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
賀蘭葉認真對眼前還有些低落的青年說道:“我與你成婚當天本來就是要說此事,卻不料那天發生了意外,我腦子一暈什么都忘了,拖到了現在,我給你道歉?!?/br> 柳傾和抬眸看著她。眼前的少女格外認真,她的道歉是從心里自覺到了錯誤,真心誠意的讓他感覺到了。 “我不知道娘是怎么給你說的,不外乎我之前和家里頭早就說好的關于返程的問題?!辟R蘭葉頓了頓,說道,“你該知道,我來臨陽,主要就是為了利用這里的人際來找我哥?!?/br> “所以找到了,就要回去了?”柳傾和知道他不該埋怨,卻覺著自己在心中比不過那個語他不對付的大舅哥,心里頭委屈。 “如果沒有你,是這樣的?!辟R蘭葉很冷靜把她原有的計劃說給柳傾和,“……漠北是萬倉鏢局的根,萬倉鏢局在臨陽也好,在巡城也好,哪里開鏢局都只是分局,唯一的總局只會是漠北萬倉鏢局。漠北到盛世中原的道路,是我祖父,父親,兄長一步步踩出來的,我不能丟?!?/br> “臨陽勢力復雜,盤根錯節,一個小小的萬倉鏢局根本無法在其中得以自保,而我沒有足夠的自信在臨陽不會得罪人?!辟R蘭葉垂眸,說來是天下第一的鏢局,實際上在這權利的中心,只是蜉蝣,賀蘭葉完全沒有能夠帶著鏢局在此地生根的打算。 她不能讓祖宗基業毀于一旦。 她抬眸看著低頭不語的柳傾和,頓了頓,說道:“柳五,你知道的,鏢局是我絕對不能放下的責任?!?/br> 柳傾和搖搖頭:“我知道,我不是逼你放棄鏢局,我只是想問問你,我怎么辦?!?/br> 他只是想從賀蘭葉的口中,得到一個有關他的規劃。 有關他們倆的將來。 賀蘭葉咬著唇飛速思索著,她慢吞吞道:“我早先曾想過這個問題,不過那個時候我還不算懂你,我曾以為可以讓你放棄暗探的身份?!?/br> 她怎么沒有想過。 早在兩個人初初有了意動的時候,閑暇之間賀蘭葉也曾幻想過,若是柳傾和是那個對的人,會一直陪著她,她該怎么做。 最初想的就是讓柳傾和放棄那個比她還要危險數倍的暗探身份,跟她回漠北去自由自在。 那時候只不過是她淺淺的幻想,隨著他們兩個之間越來越粘合,彼此更懂對方的時候,她就知道起初的哪一點幻想是絕對不行的。 柳傾和不屬于漠北,不屬于江湖,他天生站在皇權的手邊。 這樣的柳傾和,讓她怎么開口讓他跟她走? 柳傾和眸色一動,靜靜看著她。 賀蘭葉自己就笑了,低著頭十分無奈:“我想過挺多,直到現在才發現,我想怎么做都沒有用,要問你?!?/br> “柳五,你才是做決定的人?!?/br> 她抬起頭來,眸中有一抹晦澀。 柳傾和看懂了她的眼神,抿著唇有些難受。 他做的一切決定,賀蘭葉都會同意。她不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人,同樣,只要他做出了選擇,那她就會根據他的選擇,來對待他們的將來。 “你真狡猾?!绷鴥A和嘆了口氣。 賀蘭葉也有些難受,她吸了吸鼻子,捂著臉悶聲道:“我能怎么辦,柳五,你不是我一個人的,我不能……” “賀蘭?!?/br> 柳傾和輕輕打斷她,忽地問道:“不要考慮一切實際問題,單純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如何安排我,能告訴我么?!?/br> 賀蘭葉一愣,而后抿著唇不吭聲。 柳傾和靜靜等著她。 半響,她還是執拗不過他,飛速說道:“我想讓你跟我回漠北。每年回來臨陽幾次都行,只要你和我在一起?!?/br> 話剛說完,賀蘭葉心里升起了一種悲哀。 她很自私,她不能放棄自己的鏢局,卻妄想柳傾和放棄他的基業,如此丑陋。 那一點酸澀從心頭慢慢蔓延開,幾乎將她整個人包圍。 柳傾和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她情緒的變動幾乎是立刻讓他差距,柳傾和伸手攥著她冰涼的小手,忍不住帶了一絲無奈:“你啊?!?/br> “我說過,不考慮一切,我就是想聽你說這話?!绷鴥A和伸手抬起賀蘭葉的下巴,看著眼前少女大大的杏仁眸中有一絲流光閃動,微微前傾在她唇上印了印,安撫著她。 “我也一樣,我比你過分的多,我很自私,賀蘭,我都不敢說給你聽?!笨谥姓f著不敢說,柳傾和還是靜靜注視著她,柔聲道,“我想讓你放棄萬倉鏢局,想讓你忘記過去,想讓你嫁給我,想讓你在柳家做我名正言順的妻子。我想時時刻刻看見你,想讓你看不見別人?!?/br> 賀蘭葉微微驚愕。 而他還在繼續:“我會讓你只屬于我,穿著漂亮的羅裙,帶著金貴的首飾,等我回來對我微笑。想讓你為我洗手作羹湯,為我添燈剪燭,守著我哪兒也不去?!?/br> 未了,他輕輕一笑,眉宇點多了一絲溫柔:“更想讓你為我生個可愛的女兒,然后我們能嬌寵著她長大?!?/br> “柳五……”賀蘭葉心中不可謂不震動,她喃喃道。 柳傾和笑道:“所以你看,我比你自私的多,我甚至想要將你的羽翼折斷藏在后宅。賀蘭,這只是人的私心,誰都一樣,貪婪的**總是無窮的?!?/br> 別怕。 賀蘭葉垂下了眸,順勢靠在柳傾和肩膀,悶著聲道:“柳五,你這樣,讓我怎么辦?!?/br> 有了他之后再失去他,賀蘭葉不敢去想象。 柳傾和就像是一張網,從一根絲到千千結,將她慢慢的包在其中,全然吞噬。 偏偏她還樂在其中,不忍去破壞他的這張網。 心甘情愿被縛。 柳傾和笑了笑,摟著她低聲問:“我說的不對么,這只是因為你太過喜愛我想要私藏我,就想我太過喜愛你,想要將你珍藏一樣?!?/br> “不是這個……”賀蘭葉想了想,也不說了,她吸了口氣,如擂鼓動的心跳終于能平靜一些了,她抬起頭,近近兒盯著柳傾和,最終,露出一個認輸的淺笑。 “你說吧,怎么辦我聽你的?!?/br> 只要別說一刀兩斷,賀蘭葉覺著即使兩個人分別在兩地,大不了她每年多跑幾次臨陽也行。 賀蘭葉心中已經做好了決定,無論如何,眼前的這個人她是不打算放手了。 柳傾和把玩著她的鬢發,看著他懷中的少女緊張中帶有一絲破釜沉舟的堅定,微微一笑:“我今年十八,過了二十基本就要準備暗轉明。時間短的話兩三年,時間長的三五年?!?/br> “你在臨陽不是還有沒有辦完的事情么,”他輕飄飄道,“宋書皓還沒有抓到,梁國府雖然倒了,但是從里頭抽剝出來的線索還有更深的樁。哦,對了,還有個楚陽候府?!?/br> 賀蘭葉呆呆盯著他,幾乎猜到了他要說什么,心跳燥燥地幾乎要把她耳膜震破。 柳傾和沖著她露出了一個輕松的笑:“賀蘭,你再等等我。你在臨陽陪我幾年,我去漠北陪你一輩子,可好?” 作者有話要說: 柳傾和:舍不得媳婦 賀蘭葉:……舍不得媳婦 吵架是不可能吵架的,這輩子都不可能吵架的。 你們的牙,就不認識虐這個字! 甜齁你們╭(╯^╰)╮ 紅包包繼續 第113章 第 113 章 一直以來都存在在心底的那一絲不確定終于在兩個人的共同之下確定了下來。 心安。 但是也沒有安多少, 還沒有入夜, 基本不往這兒跑的桃兒杏兒被攛掇著來, 懵懵懂懂轉述長輩們的話。 一個時辰的時間,平氏已經在后角落原本柳傾和曾住過的地方打掃干凈了,這會兒叫兩個什么也不知道的小丫頭來叫他過去。 這卻是根本不讓他與賀蘭葉同住了。 任由柳傾和再心不甘情不愿,岳母生氣的時候他還真不敢硬碰硬,當著兩個小姨妹的面,他連親都沒法親賀蘭葉一下,只得哀怨的被小丫頭們推到后角院子去。 平氏不認女婿,也不肯把柳傾和繼續當兒媳婦,索性直接把他當賊防備起來,找了兩個婆姨搬了個凳子整日里坐在賀蘭葉院子里頭,牢牢盯著不許柳傾和靠近。 明著柳傾和不敢挑戰岳母的權威, 暗著可就難不倒他。 入了夜, 等一天活動都告一段落, 趴在墻頭的柳傾和等平氏打著哈欠離開后,確認不會有人再過來,悄摸摸敲了窗。 很快,窗被推開了。 手持燭臺的賀蘭葉穿著一身白色單衣, 靠在窗臺沖窗外鬼鬼祟祟的柳傾和露出一個揶揄的表情:“堂堂風刃首領整日不走正門, 專爬別人窗戶, 你那一身功夫學來就是做這個的?” 柳傾和翻進窗,反手扣了窗戶,接過她手中燭臺, 嘆息:“這就要看你什么給我名分了?!?/br> “怎么,八抬大轎明媒正娶的名分還不夠?”賀蘭葉明知道他說什么,故意與他調笑。 柳傾和眼神幽怨。 夜里涼了不少,賀蘭葉剛剛身上披著的外套落在席墊上,這會兒趕緊重新裹上。 條案上還堆著不少的賬本并信箋,天黑前就點著的蠟燭燃了一小截,燭淚落滿燭柄,斑斑駁駁。 “這么晚怎么還在忙?”柳傾和過來放下手中燭臺,與另一側的對立相放,頓時,條案又亮了不少。 賀蘭葉重新跪坐了下去,錘了錘久坐有些酸的背,無奈道:“我離開時日太久,漠北那邊和臨陽積累起來的東西太多,不能往后拖?!?/br> 這一堆的書簿是她必須掌握的內容,她可不敢偷懶,白日里弄不完,入夜挑燈也要繼續。 “說來你卻不忙,在后頭待了一天?”賀蘭葉也好奇柳傾和怎么能整日待得住,畢竟在她看來柳傾和近日該是忙的厲害才是。 柳傾和順著她對面坐了下來,抬手撥了撥火焰,隨口道:“忙自然是忙,可總要抽些私人的時間來??偛缓脛偦貋砭筒灰娏巳?,讓我岳母瞧著了又該對我有意見了?!?/br> 之前受寵愛的兒媳婦搖身一變成了女婿,往日對他親切慈愛的阿家也變成了看他哪哪兒不順眼的岳母,柳傾和可不敢在這個節骨眼上給自己找麻煩,老老實實待著讓岳母消氣才是真的。 “不過也不是無所事事?!绷鴥A和說道,“我的手下有些是知道我在此的,今日里悄悄從后角墻來與我議事,正經的事沒有耽誤,都做完了?!?/br> 賀蘭葉這才松了口氣:“那就好?!?/br> 她不想讓柳傾和因為家中小事誤了他自己的正事。畢竟是在官家身邊效勞的,如果有些什么疏忽,后果太嚴重。 眼前繃著臉一本正經的少女牽掛他的樣子很可愛,柳傾和忍不住伸手去捏了捏她臉頰。 賀蘭葉忽地被捏了捏臉,眼睛虛了虛。 換作以往,只有她在他身上捏捏摸摸的份,柳五每次目的很明確,摟摟抱抱親親摸摸??勺源蚰且淮沃?,他就添了不少小習慣,總愛對她做一些很寵溺的小動作。 八方威武的賀蘭局主抿了抿唇,坦然接受了這種讓她也很喜愛的寵溺。 柳傾和含笑看著眼前乖巧的少女,收回手時低眸不小心掃了眼條案,就看見了上面鋪開的信箋上一些關鍵的字眼。 他斂了斂笑意:“邊境的事情你從哪里得來的消息?” 賀蘭葉低頭一看,那封攤開的信箋是從豐州送回來的,寫信的人自然是跑到戰場上去賣馬的秦雪陽。 從夏末初秋公主送嫁,到如今眼見著立冬,中間這段漫長的時間邊境戰事不斷,烏可打不過還不肯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