 拓拔泓出來,沒帶妃嬪,倒又跟馮憑親近起來。晚上要舉行酒宴,他也不回自己的帳中,只是留在馮憑的帳中沐浴更衣,換下盔甲和戰袍,穿上輕捷的錦緞繡龍袍。馮憑穿的輕薄,沒有太出汗,只是換了身衣服,洗了臉,重新勻了些胭脂。完了,宦官將朝中的奏折送上來,拓拔泓一邊批看奏折,一邊等宴席開始。 馮憑一時既無事做,同他又找不到話說,便只是干等。她穿戴完畢,盛裝隆重地站在帳中,叫進帳外的侍從,低聲詢問宴席開始的時間。拓拔泓目光看奏章,注意力卻全在她的身上。他感覺到她的尷尬和焦慮,知道他的存在,給她帶來了壓力,卻假裝不知。 終于到了酒宴時間,馮憑和拓拔泓才相攜著到宴。宴上都是軍中將領,笑小半是朝中官員,今日也不禁酒,眾人舉了酒豪飲,拓拔泓出來帶了宮樂,加上軍中的軍樂,兩支樂隊合奏,現場自是十分熱鬧。拓拔泓一杯接一杯,酒氣上了臉,緋紅的一片,渲染成綺艷的云霞。 馮憑攔了他手,說:“皇上少喝一點吧?!?/br> 拓拔泓笑說:“沒事,幾杯而已,醉不了人的?!?/br> 馮憑也覺得這場景熱鬧,只是李益沒在,總是少了點什么。此次出巡,李益沒有隨軍,因為署中有些事,他脫不開身。 拓拔泓花了半個多月,沿著六鎮一路往西巡視,最后駐扎在河西行宮,帶著從六鎮集來的兵馬,將要進行一場大型的狩獵比武。這也是朝廷的慣例,年年如此的。 馮憑因為不親到點校場,所以大部分時間都留在帳中,或是召集跟隨的親近們設宴,或是四處去參觀。本來她身邊帶了徐濟之,無聊給她下棋解悶,哪曉得徐濟之出來沒幾天,又犯了一回重病,遂足不出帳了,弄得馮憑很是感覺枯燥。 兩日后,她接到李益隨奏折送過來的一封書信,說署中的事已了,問她還要不要過來。馮憑算了一下時間,估摸他來了,還能呆一陣,倒也不倉促,就讓他來,反正還能樂一樂的。年年狩獵都是最放松,最有意思的。更主要的原因是,兩人分開的久了,也忍不住有些想念。 李益到來之前這半個月,馮憑有些無聊。某日,她忽想起李益跟他談過的自己的家事,剛巧,李羨此次正在軍中擔職,她忽然來了興趣,便讓人將李羨召來。 李羨其人成名已久了,但在馮憑看來不過是那些文人沽名釣譽罷了。不過李益對他的兄長評價挺高,馮憑一直想看看,這人究竟如何。這日同行,私聊了幾句,馮憑發現,這人確實有趣。他是那種能讓女人愛慕的男人。說話很婉轉,語言常笑,口氣很隨意,但所出口的內容常常鋒利且有棱角,時常讓人吃驚。但別人吃驚,他不以為意,天生自有一股風流態度。 馮憑分析李家兄弟。論相貌,李益自然更甚一籌。李羨的外貌算不得是太出眾,不過身材氣質足夠迷人。性格方面,李益表現的沉穩謙退,李羨卻明顯的桀驁不訓。但有一個共同點,兩位都是人精。李益自然是滴水不漏的人,圓溜溜的像個雞蛋,李羨是石頭,但是表面也抹了一層厚厚的豬油。 倒也不愧是一家兄弟。 馮憑本是因李益才想起這人,心想說不定可以聽點關于他的趣事。畢竟他是李益的親兄,關系比她親近得多,跟他聊一聊,肯定會有意思。 不過等李羨來了,真說起話來,她發現自己還是臉皮太薄了。 她已經二十多歲了,然而對待愛情始終羞澀。她根本不好意思跟對方提起李益,也根本沒有勇氣詢問關于李益的家事。 怕一問,就泄露了自己的心思。怕被對方看出自己的秘密,也怕聽到自己不愿意知道的事情。不過她還是很愿意和李羨多聊聊天。她有一種愛屋及烏的心情,李益的兄弟,親人,好像也沾上了他的味道,平白多了一種熟悉。 要是她和李益算夫妻的話,眼前這位就得喚她弟妹呢。她不是也得叫聲大哥了?她知道不可能,但是心里想一想,也感覺怪有意思的。她對一家人這個詞語,總有種格外的親切和留戀。 李羨取代徐濟之,陪她下棋。一晚上,馮憑詢問起了對方的家庭,妻妾子女。李羨有三個孩子,兩個男孩,一個女孩。最大的男孩已經十五歲,女兒十二歲,還有一個男孩,李羨說:“過繼給兄弟了?!瘪T憑知道他說的兄弟就是李益。 她很想知道李益夫妻為何沒有生育子女,不過也不好意思問,只是笑著說:“依你看,兒子好些,還是女兒好一些?!?/br> 李羨笑搖搖頭,他對兒女都沒有什么興趣。其實到現在,他對做父親也沒什么感覺,只是盡義務罷了,私底下并不愛跟兒女親近。他的兩個孩子都不是正妻所生的,都是侍妾所出。過繼給李益的阿龍是外面私生。 “孩子太吵了?!崩盍w笑說:“過了十五六還好一些。男孩繼承家業,女孩更溫柔貞靜,各有各的好吧?!?/br> 馮憑感慨說:“養兒養女辛苦。一生下來就要為他cao心。吃喝拉撒,頭疼腦熱的,小的時候cao心他讀書,長大了要cao心他婚姻大事,成家立業。沒有一刻能撒手的?!?/br> 李羨說:“一代人撫育下一代人。人生一輩子,忙忙碌碌,只不過是為下一代cao勞,自己又能享受多少呢。等他長大了,把他的事cao心完,做父母也該入土了?!?/br> 馮憑說:“你倒是看得開?!?/br> 李羨笑說:“哪里有看得開,只是沒有法子而已。沒有法子,只能往開了看了?!?/br> 第60章 共枕 李益到的時候是晚上。 他比預計的要早到兩天,想給她一個驚喜。下了馬, 他也未更衣, 只是將鞭子和馬韁繩交給侍從, 便往馮憑所在的帳中去求見。當時已經過了亥時, 數到子時了。 帳外自然是戒備森嚴, 每隔五步就有守衛的御林軍和火把。他剛下馬, 心跳的還很快, 心情有點激動,也不知道她這個點睡了沒有,不過他還是要去試一試。他向侍立在帳外的宦官問了幾句話, 請去幫忙通報?;鹿僬J得他, 倒是不敢怠慢了,笑容滿面地讓他稍等。沒一會就出來了,說:“娘娘請李大人入帳進見?!?/br> 李益道了謝, 邁步進去。 出乎他意料的是,李羨此時竟然在帳中。 馮憑還沒睡,衣服沒換, 妝也還沒卸。長裙披帛, 墨發雪膚, 嘴唇紅艷艷的,容光煥發坐在一張黑色的長方形的矮足幾案前,和李羨正在談話。 李益乍一見他兄長,頓時有點尷尬了。 倒不是因為別的,而是他現在這副明顯風塵仆仆的樣子, 衣服未換,身上未洗,連背上的汗都還沒干。臣子面見太后,需得沐浴更衣,這是禮儀,哪有他這樣的。又不是有什么緊急大事來不及換衣服。這模樣一看就不正常。 馮憑抬頭看見他,身穿著一件緊身小袖束腰的銀色袍子,袍子的下擺有些灰塵,臉頰白里透著紅,是個汗水剛剛蒸發的樣子。馮憑只說他來的快,也沒料到他這個樣子就進來了,一時也替他囧。 李益行禮請安。 李羨倒是沒什么表情,見他來了便起身告辭,說:“臣告退了?!?/br> 李羨從身旁擦肩而過,李益等他出去了,才抬頭看她。馮憑笑伸出手,在他走上來時握了他胳膊,說:“騎馬來的還是乘的馬車?” 李益笑說:“騎的馬?!?/br> 李益抱著她,湊上臉親了一個。 這個親吻撩得她心有些癢,肌膚上麻酥酥的。 她小聲道:“累不累?” 李益說:“不累?!?/br> 馮憑看出他有些饑渴,一上來,便有點要動手動腳的意思。馮憑也有點想動手動腳。她由他撫摸了一會,突然有了主意,試探問說:“要不今晚你別走了?” 李益有些心動:“可以嗎?” 馮憑說:“這么晚了?!?/br> 她其實心想的是,兩個人難得在一起。她挺想和他同床共枕一次,今夜又是久別重逢。 馮憑摩挲著他結實挺拔的脊背,思索說:“我去問一問?!?/br> 馮憑喚了一名小宦官,派去拓拔泓那里打聽了一下,得知拓拔泓已經睡下了,便放了心。她將左右侍從都打發了出去,同時叮囑了宦官,今夜無論誰來,一率不見。不過這半夜,也不會有什么人求見了,她閉起門來,專心同李益親熱。 李益坐在席上,自己倒水喝。她走上去,側身做到他懷里,像是邀功似的摟了他脖子,笑:“都打發走了,只剩咱們了?!?/br> 李益笑的溫柔:“這么好?!?/br> “還有一整夜,咱們不急,今天可以慢慢來?!?/br> 她心里很開心,好像小孩子得到了喜歡的糖果,笑說:“從來沒有過這么多的時間呢,先做什么呢?” 李益說:“嗯,你想先做什么?” 馮憑說:“你餓不餓?” 李益說:“有點了?!?/br> 他中午到現在,還沒吃東西,下馬這么久,都忘了。 馮憑笑:“那先吃點東西吧?!?/br> 她嗤嗤不已,笑的有些傻:“吃飽了才有力氣?!?/br> 李益說:“吃飽了才有力氣做什么?” 她是那樣直接,笑的埋頭在他肩膀上,手伸進了他的袍子下邊攥住。一點也不掩飾自己的喜歡。 李益咬她耳朵,熱氣吹拂在她耳邊,低道:“怎么辦?要大起來了?!?/br> 她笑罵他,假裝正直,手指頭去戳他的鼻尖,臉已經緋紅起來了,心跳更是撲通撲通的。她性子內斂,哪怕緊愛他,但也不習慣yin。言浪。 語。而李益更是正經的,在床上也不太會說話。頭一次聽到他這種露骨的話,她感到又下流又羞恥,忍著臉熱,笑說:“yin。蟲!” 李益說:“摸一摸更大?!?/br> 馮憑不抽手,仍是戳他鼻子:“yin。蟲!” 李益也感覺自己說的話下流,像個sao漢。真是奇怪,這種話,他對旁人對任何人,都說不出的,甚至想想都覺得掉雞皮疙瘩,但是對著她卻不知怎么的出口了。 他遂只是低聲笑,承認自己是個yin。蟲。 他色,他yin,然而誰人不yin。他這么遠來,只是為了幽會偷歡罷了。偷不是個好詞,然而因為有歡,便要控制不住去觸犯王法。他想自己和這世間的凡夫俗子本質一樣,逃不過這臍下三寸的**去。 他第一次發現,**之歡,這樣難以擺脫。什么意志力,理智,堅持,面對身體的渴望,都要繳械投降:太快樂了,太想要了,這一次做完再說吧??傄@樣想。 “yin。蟲?!瘪T憑把持著他,仰頭假裝望天,快樂地說:“一會把你打成臭蟲?!?/br> 她裝活潑,裝可愛,在他眼里是真可愛。 馮憑讓人送來食物。李益說路上太累了,吃不了太油膩的,所以送來一大碗粥,烤的rou餅,還有小菜。李益就著小菜,吃了兩小碗粥,吃了一塊新鮮的rou餅,飽了,擱了筷子。馮憑讓人將餐食撤了下去,又送了水來。她對著鏡子摘了首飾,捧水凈了臉,漱了口,李益一樣凈臉,漱口。他把臟了的外袍脫了下來,只著里衣。 馮憑從背后抱住他:“水好了,可以洗澡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