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那時他還沒有影帝的稱號,她也沒有簽入百娛。    她記得那是個下雨的夜晚, 冷風夾著寒雨, 穿著短袖的她在一旁瑟瑟發抖, 經紀人因為另一個演員有事沒法過來, 而劇組里的人早就走了。    她叫的車還沒到,向筠也只能在這里等著。    保安室亮著燈光,除了幾個保安值夜,這里沒什么人。    今天剛殺青,別人都跑去慶祝了,所有的事情都顯得有些輕松。    可向筠沒辦法去,因為她還要回去照顧她mama。    她的不遠處有一個長得有些魁梧的年輕人, 暗黃的燈光之下, 側臉十分剛勁, 遒結的肌rou透過薄薄的襯衫,隱隱約約可看見讓人臉紅的弧度。    向筠撇開自己的視線,她知道這是個專攻武打戲的演員,演技也是一流, 叫江朝清。    但和她一樣, 沒有爆紅的命。    不過兩個人倒不怎么熟悉,畢竟都是不同劇組的人,最多也就見過兩面,連招呼都打不上。    雨越下越大,沒有要停下來的節奏。    向筠警惕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跑到房間里, 隨意找了幾件戲服給自己披上。    她昨天跳水發高燒,今天還趕過來拍戲,衣服沒穿多少,沒想到又突然下雨,氣溫瞬間降低了幾度。    “你拿的衣服是李紊的,她最討厭別人碰她的東西?!钡统恋穆曇魝髁诉^來,向筠猛然回頭。    就像有人在耳邊沉吟一樣,讓人耳尖忍不住發紅。    而那個人還是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他的眼睛瞥了一眼向筠,然后又轉頭望著黑沉沉的外面,再說一句:“你最好換一件?!?/br>    李紊是現在剛火起來的新人,脾氣不怎么好,性格驕矜,在外面賣著清純人設,但劇組的人都知道,惹誰都不能惹她,這姑娘罵起人來連導演都差點氣暈過去。    要不是她后面有人,她早就被踢出劇組了。    向筠連忙把衣服放回去,朝他說了聲謝謝。    江朝清微微頷首,然后一句話不說。    不知道過了多久,向筠開始覺得有些無聊了,她開始找江朝清說話。    江朝清禮貌的回她幾句,似乎并不想深談,硬朗的面孔透著無趣。    他斜靠在一側,整個人都散發著乏味,眼睛的方向一直沒變過,直到她問及江朝清在等誰時,江朝清才再一次瞥了她一眼。    “等一個永遠都忙不完事情的女人?!苯寤氐?。    向筠驚訝,她識趣的不再問下去。    她沒聽說別人說起過江朝清結婚的,她想應該也不是女朋友,誰家男朋友會讓女朋友冒著大雨跑出來?    她看一眼他身上的衣服,低調中透著奢華,這種款式像她看過某名牌,并不是那種爛大街的牌子,是即使你有錢也買不到的那種,因為沒有渠道。    要不是她平常經常在各種時尚雜志逛,她也可能不知道。    江朝清現在還算半個新人,應該還沒那么多錢買這些東西,公司也不太可能為他花這么多錢買常服。    向筠看了看江朝清的體格,健壯無比,再想到某一些富婆可能就愛好這一類型,向筠猜到了娛樂圈的常態。    江朝清可能是被包養了。    看他藏在眼底的落寞,向筠覺得有些可惜,江朝清大概很喜歡那個人吧。    但這些所謂的金主,又有多少個是真心對他們?    還沒等她想完,燈光突然打進來,是外面的保安拿著手電筒往里照。    “江朝清在嗎?你家里人過來接你?!?/br>    “嗯,知道了?!?/br>    江朝清的語氣不急不慢,可他的身體卻立即直了起來,單手插在褲兜里,外衣隨意搭在手上,邁開腳步就要走。    向筠看著他大步邁出去,低頭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不知道怎地,心情有些低落起來。    這個時間點,她mama應該已經睡了,不知道她有沒有聽話吃藥。    一件外衣突然丟了過來,向筠抬頭,背著光的江朝清對她說:“天氣涼,借你一件衣服?!?/br>    他說完這一句后,轉身離開。    江朝清其實沒有別的意思,他沒那么好心。    向筠剛才失落的模樣,讓他莫名其妙的想到了自己。    想到了他和蘇槐之間的感情。    或許向筠和他并不一樣,但這與他無關。    可是向筠不知道。    ……    電視劇已經播到片尾,向筠慢慢回過神來。    她是什么時候開始喜歡江朝清的?    向筠已經記不清了。    或許那件衣服點起了火星,又或是mama死時他對自己笨拙的安慰,也可能是平常的點點滴滴……    向筠知道自己永遠都放不了。    她看著她和江朝清的合照——這是在他睡著的時候拍的。    向筠抬頭看著天花板。    反正他和蘇槐沒多深的感情,那他為什么就不能歸自己呢?    ……明明自己和他的關系更好。    ……    在沒有進入封閉劇組前,江朝清和現在有點不同。    江朝清覺得累,和蘇槐在一起的每一刻都累得讓他不想動彈。    他的想法走進了死角,江朝清覺得他和蘇槐的婚姻就像一段錯誤。    蘇槐太冷淡了,或許她不喜歡自己吧,江朝清暗嘲想,以她那種性格,會不會連她自己都不在乎?    也沒多大關系,反正他也不喜歡她。    冷冰冰的,誰喜歡她誰傻逼。    還不如人向筠,即使人長得一般般,但是說起話來可比蘇槐好聽多了。    她都不介意自己已經結婚,他又在意什么?    他偷腥怪得了他嗎?    要不是蘇槐有病一樣的性格,他何必做出這種事。    即使江朝清再怎么拼命否認,可和向筠在一起時的空落落卻怎么也填不滿。    雜亂無章的思緒緊緊纏住他。    在某一個瞬間,江朝清甚至在蘇槐面前暴露他和向筠。    你看吧,要不是你對我冷漠,我怎么會干這種事?    他想看蘇槐為他變臉色,他不想再看她一成不變的冷臉。    折磨人的想法發了瘋似地纏上來,像永遠斬不斷的水草,讓人有些無法呼吸。    最后的理智出現,控制住失控的一切,讓人摸不著頭腦的空虛感卻半分沒有消失。    不管身下的向筠再怎么柔順,身體之外的心靈卻從來沒有得到過滿足。    他實在是受不了。    江朝清干干脆脆的和向筠分手,然后在和蘇槐吵了一架,他沒任何留念的直接進了劇組。    也不對,以蘇槐那種性格,兩個人絕對吵不起來,最多只是冷戰。    在隔離外界的劇組里,江朝清卻變得更加奇怪。    暴躁感不時地冒出來,劇組里時常冒著莫名其妙的火氣。    就算是平日里十分管用的藥,都沒怎么壓下去。    他竟然怪異的在想蘇槐。    想她身上迷藥似的味道,想她極少露出來的笑容……連平日里最為討厭的冷淡,他都想得快要發瘋。    江朝清其實有病,初始并沒有引起他注意。    想破壞的想法從小到大都沒有消失過,破碎的東西甚至更能挑起他的神經。    他喜歡暴力的手段,見血則讓他更興奮。    醫生說他有很嚴重的暴力傾向,如果不能保持心態平和,他最好還是吃點藥。    江朝清其實沒怎么在意,因為他覺得自己沒有問題。    ……    天氣漸漸轉涼,秋風卷起落葉,呼呼作響。    江朝清盯著手機,漫不經心的開口對眼前的人問:“你要做什么?”    “邀你出來吃個飯,不用緊張?!毕蝮拚UQ?,有些可愛。    江朝清無動于衷,眼神毫無變化,仿佛向筠在他眼前就是一個透明人。    向筠的臉色一僵,“我還以為你還喜歡這種類型?!?/br>    演技再好,在同行眼里,也是在演。    在這寂靜的一刻,向筠平日里的巧言巧語全都被擠壓成碎片,不管她怎么在腹中搜索,也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向筠知道,她只是在演,她以為江朝清喜歡和蘇槐相反的性格。    因為在她面前,江朝清不止一次說過討厭蘇槐。    即使他的眼睛里時常有落寞,但她還是信了,騙自己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