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節
蘇輕鳶啞聲道:“也許吧?!?/br> 念姑姑是跟小李子的師兄有聯系的,如今孩子出現在二殿下的手上,所以“師兄”和“二殿下”,極有可能是同一個人。 這樣一來,事情就捋清楚了。 族長在旁皺眉道:“兩位殿下幼時確實拜的是同一位師傅,稱作師兄弟并無不妥??墒恰绱苏f來,兩位殿下一直是在一起的?二殿下多次阻撓我們尋找三殿下,此番回來之后更是一口咬定不知道三殿下的下落——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了!” 陸離在心里把已知的消息捋清了一番,暗暗地作出了某種不太善良的決定。 第163章 以孩子的性命發誓 次日,上山,進神殿。 鈴蘭兒看見扮作侍女模樣的蘇輕鳶,立刻豎起眉毛冷嘲熱諷,半點兒面子也不給。 蘇輕鳶本不是個好脾氣的,當然也不會有什么好臉色給她。 鈴蘭兒見狀,大怒:“喂,你今日是我的婢女,竟然還敢甩臉子給我看,你是活膩味了嗎?” 蘇輕鳶一心想著找孩子,見對方糾纏不休,心里早已怒氣上涌:“我倒不怕當你的婢女,只怕你會折壽!” “為什么會折壽?”鈴蘭兒不懂這個。 族長瞪了她一眼,斥道:“夫人扮作侍女只是權宜之計,不是讓你真當侍女來使喚的!你這樣跋扈無禮,遲早被人打死,不是折壽是什么?” 蘇輕鳶第一次聽到“折壽”可以這樣解釋,倒也覺得有趣。 鈴蘭兒當了真,橫掃了蘇輕鳶一眼,冷笑:“打死我?她敢?” 陸離攥著蘇輕鳶的手,無聲地勸她息怒。 蘇輕鳶也確實沒有那么多力氣用來跟無關緊要的人吵鬧。 于是一路上勉強還算安靜。鈴蘭兒看向蘇輕鳶的時候,恨不得從眼睛里飛出刀子來。 蘇輕鳶大致猜得到個中緣由,此時無心計較,卻已經悄悄地記下了仇。 ——遇上有女子對她莫名敵視的時候,回去罵陸離準沒錯! 陸離接觸到蘇輕鳶憤怒的目光,覺得莫名其妙。 到達山頂的時候,已近正午。 朱雀神殿,是建在山頂上的一片恢弘的建筑,金瓦紅墻,富麗堂皇。 神殿之外守著許多侍衛,戒備森嚴。 族長一行人走到門口,立刻有侍衛沖上來,搜身。 原來進入神殿是不許帶兵刃的。 一個年輕的長老怒道:“我們哪年不到神殿來個十趟八趟,頭一回聽說還有不許帶兵刃的規矩!” 侍衛不客氣地將他腰間的佩劍解了下來,冷冰冰地道:“先前沒這規矩,從今之后就有了!兵刃是兇器,沖撞了神雀之靈,你擔待得起嗎?” 那長老還待爭辯,族長已制止了他。 于是侍衛們肆無忌憚地在族長和長老們身上一陣亂搜,最后就連鈴蘭兒頭上的金簪子都被搜走了。 蘇輕鳶明目張膽地抱著那把血刀,卻無人來管。 陸離的佩劍也光明正大地掛在腰上,燦然生光。 鈴蘭兒披頭散發,向著侍衛們吼道:“為什么只搜我,不搜他們?!” 兩個侍衛走上前來,蘇輕鳶和陸離相視一笑,十分配合地舉起了手臂。 蘇輕鳶的衣衫單薄,沒有什么可以藏東西的地方,所以侍衛們也沒有亂翻,只向她頭上鍍銀的發簪嫌棄地瞅了一眼,便放行了。 陸離那里倒是損失了一把兩寸來長的小刀。他微微一笑,也不放在心上。 順利進門之后,鈴蘭兒目瞪口呆。 不是說好了不許帶兵器的嗎?守門的侍衛們……是瞎? 蘇輕鳶得意地向她擠了擠眼。 侍衛們當然不瞎??伤?,是巫女啊。 一行人被侍衛們“護送”著進了神殿,一個身形高大的年輕人迎了出來,皮笑rou不笑地道:“族長,諸位長老,請坐?!?/br> 眾人依序坐下,蘇輕鳶因為“身份”的原因,只好在鈴蘭兒身后站著。 那年輕人在主位上坐下,向眾人掃視了一圈,慢悠悠地問:“先前說的那件事,諸位考慮得怎么樣了?” 族長揪著胡子,沉聲道:“二殿下便是再問八百遍,我們的主意也還是照舊——以卵擊石的事,我們不會做?!?/br> 旁邊的一個長老也拈須搖頭:“神雀元氣未復,此時挑釁朝廷等于自取滅亡,請二殿下三思?!?/br> 原來那個年輕人就是神雀“二殿下”本人了。蘇輕鳶細細打量著他,總覺得似乎在哪里見過。 二殿下沉下臉來:“照你們的主意,神雀就該這么窩窩囊囊地過下去,像陰溝里的老鼠一樣永遠見不得人?亡國之恨不管了?父王的仇不報了?二十年前的那些冤魂還在神殿上空飄著,你們一個個倒都把前情忘得干干凈凈,只惦記著喝茶賞花含飴弄孫了!” 族長平靜地道:“神雀子民勤勤懇懇地勞作一輩子,不就是為了到老來可以喝茶賞花含飴弄孫嗎?難道只有跟著殿下去白白送命客死異鄉,才算是沒白活?” 二殿下黑了臉,拍案而起:“所以,你們是打定了主意不肯松口的了,是不是?” 族長跟著站了起來,不卑不亢:“老朽已經是土埋到肩膀頭的人了,死則死矣,出賣百姓的事是做不出來的?!?/br> 二殿下忽然笑了:“老貨,你是早就該死了,可是你的兒子、孫子們呢,也都不要了?” 族長臉色微變。 二殿下拍了拍手,立刻便有幾個侍衛押著一群老老小小走了進來。 蘇輕鳶看到人群中有昨日的那個男孩在內,就知道這些都是族長的家人了。 幾個侍衛向著鈴蘭兒撲了過來,嚇得那姑娘尖叫不止,跳起來直往蘇輕鳶的身后躲。 二殿下注意到了蘇輕鳶,眼睛忽地一亮。 蘇輕鳶心中一陣惡寒,忙跑到陸離的身后去躲了起來,完全沒打算照顧躲在她身后的鈴蘭兒。 族長的臉色沉了沉,瞪著二殿下怒聲道:“你有什么手段沖我來,別朝我家人使威風!” 二殿下冷笑:“放心,你和你的家人,一個都跑不了!你的孫女,還有那個俏丫鬟——哼哼!” 陸離瞇了瞇眼,攥緊了劍柄。 幾個長老陸續站了起來,互相交換了眼色,由最年輕的那一個開口道:“二殿下,族長和長老們敬重你的身份,卻也不代表可以任你欺凌!神雀雖亡,族規尚在,請三思而行!” “族規?”二殿下冷笑,“你們該不會以為我會懼怕你們那些只會欺軟怕硬的嘍啰們吧?” 長老們的臉色都有些難看。 顯然,神雀雖有族規,平時卻沒有正式的侍衛或者軍隊,維持秩序一向靠的都是族人自覺自發。 與之相對的,是二殿下從外面帶回來的,多達上千人的侍衛和隨從的隊伍。 此時神殿之中沒有百姓在,族長和大長老等人已經算是羊入虎口了。 二殿下得意洋洋:“怎么樣,族長大人,再考慮一下?” 族長緩緩搖頭,向著被對方制住的家人嘆道:“不要怪我。今日我若是為了你們向他低頭,就是坑了全族的百姓!” 二殿下笑容轉冷,厲聲道:“動手!” 侍衛們立刻將一個六七歲的女孩拖了出來,揮刀便砍。 “爺爺——”小女孩嚇得大哭。 族長偏過頭去,不忍再看。 隨著“錚!”地一聲大響,殿中響起了一片驚呼。 族長忙轉過身來,便看見小孫女已經落到了蘇輕鳶的懷中,先前那個揮刀砍人的侍衛倒在地上,血流了滿地。 更令人驚詫的是,剛剛還在耀武揚威的二殿下,脖子上架了一柄寒光閃閃的長劍,臉色已經慘白如紙。 那柄長劍的主人,當然是陸離。 蘇輕鳶一手摟著小女孩,一手提著那把沉甸甸的血刀,氣喘不已。 侍衛們想圍上來,卻要忌憚陸離手中的劍,一時不知所措。 蘇輕鳶把嚇呆了的小女孩送到族長面前,自己抱著刀走到了陸離的身旁。 二殿下看見她過來,打了個寒顫,慌忙求饒。 “喲,你居然也怕死?”蘇輕鳶冷笑。 一個長老急道:“這位姑娘請手下留情,殿下身份尊貴,殺不得……” 蘇輕鳶惡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揚了揚手中的刀。 族長定了定神,冷聲道:“身份尊貴,卻心術不正,只圖一己私欲,全然不管族中百姓生死——這樣的主子,到底哪里值得咱們追隨!” “可是老國主只傳下這一點血脈……”那長老十分為難。 族長冷笑道:“只傳下這一點血脈?那也未必!只要找到三殿下,族中哪里還有這個庶出賤種說話的份!” “三殿下?族長有三殿下的消息了?”幾個長老都有些激動。 族長捋一捋胡須,得意地笑了:“當然。這兩位貴客,就是三殿下的朋友!咱們三殿下聰慧仁善,可比某些狼子野心的東西好得多了……” 陸離微微皺眉,本能地覺得事情要糟。 果然,被長劍架住了脖子的二殿下拼命尖叫起來:“那小子明明已經死了,你們還在做夢呢!” 族長和眾長老大驚失色:“死了?什么時候?怎么回事?” 陸離忙向下壓了壓劍刃,威脅二殿下閉嘴,又向蘇輕鳶使了個眼色。 蘇輕鳶轉到二殿下的面前,一臉震怒:“你說什么?他死了?是你殺了他對不對?我就說……我就說李大哥不可能那么久都不給我們來信……今年初春,他一直憂心忡忡的,時常東躲西藏找不到人……如果他平安無事,一定會給我們送消息的;就算他死了,我們夫妻也應該是第一個知道!如果有人比我們知道得還要早——那個人就一定是兇手!” 陸離搖搖頭,痛惜地道:“怎么會這樣?親兄弟啊……到底是多大的仇怨,竟下得了這樣的狠手!” 族長和幾個長老聽到此處,人人激憤不已,目眥欲裂地瞪著二殿下:“果然是你!這些年,京城之中一直有一股勢力在暗中阻撓我們找到三殿下……我們猜到是你,也只當你是嫉妒心作祟,沒想到——你竟喪心病狂到這般地步!” 陸離略一思忖,手中長劍狠狠地壓了下去。 “公子且慢!”族長忽然沖上來抓住劍刃,險險救下了二殿下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