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岑帆才將蘇閬交代的事情安排完,想起晌午蘇嵃來的那封信,才反應過來她走這么快是去領罰了,趕忙朝中軍帳這邊尋了過來,拐過一道彎,才遠遠瞧見了站在草地上臉色發白的蘇閬,抬腳便迎了上去:“副尉!” 蘇閬恍然回神,見他過來,牽動唇角朝他笑了一下。 霜色的月光灑到蘇閬臉上,更顯得她臉色白的嚇人,岑帆雙眉緊皺,上來就要扶住她:“他們對副尉做什么了?” 蘇閬微微一撤,躲過了他的手,抽.出腰間長劍抵住地面,定聲道:“沒事,就挨了幾鞭子,自己能走?!彼呎f著,邊撐著劍柄往前去了。 背后披風本是玄赤的顏色,襯著將沉的夜幕,幾條隱隱發黑的道子若隱若現,涼風吹過,帶起幾分些微的甜腥。 岑帆反應過來,臉色止不住的沉了,血都能透過戎裝滲出披風來,這是打的有多狠! 他狠狠甩了下拳頭,轉身便要朝中軍帳那邊走:“我找他們說理去!” 蘇閬登時喝住了他:“回來!他們本就對蘇家軍心存嫌隙,我好不容易才橫下心服了個軟,你又上趕著干什么去?若是都忙著窩里斗,這仗干脆就不要打了?!?/br> 岑帆頓住,猶憤憤的:“那就和蘇將軍去說明此事,總可以罷!” 蘇閬揉了揉額角,放緩了語氣:“你當我沒想過?可將軍正在戰中不宜分心,再者他現下根本回不了開河,就算說了有什么用,司馬不改,依舊鞭長莫及?!?/br> 她停了停,又道:“放心,等蘇將軍回來一切都好了。在湳城戰事未了前,告訴將士們務必穩住,現下軍心一齊,共御外敵才是要緊?!?/br> 岑帆沖沖的怒氣被蘇閬幾句話給堵了個結實,沉默好大一會兒,才道:“遵命?!?/br> 蘇閬說了這么會子話,喉嚨里越發有些燥的慌,擺擺手撐著劍回了自己的營房。 幸而帳中還放著今早打來的兩桶水,蘇閬將劍放到地席邊,繃緊的脊背一下就松了,尋著塊帕子便歪坐在了水桶前,半晌,抬手褪了衣裳。 因為軍中只有她一個女子,處理傷口也只能自己來了。 鞭痕太深,以至于胳膊一動就牽扯著火辣辣的疼,可還是不得不攥著帕子把手伸到背后去擦,一陣折騰下來,臉上已然布滿冷汗。 蘇閬死死咬住頭發,將藥一點點灑到背上,包扎好,撈過換洗的訶子把前胸后背都裹嚴實,才收回手,騰身趴到了地席上。 身子恍然放松下來的那一刻,整個人便攤在了那里,半點都不想動了。 昏黃燭光映到她汗意涔涔的面龐上,飄忽了兩下。 她拉過旁邊毯子,壓著胳膊沉沉歇了一會兒。 心緒漸緩間,二更的敲更聲穿過夜幕傳進營帳,把幾乎要沒進睡意里的蘇閬又拉了出來,皺眉睜開了眼。 案角燭臺上淌下幾滴蠟油,艷麗的赤紅色映進了她眸子里。 連著幾夜未睡,才又挨了鞭子,蘇閬實在是乏的不行,想夠過燭臺想吹滅了直接睡覺,赤.裸的手臂伸出毯子的一瞬間,被夜里寒氣凍得打了個激靈,才想起自己連中衣都還沒穿,又實在是不想動彈,眼皮子跟黏住了似的,愣是停了好大一會兒,才說服自己爬起身來,忍著疼把里衣和外裳一件件全部穿好,想了想,將靴子也套上了。 累些便累些,還是和衣而睡吧。 蘇閬撈過放在旁邊的長劍,抱在懷中,側壓著身子閉上了眼。 夜色涼涼如水,完全沉了下來,只能偶爾聽見巡兵列隊經過營帳的聲音,蘇閬睡得沉,連敲起三更的聲音都沒聽見。 營帳在空曠的地上擺成一個個圓丘似的鼓包,幽靜無聲,路邊和崗哨上的篝火冉冉,在暗夜中綴出星星點點的光,直若將天地緊緊壓合在了一起,不允許露出一絲多余的聲音。 蘇閬擁著長劍和毯子側身而睡,左耳貼在地席上,眼睫紋絲不動,還牢牢沉在夢里,呼吸綿長。 冷清的黑暗中草叢窸窣兩下,像是有什么東西踩了進去,蟲鳴聲戛然而止,硬是攪亂了原有的生息,緊接著,沉寂隱隱摻雜進一陣密密匝匝的腳步聲,北口最外頭新安排進去守著的幾個兵士還未反應過來,便被突如其來的力道擰斷了脖子,都來不及喊出一聲,身子就癱在了地上。 一行人皆裹著黑色戎裝,只露出一雙眼睛,利落干脆的解決了幾個打盹的哨兵,輕車熟路的繞過外圍崗哨,迅速潛進了里面。 月亮完全隱進云中,錯綜路口處飛快的略過幾道不易察覺的黑影,眼見得離陳軍所次之地越來越近,幾人深褐色的眸子里都閃過一絲喜色,為首的回頭沖緊隨其后的兩個人使了個眼神,示意他們去給潛伏在外頭的狄軍報信引路,二人領命,轉身時腳下卻不察絆到了什么,只聞嗖地一道破風聲響,埋在草叢中的繩索倏地繃到半空,削尖的竹木從四周飛刺過來,直朝人的腿彎疾射而去。 電光火石間,利刃劃破漆黑的暗夜,斷筋沒骨,膝蓋骨應聲而透,咔嚓幾聲脆響,錐心劇痛旋入肺腑,一行人全摔到在地上,溢出幾聲壓制不住的慘叫。 一連串的警鳴鑼聲響徹夜空,四周原本寥寥岑清的燈火騰地密集起來,將整個北口照的煞亮,營道中夜巡的士兵登時停住,大喊兩聲“敵軍夜襲”,手cao長戈便往鑼聲傳來的地方迅速圍堵了過去。 埋伏在對面林中的三千狄軍皆是一驚,前頭不防露出一絲猝然而狐疑的聲音:“怎么搞的?不是都打點好了么?” 為首的男子眸子微微一瞇,嗓音低沉:“定是他們自己背著軍中又做了什么準備?!?/br> “那怎么辦?咱們要撤么?” 那廂眉鋒眼角冷冽了幾分,忽而冷笑:“撤?少將軍吩咐此次目標直指蘇家軍,現下北口守備里除了那幾百號子就沒多少能打的,方才至多是布置了機關虛張聲勢罷了,何況咱們手中還有其內營道路線,怕什么?速戰速決,好好干一場再撤!” 何況方才那幾個蠢貨觸發機關,若被對方捉了活口,xiele軍機,豈非得不償失。 他揚手一揮,幾千兵士傾巢而出,同沖出來的守軍廝殺在了一起,一時間火光刃光交織成片,囂雜巨浪般涌上夜空。 原本沉睡的蘇閬聽見帳外巡兵的疾奔呼喊,遽然睜開眼,掀開毯子翻坐起身,反手將攏起的長發箍緊,持劍便沖出了營房。 拴在帳旁的赤盧也有些急躁,前蹄不安的刨著身下草地,見到蘇閬,登時嘶鳴一聲,馬尾在身后甩出噼啪聲響,蘇閬大步上前解開韁繩,翻身上馬,朝身后的兵士拋一句“速請中軍前來支援”便朝戰聲初起的地界策馬飛馳而去。 赤盧頸后的鬃毛在夜風中上下擺動,因一路疾奔免不了顛簸的厲害,蘇閬幾乎能感受到背后隨著撕裂般的疼痛漫出來的濕熱感,她折下身子,讓自己盡量貼近馬背,咬牙加快了速度,不過多時,便沖進了那片千刃拼殺的血腥之地。 岑帆本以為蘇閬傷重,今夜猝然被襲,她都不一定趕的過來,蘇家軍即便有以一敵三的本事,群龍無首亦是不妙,又擔心前些日子連夜做的準備無法施展,心下焦躁之時,身后遠遠傳來一陣急促有力的噠噠馬蹄聲,扭頭望去,正瞧見蘇閬手中長劍旋著刃花朝敵兵飛刺而去的場景,幾近染血的眼底驟然騰上一層驚吒的喜色,當即拼盡力氣,朝廝殺的兵士大喊一聲:“副尉來了!” 第56章 蘇閬軍職不高, 但因年幼入軍而果敢剛毅,雖是女子,在蘇家軍的兵士中素得愛敬, 此次蘇嵃帶兵離開, 她自己也能進將北口打理的井井有條,又是蘇嵃一手培養起來的, 現下他不在,軍士們早已當其為首, 亦多擁護。 原本熬了這幾天, 眾人皆是疲憊, 敵軍在新兵才補調過來的當口夜襲北口,兵士們皆有些猝不及防,又遲遲未見蘇閬, 若無她領著,幾日心血只怕虛耗,心中亦愈加不安,本就守備中虛, 且與新兵還未契合,狄軍有備而來,猛攻之下弱勢盡顯, 漸漸不敵之時,她來了。 蘇家軍的兵士聽見這聲喊,精神都為之一振,氣勢高漲, 一時間殺聲震天,墨云洶涌。 蘇閬入得戰中,不單提了蘇家軍的勢,亂刃深處亦有一雙凌轢眉眼朝她射來,眸底冷意森森。 少將軍說的,想必就是她了, 蘇閬周身盡是肅殺之氣,月霜下雙眉冷意繚繞,長劍寒光閃的人眼花繚亂間,馬蹄下便又多數條喪命之鬼,只是沒人注意到她的臉上已然漸漸失了血色,冷汗順著她的額角涔涔流下,落在赤盧身上和草地里,轉瞬又消于無形。 奮力拼殺間,一柄長戈突然從她身后飛刺而去,直抵背心,蘇閬眸光一緊,蹬住馬鞍騰身而起,堪堪避過,長戈便擦著她背戳了過去,她猛地反手一握,緊緊將戈柄捉在掌心,借力回身一甩,刃尖旋到空中,毫不猶疑的刺入了那人的心窩,霎時間鮮血迸濺。 蘇閬扯住韁繩坐穩在馬背上,心中卻有股莫名業火漸漸往上竄,拖了這么久,中營援軍怎么還沒來! 在這樣下去,只能破釜沉舟了。 她喘口氣,憤而抬眸,恍然與藏在暗夜深處射向自己的眼睛遙遙相對。兩人皆在馬上,軍士廝殺開去,正好在中間撕開了一條血腥彌漫的空路。 她抬手擦一把臉上血珠,握緊了劍柄。 為首者,先殺不提。 兩人皆是這個心思,馬蹄聲過,刀劍相撞,霎時間火星四濺,四目相對,殺氣幾欲噬人。 戰馬嘶鳴,兩人竟旗鼓相當,僵持不下,幾招下來,硬是沒有分出高低,一連拼殺許多回合,終于緩下攻勢,皆退后兩步,呼吸都有些濃重。 蘇閬隱在戎裝下的后背血汗淋漓,一動便是錐心刺骨的疼,幾番拼殺下來眼前已然開始一陣陣地發黑,若非她一直死撐,早不知從馬上跌下來幾次,現下又碰上這個強硬的對手,是真的有些撐不住了。 她很是氣悶,若非自己近來不得好歇,又有傷在身,否則何至于被壓制到這般境地。 蘇閬緊緊握住韁繩,手心被粗糙的麻刺廝磨著,止住從體內席卷而來的暈眩感,舉起手中長劍,雙肩卻穩不住的晃了兩下。 對面的人察覺到她的異樣,眼中精光一輪,不待自己緩過力氣,抓住這個空子持刀便沖她砍了過來。 蘇閬眼前景物開始變得恍惚,只能看到朝自己飛旋而來的刀影,本能地猛然咬住舌尖,甜腥和尖銳痛感在口中彌漫開的那一剎,神思遽然清明了些,反身回劍抵擋,刀刃在劍身上滑了過去,發出一道金屬相擦的尖銳之聲,長風拂來,吹散了被削斷的一縷長發和臉上的冷汗。 裸.露在外的每一處都被那陣風吹的泛起一層涼意,蘇閬猛地睜開眼,驟然回神,果然…老天還是向著她的! 江北夏夜風急,幾乎每晚都有墨云遮月的時候,中軍遲遲不來,她能等的,只有這一刻。 長風過,一時間厚重夜幕上墨色洶涌,將月光攏了個一絲不剩,四周倏地暗了下來,星星點點的火把像是得了敕令般,幾乎在同一刻盡數被熄滅,廝殺正烈的士兵被突如起來的黑暗阻的硬生生停了片刻,蘇閬已經不再對司馬尹報什么希望,趁機夾馬后退兩步,橫心舉起劍身在馬鞍上狠狠一敲。 馬鞍上早已做好了準備,比尋常任何金屬撞擊聲都尖銳響亮,穿過戰中雜聲,帶著長長的尾音在暗夜中飄蕩開來,狄軍皆是一愣,再回神時,與其拼殺的兵士卻漸漸顯了后退之勢。 不過就在很快的時間里,北口兵士已經大半都往營中后撤了回去,蘇閬立時循聲挑開對面長刀,調轉馬頭,赤盧的鼻息也似有些慌亂,退到營中時激起了一片倉促的揚塵。 戰況激殺正烈,對方兵士疲軟撤離,馬上男子不由氣盛,到現在中軍仍未到來,顯然已被那人拖住,且狄方本就占了人多的勢,又心知北口新充兵士能耐不過爾爾,手中還有北口的輿圖,其上營道崗哨一應俱全,知己知彼,豈有不追之理,當即下令進攻營地,三隊分散破入,欲將其一舉拿下。 陳軍撤的極快,營道一片黢黑,除了風聲不見一個人影,都讓他懷疑對方是不是怯戰跑光了,心下狐疑間,卻不知從何處擲來一支短短的竹箭,輕微的一點破風聲響過,徑直刺入了戰馬的后腿。 馬兒猝然受驚,嘶鳴一聲,吃痛撒蹄往前疾馳而去,男子身形一晃,已然被馬馱著進了營中,好一陣歪斜顛簸,才讓其停下來,調轉馬頭欲回去時,看見眼前之景,卻登時驚出了一身冷汗。 蘇家軍雖離之□□,營帳卻一個未撤,仍然保持著八千人的規制,竟已經在短短幾天內被移了方位,在北口寬闊的次扎之地上擺成了一個巨大的營陣,虵行迷離,外人闖進來無異于進了一片路向撲朔的老林,行道中添置崗哨,然除卻營房和崗架,后備所需又被清理的一物不剩,黑風颯颯,其上旌旗迎風鼓動,條條幔幔盡成暗影幽魅,更讓人心里發毛,越發辨不清方位。 他喊了一聲,聲音卻從四面八方被擋了回來,順著風飄飄蕩蕩,猶如魔音入耳,震得人耳膜發疼。 進入營中的兵士還未來得及暗喜,眼前首將就不見了蹤影,正四顧間,北口深處不知從何地響起幾聲呼喊的回音,明明是一個人發出來的,卻從每個拐口順著風蕩進了耳朵,根本辨不出源自何地,四周又黑黢黢的沒有任何可以借明,只好放緩了步子,持戈去尋,不知不覺也繞進了營道里頭。 待進營中,眾人才發覺,北口布置與探子傳出來的輿圖根本不一樣! 狄軍列隊而行,卻不知為何越走越散,等他們察覺不妙,早已被七拐八繞的營道困在了四處,兵士都被分散割離開來,撤不出去了。 三千狄兵陷在其中猶如困獸,又失首將帶領,深墮黑暗而不能出,在陣中團團亂轉,心下開始漸漸倉皇之時,夜風漸消,云中月也慢慢滑了出來,眼前景物和道路終于被照亮,眾人復明,心中驀地一喜,卻聞身后呼的一聲,冷霜似的月色乍然被遠處一際沖天的火光完全掩蓋了。 方才那點兒光亮對他們來說,怎么能夠。 北口最南邊的高地上倏地涌出大片密密麻麻的火點,眾兵士逆光而起,在高地上簇成一個個相連的黑影,明暗相交,直若一面利刃,齊齊對準了被困在營地深處的狄兵。 蘇閬遙遙站在眾兵之首,拉開了弓。 箭簇上火光熊熊,照亮了她清凌凌的眉眼,漆黑的眸子里映著一點清晰明銳的光,錚的一聲,那點明光急速變小,火箭攜著千鈞之力,朝袒露在眾人眼皮子底下的狄兵嗖然射去。 不過一剎,千百簇冉冉火團裹著尖銳利刃,從高地上急射而起,不帶絲毫猶疑,攜著濃重的殺伐之氣朝陣中兵士俯沖而去,暗夜倏地被一片火雨澆化,照亮了狄兵驚慌失措的臉。 被困于營中騎在馬上的男子猛然回身,瞳孔驀地一縮。 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火箭已經落到了營中草地和兵士們的身上,不少營帳也呼地燃燒了起來,原本漆黑的營地一時間火光噬人,慘嚎充耳,四周儼然成了一片火海。 自燒營地來御敵軍,這女人怕不是個瘋子!男子被驚出了一身冷汗,豎刀回擋射來的箭簇,可身下的馬被獵獵火勢包圍,早已受驚,失措跑跳,被一簇箭光射中脖頸,轟然倒下,將他狠狠摔在了地上。 他顧不得喉頭涌上的大口甜腥,慌忙爬起身,大聲嘶吼欲集手下,可兵士們早已被營陣攪散,又大多烈火焚身,哪里還能聽到他的命令,整個北口亂成一團,呼叫聲不絕于耳,蘇閬的眼睛在其中凌然略過,最后落在才摔下馬的人身上,眸光微微一凝。 男子抬眼,正與那道冰冷視線相對,心中猝然慌亂,轉身欲逃,卻有一支冷箭劃裂長夜,帶著尖銳的破風聲呼嘯而來,正透背心,他胸口一涼,愣愣低下頭,箭簇已然閃著寒光竄出心窩,驟然倒地,不多時便斷了氣。 火光照亮半邊夜空之時,遠處中軍的方向傳來一陣長戈鐵靴列陣而來的沉悶聲響,急急朝這邊奔踏而來,司馬尹帶著王軍趕到,登時被眼前景象驚得呆住,眼力倒還在,轉頭望見不遠處高地上持箭而列的陳軍,不多時便明白過來,驟然大怒,指著中間嘶聲厲吼:“蘇閬!你瘋了!” 第57章 蘇閬聞聲轉臉, 卻不看他,視線冷冷落在司馬尹身側的徐漮身上,握著長弓的手一緊, 才欲上前, 身形卻猝然停住,臉色刷一下變得慘白, 須臾,咳出一口艷紅的血, 再也撐不住, 雙肩一晃, 整個人倏地栽倒在地,失去了意識。 岑帆眼睜睜瞧著她在自己身邊倒下去,慌忙一把扶住她:“副尉!” 司馬尹氣極, 大步邁上高地,指著北口怒吼:“好大的膽!不經上報,竟敢毀掉軍帳,都想被砍頭是么!” 岑帆扶住蘇閬的胳膊, 憤而抬臉,死死壓住發寒的語調:“中軍遲遲不來,若非如此, 將軍派來的那些兵,只怕早已成為敵軍刀下之鬼了,軍帳重要還是人命重要,相信將軍心中自有定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