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
溫姨媽又跟她說起些婚期,嫁妝等物,又笑道:“你可別怪你哥哥對四爺有成見,其實他是因為太疼你了才這樣,總覺著不管把你給誰都不放心呢?!?/br> 琉璃道:“我自然是知道的?!?/br> 溫姨媽又說:“我再偷偷地跟你說,你哥哥近來在籌備你的嫁妝,還暗中跟我說勢必要風風光光的,不要讓范家小看了才好。因怕你cao心多想,還叮囑我不要告訴你這些?!?/br> 琉璃抱著溫姨媽的胳膊:“母親讓哥哥別太費心cao勞,我縱然什么都沒有,只要身邊仍舊有母親跟哥哥,這就已經足夠了?!?/br> 溫姨媽聽得動容,在她手上輕輕地拍了拍,原先只顧因為找到了如意郎君而喜歡,現在想到女兒很快要嫁出去,不由又生出無限不舍。 連著下了兩天的雨,天更冷了,早晨起來地上幾乎都結了冰。 這日,養謙匆匆回來,進門便道:“北邊有消息了!” 溫姨媽正在跟琉璃在里頭炕上,擺弄針線,聽了這話都停了手。 溫姨媽便問:“是四爺那件事?快說到底怎么樣了呢?” 養謙把外氅脫了,擦了擦頭上的雨珠,臉上表情有些奇特,道:“母親放心,已經沒有事了?!?/br> 這雖然是在意料之中,但聽了養謙這句,琉璃的心才徹底安穩。又問:“究竟是怎么樣?” 原來這兩日,北邊傳來了確鑿軍情,雎也那造反的兒子已經被拿下,原因是京州的守將凌徹跟雎也的里應外合,逼得那造反的王子走投無路,只得投降。 凌守將親自上了一道奏疏,言明是因為受了范垣的授意,才跟雎也合作,那蠻王雎也斬殺了其他作亂的首領,同時上表,說擇日要親自押送兒子上京請罪。 溫養謙道:“朝堂上聽說此事,眾說紛紜,又有人質疑,說首惡未除,一定要殺了那王子以儆效尤,也才能表明雎也的誠意云云?!?/br> 溫姨媽聽得怔怔的,琉璃忙道:“四爺怎么說?” 溫養謙聽問,冷笑道:“首輔大人也真了得,都這個時候了,他還跳出來說不能傷雎也王子的性命呢,我看他真是一身都是膽,要不然就明仗著皇上不敢對他怎么樣?!?/br> 琉璃又問:“那、那皇上什么反應?” 溫養謙道:“皇上自然也是從了他的意思,而且還要嘉獎雎也,請他擇日進京呢?!?/br> 琉璃聽兩人達成一致,便不禁也念了聲:“阿彌陀佛?!?/br> 溫姨媽對養謙笑說:“那天晚上你說的那樣嚇人,我還當不好了呢,誰知竟果然轉危為安??梢娝臓斨鴮嵤莻€有福之人?!?/br> 養謙看看琉璃,又看溫姨媽,忍不住說道:“這樣事關生死存亡的大事,只是一個‘有?!钦f不過去的?!?/br> 溫姨媽奇道:“這是什么意思?” 養謙皺皺眉,終于說道:“我原本也不知情,只不過……聽人說起,其實四爺早就知道北邊的真實情形,所以是成竹在胸的,而皇上也著實的信任四爺,故而前兩天才故意的沒有重責四爺,卻給了他緩和的時間?!?/br> 琉璃聽得呆住。溫姨媽道:“你是說,皇上……其實原本就不想責罰他?” 養謙道:“是啊,內閣徐閣老其實也早就會意了,皇上那會兒是跟四爺一唱一和罷了,只有我們這些人還被蒙在鼓里呢?!?/br> 溫姨媽驚嘆道:“皇上……小小的年紀,竟看的這樣透徹?” “誰說不是呢,”養謙嘆息道,“連我在聽說言官死諫后,以為皇上一定會處罰他呢。誰知道竟這樣睿智聰明,唉,這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br> “自然是好事,怎么說是壞事?” “皇上信任忠臣,自是好的。不過……這樣一味的寵信范垣,長遠看來,終究有憂患?!?/br> 養謙底下又說什么,琉璃已經聽不進去了。 耳畔只想著養謙的話“皇上跟四爺一唱一和”,這么說,那天范垣一臉肅然鄭重的,其實他心中早知道儆兒是故意的網開一面,絕不會真的處罰他什么,也更加沒有“得罪”他? 那、那他為什么還要一本正經地讓自己去別院? *** 雨又斷斷續續下了兩天。 琉璃也隨著悶了兩天,終于這日雨過天晴,那府里馮夫人派人來請,溫姨媽便帶了琉璃過去。 去了才知道,原來竟是東城的生日,馮夫人向來最疼這個小孫兒,今日特擺了家宴慶賀。 東城見了琉璃,抽空便迫不及待地同她交流了一番范垣脫困之事,因道:“你看我說什么來著?清者自清,四爺到底是沒事兒的吧?” 琉璃只點了點頭,又問道:“四爺可在家?” 東城說道:“我才從外頭進來的時候,正看見他往書房去呢。這會兒卻不知在不在,你可有事?我叫人去探探去?!?/br> 當下不由分說派了個小幺過去,頃刻回來,說范垣果然在書房。 東城瞅人不留神,帶了琉璃過去,進院子之前因說:“好meimei,有什么話,說完了就快出來,留神前面找你,給祖母知道我偷偷帶你來,罵我倒是不打緊,只怕又也要說你啦?!?/br> 琉璃答應。 范垣門口有兩個侍從站著,見她來了,并不攔阻。 琉璃推門而入,見范垣正站在書柜旁邊不知翻看什么,琉璃徑直走過去:“儆兒這次明明沒有做錯,更不是認真為難師兄,為什么你要騙我?” 范垣回頭,神色淡然道:“我哪里騙你了?” 琉璃一愣,范垣將書放下:“我說過了只是禁足反省,沒什么大礙,你自己多想罷了,又干我何事?” 琉璃氣結:“你、你……”往常跟他認真斗口,她一貫都是要落敗的,無可奈何,琉璃指著他:“你明知道我誤會,卻不肯解釋,你也太可惡了!你還騙我給你……” “什么?”范垣好整以暇,當然知道她說不出口。 琉璃的目光落在自己指著范垣的手上,又忙收回藏在身后。 臉上紅了一片,賭氣說道:“以后我再不信你的話了?!?/br> 范垣斂眉,從桌后轉了出來:“你再說一次?!?/br> 琉璃不禁后退一步,卻又鼓足勇氣昂首道:“是你騙我,還不許我說了?” 范垣沉聲道:“那你再說一次?!?/br> “你讓我說我就說?”琉璃很沒有面子,卻又的確不敢跟他硬碰,就嘀咕:“我偏不說,我心里這么想就是了?!?/br> 范垣捉住她的手,硬是把她拽到跟前:“你敢?!?/br> 琉璃掙了掙,又氣又怕:“你又嚇我!”突然想到自己去詔獄請他的情形,以及那夜禁宮不堪的最后,委屈爬上心頭,“我想想都不行?那你又要怎么樣,還要我再死一次么!” 話音未落,手腕一陣劇痛,幾乎要給他捏碎了似的。 第64章 折磨 琉璃望著范垣鐵青的臉色,手腕又疼的很,掙扎著想要縮手,只是稍微一動,他卻更用了力似的。 琉璃怕起來,本能地想要示弱,可又想到他先前蒙騙自己的所作所為,便瞪著范垣,賭氣叫道:“你要真想動手那就動手好了,別這樣零碎的折磨人?!?/br> 范垣往前一步,眼神之中透出殺氣來。 就如當日在別院書房一樣,琉璃嚇得屏息后退,后背緊緊地貼在書柜上,驚慌失措地仰頭看著他。 范垣俯視著琉璃:“你才說真的?” 琉璃心一慌:“你總嚇我……” “我問你是不是說真的?” “師兄!” “別這么叫我!”范垣的臉色前所未有的難看,突然又問:“你可知道,以前我為什么不讓你這么叫我?” 琉璃自然知道他是為了避忌,便垂首低聲回答:“你是不想別人有什么猜忌?!?/br> “猜忌什么?” 琉璃只得繼續說道:“猜忌你跟我的關系?!?/br> “你跟我又有什么關系?” “你、你是師兄……” 范垣咬牙切齒般回答道:“我不是?!?/br> 琉璃一怔。 范垣舉手捏住她的下頜,迫她仰頭看著自己。 目光在面前這女孩子的臉上來回逡巡,不管看多少次也好,這依舊都是“溫純”的臉。 真是誅心的很。 “你知不知道我真后悔認得了你,有時候我真想把你……”范垣的目光之中似乎含著隱忍,“所以,如果你還想再見到朱儆,就千萬別再跟我說什么再死一次的話,因為我怕我會真的忍不住殺了你!” 琉璃聽了這話,淚瞬間從眼中涌了出來。 范垣冷冷地看著她,臉色也是陰狠冷硬的,這一次他好像一點也不會心軟。 “聽見了沒有?” 琉璃并沒有回答。 范垣又道:“聽見了沒有!” 琉璃覺著自己如果還不回答,只怕他真的要捏碎自己的下頜,或者喉嚨……她后悔自己方才情急說了那句話,但是又暗恨范垣這樣狠絕,于是流著淚說道:“聽、聽見了?!?/br> 淚順著臉頰滑到范垣的手上,他望著手上的淚,驀地松開了琉璃。 正在這時候,門外有人敲門,道:“四爺,東城少爺找表姑娘呢?!?/br> 范垣心中一陣煩躁:“滾開?!?/br> 門外頓時悄無聲息。 琉璃脫了束縛,手腕已經有些疼麻了,當即也不敢再看范垣一眼,低著頭往外就走。 范垣道:“你去哪?” 琉璃嚇得站?。骸皷|、東城等著我呢?!?/br> 范垣看向她,此刻臉上仍是一點笑意都沒有。 望著琉璃發紅帶淚的雙眼,他心里有許多的話正在翻涌,有帶怒的,也有含著愧悔的,可是一想到方才琉璃的那句“要我再死一次”,那種恨怒便又在瞬間占了上風。 于是仍冷冷地說道:“你就這么出去?給他看看,是我欺負了你?” 琉璃愣了愣,忙舉起衣袖擦擦眼睛。 范垣看她一眼,自從袖子里取了一塊帕子,走到跟前。 琉璃見他探手,忙不迭地歪頭躲開。