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免得弱了她的心,動搖了她的信念。 新婚當天最早開始忙碌的一般都是新娘家,畢竟要在白天里就要嫁娘出閣,娘家謝客。而賀蘭家早上沒有太多事,就是把家里頭打點好,陪著賀蘭葉一起去接新娘的人盤好,高頭大馬上大紅花扎好,就能去迎親了。 賀蘭葉還躲在后頭的時候,早早兒就被她選做迎親郎的友人們都到了,嘻嘻哈哈的,熱鬧松快,各個都一副喜氣洋洋的和鏢師們說說笑笑。 外頭熱鬧的很,家中的婆姨們給大家煮了飯,忙前忙后著準備晚上該擺宴的,后頭賀蘭葉借著傷重未愈躲著沒有出來,硬是補了個覺。 直到中午,賀蘭葉起身后重新把自己拾掇了番,出門與友人們一道去接新嫁娘。 從小東樓起,賀蘭葉的禮隊一路吹吹打打,敲鑼打鼓,為首的她騎著高頭大馬身著大紅喜袍,頭簪玉冠,為了病態涂白了的臉上也難掩俊俏,賀蘭葉打馬而過時,街道兩側圍觀的百姓竊竊私語不斷傳進她耳中。 “這就是萬倉鏢局的賀蘭葉?長得人模人樣的,難怪攀上高枝兒了?!?/br> “不是聽說還有個公主……他可真行??!” “也不知道那公主和柳丞相家的姑娘受了他什么好了……” 類似的竊竊細語不斷,賀蘭葉耳朵多少聽進去了一些,她只當沒有聽見,騎在馬背上挺直了背,毫不受干擾。 她身后的幾個迎親的友人都聽不過去了,面面相覷后,商會的佟彩低語了兩句,叫來了幾個跟在后頭的下人,吩咐了一番。 走了沒多久,后頭忽地喧嘩了起來,兩邊圍觀的百姓們不知道看見了什么,都一窩蜂往后擠,各個嘴里頭都說著祝福的詞兒,沒有一個再提起公主不公主的。 賀蘭葉覺出了不對,她也沒有勒馬,只回眸看了眼,這一看,她愣了愣。 只見那幾個友人們都端著一袋子的銅錢,走一截給底下的人撒一堆。銅錢不算多值錢,但是在白撿的面前,就頂了天的惹人愛,那些百姓們都圍了上去,發現了幾個公子哥兒只給說好話的人給,都學乖了,一句句祝福的詞兒都冒了出來,一時間,整條街上都充滿了對賀蘭葉與柳五新婚的祝福。 賀蘭葉看著她的這幾個賣力幫助她的友人,心里頭涌上了一股暖意,一直抿著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揚了起來。 她勾著嘴角,終于有了一絲大喜日子新人該有的喜氣。 高頭駿馬沒有停下,在一路吹吹打打的鑼鼓喧天中,賀蘭家的迎親隊伍走過了長街,即將抵達中府。 眼見著太陽從正中略微偏西,賀蘭葉心里頭微微松了口氣,還有不多時,就能從柳家迎走柳五,結束這一天的喧鬧了。 迎親的隊伍前頭是整齊的兩排徒步樂人,他們賣力氣的吹奏著歡快的曲子,給后面長長的迎親隊伍迎著路。 賀蘭葉騎著馬跟在前隊伍的后頭,被圍在最中間,她一路慢慢悠悠,時不時抬起袖子擦擦虛汗,不忘做出一副重傷未愈的病態。 她走著走著,忽地發現前頭隊伍停了下來,導致整個迎親隊伍被迫都停了下來,一時引起了sao亂。 “怎么回事?”她身后的任佳楊敏都伸著脖子問,“前頭有人堵路要錢么?” 賀蘭葉騎在馬背上,能夠看得見很遠的前面。 她面帶笑意的輕松漸漸被面無表情的冷漠替代,目光幽幽落在堵在迎親隊伍最前面的一人一馬,淡淡扯了扯嘴角:“堵路的人估計不是要錢,是要人?!?/br> 大紅的迎親隊伍前,一個黑衣的青年牽著一匹黑馬,手提一把彎刀,牢牢死守了去路,他的眸,穿過整個隊伍,穩穩地落在了賀蘭葉的身上。 冰冷的,猶如寒冬凍人。 帶刀侍衛,吳堯。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來了! 紅包包繼續 第14章 第 14 章 賀蘭葉上揚的嘴角漸漸抿直了,她的目光幽幽,投向遠處那攔路的人。 前頭樂人們還在客客氣氣遞出去喜錢,請吳堯行個方便,吳堯卻理都不理,下馬橫刀,完完全全是一副挑事的準備。 “松臨,這人是誰?”賀蘭葉身后的友人們發覺出不對了,湊了上來,憂心忡忡。 賀蘭葉攥緊了韁繩,語氣平緩:“奇華公主的侍衛,吳堯?!?/br> 她防了許久,這么長時間以來奇華一直沒有出現,直到前一刻,她都以為奇華聽懂了她的意思,終于玩夠了放棄了,卻怎么也沒有想到,奇華能做出這種不顧身份不顧后果的事情來。 當街攔迎親隊伍,得罪她,沒有什么,可在柳家還有等待著出嫁的柳五,誤了吉時,柳家一門對奇華自然是會有不喜,再加上她行事莽撞,最后至少也免不了一頓責罵。 奇華她還很是……喜愛她啊。 賀蘭葉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再一次后悔她當初多管了閑事,攤上這攤子爛事。 她駕著馬慢吞吞順著中間往前走,前頭的隊伍和樂人們紛紛往兩邊散了散,任由她一路暢通走到隊伍最前頭,和吳堯隔著不遠對峙。 后頭搶錢的百姓們這會兒錢都不搶了,擠在一堆伸著脖子湊前頭看熱鬧,對著賀蘭葉與吳堯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宮里頭的人?” “我大舅哥的姨妹子認識,是宮里頭的侍衛,跟著公主的?!?/br> “這不會是來替公主搶親了吧?” 嗡嗡哄鬧聲一波不斷接連一波,看好戲的興奮目光如一個巨大的火圈牢牢圍著賀蘭葉,其中不乏充滿嗤笑的,鄙視的,以及……滿滿惡意的。 賀蘭葉直視著吳堯,勾了勾嘴角:“吳侍衛若是來賀在下,請前往小東樓吃一杯酒?!?/br> “賀蘭局主,今天,我不會讓你從這里過去?!眳菆蚰抗庖膊欢汩W,直直對著賀蘭葉,他慢慢吞吞揚起手中彎刀,渾身布滿了戰意,“除了公主,你不會有任何迎娶別人的機會!” 吳堯的彎刀有一截刀刃出鞘,在正午的陽光下閃著冰冷的金光,刺眼,而耀目。 賀蘭葉盯著那截刀刃發了會兒呆,直到眼睛有些酸澀,她才慢吞吞把目光挪到吳堯的臉上:“吳侍衛,在下重傷未愈,和你玩不了武的?!?/br> “我知道,”吳堯毫不意外,“所以你只能退親?!?/br> 賀蘭葉卻笑了:“吳侍衛,在下的意思是說,我能和你玩的,是命?!?/br> 迎著吳堯略帶震驚的眼神,賀蘭葉咧開嘴露出小虎牙笑得可愛,眼睛里卻毫無笑意,滿滿都是沉甸甸的陰郁:“在下曾起誓,除非身死,不然柳家的五姑娘,在下絕對會娶回賀蘭家!” “你的刀,能要我的命,”賀蘭葉緩慢地解下革帶下佩戴的短刀,裝飾所用的短刀刀鞘上有著精細花紋和寶石,她隨手拔出刀鋒,直直比著吳堯,冰冷的視線如同滲骨的冰刺,充滿殺機,“而我的刀,能讓你永遠……回不到公主的身邊去!” 賀蘭葉一雙大大的杏仁眼圓圓的,本該是可愛無比的相貌,卻透露出一股瘋狂的執拗,大有不顧一切拼殺的姿態。 吳堯遲疑了。他想到了賀蘭葉重傷由來,他慢慢退縮了。 他手中的彎刀上金光消失,沒有了陽光的強烈折射,他一張臉清清楚楚印在賀蘭葉的瞳孔里。 面無表情,嘴角和眼角的肌rou卻有著微微的痙攣,他抿著唇,是緊張了。 果然如此。 賀蘭葉刀鋒一轉,毫無猶豫插回了刀鞘,在手中轉了一個圈,重新佩戴到革帶上,與此同時,她抬起手有氣無力咳了咳,眸光中閃過一絲冷光:“吳侍衛,在下是個記恩的人,也是個……記仇的人。在下能給吳侍衛的唯一建議,就是……” “不要給在下接觸到公主的機會?!?/br> 賀蘭葉面對吳堯驟然縮緊的瞳,終于展現出了歡愉:“吳侍衛,不如去寒舍吃一口酒,賀上一賀在下新婚,如何?” 吳堯攥著彎刀的手在抖,他充滿厭惡地盯著賀蘭葉,這個面部都是一種凌厲。賀蘭葉相信,若是他沖動一點,他絕對會殺了她。 不過吳堯不是沖動的人。 賀蘭葉看著吳堯慢慢低下了頭,把攥著的佩刀收起,虛著眼笑了。 他是一個心中有**的男人。 而有了**,就有了無限的顧慮,這樣的人,就好對付多了。 迎親的隊伍因為長時間的停頓在sao動著,后頭的抱怨和詢問慢慢傳遞到最前頭來,不安在蔓延。 賀蘭葉攥著韁繩,含著和氣的笑容彎了彎腰,對不遠處的吳堯客客氣氣道:“吳侍衛,請?!?/br> 正午最強烈的陽光下,賀蘭葉額頭滲出了汗珠,而吳堯卻如同置身冰窖,整個人散發著一股枯朽的氣息。 他沉默了許久,掙扎,抉擇。 最終輸給了自己的**。 他沉默著牽起馬,拖著沉重的腳步,往旁邊移了移。 前路,暢通。 賀蘭葉笑了。 她一笑,杏仁眼中充滿了喜氣,亮晶晶的眸,高揚著唇,一顆尖尖的小虎牙依稀可見。 樂人們手中的樂器重新吹打起來,鼓著腮幫子的樂人卯足了勁,樂聲震天。 賀蘭葉慢慢退回了隊伍的中間,她騎著馬慢慢往前挪動的時候,周圍的百姓們跟著移動,搶錢,看熱鬧兩不相誤。 其中一身黑衣牽著馬挎著刀的男人一直沉默著從她的前方,慢慢到了她的身后,那雙冰冷的眼始終注視著她,像是一根針,在一點點推進她的背脊。 賀蘭葉毫無無懼,她重新展露笑顏,像是從未遇上人攔路一般,與友人們說說笑笑,稍微加快了一點隊伍的速度,趕在了一定時辰內,抵達了柳家。 柳家是丞相府,家中還有一個尚書一個侍郎,可謂一門高官。這樣的人家嫁女兒,排場十足的氣派,迎來送往的賓客,都是朝中有名有姓的大人物,在紅綢高掛的柳家正門外,寒暄慶賀。 賀蘭葉的迎親隊伍抵達之前,早有下人前去通稟了。柳家的賓客們全在正院,等賀蘭葉下馬,被友人們簇擁著跨進正門時,來的第一波,是一群廣袖長袍年輕兒郎。 這群柳家的兒郎是賀蘭葉娶妻的第一關。氣質風流的少年郎們帶著壞笑,一窩蜂沖了出來,許是被打了招呼,他們都繞開了賀蘭葉,撲向了她身后的友人們。 “我家的jiejie養在閨中多年,今日你要迎了去,該有何話要說?”為首的沒有撲過去的少年眉間一點紅痣,相貌與柳五七分相似,他就站在賀蘭葉面前,抬著頭笑問。 身后的友人們身上帶著的玉環瑯佩與打的銀圈餅叫這些兒郎們分了一半去,弄得周谷他們衣衫凌亂一片狼狽。 賀蘭葉整理了下衣袖,嚴肅道:“在下會對柳姑娘好的?!?/br> “不是這個,”任佳率先發現了賀蘭葉的窘境,湊過來低聲說,“你要作詩?!?/br> “作詩?”賀蘭葉當即凝固了,她呆了呆,有些茫然。 她從小就武人一個,識字讀書不少,可這作詩……從來沒有接觸過??! 對面的含笑少年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賀蘭葉的詩作,與賀蘭葉大眼瞪小眼,呆滯了片刻。 “咳……”賀蘭葉一捂胸口,裝柔弱地咳了咳,“在下舊傷未愈……” “你就吟一句?!蹦巧倌暧行┙┯?,從牙齒縫中擠出一句來,“總要應付應付,不能讓人說,柳家的姑娘嫁了個大老粗!” 賀蘭葉傻乎乎站在那兒半天,絞盡腦汁勉強擠出一句:“柳家姑娘入我家,只當添個女娃娃,娘親嬸娘小姑妹,對她疼愛又有加!” “噗嗤——” 笑出來的不是眼前鐵青著臉的少年,而是她身后的友人和少年郎們,起初還遮著掩著,后來一個兩個都笑出聲兒了,都沒有忍,哄堂大笑。 賀蘭葉也不覺著尷尬,她帶著和氣的笑站在那兒,朝面前的少年拱了拱手:“在下當真不善此道,見笑了?!?/br> 那少年見賀蘭葉大方落款,沒有多少忸怩,臉色漸漸好轉,他抬了抬頭,哼了個鼻音算是過了。 通過之后他們往里頭走,周谷一路走一路笑,和任佳完全憋不住,佟彩與秦多元還繃住了,安慰賀蘭葉。 “不會作詩沒有什么,反正松臨你又不靠作詩保護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