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個情況算是我們早就預料到的，但是根本還在于大河部落自身，他們占據的地盤要是只是獵物多，這也就罷了，但是那個山谷溫暖，冬天的時候是可以活命的，偏偏大河部落為了保住山谷，平常都不許別的部落靠近，哪里會沒有積怨?！?/br>
    羅琦敲打了幾下手指，想了一會兒說道：“也行，反正都是要做的事情，提前就提前吧，對了，另外那個消息，也該偷偷的傳到各個部落了?！?/br>
    貓頭鷹轉了一下腦袋：“大河部落偷偷殺害別的部落的少年勇者？”

    “對，之前對那些俘虜分開詢問過，”自打穿越以來，她本身的職業缺少用武之地，總算在這個時候小露了一手：“雖然他們有人想要撒謊，不過反復審問之下，還是問出了一些事情。對每個部落來說，好不容易養大的孩子，還是部落里未來的勇者被人給殺了，以前或許是敢怒不敢言，現在只怕那些觀望的部落，也要打落水狗了?！?/br>
    “葉猴那里呢？”貓頭鷹縮了縮身子。

    “我答應的是石洞部落不會對大河人干凈殺絕，別的部落我也沒有權力約束啊。而且想要收服大河部落，也不能一直給甜頭，總得敲幾棒子吧?！?/br>
    羅琦就像是穿越前的老干部一樣，捧著一個陶杯，身上披著一件樹皮大衣，來回踱步。

    貓頭鷹的腦袋轉動的幅度很大，但是隨著宿主一遍遍來回走動，它也開始覺得眼暈，忙豎起翅膀抖了抖毛：“那葉猴如果因為此事對石洞不滿呢？”

    葉猴是這個計劃里關鍵的一環，羅琦需要他來影響大河部落里的人的思想動態，而且從最近的消息來看，他做的還是很不錯的，如果葉猴因此對石洞不滿，甚至因此認為石洞部落不可相信，那么不管是帶領大河部落對抗，還是消極怠工，對羅琦來說都是損失。

    “我又不傻，給那邊傳個消息，告訴葉猴，黑齒那里的女人被我們救下了，暫時在我們的部落，這不就行了嗎？”

    “你還真要去救人？”

    “救啊，為什么不救？大河部落里的人以后都算是我的，他黑齒跑出來搶人，我為什么不救？”羅琦摸了摸光突突的下巴：“讓部落里的人挑幾件東西，去跟黑齒他們交換，相信黑齒也不敢不換，不過嘛，遲幾天再去?！?/br>
    秋風吹起，樹上的葉子撲朔墜地，像是下了一場葉子雨，羅琦對著西邊墜落的那輪紅通通的夕陽張開雙臂，山風將她肩膀上的樹皮衣吹的鼓鼓的向后張開，看上去如同鳥兒張開了羽翼：

    “不先感受一下那里的嚴酷寒冷，又怎么能感受到我這里的溫暖呢？”

    第二百七十四章 突襲

    對于這個時代的任何一個女人來說，被別的部落俘虜都絕對算不上一件幸運的事情。

    失去自由，缺少食物，乃至于被侮辱都是平常的事情。

    因為是俘虜，而且石器時空的人顯然活的都比較糙，所以別說優待了，就是基本的生命都難以保障。

    羅琦穿越前的時空里，往前推上幾十年，有個有名的斯坦福監獄實驗，就是將兩群實驗者帶入監獄，其中一部分人擔任為監獄警察，另一部分作為囚犯。雙方原本都是沒有犯罪記錄的正常人，但是在這個人為制造的密封空間里，權力卻導致了實驗的失衡，獄警對犯人們在一天的時間里面就從管束上升到了虐待。

    受過高等教育自詡文明的現代人都是如此，那么這個時空的原始人，顯然對別的部落的女人，更并沒有什么同理心。

    這些大河女人，之前過的日子雖然在本部落里面算不得最好，但是因為大河部落的強大，她們在周圍部落里獲得的尊敬，卻是勝過一般的部落的。

    所以在黑齒部落的這段時光，對她們來說，也是分外的難熬。

    最起碼，在石洞人再次來到黑齒部落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幾個消瘦骯臟，甚至連眼睛都沒有了光彩的女人。

    黑齒為了討好石洞部落，當然不會拒絕石洞人交換的請求，況且雖然對大河人百般虐待，但是這幾個女人每天吃的東西再少，那也是食物，黑齒部落雖然因為石洞人的幫助，現在的rou食比以往增多了，但是還遠遠沒多到養幾個閑人的地步。

    幾個大河女人看見落入了石洞人的手中，本來還在哭泣，黑齒部落對她們已經極為苛待，而石洞部落和她們有仇，她們哪里還能得到活路呢？

    黑齒部落當然不會錯過女人們身上的東西，她們采集的食物還有攜帶的武器，乃至于身上的獸皮，都被剝奪了干凈。

    但是石洞人看著這群袒露著身體的女人，并沒有同黑齒男人一樣露出貪婪的目光，但是這反而引起了大河女人的擔憂。

    等到大河人用武器逼迫她們跳入河水之中的時候，女人們更是相互擁抱著嚎啕大哭，她們知道，石洞人是要用河水淹死她們。

    但是直到被石洞人推入河水，她們才發現河水雖然冰涼，但是并不深，只到大腿根部，而石洞人用武器抽打著她們的脊背，讓她們清洗自己的身體，讓那些污垢和蟲子都在流水之中清洗干凈。

    死里逃生的女人們當然照做了，等她們在水里泡了許久才被允許上岸，秋風帶著涼意吹過濕漉漉的身體，帶來一片冰涼。

    而更讓她們寒冷的，是石洞人手里的陶刀。

    一個女人嚇得緊緊閉住了眼睛，她感到了自己的頭發被抓緊，而陶刀在靠近，但是并沒有貼到自己的喉嚨或者別的致命的地方，在唰唰的聲音中，她感到了頭頂一清，睜眼一看，原來長長的頭發已經全被割斷，扔進了河水之中，上面的虱子無所適從的爬上爬下，最后被河水吞沒。

    剪掉了頭發的女人相互打量，看著彼此的新造型，仿佛不認識了一樣。

    這些女人在河水之中泡了很久，加上之前被黑齒部落虐待，所以如果不加注意的話，很可能會生病，而石洞人已經生上了火堆，也給她們扔了幾件臨時用干草做的裙子。

    火很快烤干了女人們身上的水珠，也烤暖了她們的身體，就連鍋里的水，也在咕嘟嘟的冒泡。

    因為還沒回到石洞部落，野外的條件有限，所以大家只能喝一點野菜湯，但是對于被俘虜的大河女人來說，熱乎乎的食物，還有身上雖然簡單但是也讓她們遮蔽了身體的草裙，已經讓她們感覺重新活了下來。

    甚至在睡覺的時候，她們彼此相互擁抱著，小聲的說，如果一定要被抓，那么還是被石洞人抓走吧。

    ————

    大河部落最近的氣氛很沉重。

    葉猴有些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他已經從圖畫里知道那些被俘虜的大河女人已經被石洞人帶走，現在應該沒有了危險，但是部落里的其他人卻是不知道，所以大河部落現在被憤怒和恐懼這兩種情緒所占領。

    女人們一致要求去救回那幾個女人，并且要去懲罰黑齒部落。

    說實話，雖然部落里面已經沒有了成年男人，但是這些女人一樣可以揮舞長矛，而且人數也比黑齒部落更多，要是真的沖殺過去的話，那么她們的贏面還是很大的。

    但是阻止她們的，不是別人，而是大河部落的老首領。

    他告訴女人們，大河部落已經失去了全部的男人，不能再失去她們，而且黑齒部落距離也不近，要想去和他們搏殺還容易，要是從他們的部落里面將人帶回來，除非將黑齒部落滅亡，但是現在的大河部落，是做不到這一點的。

    這番話雖然從理智上來說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女人們并沒有從情感上也接受這一點。

    難道大河部落的今天，不都是因為老首領的決策嗎？

    如果不是他主動的招惹石洞人，石洞部落和別的部落關系都很好，又怎么會和大河部落成為敵人呢？大河部落的男人又怎么會回不來呢？如果大河部落的男人還在的話，周圍那個部落敢進入大河的地盤，更不用說偷襲和抓走大河女人了。

    而另外一種說法，也在女人之間悄悄流傳，說是老首領之所以不肯讓女人們去救人，不是因為擔心女人們的安全，而是擔心如果女人們也都走了，那么大河部落里剩下的人太少，無法保證他自己的安全。

    就算是三萬年前的謠言，傳來傳去，也會變得越來越夸張，不止一只手掌的女人甚至指著眼睛說親眼看到老首領和莎草商量，說老首領是部落的腦袋，而那些女人不過是部落的羽毛，部落可以損失幾根羽毛，但是萬萬不能讓腦袋受到傷害的。

    而讓大河部落雪上加霜的事情發生了，那些幾度在大河部落地盤上打獵的部落男人再度出現，不但比哪一次都接近大河部落的山谷，而且還如同黑齒部落那樣，襲擊了她們。

    第二百七十五章 靈巧的舌頭

    “在我的老家有兩句話?！绷_琦將從各個部落搜集到的消息一一列在自己的本子上，一邊整理一邊說。

    “什么？”

    “第一句叫做不患寡而患不均?！?/br>
    “第二句叫做墻倒眾人推?！?/br>
    貓頭鷹晃了晃腦袋：“我還以為你要說自作孽不可活呢?！?/br>
    “啊呀，有進步啊你?！?/br>
    羅琦用樹枝逗了逗貓頭鷹，結果被對方扇了一翅膀：“宿主，注意你的態度，我又不是真的鳥?！?/br>
    “有什么關系，大河人還真的相信他們自己是大河的子女呢？”羅琦狠狠的在貓頭鷹頭上揉了兩把，將貓頭鷹的鳥毛都給揉亂，這才施施然的收手：“現在各個部落已經知道他們做過的事情了，這下算是內憂外患，一起爆發了?！?/br>
    “大河部落，要亂了?！绷_琦停下了手中的炭筆，望著西邊的方向，一行白鳥排列成了人字形狀，它們要飛往南方，離開這片將要變得極其寒冷的土地，而在它們的身后，夕陽西落，殷紅如血。

    ————

    “巖草！你也想要背叛我們！”莎草臉上泥土，身上的獸皮也已經被劃破，肌膚上多了鮮紅的血痕，此刻看上去很是狼狽。

    而她的質問，卻連巖草的眼皮都沒有抬起，這位青巖部落的首領雖然身體還算康健，但是年齡放在那里，確實不適合大喊大叫，但是她的話雖然不算響亮，卻如同沉重的石頭一樣打在莎草的心口：“大河部落是大河部落，青巖部落是青巖部落，我們從來沒有在你們的部落里面度過大雪，也沒有在你們的地盤上打獵。青巖部落不欠大河人任何東西，說什么背叛不背叛？”

    莎草氣的牙根都在發抖，這個女人，這個老女人，她和象耳的事情難道能瞞過自己嗎？象耳偷偷的給她的東西，難道自己不知道部落里什么東西少了？最可氣的不是象耳和她的過去，而是象耳這才消失多久，這個女人，這個卑劣的如同地洞里的老鼠，污垢中的蟲子的女人，居然就和別的部落一起，跑到了大河部落的地盤上來。

    如果是周圍的那些部落，雖然大河人同樣厭惡憎恨，最起碼知道他們是為了搶奪地盤，但是青巖部落離著大河部落距離遙遠，她跑這么遠過來，就是為了專門和大河部落做對，這格外的讓莎草感覺惡心，簡直如同吞了一只蒼蠅。

    而之所以莎草并沒有帶著人將這個無恥女人給撕碎，是因為這個應該被石頭活活砸死的女人并不是一個人來的，她帶著部落里的男人不說，旁邊還有別的部落的人，莎草粗粗一看，就看到了兩三個部落的服飾。

    如果從人數上來說，大河部落的人無疑更多，但是出現在這里的別的部落，都是身體強壯的男人，如果真的打了起來，雙方只會像是野豬和猛虎，誰也殺不了對方，只會白白的讓自己的身體上多上一堆傷口。

    像黑齒部落的那次突襲只發生了一次，現在大河人已經知道應當謹慎，他們平常出去尋找食物的時候不再分開，而是聚集一起，而對著那些趕來部落地盤的人，也不再退讓，而是拼命的撕咬了過去，強硬的態度告訴周圍的人，大河部落不可欺辱。

    本來那些人受了教訓，已經減少了來大河領地的次數，而且也不再深入，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前段時間，那些人再一次的來到大河部落的領地里，而且他們不再像以前那樣只是捕獵，不但幾次襲擊大河女人，而且大肆破壞大河人設置的各種捕獸陷阱。

    面對著大河人的憤怒和質問，這些來自不同的人，卻表現的比她們還要憤怒，每次都是以石頭和石矛為交談的開始，以雙方身上的傷口和鮮血，作為交談的結尾。

    從分開采集到群體采集，大河部落所能得到的食物已經在減少，而那些人對他們的陷阱的破壞，更是嚴重的影響了大河人的rou食數量，更可恨的是，這些人知道明面上和大河人作對，是打不過大河人的，近些天來都是偷偷的做壞：

    天知道他們是從哪里學來的壞辦法，竟然將虎狼的糞便放到了熱水里，然后撒到了大河人放置陷阱的周圍，這些動物的排泄物的味道本就刺鼻，被熱水一催，足夠讓任何長了鼻子的動物遠遠逃開。

    面對巖草的否認，莎草可不會白白的放過她：“沒有？哼！象耳以前給了你多少東西？食物就不多說了，還有石矛和獸皮，就是你能當上部落的首領，也都是”

    “你胡說！”聽到莎草說到要緊的地方，巖草厲聲呵斥，倘若不是親眼看到，誰額能想象到這個又老又矮小的女人能發出那么高昂的聲音呢？

    但是下一刻，她似乎想到了什么，重新變得冷靜下來：“象耳給我那么多東西，是因為害怕我?！?/br>
    莎草忍不住笑了起來，她身邊的女人也都發出了同樣的笑聲，一個手上拿著石斧的女人說道：“你們青巖部落勝過了大河部落，還是你的力氣勝過了猛虎巨象？”

    巖草不理會那話里的諷刺，緩緩說道：“他當然怕我，他怕我說出他干的那些事情來，所以才給了那么多東西，叫我不要說出來?！?/br>
    莎草冷笑一聲，剛想說她說謊，但是巖草別看年紀大，嘴皮子比年輕人還利索：“大河人偷偷害死別的部落的少年?！?/br>
    “每年的大河集會，各個部落的人都會來到大河部落，但是大河人是洞xue里的毒蛇，他們不會容許別的部落出現勇敢聰慧的少年，所以他們會將最好的男人指向最危險的地方，那些地方不是有著猛虎就是有著豹狼，而這些狩獵的男孩，就會死在猛獸的爪子和嘴下?！?/br>
    “你胡說！”那個拿著斧頭的女人大聲的呵斥，她望著對面那些不同部落的人臉上幾乎可以燃燒成火焰一般的憤怒，也稍微膽怯了一會兒，但是下一刻就挺直了胸膛。

    她本來想等著莎草去反駁，但是莎草卻出乎意料的沉默了，于是她只好自己來：“誰去什么地方，這都是大河的指示，難道你要說，是大河讓他們去送死嗎？”

    但是對方那些人臉上的憤怒不但沒有消失，反而更加濃厚，眼睛里似乎都要噴出火焰來了，而不少人的臉上都是流露出悲憤和嘲諷這兩種截然不同的表情來，不過不知道為什么，這些人如此憤怒，卻仍然保持著克制。

    “那么，”巖草說的很慢，似乎接下來的話對她來說也很難出口：“要是大河的故事是假的呢？你們根本不是大河的子女呢？”

    第二百七十六章 霹靂

    “你胡說！”大河人的反應和預想中的一樣激烈，要不是對面人數不少，而且各個都是精干男子，只怕她們早就沖了上來。

    她們畢竟是從小就聽著那樣的話長大的，對自己的身份當然是信之不疑，要不然也不會把老首領視若神明，就算是他導致的大河部落如此現狀，大家有再多的不滿，雖然彼此做了很多的猜測，但是終究還是好吃好喝的供著他。

    眼下青巖首領的這一嗓子，也就是現在大河部落式微，要是在以前，就算她是部落的首領，依然免不了被利刃所向，最好的結果也是跪倒在老首領的面前，親吻他的腳背，懇求他的原諒。

    但是巖草顯然是做了某些準備才來的，臉上并沒有半分的害怕，自顧自的講了下去：“你們部落的老首領，就是一個活的長久的老男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大河的子孫?！?/br>
    這番話，雖然并沒有讓女人們的臉色好看起來，但是也沒有進一步的激起女人們的怒火。

    這倒是實在虧了石洞部落，更是多虧了羅琦，雖然大河部落并沒有和石洞部落有過多的交易，也沒有像是別的部落那樣接受了石洞人的幫助，但是從別的部落那里，她們也聽說了石洞人的諸多事情，那些神奇的陶罐，輕薄的魚皮衣，已經很是刷新了她們的認知，而石洞部落的飛速強大，無疑是對羅琦的“女神使者”這一身份最有力量的證明。就是老首領也不敢說大河部落的羅琦不是女神的使者，而只是從兩個部落的關系來說服大家盡早鏟除石洞部落。

    “但是石洞部落的女神使者可以讓大家吃得飽，穿的暖，你們部落的老首領，除了用比毒蛇更毒的手段殺死別的部落的孩子，還能做什么事情？他說他是大河的子孫，但是并沒有給你們帶來任何的東西?！?/br>
    這個想法已經在不少女人的腦海之中回轉很久了，但是聽到有人大大方方的說出來，不少人的臉色還是一變再變，而莎草更是忍不住反駁：“大河部落的地盤是最好的，我們的獵物是最多的，就算是大雪，我們的家園依然溫暖，而這都是大河的恩惠，這才讓我們擁有如此之多的子女?！?/br>
    “可這和你們的老首領有什么關系？”巖草毫不猶豫的跟上，步步緊逼：“這只是你們運氣好，占據了最好的地方，如果你們說這是大河的恩惠，為什么要懼怕別的部落變得強大而殺死他們的孩子，如果你們說這是你們老首領的本領，那么你們帶著他重新找一塊地方，看看大河和大河的子孫，能不能讓那里鳥獸眾多，不管什么時候都依然能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