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節
令容緊了緊寢衣,吩咐她進來。 那仆婦四十歲的年紀,瞧見床榻上褶皺的被褥,面不更色,恭敬扶令容往浴房走。 里頭浴桶櫛巾早已齊備,仆婦請令容稍待,搖動角落里的銅鈴,片刻后便有丫鬟抬水進來,注入浴桶。水面浮了層花瓣,冷熱適宜,令容方才起身時瞧見了胸口被韓蟄啃出的痕跡,不好意思叫她瞧見,只讓她在外伺候。 仆婦應命,退至屏風后面。 令容自脫了寢衣褻褲,抬腿跨入浴桶時,身底下微微作痛,強忍著挨過去,身子觸到溫熱的水,頓覺舒服暢快,瞇著眼睛慢慢泡著。 昨晚滿身疲累、燈燭昏暗,她還不曾注意,這會兒留神看,胸前肩頭乃至腰身小腹都有或深或淺的印記。兩團軟rou和臀邊最為可憐,上邊兒是啃出來的,底下卻是被他手指力道壓的,雖沒留痕跡,手指觸及時卻覺酸痛——可見當時被他鉗得多重。 令容心里暗將韓蟄罵了聲禽獸,添了兩桶熱水,直待滿身酸痛都散了,才步出浴桶,也不叫人伺候,自將水珠擦去,將里衣都穿好,才叫仆婦進來幫忙穿外裳。 別苑里沒旁人,除了韓蟄安排的護衛,也只住在后面屋中的傅益而已。 因不好意思見傅益,她整個前晌都沒出門,只隨意將頭發挽著,躺在榻上翻書看。 到晌午時,宋姑果然來了,為掩人耳目,身上只穿粗布衣衫,打扮得很不起眼。 不過她倒是帶了個包袱,里頭有幾件令容慣常穿的衣裳,一件件取出來,又摸出個細瓷盒,擱在榻邊的矮幾上。令容隨手揭開,里頭是潤澤的軟膏,聞著味道不錯,伸指頭挑一點,頗為清涼。 她有點意外,“這是?” “消腫散淤的藥,都是名貴藥材做的,少夫人若覺得不適,稍抹一點,見效極快?!?/br> 平白無故的宋姑當然不會拿膏藥,還是專為消腫的。 令容臉上一紅,不知韓蟄是怎樣傳話的,只低聲道:“你……知道了?” 宋姑坐在床畔,雙臂攬著令容,撫著她肩膀后背,笑吟吟的溫聲道:“少夫人嫁了人,夫妻倫常,總得有這樣的時候,這些事兒也該我照顧才對。早晨有人來府里傳話,除了讓我來這里伺候,還特地囑咐,說大人叮囑的,昨晚他來過這里。他跟少夫人分別太久,我便帶了這膏藥,以備萬一?!?/br> 令容畢竟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了——這膏藥你一直備著?” 宋姑頷首,落下外頭簾帳,“我幫少夫人嗎?” “不必,我自己來?!绷钊萸吧翁芍粍?,就是因身上難受,這會兒恰好有膏藥送來,自回身將裙衫解開,取些膏藥抹在私.處。歇了一陣,那隱隱酸痛果然散了許多,才由宋姑扶著,到院里去轉轉。 …… 宏恩寺里,韓蟄就沒這等閑適心情了。 出了別苑后,他便恢復了慣常的冷肅沉厲之態,原路疾馳回去,率殘兵趕往宏恩寺。 法會到了第四日,正是熱鬧的時候,永昌帝也在這日晌午御駕親臨。 御駕親至,滿朝重臣及女眷自須隨駕而來,寺里香煙繚繞,寺外人群熙攘。 這法會是為安撫將士英靈而設,永昌帝先前被馮璋逼近汴州的事嚇得不輕,雖不喜韓蟄的酷厲性情,到底感激他平叛的功勞,遂給個面子,親自將御駕擺在山門前,掐著點兒過去,等韓蟄率將士歸來。 未時三刻,疾行數十里的殘兵抵達山腳下,由永昌帝身旁最親近的內監劉英親自宣旨,召韓蟄及立功的數位小將上山見駕,領皇恩賞賜。 山道蜿蜒盤旋,修得卻頗平整。 韓蟄盔甲在身,腰懸彎刀,那張冷硬的臉經歷沙場風霜,眼神陰沉冷肅,比從前更令人敬畏。山路兩旁禁軍羅列守衛,隨駕而來的官員按著官職品級左右分立侍駕,他神色端肅冷凝,健步而來,到永昌帝跟前,跪地抱拳。 “臣奉旨平叛,已捕獲逆首馮璋羈押而來,請皇上發落?!?/br> 叛逆之罪,自然需株連九族,從重處置。永昌帝在得到奏報時便議定了如何處置,命人當眾宣了,又當著百官眾臣的面,賞賜此行有功的將領。明黃錦緞上的旨意宣讀已畢,劉英雙手捧至跟前,韓蟄接旨謝恩。 起身后,卻未當即退下,朝永昌帝拱手為禮,“臣還有一事,想請皇上做主?!?/br> 永昌帝自然允準。 韓蟄沉厲的目光稍轉,落在羽林衛將軍柴隆身上,“內子昨日奉旨拈香聽講,卻在佛寺客舍被人劫走,至今下落不明。法會宏大莊重,內外皆有羽林衛奉旨守護。內子蒙皇上恩賜,得三品誥命,領朝廷俸祿。奉旨而來,卻在寺中被劫,不知柴將軍可曾追查出下落?” 聲音低沉,那目光卻鋒銳如臘月冰刀,沉沉落在柴隆身上。 周圍霎時安靜了下來。 昨日令容失蹤后楊氏在客舍的動靜鬧得不小,來拈香的女眷人盡皆知,消息迅速傳開。 這場法會雖說是為安撫英靈、超度亡魂,明眼人卻都看得出來,是韓鏡有意辦得隆重,讓這位名滿京城的錦衣司使風光一回,博個英勇善戰的美名。 偏巧此時有人作祟,在這眾人矚目的法會上劫走韓蟄的妻子,居心實在叵測。 韓蟄素有冷厲酷烈之名,從前線拼死殺敵回來,卻被人如此欺負折辱,豈會善罷甘休? 許多人都等著看韓蟄回京后的反應,此刻瞧他陰郁冷沉,當眾算賬,心里便不由得懸起來。 第101章 教訓 柴隆年近四十, 這羽林衛將軍的官職是在田保被處置后得來的。 昨日他原本在宮中值守, 將這邊交給手底下的副將,今日隨永昌帝圣駕前來,才得知寺里發生的事。 法會上有人作亂行兇,在羽林衛眼皮下劫走朝廷冊封的三品誥命, 他責無旁貸。 遂向前一步, 朝永昌帝拱手行禮, 轉而看向韓蟄, “昨日得知韓少夫人被劫走, 羽林衛派人追查,承蒙韓夫人相助,在后山查得可疑蹤跡,已暫時看押起來。只是尚未問出少夫人的下落, 請韓大人寬限幾日,羽林衛必當全力追查?!?/br> 這自然是客套話了。 羽林衛的職責在于皇宮禁衛,怎會為一介誥命夫人全力追查? 不過他這般說, 也無可挑剔。 韓蟄只將眉峰微沉,道:“柴將軍扣住的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