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柳傾和勾了勾唇,目光柔和看著她。 “說起來……”賀蘭葉的手指頭在桌上敲了敲,若有所思,“今夜我在守令府還碰見了一個黑衣人,是你一起的么?那后頭那個跟蹤我的,是你?” “是一起的,”柳傾和頷首,“任務相關,多余的話我就不能說了。只是你出現的太巧,引起了他們的警惕,跟蹤你確認了你的身份后,回來告訴我,我一聽就知道是你,才來與你打招呼?!?/br> 賀蘭葉有些吃驚:“……你們風刃管得這么松么,任務的時候都能出來打招呼?” 其實她沒有說的是,為什么他要來打招呼,離開了那個家,他們倆之間其實是沒有什么關系的。特別是柳傾和還處于一個執行公務的狀態下。 豈料柳傾和很是淡定道:“在外遇見我了夫君,不該來打個招呼嗎?” 賀蘭葉面無表情,很好,一個風刃的探子該有的厚臉皮他都有了。 自覺拼臉皮拼不過對方的賀蘭葉只能轉移話題:“你們風刃出現在這里,是不是說明……” 她話音未落,只見柳傾和抬起手,輕輕捂住了她的唇。 她一愣。 唇被帶著薄薄一層繭子的指腹按著,阻止了她接下去的話。 柳傾和的手指微熱,賀蘭葉只覺著,她的唇似乎也要被染上了溫度。 “噓,賀蘭,這事與你無關,當做不知道就好?!?/br> 柳傾和的聲音聽起來很溫和,也很冷靜,就像是一盆水,瞬間澆醒了賀蘭葉。 賀蘭葉默默點了點頭,伸手捉著柳傾和的手,把他按了下去。 他們之間相處了幾個月了,幾乎朝夕相處,談起話來過于熟稔,這讓她差點忘了分寸,沒有把握好與他之間的尺度。 這是要不得的。 只在短短瞬間,賀蘭葉的感覺就變了,柳傾和似乎感覺到了,卻也沒法說什么,只勉強憋了一句:“……日后我能告訴你的話,會告訴你的?!?/br> “別了,”賀蘭葉態度自然,甚至還帶著笑意,“你們辦事都是私密,我這種外人知道了只怕性命不保,你說得對,我還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比較好?!?/br> 這樣是對的,只是柳傾和卻意外的從賀蘭葉的話中聽出來了兩份……不愉快? 應該是不愉快吧,依照他這幾個月和賀蘭葉一起生活的經驗來看,賀蘭葉不開心也不會表露出來,幾乎和平日并無兩樣,也就是他細心觀察了幾個月,能夠從這微弱的變化中感覺到她的心情。 心情不好,該哄哄才是……怎么哄? 柳傾和摩挲著下巴,忽地問道:“累了一天了,先睡吧,有什么明天再說?!?/br> 賀蘭葉也覺著該是如此,她現在哪怕通宵不眠,也對現狀沒有任何改變。 她起身去把剛剛柳傾和進來的窗戶想要推開:“行,那你走吧?!?/br> “等等,誰說我要走了?” 柳傾和卻一臉淡定地迎上賀蘭葉的視線,微微一笑:“我今夜陪你睡?!?/br> 作者有話要說: 柳傾和:夫君不開心怎么辦?送上門給她睡個爽! 賀蘭葉:(╯‵□′)╯︵┻━┻ 紅包包繼續么么噠~ 第44章 第 44 章 夜里光線昏暗, 賀蘭葉只看見柳傾和一臉坦蕩, 像是對他提出來的話毫無別的想法。 賀蘭葉的視線在他臉上轉了一圈。 說起來, 他的傷雖然好了大半了,到底沒有根愈,迫于任務不得已行走數百里前來幽鹿苑,還要睡在樹上。 她一點也沒有懷疑柳傾和的話,畢竟她出去走鏢,也有不少住在荒郊野外的時候,他一個暗探,哪怕是睡在爛泥地里她都不意外。 他身上有傷,夜里風涼,賀蘭葉只略一思索,就點了點頭:“可以?!?/br> 反正也不是沒有在一塊兒睡過。她對于柳傾和這個人, 多少已經有了兩份安全信任。 沒想到她答應了, 柳傾和卻愣了:“嗯?” 賀蘭葉推窗的手往回一拉關了窗, 回過頭挑眉:“怎么,你說笑的?” “怎么會?!绷鴥A和起身往床跟前走,飛快說道,“我困了, 先去幫你暖床?!?/br> “等等?!辟R蘭葉連忙叫住了他。 柳傾和有些警惕:“……你不會反悔了吧?” “不是, ”賀蘭葉揉了揉額頭, “你在外奔波了一天了,總該先洗洗吧。這里太濕了,我們剛剛又打了一架, 我估計你身上都汗濕了?!?/br> 柳傾和并未出汗,可他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卻依然頷首:“你說得對?!?/br> 房間中只有一桶清水,另外扔著一個濕透了的帕子,是賀蘭葉剛剛擦拭時用過的。她也想起來這里的水是自己剛用過的,正要出去幫柳傾和重新打水,只見以往一貫在她面前多有遮掩的柳傾和豪邁的在解衣裳。 雖然夜中看不清,但是賀蘭葉還是轉過了身去:“你就不能等我去給你打水么?!?/br> “免了,隨便擦擦就行了,大晚上的叫水,不太妥當?!绷鴥A和說著就把身上的夜行衣脫了扔在桌子上,也不嫌棄賀蘭葉用過的帕子,撿起來就用。 賀蘭葉覺著屋里頭一個男人赤|裸裸著在擦身,她就這么站著太尷尬了,索性縮進被子里,牢牢蓋住了頭,稍微隔絕了一下嘩啦的水聲。 過了片刻,帶著水意的柳傾和穿著單衣過來掀開被子,把她往里擠了擠,勉強和她在這個不太寬敞的床榻上并肩躺下了。 賀蘭葉這會兒有些睡不著了。 在家中時,柳傾和是她妻子的身份,重傷之時她掩護照顧一二,同床共枕也心無旁騖。如今遠在幽鹿苑,她還是女扮男裝的是鏢師,柳傾和卻是恢復了男兒身前來探查的暗探,兩個人八竿子打不著一邊兒,這會兒躺在一處,讓她心里頭多了兩份別扭。 就好像,柳傾和不是家里頭的柳傾和,而是外頭什么男人一樣,感覺怪怪的? 賀蘭葉思忖了半天,也沒有鬧明白自己是怎么想的,她索性掀開了被子,側過眸去看柳傾和。 他許是真的累了,已經閉著眼睡了。已經對守令府發起探查的風刃只會來的比她早,而先出門的是她,賀蘭葉大概能夠想象出,遠比她出門遲的柳傾和,在路上是如何的風雨兼程,馬不停蹄。 他的臉上帶著一絲疲倦,閉著眼的他失去了那份鋒利的保護,多了兩份賀蘭葉少見的安穩平和,有種異樣的……乖巧? 賀蘭葉按下心中的深思,來來回回在昏黃的光線下努力打量著柳傾和的睡顏,多次打量下來,她不得不承認,剛剛的用詞是對的,柳傾和睡著時,很乖巧。 這種和柳傾和幾乎無關的感覺卻在這一刻出現在他的臉上,讓賀蘭葉有種微妙的感覺,就好像身側躺著的男人,再對她用身體說,他沒有危險。 賀蘭葉多看了幾眼,卻看見了柳傾和的睫毛微微顫了顫。 她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你沒有睡著?” 本以為能得到柳傾和的回應,卻不料被戳了腮幫子的他似乎毫無察覺,發出均勻的呼吸。 賀蘭葉嘖了一聲,側過頭去閉上眼,還是選擇睡覺。 她睡下呼吸均勻了之后,身側一直一動不動的柳傾和這才輕輕伸手,托著她的頭微微側過來,靠著他肩膀才松開手。 等賀蘭葉醒來時,柳傾和已經不在房間中了。 房間里也找不到一絲他昨夜來過的痕跡。 賀蘭葉知道柳傾和有自己的事,畢竟風刃都動了,只怕幽鹿苑要動上幾分土,他肯定會忙。 賀蘭葉收拾好后,叫了幾個鏢頭進來,昨夜看了一天的鏢貨都安然無恙,也沒有人對他們多有留意,看起來他們就像是任何外來的過路客一樣,不引起任何注意。 賀蘭葉把手上的人分成三路,一路帶著那個本地人出去打探消息,一路人留下保護鏢貨,她則在身上穿了護心鏡,裝了暗鏢短刀,帶了三個常用的鏢師去往守令府。 早晨的幽鹿苑起了一層薄霧,狹窄的街面并不像臨陽那樣整齊,甚至少有商鋪,路上的行人多是穿著本族服飾的男人,女人孩子都少見。 這些人很警惕賀蘭葉一行,卻做出一副看起來不在意的樣子,看上去別扭極了。 賀蘭葉想買點吃的,走了半條街都找不到一家,問路人,別提有人會回答了,她靠過去,距離她近的人就眉頭一皺,甩開膀子大步急促就走,好似完全沒有看見她這么一個大活人一樣。 這些人在躲她。 賀蘭葉冷靜地環視了一圈后,得到的結論是,或許不只是躲她,大約是躲外地人。 幽鹿苑,到底封閉到了一種什么地步? 賀蘭葉垂下眸,摸摸肚皮,大概知道自己離開客棧就從這些毫無友好的人中找到吃飯的地方了,默默嘆氣。 好像有些莽撞了。 前來幽鹿苑是她的計劃之中,只是是在她全部打理妥當之后。因為齊洵的事情,導致她提前來了,準備其實并沒有準備多么充分,遺漏了不少。 只是人都來了,也說不得那些話,賀蘭葉找不到吃的就不找了,直接按著昨天的路徑找到了守令府。 守令府門口連個守門的人都沒有,周邊也鮮少有人出沒,賀蘭葉昨兒來是傍晚時分,今兒一大早就來,許多本地人看著她走到守令府,都用著當地口音的鄉土話竊竊私語。賀蘭葉聽不懂,也聽不清,索性當做什么也沒有,大大方方就去敲了門。 這一次出來應門的,還是昨天的那個小童。 那小童似乎才起來,打著哈欠開了門,一看見賀蘭葉就眉頭一皺要關門。 “哎,小兄弟等等?!辟R蘭葉手下的鏢師直接上前卡住門,五大三粗的男人露出一個和藹的笑容,“我們找齊守令?!?/br> 小童嘰哩哇啦著:“昨夜兒就講了莫得齊守令耶,再來也莫得咧?!?/br> “那你們守令現在是誰,誰都行,總要見見吧?!?/br> 小童眼珠一轉:“莫得守令莫得守令,乃們快切走啦?!?/br> 小童擠不過壯漢鏢師,回頭就叫了幾個人來,穿著當地服飾的漢子對賀蘭葉一行極其不友好,強推著他們出去,砰地一聲關了門。 賀蘭葉全程就靜靜看著,等她叫門的鏢師回來,她勾了勾嘴角:“行,回吧?!?/br> 她大概心中有數了。 鏢局下榻的客棧有做飯,只是賀蘭葉吃了一口就吃不下了,也不許鏢師們吃,把飯菜弄在一起倒了,依舊用溫水配著冰冷的饃填肚子。 她還想出去轉轉,就等到了派出去的鏢師們。 大家幾乎都是餓了大半天,外頭買吃的地方一處兒都找不到不說,那個和他們一起的本地人似乎也被排斥了,消息也打探不出來什么。 賀蘭葉依舊去叫了客棧的飯,弄一起倒了,沒有叫鏢師們沾。鏢師們圍在她房間中盤腿坐著,邊啃著冷漠邊說道:“當家的,這個地方不太對頭,好像所有人都不喜歡我們,排斥的厲害?!?/br> 賀蘭葉的目光落在了那個當地人身上。 那幽鹿苑本地人露出了苦笑:“鏢頭,我出去好些年了,這邊情況的確不太了解了。只能說,和以前一個樣,就是多了一個排斥外地人的情況?!?/br> 賀蘭葉不動聲色:“哦?” 那本地人說道:“我走的時候這里還沒有守令府,管事的是我們族的薩拉,還有幾個有名望的老家人,聽說前幾年朝廷弄來個守令府,派了個官兒來管,我們這兒就變了個模樣。但是我今兒看了,沒有變,和以前一樣?!?/br> 賀蘭葉若有所思:“……嗯,我知道了?!?/br> 哪里是沒有變,只怕是這個朝廷派來的齊守令變了幽鹿苑,才導致了他被俘虜,守令府被那些人霸占,管理當地的大權重新回落在當族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