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有了？”她語意很酸地問。

    瑩月第一下沒反應過來，茫然轉頭：“什么？”

    “我問你是不是有孕了?！毖φ鋬喊言捳f明白了點。她沒生育過，不過畢竟嫁兩回了，見識不少，瑩月吃個飯跟數米粒似的，一副很沒胃口的樣子，看臉色又不像生病，她因此有這個猜測。

    瑩月詫異道：“——沒有?！?/br>
    薛珍兒見她詫異之外，情緒平靜，半信半疑地道：“哦?！?/br>
    她兩人這一番對話本來簡短，但洪夫人留意到了，哼笑了一聲，問說的什么。

    薛珍兒當著眾人不好落婆婆的臉面，無所謂地學與她聽了。

    洪夫人聽了，嘴角一勾，道：“大哥兒媳婦還沒有嗎？嫁過來大半年了，該上些心了，老太爺可著急抱重孫子呢?！?/br>
    她近來沒空伸手到大房來，這一句是話趕話，正有機會，就刺了瑩月一記。

    瑩月沒什么精神跟她對嘴，低著頭含糊應了一聲。

    她心里有一點點鼓著氣——這又不是她的錯，明明是方寒霄的問題。

    他那么騙她，她還要替他背這個黑鍋，她覺得很冤。

    桌上倒是發出了一陣善意的笑聲，取笑大姑娘小媳婦是女人們聚會的必有話題，大姑娘是該找個好人家了，小媳婦就是快生個大胖小子，總是要找個由頭，不然這么干坐著，可說什么呢。

    瑩月這個反應，在眾人看來就是小媳婦靦腆，也沒什么不對的。

    當著眾人，洪夫人不能說多的什么，她自己的兒媳婦在桌上不管，字句全沖著侄媳婦去，她自己面上才不好看。也就罷了。

    一時宴罷，族人陸續告辭歸家而去，方老伯爺年歲大，疲累撐不住，也去睡了，廳內便只留下方伯爺等人守歲。

    外面爆竹聲噼里啪啦地響起來，方慧坐不住了，拉著瑩月要出去看。

    瑩月正好也不想呆在廳里——她現在不知道要怎么面對方寒霄，看見他的時候，一時覺得心里滿漲得要炸開，一時又空落落地什么也沒有，她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能做什么，在沒想清楚前，只能盡量避開他。

    她沒想過直接質問他，他很大概率不會承認，而這么要緊的秘密，如果發現被她知道了，她無法預測他會是什么反應。

    也許，會很可怕。

    她不想面對那份可怕。

    不是她真的害怕，而是，怎么說呢，她恐怕自己不能承受先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她藏著這個秘密，沒有對任何人說，獨自撐著如常起止，方寒霄這一陣一直很忙，不怎么回來，目前為止，她居然還能撐住，沒叫他發現。

    廳外，丫頭小子們在庭前笑鬧，點燃各種煙花爆竹，方慧一雙小手，一時要捂耳朵，一時要拍手，樂得忙不過來。王氏要替她捂著，她嫌王氏礙事，不要，還想沖上去自己找一個放。

    這個王氏不能依她了，忙把她拉?。骸敖銉?，那爆竹蹦到眼睛里可不是玩的，在這里看看便罷了?！?/br>
    方慧不依，瑩月回過神來，也勸了一下，方慧倒肯聽她的，嘟著嘴道：“好吧，那叫他們給我放那個大的，我要看那個?！?/br>
    王氏搖頭笑著，無奈近前去吩咐丫頭。

    “哎，他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瑩月聽到這一句在耳邊響起的時候，才發現薛珍兒不知什么時候也出來了，站在她旁邊。

    瑩月不由往后面退了退——她怕方慧聽見，這些話叫她聽見了不好。然后才道：“你說什么？”

    “別裝傻?！毖φ鋬耗抗饩季嫉?，探究意味濃重地打量著她，“沒人，你大過年的這副模樣?！?/br>
    先洪夫人說那一句時，瑩月低著頭，別人看不見她的表情，但薛珍兒就坐在旁邊，是看得真真的，她不像被說羞，倒是個郁郁的神色。

    “你知道是誰嗎？”薛珍兒又問她，“你告訴我，我去看看?！?/br>
    瑩月：“……”

    什么跟什么。她道：“你想太多了，沒有那回事?！币蜓φ鋬禾馨l散聯想了，她跟著堵她一句，“管好你自己家的事罷了?！?/br>
    天天鬧得雞飛狗跳，還來打聽她。

    薛珍兒嘴一撇：“誰耐煩管他?！彼懿蛔R趣，跟著打聽，“哎，你為什么還沒懷??？你身子是不是有什么毛??？”

    要說懷抱著什么心思來打聽這些，她也說不清楚，她就是想問。

    瑩月無力得很，她現在看見薛珍兒也沒有那種斗志了，只是順嘴駁她一句：“我沒有病。你不是也沒有懷?！?/br>
    “你跟我比什么？我才嫁過來幾天。而且，我有身孕才奇怪呢?！?/br>
    瑩月駁完也覺失言，但薛珍兒回她的后一句聽著很怪?，撛吗埵遣幌肜硭?，仍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薛珍兒也沒跟她賣關子，張口就道：“我還沒圓房呢，能懷孩子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br>
    站薛珍兒身邊的丫頭脫口道：“奶奶！”

    薛珍兒嗤笑一聲：“怕什么？是他不中用，又不是我，有什么見不得人的?！?/br>
    丫頭急道：“不是，奶奶，您洞房晚上就把伺候二爺的丫頭打了一頓，二爺生氣了才——”

    “那怪我嗎？什么下三濫的貨色，敢跑新房門邊上看我，他們家沒規矩，我才替他立一立?！?/br>
    瑩月聽呆了——就她此前聽說的那些傳聞里，二房新婚的兩口子鬧歸鬧，沒有這一出??！

    薛珍兒嫁進來快一個月了，居然至今沒有圓房。

    “你們——怎么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