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來的比夏天的暴雨還要突然。

    而女人們就像是被暴雨突然襲擊的蟲子，在震驚和害怕之下，完全的失去了反應。

    等到她們之中有人意識到應該做些什么的時候，卻已經太遲了。

    地上那個曾經的大河部落的統治者，現在已經毫無氣息，他的皮膚詭異的腫脹成青黑色，嘴唇、耳朵和鼻孔里都流淌著鮮血，而這些血已經凝固成黑色的固體，瞧著更加嚇人。

    老首領死了。

    在一個大膽的女人摸到了老人的身體之后，她得出了這個結果，隨后經驗豐富的女人摸著老人的鼻子，探聽他的心跳，在他的耳邊大吼大叫，甚至用手拍打著他的身體，但是除了冰冷的觸感之外，她們沒有任何的收獲。

    更是有人拉開老首領身上的獸皮，撥開他的頭發，尋找他死亡的原因，但是他身上雖然腫脹，但是卻沒有被武器攻擊的痕跡，腦袋沒有被石頭砸過，胸膛和肚子上沒有石刀扎入，就連手指上都沒有任何的傷口。

    她們不是沒有見過死人，相反，因為生活環境的惡劣，她們很熟悉生死之間的離別。但是這樣突兀的死亡，卻是少有的，那些老人的死亡，往往伴隨著疾病和饑餓寒冷，并且總是要咳嗽許久，虛弱的走向死亡。

    而老首領的死亡，卻是如此的直接而快捷，而他剛才還可以大聲的說話，完全不像是要死的模樣。

    在這一兩天里，因為青巖首領的話語，越來越多的人懷疑老首領的身份，如果老首領不是大河的子孫，那么他的壽命當然也不會如同大河一樣永恒不絕，那么總有一天，他也會像其他人一樣被埋入泥土之中。

    所以，對于老首領的死亡，雖然震驚無比，她們卻也不會因此感到天塌了下來。

    但是老首領死亡的原因

    “是女神殺了他?！备^女人剛才膽大的似乎要將石斧砍在老首領的腦袋上，現在卻露出了害怕的神色。

    而旁邊的女人的臉色，比她好不了多少：“他說了謊，他對女神說了謊，所以才會這樣突然死掉?！?/br>
    剛才的誓言似乎又回響在她們的耳邊，老首領在葉猴的帶領下，對女神發誓，說他并沒有殺害部落里的人，也真的是大河的子孫，如果說了謊，就要受到懲罰，被女神扔進地獄的烈火之中。

    而女神的懲罰，居然來的這么快！

    一想到她們曾經在老首領的帶領下，和這么無所不能的存在為敵，女人們都覺得腿腳軟的慌。

    一個細心的女人察覺到老人的嘴有問題，扳開了他的嘴巴，發現里面已經全都黑掉了。

    “這都是因為他騙了我們，說了謊話??！”這更證實了女人們的想法，就連原本對老首領的死亡有些悲傷的人，也都紛紛的朝著老人的尸體吐著唾沫。

    不過雖然老首領平常不但參合部落里的具體事情，但是他這么一死，也讓大河部落的光輝就此泯滅，讓大河部落連最后一絲遮羞的獸皮都沒了。不少人想起大河部落現在的處境，想到了生死不明的男人們，想到了外面充滿敵意的各處部落，又想到了大河人并不是大河的后代，原來一切都是這個老人的謊言，心中卻連憤怒的力氣都沒有了，只剩下一片茫然。

    好在葉猴站了出來，他安慰了大家幾句，又讓人將老首領用干草包裹了起來，組織大家挖掘泥土，好將老首領埋掉。

    大概是察覺到了大家情緒的低落，他又拿出了珍貴的rou食，煮成了香噴噴的rou湯，讓食物來撫慰大家驚魂不定的心靈。

    因為大河部落并沒有足夠的碗，所以是葉猴抱著湯鍋然后遞到每個人的手上，讓她們每個人都能喝上一口。

    莎草低垂著頭，依靠在樹旁，似乎因為這秋夜的寒冷而微微哆嗦，她看著葉猴的靠近，嘴唇顫抖，眼神里滿是恐懼。

    葉猴似乎并沒有察覺她的異樣，也沒有因為她之前的苛刻而記恨她，手里冒著白氣的湯鍋，在他含笑的目光中，被放到了莎草的手上。

    ————

    “你們是不是傻？”這個時空消息的傳遞并不容易，就算是有系統牌貓頭鷹在手，羅琦也是兩天后才得到了準確的消息，此刻的她躺在高高的炕上，樹皮床單下面是曬過的干草，往上面一躺刷刷宮斗論壇，幾乎讓她有種穿越前的感覺了。

    對于有些玩家的疑問，她撓了撓下巴：“jiejie們哎，雖然這里都是原始人，不過又不代表著人家傻，好吧，雖然人家傻，但是這種事情能隨便來嗎？往食物里面下毒？這分分鐘就能露餡好吧？”

    就是在羅琦穿越前的時空里，不少老人也很有艱苦奮斗勤儉節約的思想，東西不餿掉了那是絕對不舍得扔的，而在這里，就是腐爛的rou，也都屬于很好的食物，要是在食物里下毒，剩下的食物要是被誰不小心吃了，那還不是分分鐘露餡的事情？

    而且羅琦并不清楚大河部落的人知不知道有下毒這種致人死亡的方法，所以為了避免嫌疑，那口湯鍋里的食物，還要分給大家吃，借此顯示食物里并沒有毒物，不管大河人能不能想到這么多，反正所有的缺口都是要堵上的。

    “毒青蛙的毒應該是某種蛋白質，如果直接吃下去的話應該是沒事的，大河部落老首領是因為口腔潰瘍，所以才會死亡，如果是別人的話，就算真的吃下去，應該問題也不大吧?！边@種分析，當然來源于白芷。

    “不行的，”羅琦搖了搖頭后，才想到對方看不到：“你沒有來過這里，不知道這里的人的身體狀況有多么糟糕，你知道這里的人根本沒有基本的衛生觀念，牙齦炎牙周病的非常多，腸胃疾病的更是差不多人人都有，有出血癥狀的碰上這種毒，就是一個死字?！?/br>
    “那你把毒下到了哪里？”

    羅琦微微一笑。

    ————

    一層層的泥土撒了下來，封住了老首領的面孔，隨后連他的身體也消失在黃土之下。

    而老首領山洞里的東西，也被大家一一拿出來，各種獸皮，獸牙，石器，乃至于美麗的石頭，莎草是剩下的人中最熟悉這個山洞的人，她輕松的帶領著女人們找到了老首領這么多年所存下來的東西。

    這些東西怎么分還是一個問題，但是一些適合公用的東西，比如那口陶鍋，已經架在了火堆上面，重新燒煮湯水。

    當初石洞人送的這份禮物，雖然說是給大河部落的，但是到底被老首領自己獨占了，而這讓大河人比周圍部落的人，更晚更少的享受燒煮這種新的烹飪方式。

    不過雖然大多數東西都找了出來，不過也有一些沒找到的，比如——

    “那個碗呢？”莎草找了半天都沒找到。

    第二百八十二章 有火光處

    “對女神的誓言是不能說謊的，所以當那個撒謊的人喊著女神的名字，卻在眾人面前說出謊話的時候，他就受到了女神的懲罰?！贝┲F皮的高大男人坐在火堆旁邊給大家講故事。

    石洞部落的少年少女們是每過一段時間都要回石洞部落的，一方面是可以補充新的知識，一方面也要促進兩個部落的物質交換，而因為這個時空的危險，一個人單身趕路，基本上等于找死，所以大多數需要結伴而行，剛開始的時候是石洞人負責護送，后來就由那些他們所呆著的部落派人接送。

    對于接送的人員來說，這也是一個極好的差事，都說在外面行路辛苦，可只要到了小河部落，就可以乘坐那種可以在河水之中飄浮前進的神奇竹筏，而到了石洞部落，更是可以看到許許多多稀奇古怪這輩子都沒見識過的東西，要是幸運的話，還能看到女神使者，聆聽女神使者宣傳女神教義，甚至還能和女神使者說話呢。

    因為這一次少年少女們在石洞部落要待的時間比較長，所以這些護送的人自然就先回來了。

    不過在石洞部落雖然待的時間不長，但是聽到的看到的東西也是藏了一肚子，在這個打頭野獸都能編成故事說個幾十年的枯燥時空里，他當然會被大家纏著說在石洞的見聞了。

    而在所有事情之中，最讓人震撼的，則是大河部落老首領的死亡。

    在不久之前，這一位還是大河的子孫，是所有部落的首領都必須仰望的存在。

    但是現在，這個傳說里永遠不會死亡，壽命和大河一樣綿長的老人，已經徹底停止了呼吸。

    “他是怎么死的？”因為老首領的身份還有他死法的特殊性，大家都很急于知道細節。

    男人去不著急了，直到身邊的人給他端上了一碗熱乎的甜草根茶，他喝上了一口，潤了嗓子熱了身子，這才慢悠悠的開口：“女神是無所不能的，也是無所不知的，他說了謊話，那還能瞞的住女神嗎？”

    伸手指著正在燃燒的火，男人的聲音卻在不知不覺中壓低了：“對女神說謊的人，會被扔進地獄的火里面，所以他說了謊之后，大地就裂開了，從地縫里面噴出來黑色的火焰，燒在他的身上，把他活活燒死了?！?/br>
    “啊呀！”聽到人都齊齊的縮了腦袋，甚至遠離了火堆，不少人甚至還捂住了胸口，驚恐的想著自己有沒有對女神說過謊話。

    ————

    “那個信了偽神的人么？”在遙遠的矮山之上，同樣的事情卻被說出了不同的故事：“那個騙了我們的壞人，是不會有好結果的，女神知曉了他做的事情，又聽到了他的謊話，她就擦拭了她的石矛——那是用太陽和月亮的一部分做成的，尖銳堅硬無比，無所不能的女神揮舞著石矛，在天上將石矛刺了出來，那石矛就像是太陽的光輝一樣落到了那個壞人的身上，熾熱的像是最熱的火，最后這個說謊的人，就在痛苦之中死去了?！?/br>
    “女神??！”聽的人都齊齊發出了驚叫和嘆息。

    也有人對女神的武器感到了好奇：“那女神的石矛呢？還留在大河部落嗎？”

    “嚇！”講故事的人大約也沒想到這個問題，但是只是一瞬，就露出了不容置疑的神色：“那當然是被女神收回去了，女神只是那么一揮手，石矛就會自己飛回去了?！?/br>
    至于這世上根本沒有會飛的石矛，那他們在石洞人來之前，還沒見過人也能在河流之上行走呢！

    至于他為什么知道的這么詳細，就像是親眼見過一樣，這里的人也還沒有懷疑，只是互相贊嘆著女神的無所不能。

    ————

    “他是怎么死的？當然是被火燒死的?！?/br>
    在另一個部落里，這個故事顯然又變成了另外一個模樣。

    正在燒烤著一只鳥雀的男人對著大家展示自己熟練的烤rou技巧：“那個老首領啊，他對女神說了謊，然后女神就讓地獄里的魔鬼來抓他了，魔鬼你們知道吧？就是上次石洞人說的，他們一上來就把老首領給帶走了?！?/br>
    “帶到哪里去？”

    “嚯，還能哪里去，當然是地獄了，那地獄啊，到處都是火，比我們烤rou的這個火熱多了，那個老首領啊就被扒了獸皮，然后被用一棵樹那么粗的大木棍，給穿了起來，你們看，跟我們這穿鳥一樣，然后兩個魔鬼一前一后，這么把木棍往上一抬，往那個火上面一架，呀呵，這就烤上了?！?/br>
    “烤？”大家雖然早就知道地獄魔鬼烤人的故事，但是被他這么詳細的一說，雖然火堆在旁，但是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對啊，跟我這烤鳥也差不多，不過啊，”男人神神秘秘的又賣了一個關子：“地獄里的火每次要烤的黑了，你就等等，過了一會兒，那皮膚就又變白了，跟沒烤熟以前一個樣子?！?/br>
    “那不好嗎？”說話的顯然是一個年輕的小伙子。

    “你懂什么？這是女神的懲罰，就是讓你永永遠遠的被烤著，要是烤了一會兒就熟了，被魔鬼吃了，那也就疼一會兒，現在這樣，教他是永遠的疼下去?！?/br>
    ————

    “老首領死了?！焙诎抵?，角馬聽到身邊的男人悄聲說道。

    這個消息已經隨著石洞人有意的傳播，傳到了各個部落之中，帶來的震動當然是前所未有的大，而他們這些大河俘虜，當然是所有人之中最震驚，也是最害怕的人。

    本來他們雖然不停的祈禱女神，但是心中還留著一點希望，但是現在聽到老首領其實是一個大騙子，他們原來從頭到尾都被騙了，那涌上心頭的不是憤怒，而是徹底的冰寒。

    如果說欺騙女神的老首領被打入了地獄，那么他們這些曾經攻擊石洞部落的人，又會得到什么樣子的懲罰呢？

    一想到那樣的前景，就連曾經單手沖進狼群的男人都會害怕的發抖。

    而他們也只能向唯一的救贖，也是無所不能的存在祈禱，希望得到寬恕。

    而因為害怕，敬畏，尊敬等等情緒，或者捂住胸口呼喊出口，或者悄悄在心底呢喃，在這樣的夜晚，有火光的地方，就有呼喊女神的聲音。

    第二百八十三章 禮物

    對于部落里的一般人來說，他們只是對那個遙遠的部落敬畏有加，增添了對女神的尊崇之情罷了，可是對部落里的首領來說，需要考慮的事情就更多了。

    在狼群之中，頭狼擁有著能夠指揮所有狼的權力，但是如果有一頭狼能夠打敗頭狼，那么曾經匍匐在頭狼的腳下，甚至因為頭狼的一個噴嚏就敢撲向長牙虎的狼們，就會飛快的離開它，甚至自發的驅逐它，就算僥幸能留在狼群之中，這位曾經的頭狼的地位也會一落千丈，落到最底層，就連最瘦弱無能的狼也敢欺負它。

    在這片土地上，動物和人類的分界有時候只是一個頭發絲的距離。

    所以雖然各個部落的首領都曾經匍匐到大河部落老首領的腳下，并且以能夠親吻他的腳背為榮耀，但是在聽到他死亡的訊息之后，各個部落的首領反而松了一口氣。

    大河部落和石洞部落的戰斗，雖然最終是石洞部落獲得了勝利，但是只要是參加過大河集會的人，就會知道大河部落的人有多么的多，就算是從來不會數數的人，也知道就算是大河部落全部的男人都沒了，剩下的女人的人數也是別的部落無法相比的。

    而更重要的是，石洞部落再如何強大，女神使者既然能夠突然出現，那誰又能夠說的準什么時候消失呢，而大河部落的強大，卻是在他們出生到現在，一直耳聞目睹的，誰又能知道老首領會不會再次用他無比漫長的壽命打敗敵人呢？

    所以雖然有不少的部落急于向新的頭狼表明忠心，但是也有幾個部落一直態度曖昧，靜等后續，而老首領的死亡，也注明了這場比試的最后結果。

    對于大部分部落來說，相比于大河部落的傲慢，石洞部落確實更值得信賴和追隨。

    大河人不允許別的部落到他們的地盤上去狩獵，但是石洞人卻主動將自己狩獵的方法教授給大家。

    大河人霸占了溫暖的山谷，而石洞人卻找到了讓所有人都能抵御嚴寒的方法。

    雖然大河老首領的傳說他們自小聽聞，但是能夠讓男人身上的傷口停止流血，讓女人能順利生下孩子的，卻是石洞部落的女神使者。

    但是這里的部落畢竟不是狼群，雖然之前他們曾經拜倒在大河部落的老首領的腳下，但是大河部落對地盤之外的部落并沒有太多的要求，只是到了河冰消融，草長花開的時候，不同的人一起前往大河部落的地盤參加大河集會而已。

    但是現在大河部落已經被石洞部落戰敗，他們在下一次花開的時節，還需要去大河部落嗎？如果不去參加大河集會，那么他們應該在哪里完成少年少女的結合？石洞部落嗎？

    而且經過時間的推移，雖然這片土地很是廣袤，但是人們采集狩獵的時候偶爾也會遇到別的部落的人，經過交談很快就會發現，石洞部落對不同部落的待遇，那也是不同的。

    不論是食物衣服還是得到的技術，也總是和石洞部落關系越好越密切的部落，能夠得到的最多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