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暮星無聲吞咽口水，深深吸了口氣，側眸看了眼許清然，下一秒，視線挪去幾步外的中年男人身上，低聲問：“許教授，您認識蘇安嗎？”

    許涵反應了會，半響，他搖搖頭，“沒什么印象啊...”

    他是實話實說，醫學院學生這么多，他帶了那么多屆學生，最記不住的就是名字。

    “是我學生嗎？”許涵補充了一句。

    蘇暮星明顯一怔，許清然摸出兜里的照片向許涵遞過去，“上面這個不是你嗎？”

    許涵右手接過，低頭看了眼，明顯有些驚訝：“哇...”

    許清然替蘇暮星問：“想起來了？”

    許涵感嘆：“我年輕的時候真帥??！”

    “......”

    “......”

    許清然干咳了兩下，又指了指照片，正經地問：“爸，上面的人你不認識？”

    許涵掃了眼，思忖了片刻，五指敲了下自己腦袋，“瞧我這記性，認識啊，男的叫黃征，這女的叫...蘇安...對就是剛剛說的蘇安，兩人是男女朋友，這照片就是他們拍畢業照的時候留的?！?/br>
    蘇暮星迫不及待，眼神焦慮，又不似確定地問了一遍，“許教授，您認識他們？”

    許涵捏著手里的照片，翻起幾十年前的老回憶，“上大學的時候，我是學生會主席，就是那種學校里的風云人物，隨便走到哪里都能引起尖叫聲的...自帶出場特效...”

    許清然及時打斷，“說重點?！?/br>
    許涵明顯有點掃興，“黃征也是學生會的，不過比我小一屆，招新面試的時候還是我招進來的，蘇安是他女朋友，部門聚會偶爾也會一起過來，也就認識了，只是不太熟，點頭之交吧?！彼Ａ送?，突然發現什么，“你們兩個長的...”

    蘇暮星抿起唇邊，低聲回答：“我mama?！?/br>
    許涵明顯一驚。

    許清然五指輕輕捏了捏蘇暮星手背，“爸，這兩人你還有什么別的印象嗎？”

    許涵倒真認真想了想，思忖片刻，他說：“對黃征的印象，就是這人挺奇怪的，平時挺內斂得體的，有些時候特容易暴躁，跟兩個人一樣?！?/br>
    他停頓了一下，視線和蘇暮星對上，“蘇安的話，真的不算熟，就是很漂亮的姑娘...我沒記錯的話，兩人一畢業就分手了?！?/br>
    蘇暮星沉默不語，有些失落卻更多慶幸。

    從許涵身上雖然沒得到什么特別有用的信息，卻把剛才一路上心驚膽戰的可能性都排除掉了，她偷偷瞥了眼許清然，糟亂的心情再次平靜下來。

    許涵瞄了時間，反倒不淡定了，“快九點了...九點前沒回家我今天又要睡沙發了?！?/br>
    他顫聲道：“一刀啊，你要替我做主??！幫我跟你mama解釋幾句，我不想睡沙發了，我已經睡了兩天沙發了?！?/br>
    “......”

    “......”

    許清然斜了眼許涵，沒什么情緒地說：“爸，你覺得我有發言權嗎？”

    父子倆對視了一眼，百感交集。下一秒，視線同時落在蘇暮星身上，許清然眉梢略挑，許涵秒懂。

    “............”

    蘇暮星愕然。

    一分鐘后。

    “對...徐阿姨...是我...”

    “我也很想你...”

    “那個許叔叔...還有許醫生跟我在一起...許叔叔說他今天可能要遲幾分鐘回來...”

    “沒事啊...不回來也沒事...好的，我跟許叔叔說...”

    父子倆再次對視了眼，許清然眉梢挑得更高，許涵也是滿意一笑。

    ......

    從校門出來，夜色更深了些，成排的樟樹遮天閉月，清淺的月光透光細縫勉強灑下斑駁的光圈。

    十幾米外是條美食街，來自全國各地的特色小吃，來往的青澀面孔，熙熙攘攘的，好不熱鬧。

    蘇暮星拉了拉許清然右邊衣袖，低聲說：“許醫生，我餓了?！?/br>
    許清然側頭瞥了她一眼，淡聲問：“剛才是誰急的連飯都不愿吃？”

    蘇暮星抽抽嘴，答非所問：“我一餓，就腿軟?！?/br>
    許清然長眸半瞇，吐出四個字，“你暗示我?！?/br>
    蘇暮星不解，剛想開口，許清然忽地躬下身，打橫抱起她，蘇暮星驚呼出聲，兩手條件發射的圈住許清然脖頸。

    蘇暮星好氣又好笑，她晃蕩了兩下腿，笑著說：“許醫生，你放我下來?！?/br>
    許清然垂眸看著她，也淺笑著出聲：“你不是腿軟嗎？”

    蘇暮星勾住男人脖頸的手忍不住往許清然衣領里探，許清然后脖子一涼，長睫高高揚起，低頭看著她。

    蘇暮星說：“對不起?！?/br>
    許清然眸色一黯。

    蘇暮星繼續說：“我應該相信你?！?/br>
    而不是像今天一樣。

    懷疑他的家人。

    許清然腳步挪動，移到一棵老樟樹后，粗大的樹干擋住行人的視線，遠處高掛的路燈下，有飛蟲撲扇，暈黃的燈光籠罩，兩道交織的身影，重疊在老樹根下。

    兩人目光交織，一時誰都沒有說話。

    蘇暮星也不知道怎么了，眼眶有些酸楚，沒一會，瞳仁里蓄起淚水，聲音有些哽咽：“許醫生...”

    許清然眉間涌出幾分陰霾，皺皺眉：“哭什么？”

    蘇暮星眨眨眼，蓄滿的晶瑩像開了閘門，順著眼角流淌下來。

    許清然心臟驟然發疼。

    心疼。

    要命的心疼。

    女孩子是要被疼愛的。

    而不是一個人摸黑走十年，就那么固執的走十年。

    許清然聲音發澀，依舊努力逗她，“跟著我很委屈？”

    蘇暮星破涕為笑：“委屈死了，我他媽都餓哭了?！?/br>
    許清然也笑了。

    蘇暮星手背擦去眼淚，嘟囔道：“胸都要餓癟了...給口飯吃??！許醫生！”

    許清然眼眸微挑，腦袋低下去，調笑道：“我看看是哪邊癟了...”他刻意停了一下，低低笑道：“左邊還是右邊，難不成兩邊??？”

    蘇暮星手掌抵住男人額頭，“耍流氓?！?/br>
    許清然唇邊往上勾，眼底薄光流轉。

    蘇暮星掙扎著要落地，“放我下去，真餓了?！?/br>
    許清然瞥見姑娘脖頸上佩戴的細小鏈子，長眸半瞇，低低笑道：“喊聲老公就放你下去?！?/br>
    “......”

    “不然不放?！?/br>
    蘇暮星咂砸嘴，“老公公....”

    “......”

    “老公公公...”

    “......”

    “許公公，放本宮下來！”

    “............”

    許清然眼角狠狠抽動了一下。

    整整五分鐘過去了，許清然還沒從“許公公”的眩暈中恢復過來。

    蘇暮星倒是興致不錯，牽著許清然到處看，嚷嚷個不停，“我都想吃啊...麻辣燙好久沒吃了..這個鐵板看起來也好好吃...啊，還有烤地...”

    聲音戛然而止。

    許清然不明所以，側眸看她，“怎么了？”

    蘇暮星沖他眨眨眼，長睫蝶翼似地撲扇，“我聞到糖炒板栗的味道了！”

    許清然問：“你喜歡？”

    蘇暮星忙不迭點點頭。

    許清然牽著蘇暮星往前走，特霸氣地回：“買！攤都給你買下來?！?/br>
    蘇暮星笑的肩膀直抖，“今天的劇本是小嬌妻和霸總嗎？”

    許清然覷了她一眼，別捏的甩下一句：“黑卡我是沒有的...信用卡要嗎？”

    蘇暮星笑到嘴疼，“許公公...有花唄嗎？”

    許清然額角突突直跳，“......你再這么叫我生氣了，不準笑?！?/br>
    蘇暮星倒真不笑了，腳步停下，許清然也跟著停下，不解的看著她。半響，順著蘇暮星的視線看過去，是家連鎖的小吃店，他重新低頭看向蘇暮星，問道：“怎么了？”

    蘇暮星眸色一動，忽地想起宋維，想起那天在面包車上宋維夾起一筷子花甲粉絲，問她要不要嘗一口，想起那句“你為什么喜歡他”。

    許清然伸手在蘇暮星眼前晃了一下，語氣有點擔心，“別嚇我?！?/br>
    蘇暮星思緒拽回，搖搖頭：“想起一個朋友?！?/br>
    許清然問：“什么朋友？”

    蘇暮星故意逗他：“大學同學，長的特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