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我對恩相敬重如山。想多了解下恩相?!?/br> 這番話說得好,如果不知情的人聽到了,恐怕真以為武松是想多打探些張都監的消息討好張都監呢。 倪溪不得不佩服武松的聰明。 不過這也說明武松起疑了,哪怕是一丁點,也足夠。 她假裝不知,答道:“武義士不知,我們老爺與張團練可親近了,還是結義兄弟呢!” 武松聽了臉色一變,急急問道:“此話當真?” 如果是真的,那么這張都監對他無緣無故的親熱,就值得懷疑了。 倪溪睜著無辜的眼睛去看他,“自然是真的,奴騙你做甚?” 被那樣一雙秋水般楚楚動人的眸子看著,武松再波濤洶涌的內心也不由得被安撫平靜下來。 就算這張都監真的不懷好心,他武松也不怕,且冷眼看著張都監能做出什么事來。 對于這小娘子,看她穿著打扮不像是張都監的妾室,可又比一般的小丫鬟氣派許多,武松一時之間也分辨不出倪溪的身份來。 不過她說的這些話倒是驚醒了他。 武松抱拳朗聲道:“武松多謝小娘子?!?/br> “武松?” 倪溪裝作驚訝的拿帕子掩住了櫻唇,“可是清河縣的打虎英雄武松?” 武松沉聲道:“正是我?!?/br> 倪溪嫣然一笑,似水的眸光落在武松的身上,“奴雖生活在這后院,卻也向往外面的快意恩仇,早就聽許多人說過那清河縣的武松是個打虎大英雄哩,卻沒想到原來是武義士?!?/br> 說罷她盈盈一拜,道:“能見到武義士,實在是玉蘭三生有幸?!?/br> “快快請起?!?/br> 張青施恩之前也這么做過,可相比江湖上那些草莽英雄,一個大門不出的美貌小娘子也能夠這么仰慕自己,這感覺自然不同。 江湖上男女之別沒有那么嚴重,就像那孫二娘,雖然女子也比一般男子彪悍許多。 武松一時驚訝,連忙走近倪溪想要扶她起來,卻在碰到那如上好白玉般細膩滑嫰的肌膚時,燙到般的收回了手。 “快起來吧?!?/br> 他不好再去攙扶,只能尷尬的說道。 幸好夜色深沉,掩蓋住了他臉上的那抹熱度。 倪溪當然沒有發現,她依言順從的站起身來,輕聲道:“奴是府中的養娘,若武義士不嫌棄的話,便喚奴玉蘭就好?!?/br> 刻玉玲瓏,吹蘭芬馥。 武松以前在一個大戶人家做過隨從,那大戶人家的郎君是個讀書人,經常誦讀詩書,跟的久了武松也能記得一些詩句。 此刻聽這小娘子說她名喚玉蘭時,武松腦海里突然浮現出這句詩來。 說的不正是面前這個小娘子嗎? 肌膚賽過陽春雪,發髻掩映烏云,眉橫翠岫,眼露秋波,星眸看人時淚光點點,楚楚動人,一身綠羅裙婀娜體態多姿,說不盡的憐惜。 素體馨香,離得近了,還能聞見那芝蘭芬芳的浮香。 這是一個與潘金蓮美得完全不同的女子。 “我知道了?!?/br> 武松不敢再去多看,也不知道說些什么。 他索性低下頭硬著聲音胡亂說道:“夜色深沉,你也快些回房吧!” 倪溪一愣,好短短的他怎么突然態度變的不耐煩了。 想著這是武松,以后要殺了她的人,也是她現在要討好的人。 好生氣哦,可還是要保持微笑。 倪溪強擠出一起笑容,“武義士說的極是,奴確實該回去了,武義士也早些休息?!?/br> 誰知她的話剛說完,只聽武松悶聲嗯了一下,竟真的毫不留情轉身走了。 看著那個逐漸遠去的寬闊背影,倪溪恨恨的跺了下腳。 這人! 第31章 玉蘭篇(4) 武松走后, 倪溪站在走廊想了半天,也沒想到她哪句話說的不對了。 這武松真是個怪人,說變就變臉。 唉,也不知道他對自己印象怎么樣。 也罷, 最起碼武松對張都監應該已經懷疑了, 也是好事。 倪溪唉聲嘆氣過后就回房去了,可能是今晚上經歷的事情太多, 哪怕白天睡了那么久,她躺在床榻上一會兒就睡著了。 一夜好夢。 第二天,倪溪按照原主的習慣早早起床,洗漱過后就去了張夫人那兒。 沒有見到張夫人的人影, 應該是還沒起, 她的房門外早早就候了兩排丫鬟等在門外。 倪溪走在一眾丫鬟前面,與眾人一起等待。 “進來吧?!?/br> 過了會兒, 隱約從內聽到張夫人的喚聲, 倪溪輕輕推開門, 帶頭走了進去。 張夫人大約三十不到的年紀, 生的端莊溫婉,雖然不得張都監喜愛,但面子上的敬重還是有的。 再加上她平日里喜歡吃齋念佛,與人為善,行事公正有理有據, 府里的下人普遍認為最好的差事就是在張夫人這邊。 此刻, 張夫人還穿著白色的褻衣, 她剛從床榻起身,自然就有兩邊丫鬟為她更衣潔面洗漱。 倪溪等這些好后才從旁邊丫鬟手中取過一盞茶水恭敬的端給張夫人。 張夫人細細的抿了口后,倪溪又接過遞給了旁邊的丫鬟拿下去。 “夫人今日氣色甚佳,奴剛才第一眼看去還以為見到了那觀世音大士哩?!蹦呦谂赃呅χf道。 張夫人禮佛,哪怕知道倪溪是在奉承她,聽了也是高興的。 “貧嘴?!?/br> 張夫人笑睨了倪溪一眼,端正坐在銅鏡前,任丫鬟為她綰發。 她又隨意問道:“老爺呢?” 倪溪也不知道,但別的人肯定知道的。 張夫人的貼身丫鬟翠竹恭恭敬敬的上前,回道:“老爺昨日筵席大醉,在如夫人那歇著了?!?/br> 這個如夫人姓李,姿色動人,是張都監心愛的小妾,大多數時候都是歇在她那兒的。 對此,張夫人沒有任何意外,只是淡淡的點頭表示知道了。 趁著她們搭話的功夫,倪溪偷偷的將目光看向那個銅鏡旁那個銅鎏金花卉紋妝奩里。她知道,張夫人把裝奴契的那個小箱子交由翠竹保管,而箱子的鑰匙,就在這個妝奩內的小隔間里。 這還是她有次無意間知道的。 若是想要拿到奴契,自己還得偷偷取了鑰匙才行,不過現在時機還未到。 等倪溪在張夫人這邊侍奉完后,回去沒多久就遇見了等待著她講新鮮事的靈兒。 那雙渴望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盯著倪溪,讓倪溪哭笑不得,只能把她拉進自己屋里隨便講了起來。 至于講什么,也就是那些了。 再說武松這邊,昨晚倪溪的話讓他起疑,獨自尋思了大半夜。第二天吃了早飯后換了身短衫,懷中揣了一把匕首就去找張都監。 張都監人在書房,門口有小廝守著,府中人都知道武松是張都監的親隨,因此也沒有多加阻攔,就放武松進去了。 面對武松大大咧咧的進來,張都監微微皺了眉,很快又恢復笑容說道道:“不知武義士有何事?” 武松上前拜道:“小人身份卑微,能與恩相相識多虧了我那結義弟弟施恩,只是近來多日不見,小人甚是思念,因此想告兩天假回去尋我那兄弟?!?/br> 張都監想也不想的直接拒絕了,“武義士既已到本官府中,又怎可掛念別的地方,況且本官離不得你,還是改日再去吧?!?/br> 武松聽他說的義正言辭,內心冷笑,從一開始進來時武松就有細心留意,張都監皺眉以及面上隱隱的不耐他都全看在了眼里。 可笑自己當初還真以為他是把自己當做親隨體己人看待。 不過,這也只是他的憑空猜測,那個叫做玉蘭的養娘說的話還是得證實一下再說。 武松瞪了瞪眼,粗聲說道:“小人豈能做那忘恩負義之人,若是恩相不同意,小人只能獨自離去了?!?/br> “你……你,”張都監氣的拿手指指了他半天,“如何這般不識抬舉?” 正想叫下人抓住他,但看武松那一副圓眼瞪起的可怖模樣,還有那精壯的肌rou,張都監后退了一步,冷靜了下來。 昨夜已經賄賂好了知府,他與張團練的計劃實施了大半,現在若是退出就功虧一簣了,倒不如安撫住武松才好。 張都監擺擺手,嘆道:“罷了罷了,你若真想去我豈能攔你,早些回來便可?!?/br> 原本以為張都監態度強硬,可現在這舉動倒是讓武松疑惑了,一時之間也看不透張都監的想法。 不過能去看望施恩,怎么說也是高興的。 他放下了去摸懷中匕首的那只手,拱手行禮,“多謝恩相?!?/br> 見張都監正在忙公務,武松沒有再打擾,自覺的退了下去。 武松當即就離開張都監府,一路到了城外施恩的快活林酒店。 這個酒店位于丁字路口,檐前立著望竿,上面掛著一個酒望子,寫著四個大字“河陽風月”。門前還各插著兩把銷金旗,每把上面有五個金字,寫著:“醉里乾坤大,壺中日月長?!?/br> 這酒店位于快活林中心,原本就是施恩掌管的,但凡有來這做買賣或者過路做生意之人,都得先來參拜施恩。后來被蔣門神搶走,幸得武松幫助才搶了回來。 店里的酒保認得武松,連忙迎接了武松坐下,打了最上等的好酒給武松斟滿大碗。 “你家主人在哪?”武松環顧了一圈,沒有看見施恩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