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
是一個少年,應該比她大幾歲,穿著深色衣裳,臉被黑色的布巾蒙著,只露出一雙眼尾微微上挑的的桃花眼。 眼看少年翻找著就要到她這邊來了,這屋子里又沒什么地方可以躲的,倪溪索性先下手為強,趁少年不注意偷偷溜到他的身后,一個手刀下去狠狠的劈向少年的腰腹,那少年措不及防被倪溪制服死死抵在了墻面上。 至于為什么倪溪的手刀是劈向少年的腰腹處還不是脖頸,主要是她比人家矮半個頭,實在是做不到。 “誰?”少年驚怒,嘶啞著聲音開口,有點像公鴨嗓子。 倪溪將人按的緊緊的,讓少年無法轉過頭來看清她的臉。 “你是誰,為什么來這里?”她刻意壓低聲音逼問道。 “我……”少年沒想到制服他的居然是個女性,而且聽聲音年齡與他差不多,實在讓他驚訝不已。 他沒有回答,反問道:“那你呢,你又是誰?” “我是誰與你無關?!?/br> 倪溪瞇了瞇眼,冷聲道:“讓我猜猜,你是不是在找一件東西?” 少年不語。 倪溪繼續慢悠悠的說道:“而且,那件東西是不是關于張大戶販賣私鹽的證據?” “你怎么知道?” 少年神色動容,下意識追問,下一秒那雙神采奕奕的桃花眼閃過一絲懊惱。 他怎么問出這么個傻問題,背后之人很明顯來的比他早,在他沒進書房之前就來了,而且知道的這么清楚,說不定…… “東西在你的手上?”他連忙問道。 倪溪挑了挑眉,算是默認了。 其實她剛才只是試探少年,并不是十分確定少年要找的東西和她一樣。雖然她不知道這個少年的身份,但是需要趁夜色偷偷潛入張大戶府里,這個人最起碼和張大戶不會是朋友,不是朋友就好辦了。 更何況此時,兩人還有同樣的目的。 少年見身后久久沒有動靜,不禁有些著急,“你能把東西給我嗎?我很需要這件東西?!?/br> “你得先告訴我要拿它做什么?”倪溪問少年。 “我要聽的是真話?!闭f話的同時她胳膊又用了些力,少年在這重壓之下“嘶”的一聲輕呼。 “輕點輕點?!彼谛睦镟止?,怎么一個女孩小小年紀會有這么大力氣啊。 不過在倪溪的強壓之下,他選擇說出了實話。 “當然是整垮那張胖子了?!?/br> “仗著販賣私鹽賺了不少錢,然后打壓清河縣其他的店鋪生意,我們這些人都快被他逼到絕路了……” “啊?!鄙倌暌庾R到自己剛才的話語暴露了身份,連忙住了口,嘴巴閉的緊緊的。 倪溪輕笑一聲,聲音在黑暗里格外的輕易響亮。 少年好像受到了侮辱一般,瞪大了桃花眼,“你笑什么?” 當然是笑你傻啊傻孩子。 倪溪收了笑容,好奇問道:“清河縣知縣與張大戶兩人蛇鼠一窩,就算有了證據也沒用,你打算怎么做?” 倪溪本來的打算是想辦法將證據偷偷交給青州知府,由知府處理,把他們一網打下。 就是不知道少年有沒有比她更好的方法。 只聽少年驕傲的冷哼一聲,“我們自有辦法?!?/br> “哦,什么辦法?”倪溪問。 “憑什么告訴你?”少年那雙桃花眼帶著不屑的說道。 倪溪露出微笑:“除非你不想要我手上得證據?!?/br> “……好吧,我說就是了?!?/br> “我們得到消息,過半個月巡撫大人就要來了,我們打算交給他?!?/br> “為什么不是青州知府呢?”倪溪疑問道。 “你傻啊?!?/br> 雖然少年無法轉過頭來,但是話語里鄙視的語氣還是掩藏不住的。 “青州知府與清河縣知縣是一伙的好嗎?都是童貫的屬下。至于巡撫大人,他是蔡京蔡太師的人,肯定不會輕易放過這件事?!?/br> 原來這樣。 倪溪還真不知道此事,她現在無比慶幸自己沒有把手中的證據交給那青州知府,不然到時候事沒做成自己反而惹了一身麻煩。 “好,我知道了?!?/br> 倪溪將懷里的信函掏了出來,放在桌面上,“東西在這,你看看” 反正東西給少年了,事情辦沒辦成她都不吃虧。 當然,能辦成最好。 說完,她松開了少年,趁少年去看桌上信函的時候,她飛快的挪到窗戶邊,打開窗子閃身離開。 這一套動作做的悄無聲息,就連外面守衛得人都沒有絲毫察覺。 至于留在書房里的少年,看完信函確定東西沒錯后,將信函小心的折疊整齊收好。 書房里靜悄悄的,只有他一個人。 事不宜遲,他也得趕緊走了。 剛邁出一步,腳下似乎被什么東西墊了下,少年躬身撿起,放到窗邊去看,只見是一只米白色的香囊,上面精致的繡著兩朵盛開的蓮花,旁邊還有幾個小字。 少年湊近仔細看,發現繡著的似乎是一個人的名字。 “白玉蓮?!?/br> 少年勾了勾唇,一雙桃花眼在黑暗里熠熠生輝。 白玉蓮是嗎? 敢這樣對小爺我,記住你了! 第97章 金蓮篇(6) 半個月后, 清河縣知縣及其黨羽張大戶因涉嫌販賣私鹽被朝廷下令抄家處斬,兩人家屬一律打入奴籍,一時間內只聽見兩家家人哀嚎一片。而官府從兩人家中搜出來的財物,更是數目驚人, 那些金銀財寶讓旁人都看花了眼。 而偵破此案的巡撫于江, 被朝廷重重的嘉獎,官運亨通。 與此同時, 清河縣又派來了新知縣,這位知縣廉政愛民,清河縣內的烏煙瘴氣總算得以清除,各個商戶沒有了張大戶的壓制生意也開始回籠。 ”jiejie, 我們去哪里呢?“白玉蓮與倪溪兩人手中各一個鼓鼓囊囊的包袱, 站在一個不易被人發現的角落里。 那邊,張大戶的宅子兩旁是守衛森嚴的士兵, 張大戶被木枷枷住圓滾滾的身體此刻特別狼狽, 后面還有士兵在推他, “快點?!蹦菑垐A臉欲哭無淚, 估計張大戶到死也不會知道,是誰拿了他的那些東西的。 不過,張大戶倒是罪有應得。 倪溪收回了視線,不再去關注那些與她無關的事情,在抄家前, 她與白玉蓮喬裝大半溜出了張府, 順便去張大戶的私庫拿了些財物, 都是些沒有標記的,也不用擔心以后被官府發現,兩人裝了滿滿兩個包袱。 現在她們手中的財物大約有三百兩銀子,以后的生活不成問題。 至于去處, 倪溪沉吟了下,問:“玉蓮,你想回家嗎?” 白玉蓮搖頭,“jiejie,我的繼母和阿爹不喜歡我,我回去后只怕他們還想賣掉我。我不想回去,想跟著jiejie你?!?/br> “你確定?” 白玉蓮態度堅定?!斑@個世上只有jiejie你對我最好,jiejie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br> 倪溪心里暖暖的,她抱了抱白玉蓮,“好,那以后你我就是親姐妹?!?/br> 決定好以后,倪溪帶著白玉蓮回去了流水村。 進了家門,兩人就見潘母正背對著她們在院子里給家養的雞喂草吃,她的身影還是那么的單薄瘦弱,寬大的衣服顯的空蕩蕩的嚇人。 “阿娘?!蹦呦垡凰?,先喚出聲來。 潘母身影一頓,不可置信的回頭。 “我兒,是我兒回來了嗎?” 她含淚看著面前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左邊那個面容依稀是記憶中二丫的樣子,再聽到那句“阿娘?!?,震撼不已。 倪溪握住潘母粗糙瘦小的手,握的緊緊的,“阿娘,我回來了?!?/br>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br> 潘母嗚嗚的哭出聲來,聲音嘶啞愧疚:“二丫,這些年都娘對不起你,讓你受苦了?!?/br> 倪溪撫了撫潘母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脊背,安慰道:“阿娘不用愧疚,我沒有吃苦,這幾年過得挺好的?!?/br> “倒是阿娘你,怎么還這么瘦,我不是托人給你與哥哥捎來銀錢了嗎?莫非沒收到?” 記得潘母與兄長潘玉生會在以后因為貧窮和愧疚病死,因此早在剛去張府一年后,她就將省吃儉用存來的銀兩托了個府里比較相信的小廝給幫忙送到潘母那里去,希望潘母與兄長兩人能過好日子,等待她回去。 一連送三年,按理說那些銀錢應該后潘母與兄長這幾年的生活了,怎么潘母的身體狀況現在看起來是那么讓人憂心呢? “收到了?!?/br> 潘母轉哭為笑,目光帶著慈愛:“那些都是我兒的辛苦錢,阿娘不想亂花,除了給你兄長買一些書籍,其余的都給你存著的,就等以后存夠了給我兒贖身?!?/br> “阿娘,”倪溪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她的那些銀錢的目的是想讓潘母與兄長兩人健健康康的活下來,至于她自己她會想辦法的,可現在…… “哥哥呢?怎么不見哥哥?” 希望兄長的身體會好些。 潘母見女兒突然變了臉色,不知怎么的覺得有些害怕,忐忑說道:“玉生他,他這些天病了,在床上養病?!?/br> 倪溪嘆了口氣,果然。 她快步走進兄長房間內,潘母與白玉蓮緊跟其后。 只見昏暗的房間內,潘玉生裹著條破爛被子躺在床上,與倪溪有些相似的面容上帶著枯黃之色,旁邊一個舊碗里放著一些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